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系列之斩金甲(3)

 
小丁系列之斩金甲(3)
2015-10-25 10:55:59 /故事大全

第3节 沉声欲问情迷离

三 沉声欲问情迷离

夜已深沉,静寂中只听得北风呼啸。桌上酒菜已经狼籍,酒已经喝得不少,小丁却越来越难以平静。小丁往渐渐黯淡的火盆中,添了些木炭。所有往事就像那飘摇不定的蓝色火焰,只要稍稍添些新炭,便重又燃得更旺。

在乔不识向小丁追忆往事之时,江竺君却低着头,除了偶尔插上一两句,大半时间都在一声不响地喝闷酒。小丁的酒量有限,上了三五斤就会醉得一塌糊涂,乔不识的酒量高一些,一喝辄醉,不过那只是浅醉,离那种酩酊大醉之间,大概要喝两天两夜。在红楼七怪中这两人的酒量最低,当年他们要是真正拼起酒来,正所谓“兴来买尽市桥酒,如巨野受黄河倾!” 那是很惊人的。然而就算他们七个联手,却连也一个小女子抵不过。这个小女子就是江竺君,是齐天乐指腹为媒的未婚妻子。铜陵江家与齐家有累世之谊,两家的老头儿俱是十分性急,不等孩子哇哇落地,便掐着指头交换了生辰八字。齐天乐的整个童年时代都是在铜陵江家度过的,他拜老岳父为师,与江竺君一同学习暗器,二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然而奇怪的是,江竺君酒量虽高,酒的滋味,她却一点也品不出来。在遥远的红楼时代,饮酒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乐趣,只是她巾帼不让须眉,使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明证。酒者,之所以解忧也,酒若从未入过愁肠,又哪里会有什么滋味?江竺君与齐天乐二人都是青春逼人,意气风发,真是比翼双飞的一对璧人,神仙般的眷侣儿,又哪里会有半点忧愁可言?然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境已经完全改变。此刻她每咽下一口热酒,眉头便不由自地皱起来。饮酒于她已成为令人苦恼的事情。喝得越多,她脸上那化不开的忧愁就越是浓郁。

“乔兄,小丁,”江竺君若有所思地笑道,“我好羡慕你们,我真恨我从未醉过。”

“竺君,”小丁道,“喝醉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只怕未必。”江竺君道,“一个人若是总在苦愁之中,一醉未必不如一醒。”

十年前的决斗不仅改变了齐天乐,同时也改变了江竺君的爱情之路。蜜糖变成了苦酒,幸福异化为劫难。那个一直都顺顺当当,像童话一样圆满的爱情故事,并未走向人们预想的天堂,而是一头扎向了痛苦的深渊。

齐天乐回到集芳古园后便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久齐老爷子撒手归天,齐天乐继承了财产。他本是个富家子弟,此时却宁愿过着苦行僧的日子。他赶走所有的仆人,把自己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石头房间里,总是戴着一只黑色的铁面具。他也总是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才偶尔去花园里散散步。那些被遣退的仆人们四处传言,齐天乐已经被死者的魔咒捉住了,因为他所做的一切,尽管可以解释为对朋友的负疚,却已大大超出常人理解的范围。

仆人们说得有鼻有眼,那个死去的万金吾已经变成吸血鬼,每晚都悄悄降临集芳古园,一点点吸干齐天乐身上的热血,直到将他变成一具活动的僵尸。吸血鬼的说法,让齐家的亲朋好友十分担心,他们寻访有道之士,不顾齐天乐的激烈反对,执意闯入集芳古园,要为他祈禳做法伏魔降妖。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齐天乐并未领受此番好意,既然不能阻止他们的闯入,便干脆躲了出去。种种迹象表明,齐天乐决意把自己与一切记忆彻底斩断。对往事哪怕是稍稍有点触及,比如一件能引起联想的实物,一个旧友的拜访,都会大大地使他受不了。他渴望逃离,他离开集芳古园在江湖四处流浪,一去经年,直到他感到自己有了一些好转,才重又回到家中。可是一回到老家他又旧病复发。到最后,人们都相信了仆人们说的一切,他确实有些疯疯癫癫了,确实是吸血鬼控制了他。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地解释他所过的生活。显而易见,这一切无论对他自己还是那些关心他的亲朋好友,都只有伤害。

毫无疑问,齐天乐伤害得最深的人,当然就是江竺君。通常人们总以为,在一个不幸的爱情故事中,男人的心都是给女人揉碎的。然而,这一次那颗被揉碎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心。齐天乐抛弃了自己,当然也就抛弃了爱情。

事实上,齐天乐回到集芳古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给江竺君捎去一个口信。对她曾经给予他的幸福时光,他万分感激,不过他希望她能将这一切彻底忘记。因为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他决心在孤独中度过自己的后半生。他十分遗憾,没有能够与她牵手终生。不过,他想她一定能如愿以偿地找到一个理想的爱人。

最后,当然罗,他衷心祝愿她天天幸福,时时快乐!

