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契约
2016-06-30 16:06:51 /故事大全 /被围观

这几天我的电子邮箱几乎快要爆了,所有的来信几乎都是讲一些自己遇到怪事需要帮忙的。我觉得很奇怪,以前几天也没一封,怎么离开家这两天电子邮箱就爆了。

很快我就发现这是老牛帮的忙,老牛在他的八卦杂志上给我登了一篇文章,文章上面还言辞凿凿封我为“大师”,我的住处开始不清净了,从以前的门可罗雀到这几天的门庭若市变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到最后发展到要预约才能见到我,更有甚者的是有记者打我电话说要采我。这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更年期的房东更是以此为借口强行涨了大幅的房租。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每天只见一个客人。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钟今天约我的人始终还没出现,我坐在客厅的沙发昏昏欲睡在心里暗想道“再等你半个小时,再不来我就去睡觉。”结果我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我赶忙脱掉外套准备进温暖的卧室补觉,这几天太忙睡眠有些严重不足,瞌睡简直是要命。

就在我以为今天的客人不会来了的时候,却响起了让人讨厌的敲门声,声音很小,但环境太安静了,我一下就听到了。我不喜欢装门铃尤其是半夜造访的朋友,那铃声跟午夜凶铃没什么区别。

“谁啊?”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然后凑近门上的猫眼去看外面的人,我从猫眼里看到,外面站了一个人,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只见他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都缩在斗篷的帽子里,我看不到他的脸,仿佛帽子里没有脸只是一个黑洞。

“请问是苏先生的家吗?我是今天约你的。”那人发出了很苍老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那声音像是破锣一样响着,嗡嗡嗡的。

我打开了门,那人却站在门口犹豫不定不进来。

“怎么了快进来啊,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我焦急地催促道。

“能……能把灯关了谈吗?”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要求“怎么了,谈鬼话连篇啊?行行行。”我的瞌睡促使我不想在这些无关痛痒的要求上浪费时间了,我关了灯,房间里依然有亮光,月光从窗外黯淡的洒进来。

“自然光我可关不了。”我嘀咕了一句。

老者快速的闪了进来然后背对着月光洒进来的窗户坐了下来。

“我说你能把斗篷摘了吗?看上去感觉怪怪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样貌很重要吗?好像样貌并不影响今天的谈话。”老者说道,言语之中很冷漠。

我不再说话,老者开始缓缓打开了话匣“我的祖父在七十年代初的时候,是富甲一方的茶商,他临死前给我父亲留下了很大一笔的财产,足够他不工作都可以充实的过完下半辈子,但我的父亲却迷上了赌博,而且赌得很大,不出五年就把家里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败了个精光,而且还把赖以生存的大宅院也给卖了,后来只得带着我的母亲和我远走他乡住到了偏远的山区,自从到了那里,我们的生活才变的平静起来,父亲也渐渐戒掉了赌博的恶习,母亲当掉了她仅有的嫁妆,买了一块地和父亲两人整天守着那一亩两分地过活,呵呵你应该知道一个人要是过惯了少爷似的生活,一时半会是很难适应如此巨大的落差,其实每天只有我跟着母亲在田里忙活,父亲则坐在一旁安逸地抽着旱烟,母亲很知足,只要父亲不再沾染赌博,她说她可以撑起这个家,虽然我们的日子过的很清贫,但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母亲已经很开心了。然而一次我和父亲带着自己种的菜去镇上赶集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父亲依旧很懒散,蹲在摊子旁边抽着闷烟。

这时旁边响起了摊贩的议论声……

这时响起了摊贩的议论声。

‘哎,你们知不知道,以前在李庄有个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听说被几个人合伙骗光了所有的家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知道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听说那个男人把宅子卖了,现在带着妻儿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呢。’

‘我听说就来到了我们镇附近呢,说不定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也不一定呢,哈哈。’

我看到父亲的表情僵住了,眼神很呆滞,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父亲猛得冲了上去抓住那个人的领子将那人狠狠地提了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是谁告诉你的,那些人在哪?’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有神经病吧。’刚才议论的男人一把把父亲推倒在地。父亲顿时如同一只发了狂的狮子,扑上去就和那男人扭打了起来,我在一旁急得都快哭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的,大家都在一旁看着热闹。

这时,那男的朋友闻风而至,足足来了十多个人,个个手中操着扁担、棍子之类的武器,十多个人围着父亲一顿毒打,我一边哭一边死死拽着其中一个人的裤脚好让他不能打父亲,男人恼羞成怒抡起扁担就想往我头上挥来,此时出现了一个人,他捏住了扁担大声喝道‘这么多人打一个人,还有没有王法,还要对小孩下毒手?’我看见出来帮忙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他的年纪看上去绝不下八十岁,但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几乎看不到皱纹,但满头的银丝喝花白的胡子告诉这个老者年纪绝对小不了。

‘老头你活腻了吧,我的事要你管!’那群人叫嚣着涌向了这边。

我被老者一把提了起来,接着耳旁只感觉到呼呼的风声,老头将我提在手中跟那些坏人搏斗,不一会那些居然都龇牙咧嘴的倒在了地上。我很惊讶的抬头望了望老者,之间他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喝道‘还不滚!’

