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在洛杉矶(5)

 
张爱玲在洛杉矶(5)
2015-09-29 15:59:25 /故事大全

我现在看到的楼还是很新的样子,在一段坡路上,周围倒是颇有一些长相古怪的房子,路很窄,有人把车停在路边等人、讲电话,便堵得后面的车过不去,很有西语区(西班牙语聚居区)的特色,除此之外似乎乏善可陈。张爱玲有一次在路上被撞裂了肩骨,就是这个区,她给宋淇的信里说很疼,在水龙头下冲着,权当水疗,且渐渐提东西爬楼梯有点吃力了。

林式同安顿好了张以后,虽然经常去公寓交接事宜,但似乎再没有去见她,只托公寓管理员照应,因为他知道张“卓志孤绝”,并不愿意人去打扰。只有一次说是瞥见她的背影。张爱玲住到南湖街公寓以后直到逝世,跟林式同电话交流似乎不少,所聊话题颇广,比如说自己怕黑怕冷清,所以电灯电视都一直开着,还提到自己在追看辛普森杀妻案的审判,很有趣,说自己喜欢吃鸡饼,“没事总躺着”,比如提到三毛说“她怎么自杀了”。提到牙痛,林说自己牙病不那么痛苦,因为舍得拔,张爱玲自言自语道:“身外之物还丢得不够彻底!”她与林式同的交情,体现了她在与圈外人交往中所独有的状态,虽然开始局促,但是能够渐渐放松下来。与她最亲近的姑姑、炎樱以及1952年到香港后结识的宋淇的太太邝文美,其实都算圈外人。与圈内人见面交往,对于她来说是很需要用力的事情,好好打起一番精神才能见,况且以她为人之敏感多心,之前不乏有把事情搞坏的经历。她在伯克利的时候,颇有些轶闻。比如得罪陈世骧,陈说她的论文(一篇讲下放,一篇讲林彪)看不懂,她说:“加上提纲、结论,一句话说八遍还不懂,我简直不能相信。”又比如陈少聪做她助手的时候,有一次张爱玲生病在家,陈要帮忙买药被婉拒,陈仍是不放心,自行按症去配了几服草药放在她公寓门口,过了几天,张回来上班,仍是不打招呼,趁无人在陈的书桌上放了“谢谢”的字条,上面放了一瓶香奈儿5号香水——虽然客气,似乎也有些笨拙。后来答应与台湾作家水晶夜谈,谈了七个小时,水晶回去写了长文《蝉——夜访张爱玲》。张爱玲说:“像这样的谈话,十年大概只能一次。”又说,“朋友间会面,有时终身只得一次”。可见她对于这样的交谈是有自己的时间表的。在洛杉矶时期,张也不是完全拒绝这样的拜访交流。20世纪80年代内地的翻译家冯亦代,1993年红学家魏绍昌,路过洛杉矶时都提出想要拜访。这两位旧时曾在上海文艺圈中,所以张爱玲曾同意见面,不过她总是“迟复为歉”,而访者停留时间又短,所以还是见不成。

沿着好莱坞大道和日落大道一路向西,就到了张爱玲最后所住的公寓:西木区,罗彻斯特大街10911号206房间(10911 Rochester Ave.,#206,Los Angeles)。这也是“张迷”朝圣最多的一个地方。

西木区近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路遇亚裔学生很多,都来去匆匆。10911号是一栋极普通的公寓楼,在门外转了转,久不见人出来。倒是对面一家裁缝铺比较漂亮,是一栋颇有点北欧或者德语区风格的白房子,旁边还有教拳击的武馆,招牌旁有李小龙的宣传画。往东北走个百米,是罗切斯特街和西木街的交叉路口。西木街是条大路,两侧开很多小生意、饭馆,也有超市,还有些高耸的整形塑身广告牌子。大街上看起来已经算是有人气,还是觉得有些没落感。其实美国除了纽约、芝加哥、波士顿和三番等地,其他地方除了商场和海滩,简直随处这种萧条之感。张爱玲曾经写过洛杉矶的街道:“行人道上人踪全无,偶有一个胖胖的女店员出去买了速食与冷饮,双手捧回来,大白天也像是自知犯了宵禁,鬼头鬼脑匆匆往里一钻。” 真是神来之笔,盖因美国本来人少,又多开车,步行的就更少,而在中国长大的人,习惯了人潮如蚁之中散发出来那种热气腾腾的生气,甚至会怀念摩肩接踵之间那一张张鄙夷腻烦的脸。

按了206房门铃,有人接对讲机,我自我介绍了一下,似乎对方听不清楚,又说找错人了,然后就挂掉了。之后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以前住在这一户的女孩子,坦言住在那里的一年不胜其扰,不过末了还是发了两张空屋时的照片满足我的好奇心,也让我颇为惭愧且感激。照片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窗外对着背后的巷子。林式同在《有缘得识张爱玲》原文里有房间状况的详细描述,配图中也有当时的照片,张当年为求隐私自谓住“老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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