江竺君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口信,一声不响地望着送信人惊慌失措地走出大门。口信在她心中引起的感情变化,异常复杂。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忧伤,她满怀憧憬,一心只想走向爱情的天堂,却被人毫无先兆地无情地抛弃了。忧伤旋即化成愤怒,就算他决意要结束这段漫长的爱情,他也至少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他竟连一封信也不肯写,只是了了草草地让一个仆人托个口信!他的口信貌似客气,实则骄横傲慢,无礼之极。想到这里她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用暗器将他打个千疮百孔!

然而就在她怒火难抑之时,决斗的消息传来了。她怒气顿消,原谅了齐天乐的一切过失。进而她感到万分羞愧,因为就在他最需要怜悯和理解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她认为齐天乐这般忧郁、厌世,决不仅仅是在决斗中杀死了一个兄弟的缘故。

想到齐天乐正孤独地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她心中无边的愤怒已经被油然而生的怜悯所代替。尽管齐天乐拒绝见面,她却一次次带着满腔柔情前往集芳古园。她日复一日地给他写信,她认定,只要他肯与她见面,她就一定能说服他改变主意。她从未收到过一封回信,他已经悄悄离开集芳古园。冷遇并未使她消沉,她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无论他到哪里,她都会跟踪而至。尽管他总是有意躲避她,她的努力却没有白费,在跟踪了两年之后,她终于在君山庙找到他。当时天色已近黄昏,齐天乐沿着君山长堤散步,他虽未像传说中那样戴着黑色面罩,脸上却挂着厚厚的黑纱。她站在齐天乐走过的小路上低声呼喊他,可是他连话都没说一句,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这么走过去,好像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江竺君从未气馁,但是这一次她终于失望了,并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深感羞愧。她做了一个女人所能做的一切,到头来却仍然毫无结果。她禁不住泫然泪下,她本应痛恨这个无情的男人,或者至少将他忘记,然而这两者她都无法做到。她只觉得死者的恶咒已经蔓延到她的身上,她从此沉默,变得异常消沉。她恨万金吾!是的,她恨万金吾!尽管恨一个死者是毫无道理的,可她就是恨!万金吾毁坏了她的幸福!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以一个女人引以为豪的直觉,固执地认定在那场决斗中,齐天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整整十年,她一直都无望地生活在忧伤与愤恨的黑暗之中。直到半个月前的一个清晨,满身血污的乔不识挣扎着来到江家大院,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才从绝望中复苏过来,重又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他告诉你什么啦?”小丁问道,“让你感到十分吃惊?”

“他告诉我说,”江竺君道,“万金吾还没有死!”

“我是不是疯了?”小丁惊讶地转向乔不识,“你刚才说……”

“你没有疯,”乔不识平静地说道,“要疯也是我疯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小丁道,“说他死了的是你,说他还活着的,也是你!”

“不错,都是我。”乔不识带着迷惑的眼神,稍稍有些艰难地望着小丁,好像他必须从自身难以理喻的困惑中解脱出来,然后才能继续说下去,“我经历了两件事情,两件事都确实无误,然而这两件事却互相矛盾,水火不容,正如你所说的,一个人不可能死去了,又同时还活着。可是我所知道的,却恰恰相反!我亲眼见到万金吾死去,我蹲在他前面,我用手触摸他,他已经没了鼻息,那不可能是什么龟息功之类的把戏,这种把戏骗得过别人,却绝不会骗过神医赵琼!他确确实实是死了!确确实实!”

“难道还有另一件事,”小丁道,“你又确确实实认为万金吾还活着?”

