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菜叫汉奸

 
有一道菜叫汉奸
2016-02-26 17:11:23 /故事大全

李学辉,笔名补丁,甘肃武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一届、第二十八届高研班学员,甘肃小说八骏之一。现供职于武威市文联。

出版短篇小说集《1973年的三升谷子》《绝看》《李学辉的小说》等,有70余篇小说发表于《中国作家》《钟山》《北京文学》《飞天》《朔方》《芳草》等刊物,有作品被《小说月报》选载或参加全国名家小说巡展,有十余篇入选各种选本,并获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梁斌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等奖项。长篇小说《末代紧皮手》入围2010年《当代》最佳长篇小说,入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被评论家、编辑家推荐为2011年年度图书,并获甘肃敦煌文艺奖二等奖、黄河文学奖一等奖、《芳草》汉语文学女评委奖最佳叙事奖。

马墨山被断奶后,父亲马福贵留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甭小看洋芋,大洋芋撑死人,小洋芋噎死人。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瞪着眼睛,可着嗓子。马墨山惊恐地躲在母亲怀中,把冲出喉咙的哭憋了回去,紫红了脸。母亲抱着他,快步出门,到街口,朝他后背上拍了几巴掌,把他咽进肚子的哭回了出来。他的哭声婉转而凄凉。母亲说,从那一刻起,这辈子她就没心安过。

这个情节,是母亲转述给他的。母亲还给他交代了一句话:记住一个叫张伟岸的人。

马墨山断奶三天后,父亲马福贵的身影在家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1958年的夏秋,巴子营的天蓝得让人不忍多望几眼。县委书记张伟岸和副县长马福贵并肩而行。一望无际的黄后又是一望无际的绿,张伟岸和马福贵像两株庄稼,摇曳在田野中。黄是麦子收割后整体呈现的麦茬,绿是摇头晃脑卖弄风骚的秋庄稼。瘸着一条腿的张伟岸扯住一株在风中摆动的高粱,对马福贵说:看,他娘的学我呢。马福贵笑了:学得再像它也是高梁。今年夏粮亩产超过300斤,已是巴子营最好年份的产量了。张伟岸放开了拽着的高粱:上面下达的任务是亩产要超过800斤!

“要亩产还是要命?”马福贵跺了一下脚。

“亩产要,命也要。”张伟岸望了一眼隐约闪出的高耸的麦垛,“你负责产量,我负责保命。”

马福贵的眼睛被一垄又一垄茁壮发绿的洋芋秧吸引。“产量瞒不住,巴子营老百姓的命也难保。我看过通报,亩产报了900斤的县委书记已撤了两个,人家要报的最低数是1000斤。”

“咋办?总不能让巴子营人从老鼠洞中抠粮吧?”张伟?a href=//wsw.jpgushi.com/l/z/201006/76.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杜牧艘幌伦约旱拇笸龋?ldquo;瘸腿上拿棍敲,这事不是这么个整法。”

马福贵拉着张伟岸来到洋芋地旁,“保命的是这些东西。”

张伟岸掐下一朵洋芋花,嗅嗅,有点轻微的臭味。漫天的风下来,洋芋花摇出了遍野的韵致。“洋芋不在交纳公粮范围内,清空粮食仓底,交多少算多少。”

“仓底不要清空,按人头储备点麦子,明春好做种子粮。”

“行吗?”张伟岸踢飞脚边的一块土疙瘩。

“不行也没得法子。即使把麦茬再割一遍,也割不出上面下达的任务数。”

马福贵扒开一株洋芋的底部,看到根上斜七竖八的结着十几个洋芋豆,指甲盖般大,他叹口气,到地的另一头去了。

张伟岸也甩腿跟了上去。

督察组到巴子营的那天,天上落了几滴小雨。雨打在收获的洋芋堆上,洋芋上有了一点两点的印记,像泪痕。张伟岸立在洋芋堆旁,望着啃了一口洋芋的马福贵。

“藏起一部分,免得算了任务数。”马福贵发现他咬过的洋芋上面有几点血印。

“洋芋不算粮,还是堆着吧,望起来有气魄。”张伟岸踢了一脚洋芋。

看了仓中剩余的种子粮,督察组来到洋芋堆前,个大肉肥的洋芋拧着督察组长的眼睛,“把仓中的粮全部交公,洋芋分一半,拉到城中慰劳工人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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