生人——阴差阳错(2)

 
生人——阴差阳错(2)
2016-09-14 12:01:56 /故事大全

不估摸怎么着,我又不能摸她的肚子。我估摸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华妈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又说:咱们的孙子,一定跟爷爷奶奶亲。

这话从何说起?

你想啊,两个孩子结婚都一年多了,咱们不来北京的时候,孙子老也不来。咱们刚来北京,孙子跟着就来了,这不是跟咱们亲是什么!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不要老是说孙子、孙子,要是来个孙女怎么办呢?

孙女也是孙子辈,来个孙女我也喜欢。不像你,老脑筋。

窗外刮起一阵风,把窗玻璃刮得哆嗦着响起来。有一个窗户缝关不严,寒风从窗缝儿透了进来。阳台上没有暖气片,不能抵御寒风。头发细的缝儿透进门板大的风,寒风很快在阳台上扩散开来。华爸把华妈的两只脚握了握,拉得靠近自己的身体,并把被口掖得严实一些,说:这个事儿你最好不要问孩子。

为啥?这不是好事儿吗?

好事儿是好事儿,你还是别问好一些。现在的孩子都是有思想的人,有些事情他们想跟你说,你就听着;他们要是不想跟你说,你问了,他们会不高兴。

我不问燕明,问问学敏还不行吗?

学敏也不一定了解情况。

看你这话说的,我怀孩子的时候,你能说你不了解情况吗?

你老说那时候,现在跟那时候能一样吗?那时候你们家生了八个孩子,我们家生了六个孩子,现在能生那么多孩子吗?不能吧!

华妈还是不服,说,羊生羊,人生人,这都是老天爷安排下的事儿。羊生羊该生多少还生多少,人生人倒成了难事儿。

天还不亮,楼下的清洁工刚开始清理垃圾桶,老两口就起床了,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做早饭。儿子和儿媳都习惯睡懒觉,每天早上都有工作赶着,再不起床就要耽误上班,才不得不起床。他们起床后,从来不做早饭,或是上班路上买点什么垫巴垫巴,或干脆什么都不吃。老两口来到北京后,天天给小两口做早饭。干的有时蒸馍,有时蒸包子,有时煎面糊饼。稀的有时熬大米粥,有时熬小米粥,有时打红薯稀饭。不管爸妈做什么饭,华学敏都爱吃,都能吃出老家的味道。白燕明就不行了,她还是愿意吃北京风味的早点。这好办,华爸就每天早上到街上给白燕明买早点,每天都不重样。如果昨天买了炒肝儿和小笼包儿,今天就买豆浆和油条。去买炒肝儿和豆浆时,华爸都是端口小锅出去,买了东西就赶快把锅盖儿盖上,以免东西着凉。这天早上,华爸给白燕明买的早点又换了样,干的是糖油饼,稀的是豆腐脑。早饭在客厅里摆上了桌,华学敏也坐到了桌边,白燕明还在卫生间里没出来,正蹲在马桶上抽烟。他们家华爸和华学敏都不抽烟,只有白燕明抽烟。白燕明抽的是细细的女士烟,烟味不是很呛。华学敏隔着卫生间的推拉门对白燕明说:爸今天给你买的是糖油饼和豆腐脑儿,快出来吃吧。

白燕明说: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不着急,我们等你。

白燕明干呕了几声。

华爸华妈互相看了一眼,又一同把目光转移到华学敏的脸上。

华学敏觉得爸妈的目光在读他,似乎要从他脸上读出某种内容。他是爸妈的“作品”不假,但他不想让爸妈再读他,遂把眼皮塌下了。他说:咱们先吃吧。

华爸说:还是等等燕明吧。又说:你想先吃你吃,趁热。

华学敏端起爸妈熬的红薯花生稀饭喝起来。

等到白燕明从卫生间出来,又从卧室里出来,她已经化好了妆,穿上了羽绒服,围上了羊绒围巾,并提上了提包,是准备出门上班的样子。

华爸华妈都有些诧异,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华爸说:燕明,吃了饭再去上班吧。我听学敏说你喜欢吃糖油饼,就让人家给你炸了糖油饼。

白燕明笑了一下,说,谢谢爸!我今天真的不饿,真的不想吃。拜拜!白燕明摆摆手,只管出门去了。

华爸问华学敏:燕明怎么了?