“是啊,”乔不识喃喃地道,“正是如此……”

乔不识扶住自己的头颅,显得疲惫而脆弱。事情是这样的,中秋节之前不久长啸和尚忽邀乔不识去黄马寺赏月。乔不识知道赏月之说,不过是托词而已,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若非如此,长啸和尚多年来一直隐居黄马寺,向来不问风月之事,为何偏偏今年有此雅兴?尽管心存犹疑,乔不识还是如期前往了。当是时也,一轮明月当空,半壶浊酒加几碟素菜,两个老友相见,少不得要感喟一番。赏罢月华,接着便是联床夜话,两人已多年未曾谋面,此时做彻夜之诉,真是说不出的快活。然而快活归快活,乔不识却感得长啸和尚的欢颜之下,隐隐有着巨大的不安。只是长啸和尚自己不说,乔不识自然也不好问起。

次日,乔不识起身告辞,长啸和尚却极意挽留。看起来那长啸和尚确是想向诉说心中的不安,却只是苦于某种原因,一时无法出口。乔不识只得留下,为的是让长啸和尚下定决心把事情相告。看到乔不识愿意留下,长啸和尚顿时面露出喜色。然而这一留就是十天半月,眼见得长啸和尚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尽管如此,却仍然不以实情相告。

乔不识不由得焦躁起来。对此长啸和尚也很觉歉然,特意找来一伙赌鬼,在禅堂里掩人耳目地搞起了小小的赌场,摇骰子,推牌九,斗蟋蟀,要哄得乔不识开心。然而越是如此,乔不识却越是觉得事情蹊跷,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只得向长啸和尚摊牌。他明白无误地告诉长啸和尚,如果再不说出苦苦相留原因,他立刻就要走人。

面对摊牌,长啸和尚苦恼地搔着自己的光头皮,吞吞吐吐地说起他为何要留下乔不识。因为有人要找他麻烦,这种麻烦与他年轻时候做下的错事有关。“永远不要走错任何一步,”长啸和尚无限感慨地说道,“一步错,步步错。”他如今已经被人逼上了绝路。他留乔不识在黄马寺,是因为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在身边,他会稍稍感到心安。“你总不会看着我被别人杀死袖手旁观罢,”长啸和尚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就算我死了,也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罢。”长啸和尚的语气中充满绝望,激起了乔不识的深深的同情。然而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又到底是什么人来找其麻烦,长啸和尚却语焉不详,因为他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要不要跟乔不识全盘托出。“再给我一天时间,”长啸和尚恳求乔不识道,“请让我再好好想想。”

乔不识望着长啸和尚愁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迷宫一样的禅房之中,没料到那就是他与长啸和尚的最后一面了。长啸和尚永远不可能在第二天出现了。就在那天夜晚,一柄长长的戒刀割破了长啸和尚的喉咙。

“什么!”小丁惊道,“长啸和尚死了?!他也死了?”小丁一阵心酸,离开梦红楼之后,起初听到齐天乐与万金吾两人决斗的消息,心里也很难过,虽然他认为那一切已经与他无关。此刻他听到长啸和尚死去,大是意外,想起往日情形,不免十分感伤。

“是的,”乔不识叹道,“他死了。看起来就像自杀一样,就像是长啸和尚自己拿起一把戒刀,翻过手腕挨着自己的脖子,往下一拉……”

“是么!”小丁忽然激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往下一拉,然而你仔细看时,却发现那伤口却是戒刀向上一推形成的!是不是,是向上一推!”

“你说的一点都不错!”乔不识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仿佛重又站在那禅房之中!在别人看来,长啸和尚确确实实就是自杀,不错,那长啸和尚确是翻过手腕,用刀锋对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爽快地给了自己一刀。事实上那长啸和尚的手腕却是被别人所制,不得不翻过去的!小丁与乔不识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们二人太熟悉这种杀人的方法了,因为这一招就叫做“无钱买刀”!正是当年万金吾的招牌刀法!

万家刀法本是从破头老祖的“弃刀法”一路化出,其精髓也多见于“弃刀”二字。大凡以刀对决生死者,无不以刀锋之锐利,运刀之疾速决定胜负。刀乃是刀手惟一的依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刀在人在,刀无则人亡。“弃刀法”却反其意而用之,手中无刀,则正是制敌之时!你若与万金吾对敌,他手中也必有利刀,然而你真正要担心的却是你自己手中的刀!因为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万家的山水刀法吸收“弃刀”的妙意,将大小擒拿手融入刀法之中,另辟蹊径,别有天地。所谓“无钱买刀”,乃是等长刀侵入时忽然弃刀,同时侧身切入对手持刀的一边,使出小擒拿中的错骨手,一手曲如钩,啄击对手肘下“阿是穴”,待其胳膊酥麻无力,另一只手则扣住持刀的手腕,令刀锋倏然反转,然后向上一推,让对手死于自己的刀下。这一招一气呵成,堪称佳构,名叫“无钱买刀”,实是大有轻侮对手之意。

“确是无钱买刀!”乔不识道,“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绝对是无钱买刀!”

