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王老茧

 
拐王老茧
2014-05-12 21:22:47 /故事大全

拐王老茧

民国年间,申城租界有个拐帮,专干拐骗小孩的勾当,帮主老茧三十多岁。这天傍晚,他到申城花园去见阿娇。阿娇是他包养的洋学生,最近给他生了个儿子。

见老茧来,阿娇冷了脸:“小茧的奶粉钱没着落呢。”

小茧是儿子的小名。当年老茧以乞丐身份走进申城,每天跪马路冲人磕头讨钱,额上起了厚厚茧子,才得了老茧这混名。老茧抱起小茧一边亲,一边把一个洋行存单丢给阿娇:“五万,先拿着。”

“怎么,发财了?”阿娇顿时满脸春色,偎到老茧身边。作为独霸一方的头目,老茧有钱。但到底有多少,连阿娇都不知道。老茧按月给阿娇生活费。这次出手就五万,也是第一次。“回来路上,顺手拣了根好木头。”老茧爱怜地看着小茧,淡淡地说。老茧他们乞讨的方式与众不同。

他们专门从外地拐小孩,弄成残废,然后带小孩乞讨以博同情。道上把他们叫拐帮。而老茧,就是申城的拐王。木头,是他们行话,指拐来的小孩。

老茧本是乡下农民。有年孩子生病没钱,他就抱孩子在城里乞讨,几天下来,比种田一年还挣得多。老茧就动了心思。后来他将老婆孩子送回乡下,自己进城里混进乞丐行列。不几年,凭心狠手辣混出了名堂,被奉为拐王。现在,老茧不用乞讨了,光下面乞丐定期交的保护费,就够他在城里置业包二奶了。

老茧致富后还没忘老家。每年都要抽空回趟家,给老婆儿子送上生活费。这次他回家时,西装革履金丝眼镜,赶着高头大马拉的洋车,家乡人都以为他做生意出息了,儿子大宝吵着要跟他进城见世面,四邻亲朋也闹着要跟他进城打工,吓得他半夜就溜了。

天亮,马车刚出省界。老茧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独自在路边玩。他心一动下了车,悄悄走到男孩身边,柔声问:“孩子,你怎么一个人玩呢?”

孩子像有点痴呆,默默不语。老茧弯腰拍拍孩子肩膀,不知怎的,被孩子头上散发出的一股似曾相识的腥味熏了个喷嚏。他瞅瞅四下无人,觉得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个硬皮本子。本子的每页纸都被他折成了纸袋模样,他从不同纸袋中倒出不同的粉末混在一起,屏住呼吸靠近男孩,猛地往男孩鼻下一吹,无色无味的特制麻醉药粉呛入男孩鼻腔,男孩身子一晃,就软了。

老茧把男孩丢进车厢,一路挥鞭急赶,来到城郊一个废弃的纱厂。这是他们拐帮总部。不一会,拐帮众人赶到,见了这块木头直叫好,尤其是手下麻胡:“茧哥,这样的好货,能不能先租给我?”

“给谁无所谓,关键这根木头要成怎样的材?”老茧沉吟说。

“成下半截的材吧。”麻胡流着口水说,“现在天热,让这小子露出下半截,捧碗坐滑轮车上,嘿,大票子滚滚来。”

老茧点点头,把孩子抱到墙角机床上,用螺栓固定住,示意麻胡动手。

麻胡却迟迟不敢上前。

“没这点狠劲,还尽想五花六花的?”老茧嘲弄地看麻胡。这小子最近总在背后说老茧坏话。说老茧将拐帮祖师爷传下的秘方私自外传,用大家的钱在外面偷偷包二奶,还生了个孩子坏了帮规,煽动众人对老茧的不满。

老茧推动机器轴,通过一系列机械转动,车床上两条导轨向男孩双腿滑去。昏迷中的男孩发出惨叫声,双腿像麻花一样,生生被扭成畸形。

本来,刚成材的木头要休养几天才能上市。可麻胡心急,说这样的鲜货最好挣钱,为防惨叫多喂些麻药就成。说完,麻胡丢下一撂大钞,把男孩背走了。

道上枭雄

第二天,老茧刚从申城花园出来,就被人拦住。是他新交的朋友小窜子。

小窜子在八姐手下干事。八姐在申城势力极大。小窜子是八姐的亲信马仔,消息灵通自不必说。老茧下工夫结交,才与他认了同乡。小窜子神色有些不对:“你新近是不是捞了根木头?啥地方?啥时间?”

老茧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小窜子一拍大腿:“那根木头是龙哥的宝贝儿子啊!”

老茧如雷轰顶:“龙哥?”

龙哥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天早上,龙哥为竞选议员的事儿正心烦,接到八姐请柬,便带家人去吃河鲜散心。一没留神,宝贝儿子跑丢了。

起初龙哥以为是仇家做的。可巧昨天,龙哥陪孩子妈在家流泪,孩子妈无意中看了眼当天的《申城报》,顿时惊叫起来。只见报上头条是“乞丐在申城广场骚扰友邦人士”,配的照片是个男孩被乞丐抱着在广场讨钱。那男孩正是龙哥的爱子。

见老茧面无人色,小窜子埋怨说:“你呀你,拐帮规矩,你忘了?”拐帮规矩,一不拐官,二不欺道,三是不留子嗣。是说,一不能拐达官贵人的孩子,因为容易造成影响。而且官大势大关系广,孩子露面都是问题。当年,有人拐了本市督军的孩子,督军一怒之下派出军队,不仅拐帮帮众人头落地,顺带连当地黑道也遭血洗;二不欺道,是不能拐道上人的孩子。拐帮仰仗黑道生存,黑道之间又有说不清的恩怨,拐道上人的孩子,弄不好造成火拼,无疑自断生路;至于第三条,是拐帮内规,大概是说拐帮以对儿童下手为生,讲究的是铁石心肠,要有了孩子,生了舐犊之情,以后心慈手软,这碗饭就不好吃了。但老茧对此嗤之以鼻,他有了小茧,干活时也没见有手软的迹象,事业反而蒸蒸日上,足见老帮规未必能适应新形势。

一想到黑道的残酷,老茧不由腿一软:“我一时油蒙了心,坏了规矩,兄弟你一定替老哥想想办法!”

小窜子只皱眉不说话。老茧心一横,掏出张汇理银行的存单递去:“这是十万,兄弟先收着。”小窜子接过一笑:“还等什么呢,找八姐求情说合呗。”

老茧一拍脑门,连叫糊涂。这城里,没八姐办不成的事。八姐之所以叫八姐,是因为她先后被申城八个高官大帅包养。这些年世道不靖,申城城头王旗变幻,今天马司令当权后天牛军长下野,包养八姐的八个高官先后倒台,八姐非但没受牵连,反而名声更噪,才得了八姐这个威名。

更重要的是,前阵,八姐突然对拐帮秘药有了兴趣。老茧思前想后,一咬牙,将帮内流传多年的麻醉药方献给了八姐。为这事,弄得帮众听到风声,都是老大不乐意。可谁让八姐势力大呢。眼下,凭献方之功趁热打铁,八姐怕也不会见死不救。

老茧同小窜子赶到八国宾馆,八姐正玩麻将。进了包间,老茧就跪在八姐脚边。个把钟头后,一张牌掉地上。老茧捡起牌,双手捧过头献给八姐。

八姐故作一惊:“哎哟,是老茧啊。说吧,什么事?”

老茧想了想,讨过纸笔,打张三百万的借条,双手交给八姐。

八姐一笑:“我啥时借给你这么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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