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地下20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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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地下20平米
2014-11-14 11:12:49 /故事大全

六年前刚到北京,听说天子脚下寸土寸金,我揣着父母给的5万元钱的存折,住进了单位的地下室。这样,一个月只要100元房租,即使我在北京混不下去了,还能带着存折回湖南,不至于“才财两空”。

平生第一次,我如同鼹鼠般蛰伏于地下,还诗意大发,写自己的银色地下生活:

“这是间12平米的小房子。墙壁雪白,一桌一椅一床。整理好床铺,我欢喜躺下,晚上却被冻醒——那可是气温高达40度的酷夏!偏偏棉被暂存好友处,只好以《北京晚报》御寒。到了冬天,地下室的暖气不流通,热量聚集,一湖成冰的季节,我在家只穿一件衬衫,梦里总在沙漠行走,口干舌燥。”

推开地下室入口的铁门,就是一间暗淡破旧的公共厨卫,从未被阳光亲吻。几盏昏黄灯泡,成为至上光明。老式橱柜上摞着乱七八糟的碗碟,三两只蟑螂,正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卫生间只有四五平米,浴室的出水口常常被堵塞。我进去就拿一根树枝,不时捅捅,权作健身。值得怀念的是袖珍的公共洗衣机。在北方凌厉的冬天,我几经犹豫斗争,才决定把厚重的被罩,丢进那个可能布满细菌的塑料桶。尽管它声音巨响还时常罢工,可是绞干水的被罩,晒在院里凉薄的月光下,还是让我闻到了幸福。

走下七个阶梯,拐弯,再走下七个阶梯,就到了职工宿舍,并排一共四间,我是杂志社历史上唯一入住此处的女士。其他三位男同事,一个收养了两只流浪猫养了三条金鱼,一个郁郁寡欢下班了就缩在房间听《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另外一个结了婚,和老婆天天勾肩搭背地上下班,旁若无人地亲密,是唯一的热闹风景。

有次地下室停电了,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啊,泱泱地泛滥开来,让我溺水般感到恐慌的窒息。

除了停电,年轻还怕什么呢?不怕。也掉过眼泪,因为想家,人生地不熟,工作开展得不顺利,诸如此类,都是小事。

那时,我穿五十块钱的毛衣,戴十元钱的围巾,吃六元钱的肉汁炒饭,出入乘坐公共汽车,每晚睡在14层阶梯导入的地下,从不失眠。熬夜写稿子,喝杯豆奶就能补充能量。身居狭小空间,但心灵广阔,自觉朝气蓬勃,前途远大。

青春就仿佛一眼刚刚迸发的清泉,饱满清澈,乐于应负一切艰苦挑战,从不觉得太过简陋,是对匆匆流年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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