三人重又陷入沉默之中,这确是难以想像的意外!难道乔不识真的疯了?他在说谎吗?为什么他既证明一个人死去,又证明同样的一个人也还活着!

“乔兄,”过了半晌,小丁方才说道,“会不会是别人假冒的?”

“也有这种可能。”乔不识道。以乔不识的眼光加上他对万金吾的了解,确是很难出错。他说是万金吾,也十有八九就是万金吾。再说,万金吾的刀法乃是武林中的不传之秘,亲眼见过的人寥寥可数。但是万金吾不可能既死了,又活着。在那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中间,不排除有人想假冒万金吾这一招借刀杀人的可能。可是假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目的又何在呢?所有这些看似互相矛盾的事情,又是否都指向同一个谜呢?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丁道,“所以,你才不愁辛苦地要把所有见过‘无钱买刀’的人都弄到一起来,让大家共同来决解这个谜团?”

“正是此意。”乔不识道,“只要大家都到齐了,那么到底是万金吾死还未死,或是其他人假冒,都会弄个水落石出。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他不仅仅是知道而已,他也必定是这一切的直接策划者!——说不定还与红楼投毒那件事有关。”

“这样的人并不很多。”江竺君道,“除了我们三个,可以想得到的至少还有……”江竺君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显然她指的人,一个是齐天乐,另一个是苏师白。她不怀疑齐天乐,她之所以不说出他的名字,那是因为,她仍然爱着齐天乐,甚至连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此去集芳古园,固然是为了将一切弄个水落石出,不过对她来说,更主要是她要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她要把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她也不愿怀疑苏师白,苏师白也是他们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说不定他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之一。在谜底未解之前每个人都可能是那个阴谋的策划者,每个人也都有可能是无辜的朋友。不过,也许,哦,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然而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的周围,都有一个看不见的阴谋,这十余年来正如狼一样,把他们所有的朋友一个个慢慢吃掉!

既然已经拿定主意,乔不识就着手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打算先找到江竺君,然后又向小丁发出黑匣子,等到三人在乌江渡汇合之后,再一同去苏家园寻访苏师白。最后,四人一起去集芳古园见那齐天乐。然而,就在他去找江竺君的路上,一次意想不到而且原因不明的暗杀降临到他的头上,从那以后,无论他到哪里,死亡的阴影也同时飘浮到哪里。

“就是我,”江竺君道,“也已经与乔兄共同经历了九次追杀,每一次都死里逃生。”

“算上今天这两次,”乔不识笑道,“我一共从死神的大手中挣脱了十九次。”

“嘿嘿,”小丁道,“好像你们还嫌不够多呢,马上就要凑一个整数了。”听得小丁的话,乔不识与江竺君相对一笑。那时夜已深沉,静静地只听得无边的黑地里,细细的雪雨儿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小丁的刀却已离鞘!

因为外面忽然传来哗啦啦一阵响,如巨轮滚动。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大震,客栈东边的墙壁就如同纸糊一般裂开,一样东西“骨碌碌”滚将进来,竟是个大如车轮金光闪闪的圆球!那是极其沉重的一击,撞倒厚厚的墙壁如同儿戏一般。

然而小丁没有动,乔不识与江竺君也没有动。那金球直奔过来,眼看就要撞在他们身上,就在那一瞬间,三人同时跃起。小丁刀光一闪!那来势汹汹的金球,被他用刀锋轻轻一点,竟然就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金球突然裂开,倏地弹出数十柄长刀,直奔滞在空中的三人!小丁的刀又一闪!刀光闪动,数十柄长刀纷纷断落!那重逾千斤的大金球,弹出长刀之后便立刻合拢。说时迟,那时快,小丁却在这金球一开一合之间,连人带刀凌空一击,奔向那金球的中心。一击而退!

金球已经合拢。然而它安静了,不再玩什么新花样。小丁用刀背轻轻敲击金球,只听得里面发出空空洞洞的声音。原来那金球竟是空的。又过了一会儿,那金球如花瓣一般裂开来,现出一个郁郁不欢的男人,盘腿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小丁凌空一击,已将那人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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