怎么也不怎么,别管她!华学敏推开饭碗,也上班去了。

华学敏和白燕明中午都是在单位食堂吃饭,中午在家吃饭的只剩下老两口。老两口对午饭一点儿都不重视,他们的意思,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吃也就是吃点剩饭,应付一下,也是避免剩饭浪费。这天中午,他们两个心事重重,连剩饭也不想吃。白燕明不吃早饭就走了,显然有些不正常。至于为什么不正常,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世界变化快,年轻人的变化也快,谁知道如今的年轻人是咋想的呢!拿怀孕来说,以前谁怀孕了,说是有喜了。有喜带来的是喜讯,一人有喜,全家都欢喜。从白燕明早上的表现看,老两口进一步得出判断,他们的儿媳确实像是有喜的样子。然而,儿媳的表现不是喜,像是烦,是忧。儿媳不欢喜,他们暂时也不敢欢喜,只能把欢喜压抑着。

午饭他们可以不吃,晚饭是要准备的,因为两个孩子回家吃晚饭。晚饭做什么,他们颇有些犯难。他们想炖鸡,烧鱼,给儿媳增加点儿营养,可又不敢。儿媳为了保持身材的苗条,晚饭从来不沾荤腥,只吃一点点素食。商量来商量去,他们顺着儿媳的口味,最后选择了包饺子,包韭菜鸡蛋馅儿的素饺子。

买韭菜,炒鸡蛋,和面,拌馅儿,老两口从半下午就开始忙活。他们像在老家时合作一样,华妈擀皮,华爸包馅儿。离两个孩子下班还有一个多钟头,他们就把饺子全部包好了,整整齐齐排列在他们从老家带来的用高粱莛子做成的盖帘上,单等孩子一进家,他们就往锅里下饺子。

儿子按时回来了,儿媳没有回来。儿子说:别等燕明了,她今天不回来了。

闻听此言,华爸华妈不再是诧异,简直有些吃惊,他们望着儿子,一时连为什么都忘了问。

儿子解释说:燕明回她家看她爸她妈去了,她两周都没回去了。

燕明的爸爸妈妈只有燕明这么一个女儿,她回去看望爸爸妈妈也是应该的。华爸对燕明回娘家表示理解。但他又说:你妈为燕明包了素馅儿的饺子,燕明不回来吃饭,你应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我一忙,就忘了。实际情况是,白燕明临下班时才给华学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到爸爸妈妈家里去。华学敏为白燕明打了掩护,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吃饭期间,华妈没有管住自己,还是问了一句:燕明是不是怀孕了?

华学敏嘴里正吃着一个饺子,他把饺子咽下去才说:可能吧。

可能是咋说?你带燕明去医院检查了吗?你这孩子,我看你对燕明一点儿都不关心!

华爸对华妈说:你不要着急嘛,听孩子说嘛!说着冲华妈皱了一下眉头。

你让我说什么?华学敏的眉头也皱起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说你们的打算也可以。

我们没什么打算。燕明说,三年之内她不打算要孩子。

华爸拿出了当老师的派头,脸上变得难看起来。他说,华学敏,你不要老是强调燕明怎么说,作为一个丈夫,你就不能在家里发挥一点儿主导作用吗?

你这个观点我不同意,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抱着老皇历不放,还在奉行大男子主义。现在的夫妻关系是平等的,谁能主导谁呢!

夫妻平等我赞成,依我看你们的夫妻关系并不平等,是白燕明在主导你,你承认不承认?

