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阴差阳错

 
生人——阴差阳错
2016-09-14 12:01:56 /故事大全

华学敏在徐州中国矿业大学完成本科学业,到北京某国家工业部门参加了工作。工作三年之后,一位京生京长的姑娘,成了他的老婆。

信息传到华学敏的老家,村里人都觉得这事情了不得,不得了。北京,在以前那可是皇城。在皇城里出生的姑娘,恐怕跟皇姑也差不多。娶了“皇姑”做老婆的人,不是成了“驸马爷”嘛!华学敏的父亲在村里民办小学当过老师,乡亲们习惯叫他华老师,有人说:华老师,你就等着抱北京的孙子吧,你可是北京人的爷呀!华老师咦了一下,说,不敢不敢,不着急。又说:两个孩子工作忙,工作要紧,一切为工作让路。

华学敏的老婆叫白燕明,原是机关办公室的一名打字员。她当打字员那会儿,使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打字机,啪嗒啪嗒往卷在滚筒上的蓝色蜡纸上打字。打字的工作机械、单调,让白燕明不胜其烦,要是捏着打字机的手柄打一辈子汉字,他姥姥的,那可惨到家了。情况还算不错,过了没多久,就有了电脑,人们开始用电脑打字。用电脑打字比用打字机打字方便多了,可以用五笔,也可以用拼音,一个指头或几个指头,捣巴捣巴就会了,人人都可以上手。不管什么技术,一旦普及,就不算技术了。好比人人都会吃饭、穿衣,那还叫什么技术呢!白燕明及时扔掉了打字员的帽子,调到一家新成立的报社,当上了一名收发员。报社作为信息吞吐单位,来往信件当然很多。报社专门为白燕明配备了一个大提包,她每天都能从部机关总收发室那里提回一提包报纸和信件。白燕明像邮局的分检员那样,对取回的报纸、信件作二次分检,然后一一送给总编、副总编和各部室。有人问白燕明在哪里高就?她说在报社。一般理解,在报社工作,不是编辑,就是记者。白燕明一说她在报社工作,人家就把她当成了编辑或记者。白燕明没有否认别人对她的理解,说,嘿,凑合活着吧!一副很谦虚、很低调的样子。

白燕明和华学敏结婚时,男的26岁,女的25岁,不算早婚,也不算晚婚,算正当其时吧。从生孩子的角度看,两个人都处在最佳生育期。可白燕明的态度是,三年之内她不打算生孩子。说出这样的打算时,白燕明的态度显得十分坚决,像是一妇当关,万夫莫开。华学敏的态度不是很明确,或者说有些暧昧,他说: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顺其自然?你给我说清楚!两条长胳膊正吊在华学敏脖子里的白燕明,把华学敏松开了。

好歹你也是读过高中的人,难道连顺其自然都不懂吗?

不懂,怎么啦?我没你学问大,行了吧!我要是什么都懂,要你干什么!

华学敏只好给白燕明解释:刮风、下雨,就是自然。风来了,雨来了,谁都挡不住,只能顺着风,顺着雨,就是顺其自然。

我要是不顺其自然呢?刮风,我穿上风衣;下雨,我打上雨伞,自然能把我怎么样!

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也不能把自然怎么样,风该刮,照样刮;雨该下,照样下。

那,刮风下雨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是有的,就算你下雨天打着雨伞,风一吹,个别雨点也会潲到你身上,你就可能会怀孕。

白燕明笑了,说,你别逗了,要是雨点潲到我身上我就会怀孕,我不知道怀过多少次孕了。

我的话只是一个比喻,我的意思是说,咱不急着要孩子,万一怀上了呢,咱就把他生下来。

那不行,要生你自己生,我不生!我还没玩儿够呢,我妈说我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自己还管不好自己呢,生什么孩子!

这个你不用发愁,要是你不想看孩子,到时候让我妈来,帮咱们照看。

白燕明把华学敏推了一下,说,华学敏,你少给我提你们家的人,我知道你爸你妈急着要孙子,急着把我变成你们华家的生殖机器,没门儿!

