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惊鸿

 
啸月惊鸿
2014-05-12 21:23:50 /故事大全

楔子

西蜀峨眉,孤烟鸟道。正值皓月当空,子归啼血。一面破烂的酒旗正迎着夜风飒飒飞扬。旗杆的下面,正斜斜地倚着一个宽袍大袖的白衣男子。只见此人眉如墨画,唇红齿白,一头黑发里银丝隐现,身后背负着一张古琴的匣子,手持一支狼豪的朱笔,在衣摆之上勾勒着些许线条,晦涩幽深,有若星河古卦。

未及月上中天,一阵错乱的马蹄之声远远传来,朦胧的月下映出了一袭猎猎飞扬的黑衫,此人跨着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那白衣男子悠悠一笑,手中皓腕一抖,那支朱笔夹杂十足的风声电射而出,直奔马上那黑衫男子的咽喉。那黑衫男子也不惊慌,把马一提,足尖一点马鞍,身形冲天而起。与此同时,那白衣男子大袖一挥,一道气劲有若实质,将自己凭空托起,直奔那黑衫男子,电光石火之间,现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扭腰转身,独脚而立,剑眉戟指,翻身后踢,一道强横无匹的气势御风而来。

那黑衫男子吃了一惊,眉头一皱,左掌推出,一掌击在了身旁的崖壁之上,巧借这掌风反震的力道,飘摇而起,宛若一纸风筝,洋洋洒洒,御风而行,飘出十几丈远,立在了崖间的一棵枯松之上。定神一看,哪里还有那白衣男子的身影,那旗杆之上挑着的也不再是什么酒旗,而是一方青衣麻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九个形貌各异的鬼怪扶着一个虬髯怒目的老鬼,一脸醉态,独脚而立,步履踉跄,剑眉戟指,翻身后踢。落款之处还有一行小字——神捕方鸣鹿笑纳,不归柳七敬上。

“天下第一刺客,柳不归吗?”那黑衫男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正中的血痕,幽幽一叹

报国寺外,佛钟阵阵,朱红色的山门半扇虚掩,竹影掩映的后院内,一轮朗月映下,高耸入云的金身宝塔正泛着黯淡的烛火。

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远远传来,塔上一道人影身着玉带官衣,垂直落下,直挺挺地砸到了塔下的石阶之上,半边脸撞得粉碎,皎洁的月光之下,那身影之上冒着层层的青烟,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尸臭,浑身皮肤正在快速地变黑腐烂,片片脱落,犹若蛟蟒的鳞甲。与此同时,浮屠塔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缓缓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一掌击下,指间发力,掏出一颗怦怦乱跳的红心来,而后便猛地张开了嘴,瞪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白,对着月亮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一、聚气藏锋,天道在我

翌日清晨,报国寺的后山早早便围满了捕快官差,为首的正是一个锦帽官衣、遍身甲胄的中年汉子,跨着一匹烈马,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腰间悬着一面明晃晃的腰牌,上书着一行鎏金的篆字——钦点御林军大统领许易凡。

方鸣鹿掸了掸身上的露水,从殿角的斗拱之上飘然落地,施施然地取过了案旁的几炷檀香,顺手捞过一篮供果,缓缓而行,俨然是一个拜山的香客。

转了一圈,方鸣鹿拽过一个扫地的和尚,拱手问道:“敢问小师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还没有下山吗?后山出了命案,御林军的许易凡许大将军已经下令将峨眉封山,彻查通天浮屠塔。”

方鸣鹿听言,暗中思量一阵,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当今皇帝笃信佛道,时有灵隐高僧尘痴和尚,佛法通天,禅学精湛,被皇帝下诏钦封为国师。

然而这尘痴和尚生性逍遥,云游四海,就连当今皇上也未曾一睹真容。

三年前,忽有一日,峨眉山顶雷光大作,霹雳轰鸣。报国寺后山突然现一枯井,深不见底,唯有铁链摩擦之声徐徐不断,有好事乡民坠绳索而人,均有去无回。数日之后,尘痴和尚云游至此,来到报国寺后山,纵身入井,三日而出,称井下乃是镇锁妖龙的府邸,年深日久,那妖龙即将破锁而出,于是上奏朝廷,在报国寺后山的井口之上建一座通天浮屠塔,供奉高僧舍利,镇压妖龙。

皇帝对此事深信不疑,对国师更是甚为笃信,于是着工部尚书何谈圣为督造,端明殿学士伍翎钊为监工,建造通天浮屠塔,高九十九层,取直上九霄之意,历时三年,刚刚完工,七日后,便是重阳佳节,皇帝也将御驾南行,到达西蜀之地,亲登通天浮屠塔,诵经三日,祈福天下太平

“施主,我还是快些送你下山吧!”那和尚的话,猛地将方鸣鹿从思绪中惊醒。

“不知死的是什么人?”

“死的乃是工部尚书何谈圣何大人。三个月前,佛塔竣工,何大人从东京一路风尘,先一步到达峨眉,并亲自带来五百尊罗汉像,安装在塔内的佛龛之内,并安排接驾事宜。昨晚,他登上了佛塔,而后便唉,阿弥陀佛。”

突然,那锦衣金甲的许易凡骤然扬声,一声令下,一众御林军顿时将一个消瘦单薄的书生围了起来,那书生有三十许年纪,颇为精干。

“伍翎钊,你身为工程监造,昨夜可是你陪同何大人登塔的吗?”许易凡一声暴喝。

“不假,原本应有报国寺方丈在场,奈何方丈世外高人,三月之前,外出云游,不知所往,因此唯有我一人陪何大人登塔。”

“给我拿下!”许易凡一声令下,一队御林军顿时蜂拥而上,正要动手,只听一声佛号震响,雄浑无匹,一个麻衣褴褛的干瘦老叟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长袍一挥,一股气劲吹起满地的烟尘,现出一个孤绝苍莽的身影,背着一方破旧的布袋,腰后横插着一柄硕大的油纸伞,甩开大步,飒沓而来。

许易凡老脸一红,恼怒这老僧夺他声威,双腿一紧座下烈马,直奔老僧而来。那老僧也不闪躲,一步踏出,负手而立,周身衣袖无风自动,须眉横飞。他身量虽然单薄,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大有吼啸十方、睥睨六合的风姿。

转瞬之间,奔马已至身前七尺,只见劲风扑面,许易凡一身金甲哗哗作响,一人一马,却立于老僧七尺之外再也难进分毫。许易凡见势不敌,出手也是奇快,反身抽出一把兵刃,却是一把长刀,带足风声,劈砍而下,只见白茫茫刀光一片,直奔老僧而去。一瞬之间,那老僧身子微侧,长袖飘飘,已搭在刀背之上,一拖一带。许易凡只觉一股真气袭来,沛然莫能相御,不由虎口剧震,长刀已然脱手,方要回身,却被老僧右手按住肩井穴处。

许易凡大穴被治,一时真气凝滞,被老僧反手扣住腰间,方要疾呼,只觉身边劲风忽起,自己已被那老僧抛在空中。许易凡大惊之下,蓦地睁开双眼,只觉四下一片漆黑,竟是被那老僧裹在了身后背着的布袋之内。

突然,一个青衣方冠的少年猛地从军中电射而出,左手结成了一个古怪的手印,胸腔一鼓,掌指之间竟隐隐传来剑气铮然之音,呼吁之间,一连攻出三招,快愈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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