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冤家

 
姐妹冤家
2014-06-24 18:51:08 /故事大全

有时候啊,做姊妹的做到一定程度,就做成了冤家。

屠广福家有三个女儿,大姐水英和小妹水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结了仇。

如果公开进行民主投票,谁都会站在水英一边。水英老实。水英勤快。水英学习用功。作为大姐,她哪点都比水芹强——除了模样。

但是,模样唉!模样对女性来说真是世界上最不公道的东西,它是天生的、凭空的,不容选择,也无关个人努力。水芹心里有数。她傲气、不求上进,抵制母亲的命令,也不在乎左邻右舍的说三道四,这些脾气都是有底子作靠的。妈是生了三个女儿后终于生了个儿子才知道什么叫“靠”,而她水芹是打小就知道了。一出家门,哪个男的不多看她两眼?在外面的世界里,在男人堆里,水芹有着相当广泛的群众基础。

是的,水芹漂亮。

按照一般人家的规矩,衣服是大的穿了二的穿,二的穿了三的穿,水芹不理这一套。在衣服上,在打扮上,她有着非常严格的取舍标准。她可不像大姐水英和二姐水芬,一个读书读得又老又丑,一个干活干得粗粗蛮蛮,她与生俱来的生理优势决不容妥协与怠慢。所以水英心疼地看到,自己穿过的衣服水芬穿,水芬穿过以后就成抹布了。

有一次听说县城里百货公司年底清仓甩卖,妈狠心拿出私房钱赶到县城,扯了一大块花布,回来时拐到镇上的寡妇裁缝那儿,给三个女儿一人制了一件新衣裳。等大年初一出门拜年节的时候,水英发现唯独水芹没穿新衣。水英把她堵在门口问究竟,她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那种样式太老气了,而且三个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出门,看上去傻兮兮的。

——她挑样式!新崭崭的衣服她还挑样式!嫡亲的姐妹穿一模一样的,她还嫌丢人!水英肺都快气炸了。

水英冷笑道:“看不出我们这穷窝窝里还飞出了金凤凰!”水芹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不是金凤凰,是女状元!”那正是水英即将参加应届高考的一年,但水英的成绩日渐惨淡,前途渺茫。这话像腊月天里迎面刮来的厉风,雪上加霜地冷。姐妹两个带着难以平复的敌意长久地对视着,瞪得眼眶都裂了,嘎嘎地碎响。

这件事好久以后才在妈妈与水芬的努力下有了结果,两个人握手言和。水英送给小妹一枚有机玻璃胸针作礼物,水芹则不顾天气变化穿上了那件新衣以示认错。可是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没有完,她们之间没有完。

水芹虽然读书不用功,但说话厉害,有时还一口言情小说的文艺腔。她和要好的女伴说起这事,下了一个结论:

“和好是和好了,裂痕是留下了。”

乡人是善于总结的。无论是日月星辰这样亘古博大的事体,还是炎凉冷暖这等细微的人情世故,他们都能在心中自我化解,九九归一地予以阐释。所以,杨家湾的民众在集体裁定水芹“变坏”之后,倒首先把责任推到大姐水英头上。

水英不该从小到大一头扎进课本里,不该把家里的活儿多数派给大妹水芬做,不该在小妹水芹第一次对着镜子抹口红时对其视而不见而应该吐她一脸唾沫尤其不该在水芹睡摇篮的时候就给她哼歌。

水英从来不哼哄孩子的“虫虫虫虫飞”,而是正儿八经的情歌小调,《十大姐》、《盼情郎》之类的。那时节,七岁的水英坐在摇篮边上,剥胡豆或是洗衣裳,不时腾出手去推一下叽叽咕咕、烦躁不安的摇篮。简单安抚是没有用的,但只要水英开始哼歌,一岁的水芹便安分下了,眼珠滴答滴答的,像是和着节拍,哦哦哦地回应着。这让水英心情欢畅,她凑近摇篮说:“芹女子也想唱呀,听着哈——”为着这个摇篮里的听者,水英焕发出乡间女子所有的华彩,想象这里铺排着一个舞台,抖落出万般风情,俏俏丽丽、姿姿态态地唱歌。

高高山上(哟)一树(喔)槐(哟喂),

手把栏杆(噻)望郎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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