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的诱惑

 
郎的诱惑
2015-12-07 16:20:40 /故事大全

袁青子正坐在炕头吃饭,忽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手机铃声是女儿给下载的,是流行的风凰传奇唱的《郎的诱惑》,铃声一响,电话里便传来了“娘子,阿哈”,接着便是这首歌叮叮咚咚的前奏。袁青子其时正盘腿坐在炕上,手机装在裤兜里,干着急,掏不出来。他将半截身子侧过,头几乎要抵到被子上了,才将手机从兜中掏出来。而这时,《郎的诱惑》已唱到了“看最美的烟火”这一句了。袁青子掏出手机,手机的另一头却拴在裤腰上,电话似的线子又纠缠在一起,比平时短了许多,袁青子只能把头低下来,窝着个腰哼哼不已地接电话。

他老婆停住了筷子,说,几十岁的人了,还郎啊郎啊的,不嫌臊。

袁青子白了她一眼,但这时,他已顾不得和老婆说话了,他一边嗯嗯地接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将手机那一头拴着的线子解开了。接着,跳下了炕,光着脚丫到院子里去接电话了。

一起吃饭的老婆还有外甥女燕燕这时都停住了手,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袁青子举止这么夸张。

这个电话是袁青子想也没想到的,显示的是“秘书长”三个字,但这秘书长是谁,袁青子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温柔的普通话声,问他是不是蒲剧团团长袁青子。接着告诉他说,自己是云台山民间协会的尚秘书长,几年前曾与他打过交道的。现在眼看又三月十八了,是云台山娘娘庙会的日子,看他们剧团能否顾得上来庙会助兴演出。

接这样的电话,在前几年对于袁青子来说是平常事,自从前年剧团解散后,袁青子就很少接到这样的电话了。他此时捂着电话,尽管对方一再提醒,但仍然想不起来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是谁,只是咿咿啊啊地胡乱应承着,一面在脑子里快速地查找着这个人的信息。等对方提起云台山、提起娘娘庙这个茬的时候,袁青子这才隐约想起来了。四年前,他们剧团曾经在邻县的云台山演出过。印象中,那时的云台山景色似乎不错,但山上的庙破旧不堪,根本不成样子,山上的主庙是娘娘庙,同时还有祖师庙、财神庙、药王庙、牛王庙、马王庙、龙王庙、土地庙等一大堆,但这些庙都名存实亡,就连保存最完整的娘娘庙也是四面墙虽在,但盖顶的石片与木料都被揭了,墙上的壁画破烂不堪。他们演戏的那一阵,娘娘神像还没塑起来,就临时用红布写了“九天圣母”几个字摆在了中间,至于娘娘庙顶呢,则横担了几根木料,用柳条布遮着。

山想起来了,庙也想起来了,但袁青子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姓尚的秘书长来。在电话中,袁青子就告诉他,剧团前年解散了,那些演员当小工的当小工,站超市的站超市,还有开出租车的,赶红白喜事的,就连他自己,这两年也是靠种几亩果园养家糊口哩。

对方在电话中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话,就叹息了一声说,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你们当年的演出可是给这里的人们留下了很深印象的,今年有位大财主,亲自点了你们的戏,并且说非你们的戏不看的。

对方语调不冷不热,短短的几句话,却有着丰富的信息量。一是话语包含了情感因素,留恋并且惋惜。二是称赞袁青子的剧团戏演得好,留下的印象深。三是有一位大财主非他的戏不看。至于财主有多大,对方没明说,但从言谈中,袁青子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大财主沉甸甸的分量。通常的,跟班素质的高低是最能体现主人身份的。袁青子常年在外边跑,这些他当然知道。

袁青子人本就眼浅,被对方几句高帽子戴得舒舒服服的,这时就有几分得意忘形了。就说,那可不,我这个蒲剧班子别看小,可是西北五省唯一的一家蒲剧班子。别说在咱们陕北,就是当年在山西,也是数得上的。当年我们到山西临汾演出过,知道不,临汾可是蒲剧的发源地啊。唱得好了,有掌声;唱得差了,是砖头。我们和临汾一家有名的县级剧团唱过对台戏,唱到最后,他们台的人就全跑到我们台下了。那天晚上,那家剧团的团长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呢,婉转地请我们离开,说如果我们再演下去,他们就没法子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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