白燕明喜欢去歌厅唱歌,还喜欢去舞厅跳舞。因天赋条件有限,她唱歌唱得不怎么样,该拔高的时候老是拔不上去。而她跳舞跳得不错,每次跳舞都能吸引不少艳羡的目光。白燕明最喜欢、最拿手的是独舞,跳迪斯科。她腿长,腰长,胳膊长,脖子长,外加头发长,跳起来如风中的小白杨一样修长,漂亮。她知道自己的长处所在,长了还要长。跳着跳着,她会将双手高高举起,指尖搭成敦煌壁画的飞天舞蹈那样,扭动着腰肢矮下去,矮下去。她矮下去的目的,是为了展现从低到高的优美过程。矮到一定程度,她伴随着快节奏的舞曲,开始大幅度扭动身体,由矮里往高处长。在多彩的、闪烁的、变幻的旋转灯光和镭射灯光照耀下,白燕明简直就像是一条在水中游动的美女蛇,酷极了,妖冶极了!这里那里传出喝彩声:好!够浪!够味儿!

华学敏也喜欢看白燕明跳舞,白燕明每次去舞厅跳舞,他都愿意跟白燕明一块儿去。当白燕明把自己跳成一条“美女蛇”时,华学敏看得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挺不错的女人是我老婆吗?为了打消自己的怀疑,每次跳完舞回到家,华学敏都急于做那件事。那件事是好事,白燕明也不拒绝。但白燕明提出一个前提,要求华学敏必须提前把保险套儿戴上。白燕明不说保险套儿,她有时说成气球儿,有时说成紧箍咒儿,说,去,先把气球儿戴上!或者说,去,先把紧箍咒儿戴上。华学敏总是有些磨叽,说,一开始不必戴,等有动静了再戴也不迟。白燕明说,绝对不可以,等有了动静再戴就晚了。她说,你戴不戴?不戴拉倒!

华学敏可不愿拉倒,他说,好好好,戴戴戴。

为了证实自燕明的确是自己的老婆,华学敏这晚在白燕明身上还问:请问这位美女,你是我老婆吗?

你说呢?

我不说,就让你说。

白燕明的回答是:我不是你老婆。

不是我老婆,那你是谁的老婆?

我是狗的老婆。

华学敏高兴得颠狂了几下,说:能娶到这样一个老婆,当狗也风流。

我要是怀了孕,你还能这样吗?还能当狗吗?

不能。

我要是腆着个肚子,还能去舞厅跳舞吗?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吗?

但是……

但是是个蛋,还是个臭蛋,你少跟我玩儿这个。

华学敏本来想说,孩子总是要生的,生完了孩子,好身材还可以恢复。白燕明不爱听但,是,他就不说了,他说,好老婆,你不会对我念紧箍咒吧,你是要念紧箍咒,我会很疼的。

就念。白燕明把紧箍咒紧了一下。

哎呀,疼死我了!

白燕明把紧箍咒念得更快些,一箍接一箍。

华学敏装作受疼不过,说,师父师父,别念了,疼死徒儿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疼死你个臭猴子,看你今后还调皮不调皮!

尽管白燕明防范严密,每次都让华学敏戴紧箍咒,一年多之后,白燕明还是怀了孕。当白燕明到医院证实自己确实怀了孕,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华学敏头上,把华学敏埋怨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都怨你,都怨你!

老婆怀了孕,华学敏内心深处是高兴的,这表明他们的生命得到了真正的结合,并将孕育出新的生命。可华学敏的高兴一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好像一切都很意外。按白燕明的另一个说法,他把保险套说成了气球,说他反正每次都把气球戴得好好的。

那你的东西是怎么钻出来的?是不是你偷偷用大头针在气球上扎了眼儿?你必须老实交代!

华学敏的表情严肃起来,说,燕明,咱俩认识好几年了,结婚也一年多了,你这样说话,说明你对我还是不了解。我历来主张,做人要诚实,行为要端正,我怎么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呢!你这样说简直就是对我的诬蔑,我万万不能接受。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孙悟空搞的鬼!

华学敏像是想了一下,说:我认为不排除产品质量有问题。现在肉里有注水,鸭蛋里有苏丹红,很多产品都有掺假,谁能保证保险套只只都是合格产品呢!一百只保险套里如果有一只是冒牌货,那就不保险了。

对于华学敏这样的判断,白燕明没有提出异议。他们使用的保险套都是单位免费提供的,每逢节假日前夕,两个人所在单位管计划生育的人,就把保险套成盒成盒地发给他们,足够他们用的。便宜没好货,不要钱的货恐怕更值得怀疑。白燕明问华学敏:那怎么办呢?

华学敏说,我的意见是,既来之,则安之。

讨厌,你跟我说话,能不能不转文!