华学敏当然不会承认,他梗了一下脖子,站起来到自己的卧室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白燕明回娘家,去了一周、两周、三周,都没有回来。其间华学敏到岳父岳母家去了两次,仍没有把白燕明接回来。直到第四周,白燕明才回来了。这时的白燕明已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却把自己的下巴颏加长了。做了整容手术的白燕明,自我感觉不错,愿意一遍又一遍照镜子,还愿意逮谁跟谁笑。她笑的目的,是希望别人注意到她面貌的改观。

在床上,白燕明接受了上次怀孕的教训,对华学敏的防范更加严格。在使用气球前,她让华学敏当面把气球吹一吹,检查一下气球是否漏气。华学敏取出一个气球吹饱了,饱得像一根黄瓜一样。白燕明让他再吹。华学敏把气球又吹了几口,吹得像一个茄子一样。白燕明还嫌气球不够大,让华学敏再吹,再吹。直到华学敏把气球吹得差不多像一个冬瓜,再吹就有可能爆炸,白燕明才说,就这样吧。不过她还让华学敏捏紧气球的口别撒手,确认“冬瓜”不会变小,等一会儿再撒手不迟。等白燕明宣布可以了时,华学敏一撒手,可笑的一幕出现了,由于气球快速收缩所产生的喷气作用,推动有着生殖器形状的气球向高处飞去,飞到房顶的吸顶灯那里,才落了下来。“生殖器”变成了飞行器,让白燕明觉得太神奇了,太美妙了,太好玩儿了,她乐得直拍床铺。她小时候也偷偷拿爸爸妈妈的保险套当气球玩过,但从没有玩出这样的效果。她让华学敏再飞一个。按照白燕明的要求,华学敏这次把气球吹得更大,让“生殖器”飞得更高。白燕明乐得嘎嘎的,说,乐死我了!

华爸华妈都听到了白燕明的笑声,他们不明白白燕明为何如此高兴。他们的孙子眼看着就要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的孙子就没有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好像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们觉得一点儿盼头都没有了,别提多失望了。窗外下起了雪,映得阳台上白花花的。华妈身上哆嗦了一下,说:他爸,我有点儿冷。

华爸说:你要是嫌冷,就到我这头儿来睡吧,我帮你暖暖。

华妈没有到华爸那头儿去睡,她说:我连想死的心都有。说着轻轻哭泣起来。

华爸劝妻子:你不用这样悲观,孩子又没说不要孩子,他们只是晚点儿要而已。见劝不住妻子,他又说:你要是实在不想在这儿住,咱就回去过年。

再过几天就是农历的小年,华爸此时提出带妻子回家,显然带有赌气的性质。但他对华学敏的解释是:果果想姥姥了,哭着喊着要到北京找她姥姥。果果来,你姐就得来,来了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他们来,还不如我们回去。华爸华妈一共生有两个孩子,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华爸所说的果果,是他们的外孙女。华学敏心中明白爸爸妈妈要回老家的真正理由,无非是想抱孙子没抱成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难处,老一辈人哪能理解新一辈人的难处呢!两位老人执意要回老家,华学敏知道留也留不住,就随他们去吧。

白燕明问华爸:你们不是说好在这儿过春节吗,怎么说走就走呢?

华爸说:不过了。

我听说老家挺冷的。

老家再冷也没有北京冷。

老两口回到老家,村里有人问:华老师,怎么不在北京过年呢?

华老师的解释是:北京没有熟人,不热闹,不如在家里过年热闹。

怎么样,有孙子了没有?

快了,儿媳妇已经怀上了。

那好,那好!

回头再说北京的小两口儿。每次房事前,白燕明都让华学敏吹气球,这让华学敏觉得有些麻烦,也多少有失一个男人的尊严,他提出让白燕明吃避孕药。白燕明不干,说,还没怎么着呢,先吃药,太麻烦了!

你麻烦我就不麻烦吗,每次把我的腮帮子都吹疼了。

白燕明乐了一下。

还好意思笑,你不要太以自我为中心!

我怎么以自我为中心了?你不是说过我就是你的中心嘛!怎么,变卦啦?

你再这样我就不干了!

不干正好,我正想当单身贵族呢!