那些人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走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老者绝不简单,光是以一敌十九就够他们吃惊的了。

父亲已经被他们打得之剩下半条命了,也顾不上菜了,我和那个老者一起把父亲扶到了一件破庙了休息。父亲此时奄奄一息的拉拽着我的手,父亲抓的很紧,我的手被抓的生疼,父亲艰难给我说了六个名字,让我记住这几个名字,让我以后一定从他们手中要拿回属于我们家的钱财。当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点头,但那六个名字如同烙印一样深深的被烙在了脑海里,父亲见我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便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爷爷爷爷,救救爸爸呜呜……”我拉着老者的衣角死命的哭。

老者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爸爸该有此劫,他已经死了,救不活了。’老者的声音铿锵而冰冷。

老者牵着我,扛着父亲的遗体朝我家走去,很奇怪我根本没有说我家住在哪,但那老者就像是老早就知道了,轻车熟路就到了我家,母亲看着父亲的遗体哭的死去活来,那个时候男人对女人来说就是天,男人死了就好比天塌了一样,虽然父亲给母亲带来了不幸的生活,但母亲却从没有怨言。

母亲在伤心过后,用沙哑的声音问了我事情的情况,老者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了母亲,当母亲得知了老者打退十多人的事后,立刻明白眼前这个老人一定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于是“扑通”一下跪倒在老者面前求他收我为徒,老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像事先已经想好了一样。接着母亲眷恋地望着我,不断抚摸着我的头,我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母亲突然拿起剪刀朝自己的肚子扎去,鲜血顿时溅了我一脸,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根本没有反应,母亲临死的时候跟父亲说了同样的话‘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我已经不会哭了,老者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孩子,这是注定的,哎。”

老者将我的父母草草埋了之后就带着我上山了,老者住的地方很简陋,只是一间茅庐。老者成了我的师傅,他教我习武,教我认字,我渐渐地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身体壮实的小伙子,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母亲临死前的遗言我始终没有忘记,每天我都生活在仇恨当中,“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机就快成熟了。

说来奇怪,我一直在长大,但师傅的却一点也不显老,还跟我十多年前见到的一模一样,我们一直生活在深山里很少出山,我甚至连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都快遗忘了。

虽然我生活在深山老林,但人长大,心眼也多了。师傅的怪异之处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每年师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月下山去,而且总带着一个方匣子,方匣子被布包裹着,我看不到方匣子的究竟是怎样的,更别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了。

我夜以继日的练功,终于等到了一个师傅去采药的机会,于是我偷偷溜进了师傅睡觉的地方,茅庐就那么大,我多留个心眼就知道了师傅将东西藏在哪了。

我偷偷从他的床板下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方匣子,解开了包裹在外面的粗布之后,我略显失望,因为那个方匣子根本没什么奇特之处,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既然匣子都这么普通里面肯定没装什么古怪的东西,但好奇心驱使我还是打开了那个方匣子,正如我所料,匣子里真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张张契约一样皱巴巴的纸张。

看到是一些纸我不禁大失所望,然而当我拿起那些纸张看上面写的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的手却不知觉开始颤抖起来,因为纸张上记载的东西太过骇人,你知道是什么吗?居然是一些出卖阳寿的契约!(听到这里我也吃了一惊,人的阳寿可以卖吗?)多则二十年、少则三四年。

吃惊过后,我颤抖的将东西放好,然后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

师傅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已经看过了方匣子里的东西,我们的生活依然平静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师傅突然对我说‘你下山去吧,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你可以去报你的仇去了,我把那六个人的名字地址告诉你。’

原来师傅早已经在每次下山的时候调查过那些人现在的生存状态和生活环境。这六个人如今全都是非富即贵,我咬牙切齿,要不是他们合谋夺走了祖上的家产绝不可能有今天,父亲母亲也是因他们而死。

