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的少年

 
带刀的少年
2014-05-12 20:37:02 /故事大全

第一章:闪

那天中午,在热轧厂的食堂吃了一个份饭之后,我独自在操场上闲逛着。上午老师讲的课程,在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气体般蒸发了。也许,我根本就没听进去,我的大脑像一个顽固的铸铁脑袋,在抵抗着从老师嘴里飞出来的那些所谓的知识。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让我不能专心听讲。操场上几个低年级的同学在踢足球。还有几个女生在那里呐喊。我厌恶地躲在一棵杨树后面,偷偷地抽了一支烟。我的影子被杨树的影子淹没了。我晃动着还是不能逃脱。那杨树的影子是那么冥顽不化,我拳打脚踢着。我自然是徒劳的。扔了烟蒂,我还是小心地用脚把它埋了起来。我看到一只蚂蚁被我埋进去一半的身体,在挣扎着,我看着,只是看着,那挣扎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快感。我又踢了一小撮沙土把它完全地埋住了。过了几秒种,我又踢开泥土,竟然没有看到那只蚂蚁。我弯下腰,扒拉那些沙土,还是看见了那只黑色的蚂蚁。它无力地僵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它缓过力气,慌张地爬走了。我没有继续戕害它。

学校围墙上的铁丝网看着就像是一座监狱。我们的技校坐落在很多工厂之间,可以看到那些工厂的大烟囱像巨大的生殖器矗立在那里。还能听到那些机器发出的喧嚣的声音,扎进耳朵里。毕业后,我的身影也将淹没在那些机器之中,成为那些机器的一部分。铁丝网上落了几只麻雀,我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它们惊飞了。我笑了笑。这时候,那只足球飞了过来,正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鼻子流血了。我对着那几个同学骂着,操你妈,不看着点儿。过来捡球的同学听见我在骂,接过话来问,你骂谁?我说,谁踢的球打到我就骂谁。那同学喊着,马天亮,这个同学骂你。那个叫马天亮的跑过来,你骂我吗?我说,谁踢的球打到我,我就骂谁。马天亮说,就我踢的。我说,你踢的怎么的?打到我了,你看,鼻子都流血了。马天亮说,球又没长眼睛。我说,你还没长眼睛吗?你瞎吗?这马天亮是一个光头,据说在他们钳工班很有威慑力。他说,我就踢球打你了怎么着?我说,你不能不讲道理吧?他说,我就不讲道理了?他说着过来揪我的脖领子,我说,你放开。我数三个数,一、二、三,你放开。马天亮说,我就不放开。我伸出手一个直拳打过去,他一躲,抬脚在我的裆部踢了一脚,我下面一疼,佝偻了一下身子,弯腰抱住他,想把他摔倒在地上。马天亮喊着,弟兄们,操家伙。这时候,只见其他的几个同学从旁边的钳工实习厂里操起了锉刀还有锤子扑了过来。我看情形不对,松开马天亮,撒腿就跑。他们在操场上追我,直到教导主任出现,他们才放过我。马天亮说,放学见。我没有回话。放学的时候,我在旁边的垃圾堆里捡了节钢管放在书包里。骑车回家了。他们在这之后,并没有找我的麻烦,但我时刻警惕着。

从那之后,我每天上学的书包里都带着我的那把蒙古刀。

放学的时候,南洛说,我的“尼采”跑丢了。我问,在什么地方跑丢的?南洛说,我去精神病院看我妈,刚下车,“尼采”就从我的怀里挣脱跑了。我有些想念那只猫了。那次相遇后,我回来,查了“尼采”,就是那个说“上帝死了”的人。我安慰着南洛。她还是愁眉苦脸的。我把从图书馆借来的艾略特的《荒原》给她看,她推开了。后来,我们去了动物园,看到那些孔雀的时候,其中的一只孔雀竟然在她的面前开屏了。她欢欣地喊叫起来,拉着我,喊,你看,你看,它对着我开屏了。我感觉到我的手臂就像过电了一样。我承认我喜欢上她了。我们爬到了纪念碑下面,看着落日像一艘黄金船,缓慢地航行着,淹没在远处的群山之中。她吻了我一下,在我的脸上。瞬间,我的脸仿佛燃烧起来。她依偎在我的肩膀上,问我,那落日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说,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她没有追问,看着那落日余光在慢慢退去。远处的山峦像一群奔跑的动物。她自言自语地说,我看那落日的地方有些像我妈住的精神病院。我没有探问她母亲的病症。天很晚了,我们才从动物园出来,路过狼圈的时候,里面的苍狼发出吼叫,她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她对我说,我可能过些天就不念了,我爸说要找人把我办去当兵。我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

我妈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我说,没什么。

我躲到我的屋子里去了。

我妈推开门说,你爸很长时间没回来了。

我没有吭声。我妈叹息着关上了门。

黑暗中,我看到了那只金色的孔雀,它翎羽上的一只只眼睛在看着我,闪闪发亮。我数着它们,直到我的眼睛也花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只眼睛。孔雀突然变成了南洛站在我的面前

我躺在床上,用那本《荒原》盖在脸上,直到身体的燥热退去。我想到我的那次溺水,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

我去厨房喝水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那里哭泣。我说,有什么哭的?他不回来,将来我养活你。她哭得更加凶猛了。我厌恶地倒了杯水,回屋了。母亲的一句话跟过来说,他把家里的钱也都带走了,以后我们可怎么

我回头来了一句,要不要我找到他,杀了他?

母亲没有说话,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关上门,掏出我的那把蒙古刀,在手里把玩着,甚至用手指试了试刀锋,突然,我一甩手,把刀飞了出去,掼在门板上,刀身在门板上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把刀从门板上拔出来,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反复几次,我甚至还画了一个人脸钉在门上,对着人脸,练习我的飞刀。直到把那张纸都扎烂了,我才躺在床上喘着气,手里握着刀,在我的鼻子上、眼睛上、耳朵上、脖子上游走着。

放下刀子,我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翻出那个我捡来的打火机。上面有一个女人的粘纸,每打一下受热,那个女人就会慢慢地把衣服脱掉,直到能看见她隐秘处黑色的毛。

我疲惫地睡了,我遗精了。

马天亮因为偷盗厂里的钢铁,被抓了起来,学校把他开除了。我心里高兴了一阵。但,我仍旧随身携带着我的那把蒙古刀。我觉得这个世界随时都会充满危险,在威胁着我。

学校里还发生了一件事。一位女同学在中午去热轧厂食堂吃饭回来的时候,被人拖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里给强奸了。这件事,让我开始跟南洛形影不离。

星期天,南洛约我去看她的母亲。那天,她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高领毛衣。又黑又直的长发在阳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泽。白色高领毛衣紧贴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我盯着她看,她笑笑问我,看什么?我说,看你。你真漂亮。她说,嘴很甜嘛!是不是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说过?我紧张,脸涨得通红地说,没有,没有,你是我这个年龄认识的第一位女孩。她说,你骗人。我说,骗人就让我去死。她连忙说,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赶快呸三口唾沫。我连忙呸了三口。她说,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承认我是一个没有幽默细胞的人。尤其在女孩子面前,我简直木讷得像一个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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