就你,还想当贵族,八竿子都打不到你,可笑!

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是想找小三儿呀?

无可奉告!

僵持了两天,这次白燕明作出了让步。她不是吃避孕药,是到医院妇产科让人家往她子宫里放了一个节育环。这下问题解决了,因节育环占据了子宫的中心位置,先人为主,后来者谁都进不去了。也就是说,不管华学敏和白燕明如何可劲儿折腾,白燕明都不会怀孕了。

白燕明说的是结婚三年之内不要孩子,三年过去了,四年、五年、六年也过去了,他们还没有生孩子。到了他们结婚后的第七年,两个人都超过了三十岁。华学敏问白燕明:怎么样,玩儿够了吧?

你啥意思?这不是挺好的嘛!

已当上副处长的华学敏说:好个屁!再不生孩子,你就废了,连狗都嫌你!

白燕明嘻嘻乐,说,干脆,咱们养只狗吧!

扯淡!少跟我提狗,谁提养狗我跟谁急!

白燕明去医院把避孕环取了出来,给未来的孩子腾出了位置。华学敏鼓足干劲,甚是勤奋。白燕明也积极配合,做的是全盘接收的样子。然而,他们耕耘了一年多,播种也播了一年多,竞没有一点收获。有话说只管耕耘,不问收获。但耕耘毕竟是为了收获,如果老是耕耘,不见收获,恐怕耕耘者的积极性也难以维持。华学敏问白燕明: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华学敏建议白燕明去医院检查一下。

白燕明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不愿去医院检查。

华学敏一字一句对白燕明说:你必须去!

不就一个副处长嘛,你牛什么牛!

华学敏带白燕明到医院一检查,两个人都有些傻眼。检查的结果表明,白燕明子宫内部发生了病变,长了别的东西,怀孩子是不可能了。换句话说,地,还是那块地,以前可以长庄稼,现在完全荒漠化了,别说长庄稼,连草都不会长了。

华学敏不愿回家了,称要加班,就住在了办公室。或以到基层调查研究的名义,住在外地。

白燕明的爸爸妈妈也知道了女儿的情况,为了安慰女儿,他们送给女儿一样礼物,一只金毛狗。金毛狗是大型狗,在家里比一个小伙子还要占地方。白燕明忘了华学敏一贯反对在家里养狗,她给华学敏又是发短信,又是打电话,说,金毛狗挺可爱的,你回来看看嘛!

华学敏的答复是:我看以后你就跟你的狗过吧!

什么意思,你是要离婚吗?

这可是你先说出来的。

让华学敏没想到的是,白燕明对他一点儿都不留恋,说离就离,现在谁离开谁都能过。她举了报社几个老姑娘的例子,说,人家每个人都过得挺好的。白燕明开出的条件是:把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全部给我留下,你净身出户!

华学敏也很爽快,说,好,一言为定,明天咱就去签离婚协议,办离婚手续。

离婚后,华学敏拿出自己小金库里的积蓄,又贷了一部分款,很快买了一套二居室。他的目标是,尽快找一个新的老婆,让老婆给他生孩子。爸爸已经去世了,爸爸去世前对他说的一句话让他痛心不已,也自责不已。爸爸说的是:华学敏,你不孝!他在爸爸面前落的是不孝,不能再让妈妈说他不孝。房子是他的资产优势;副处级升为正处级,是他的地位优势。加上北京不缺女性资源,找一个新老婆应该不成问题。

为了适应新形势,华学敏采取了新的策略。他不急于和任何一位女性办结婚登记手续,先试验一下再说。这种办法类似先尝后买,尝了也不一定买。华学敏的目的很明确,试婚对象不论高低,不管胖瘦,谁怀了他的种,他就跟谁结婚。遗憾的是,华学敏试了一个又一个,其中有没结过婚的,有结过婚的,还有生过孩子的,没有一个试婚对象的子宫因他的努力而大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生殖能力出了问题?只想到这一点点,华学敏就不敢再想。他还要继续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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