我告别了师傅,下山去了,山下的世界已经变了,变得让我完全陌生了。

‘记住!当你无法解决困难时,就回来找我。’师傅告诫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似乎能看到我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回来找他。

我发现这个世界变了,变得不再是武力就能解决问题,而是有法律、有次序的社会了。我犹如一个在午夜出没的幽灵,翻进一栋栋高档别墅杀掉一个个仇人,看着他们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说的这里突然发出了令人恐怖的沙哑干笑,让我直发毛)可惜我取不回我应有的东西了,他们的财产都在他们的子女名下,就算我杀了他们也拿不回我想要的东西,那些东西都受到法律的保护,只有合法的继承人才能拿到那些财产。

老者说到这里将脑袋转向了月亮“我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我歪着脑袋看到了在月光下露初斗篷的半张脸,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老人脸,皮肤松弛着耷拉着,眼角满是鱼尾纹,脸上的皮肤犹如一块晒干的橘子皮一样褶皱着。

老者缓缓将头转了回来,整张脸又陷入了斗篷的黑洞当中。

“老人家请你继续讲。”我这样叫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而且那人也像是颤抖了一下“你看到我的脸了?”

“其实也没什么,从你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你继续讲下去。”听了他的故事我的瞌睡也没了,并急切地催促着他。

“我想到了师傅临下山前叮嘱我的话。”那人继续说道。

‘记住!当你无法解决困难时,就回来找我。’师傅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我匆匆赶回了深山,师傅好像知道我要回来,早早就盘坐在茅屋门口那块青石板上等着我‘说吧。’

‘师傅,我想拿回我应有的东西。’

师傅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是你应得的东西?钱财?那些东西已经不再属于你,在你的生命里本就不该有那些东西,这个仇你可以报,但这些东西不应该拿,这是命。’

‘师傅求求你了!’我使劲得给师傅磕头直到额头都磕破、流血了。师傅动了动嘴‘哎,早就料到有今天了。’师傅慢慢返回了茅屋,接着取出了那个我曾经偷窥过的方匣子,师傅抬起眼睛异样地看了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动过?’

‘师傅我错了!’我跪在地上哭道。

‘也罢,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告诉你逆天而行是要遭报应的,就像这些阳寿契约,说吧你要他们几个人的财产?每个五年。’师傅皱了皱眉头。

‘六个!’我肯定的回答道。

‘三十年?’师傅诧异地盯着我,接着一言不发取出里面的一张空白纸张,递到我面前,我盯着那张白得刺眼的纸张发呆,猛然间纸张上跃然出现了一行小字“蔡恒自愿出卖三十年阳寿,立此为据。”

我咬破手指在上面印了一下,所有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师傅唉声叹气慢慢收起纸张放回了方匣子里,然后一言不发的返回了屋内,再也没有出来。

我返回了城市,果然如我所愿,那些人像是着了魔一样,将财产都公正给了我,然后带上家小远离了城市。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完成了父亲母亲的遗愿,我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很快我发现我的身体渐渐开始起了变化,首先是一只脚,然后慢慢向上延伸,皮肤如同被抽干了血一样萎缩、龟裂,渐渐失去了弹性。

此时坐在月光下的那人突然苦笑了一下“老头?老人家?哈哈,笑话!你……你不是想看我的脸吗?”接着那人慢慢扯下了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

月光下,我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斗篷的阴影部分逐渐开始显露,就像舞台的幕布被缓缓拉开一样,由橘皮一样的老人皮肤这边一直扯到了另一边……

我想当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甚至是震惊,这个老者……不,应该是年轻人,在那张与橘皮相对应的另外半张脸却是跟我一样年轻的肌肤!

我终于理解我在叫他老人家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原因了,因为从这个故事说起的年代也才是七十年代初,而那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嘿..嘿嘿,我连四十岁都不到,我的身体一半是老年人,一半是年轻人,我被契约夺去了三十年的阳寿。这个世界上还有跟我一样的人挣扎着生活着,只是他们不愿意见人。”那人淡淡的说道。

我舔了舔发涩的嘴唇瘫坐到了沙发上。

“你应该……去找你的师傅而不是来找我。”我强压着内心的震惊。

“我知道,我去找过我的师傅,他早已经不见了。我的生命就快走到尽头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倾诉一下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因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接受这样的怪事。”那怪人缓缓站起了身子,慢慢将斗篷罩回了头上,然后从斗篷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朝我抛了过来,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离开了,望着他古怪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内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午夜做了一个无比怪异的梦。

我打开那个塑料袋,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百元大钞,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些钱很重要,但这些钱对他来说就像是废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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