华学敏否认他跟白燕明转了文,说,我认为这是天意。

还说不转文,这不是转文是什么!虚头巴脑的,跟姑奶奶显摆你的学问大是不是!

华学敏把一根指头竖在嘴前嘘了一下,提醒白燕明说话小声点儿,别让爸爸妈妈听见。入冬后,北京开始供暖,华学敏让他的爸爸妈妈到北京来了。他们家的房子是华学敏的单位分给华学敏的,只有一室一厅。华学敏本来安排二位老人睡在客厅的折叠沙发上,因白燕明每天在客厅里看电视剧看到很晚,而二位老人的生活习惯是早睡早起,为了不影响儿媳看电视剧,华爸爸就提出到阳台上去睡。华学敏拗不过当过老师的爸爸,只得临时买了一张钢丝折叠床,把爸爸妈妈安置在阳台上。华学敏之所以不想让爸爸妈妈听见他和白燕明的对话,是暂时不想让二位老人知道白燕明怀了孕。不知道白燕明怀孕时,爸爸妈妈已对白燕明哈得不成样子,要是知道白燕明怀上了他们的孙子,还不得把白燕明当神仙敬。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在结婚之后三年内,白燕明不打算要孩子,现在虽说白燕明怀了孕,但身孕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从白燕明以往玩儿心很大的态度判断,保住身孕的可能性很小。倘若爸妈知道白燕明怀孕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白燕明又把身孕流掉了,对二老的打击不知有多严重呢!

白燕明不但没有把声音放小,反而加大了音量,她说:我从来不会小声说话,谁爱听见谁听见!

明明,我的小姑奶奶,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我说的天意,不是人的意思,是老天爷的意思。咱们还不想要孩子呢,是老天爷认为咱们该要孩子了,你该当妈妈了,就给咱们送来了一个孩子。你知道吗,老天爷送来的可是天使呀,天使来了,谁都不拒绝。

你蒙我的吧?

我亲爱的老婆,我怎么会舍得蒙你呢,你是谁,我是谁,你是天使的妈妈,我就是天使的爸爸呀!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孩子怀到底,生下来,对不对?

我老婆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白燕明冷笑了一下,又冷笑了一下,说,什么天使地使,你少跟我来这一套,那是不可能的。她和一家整容医院约好了,下周就去那家聘有外国整容医师的医院整容。她这次整容的项目是把下巴颏儿加长一些。她的几个要好的女同事一致认为,她的身体哪里都长,只是下巴颏儿稍短那么一点点,倘若把下巴颏儿适当加长一些,那就更加协调,更加完美,变成无可挑剔的大美女。到时去京城之冠摄影楼做一套写真集,恐怕这明星那名模都得被她比下去。白燕明反复去医院咨询过了,人家告诉她,手术挺简单的,只把下巴里侧拉一个小口儿,装进一个用特殊材料做成的柔性下巴,再把小口儿缝合就完了。手术全部完成后,一点手术的痕迹都不露,只见下巴大大改观。白燕明对整容后的面貌已经有了美好的想象,并与整容医院约好了做手术的时间,现在怀了孕,不知整容手术还能不能做。要是她正在手术台上,医师正给做手术,她的妊娠反应上来,又是呕又是吐的,那该如何是好!还有,她的下巴加长了,手术成功了,她的肚子却大了起来,那叫什么形象!这样想着,白燕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她骂了一些脏字儿,说:没法儿活了,我不活了,我去死了算啦!说着,双手狠狠抓住华学敏的胳膊,歇斯底里似的长啊了一声。

睡在阳台上的华爸华妈,都被白燕明的叫声惊醒了。因折叠床又窄又小,老两口儿只能采取打老通的办法,一人睡一头儿。华妈问华爸:你听见了吗?

华爸没有说话。

华妈只好用脚趾动了动华爸的耳朵,说:你就睡那么死吗?

三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乱动什么!

刚才我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我听着怎么像咱家燕明的声音呢?孩子没什么事吧?

华爸睡觉很轻,窗外的风吹起一只塑料袋子,他都听得见,何况白燕明发出的那么大的叫声呢。可华爸却说,他没听见什么声音,让老伴儿闭上眼睛闭上耳朵好好睡觉吧,不要操那么多心。

我睡不着。我看咱们的儿媳好像是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

谁像你们这些男人,成天价吃热不管凉,吃凉不管酸。女人对女人总是更知道一些,我一看燕明的脸色,一看她吃啥啥不香的样子,就估摸着她可能怀孕了。

噢,你只是估摸着,那是不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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