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抚不由拍案叫绝,连声称赞雕刻师技艺高超,如此巧夺天工的龙凤歙砚实属难得。
此时,一旁的胡氏惊声问林浩天:“这……你?”
林浩天这才娓娓道来。原来林父也是宣城小有名气的雕刻师,那日在歙州与一异乡胡姓雕刻师相识,一见如故。两人在山上采到了一块中间带有裂缝的奇异歙石,又惊又喜。一分为二后,各自根据手中歙石的天然外形,雕刻出了一龙一凤两方砚台。林父带着那块凤砚回到宣城乡下后,曾对儿子提过,说胡大师不日便要带着龙砚返乡。
说到这里,林浩天掩面长叹:“没想到,家父的好友便是夫人的令尊!今日这两方砚台竟是在这种情形下重聚……”胡氏也禁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大半个月过去了,胡氏见还没有去宣城的消息,便去询问李巡抚。李巡抚叹气说道:“我前几日派去的捕快,已经快马回来,说宣城因为洪水,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已经找不到令尊大人的坟墓了,那名老仵作也不知去向。这可如何是好?”
案子已陷入僵局,大家一筹莫展。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陈子龙摇摇晃晃地从酒馆出来,到大街一拐角处时,冷不丁地窜出一个瘦瘦的人影来,凄然地对他说道:“贤婿,我浑身好痛,你帮我捏捏吧!”陈子龙揉揉眼睛,吓得浑身发抖,叩头如蒜地说道:“岳丈大人,你!你怎么在这里?”那影子说道:“贤婿啊,地下太冷,我全身疼痛难耐,阎王爷受不了我的叫喊声,特放我出来找你要解药。”
陈子龙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就往前跑,没想到前面又窜出一个人来。陈子龙一看,竟是他那死去的爹爹,满身的伤痕。他跪在地上哭喊道:“爹爹,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人说道:“儿呀,都怪我害了他,阎王要我带着他来找你拿解药,之后才会免去对我的酷刑……”陈子龙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问:“爹爹,这怎么会有解药呢?那个毒酒原本就没有解药的啊!”
陈子龙还等着陈父说话,谁知从一旁竟又出来好些捕快,给他戴上了枷锁。
陈子龙顿时酒醒,知道中了计,颓然地瘫坐地上。
灯火通明的县衙大堂内,不待衙役们用刑,陈子龙便悉数招供了。
当初,陈父见到那方精美无比价值不菲的龙砚,眼红不已。胡父在无意间,发现了陈子龙与青楼有染,便提出退婚。陈父假意同意,并设宴为胡父饯行,与陈子龙合伙灌他毒酒,趁着夜色扔到了河里。当胡父的尸体被人发现报官后,他们又重金收买了仵作,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关。为了掩人耳目,陈氏父子还虚情假义地厚葬了胡父。后来胡氏找上门来,陈子龙见她丑陋异常,避之不及。陈父贪婪无比,则力劝儿子娶胡氏,以霸占胡家在湖南的产业……
陈子龙望着公堂上站立的“爹爹”,颤声问道:“不知是哪两位高人,竟然可以将岳丈与家父乔装得如此相像?”
陈子龙的“爹爹”撕下面具,原来是怒目圆睁的胡氏!她冲陈子龙骂道:“恶人,都是我扮的!真是苍天有眼,让我在你的府上听到了你隔三差五的梦呓声,才知道你们父子令人发指的恶行。”胡氏随即仰天长叹道:“爹爹呀,女儿含辱偷生,今日终于用你教给我的易容术和口技,为你申冤报仇了!女儿这就与爹娘团圆来。”说着,一头撞向公堂上的柱子。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早有衙役及时地拦住了胡氏。林浩天痛心地劝慰道:“夫人,请冷静,你还有幼子需要抚养啊!”胡氏想起儿子,心酸地低下头。
陈子龙面如土色,画押认了罪,被衙役拖入大牢。
尾 声
县衙内,李巡抚乐呵呵地对林浩天说:“林举人,本官念你才学出众,品行端正,现有心荐你为上河县的替补知县,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浩天一听,连连摇头。后来婉拒不过,才应允。不多日,林浩天走马上任。
陈母得知一切真相后,羞愧不已。胡氏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尽心侍奉着陈母。
后来,在李巡抚的撮合下,林浩天与胡氏喜结良缘。
那日,洞房内,林浩天揭开胡氏头上的红盖头,蓦然看到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含羞赧笑,一时呆了。女子笑着告诉他,那些小黑瘤也只是个小小的易容术而已。现在父仇已报,自己该以真面目示人了。林浩天想起胡氏的坎坷经历,不禁拥住她,感慨良久。
林浩天将胡氏之子视为己出,尽心培养,被上河县的百姓传为佳话。
再后来,林浩天奉命调回家乡宣城任职。那两方经历了风风雨雨的龙凤歙砚,被并呈到宣城的公堂上,时刻昭示着做人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