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手里头有点儿岁月

 
何冰:手里头有点儿岁月
2017-05-23 09:40:01 /故事大全

驳静

黑娃、白孝文和鹿子霖

某一天起,何冰身上的标签就成了“老戏骨”。

站远一点看,好像的确如此。演艺圈这两年历经IP、流量担当、抠像、文戏替身种种乱象,“小鲜肉”这个词从最开始褒义,到现在褒贬不一,短短几年甚至就有了词义的转化。连带地,“老戏骨”无意中成了“小鲜肉”对仗工整的反义词。

50岁以上,演技好,好像就被会定义为老戏骨了。从这个角度,何冰早就是了,而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几乎就成了“老戏骨根据地”。

但站到北京人艺这个小范围里,何冰只能算是中生代。他对自己的定义,恐怕也还没到老戏骨的份儿上。因为在他眼里,近的有濮存昕、吴刚和冯远征,再往上还有杨立新,90岁的蓝天野也仍活跃在舞台一线。但架不住这个神气活现的时代,把他推到了这个标签里。

何冰最新一个角色,是正在重启播出的电视剧《白鹿原》里的鹿子霖,一个机关算尽的人物。鹿子霖这个角色,北京人艺版《白鹿原》从林兆华版开始扮演者就是郭达,直到今年还是。王全安2012年导演的电影版中,这个角色则是吴刚演的。说起来都属于“老戏骨”这个派别。

“大导”林兆华复排《白鹿原》的2006年,何冰38岁。大导想把黑娃的角色给他,但何冰自己中意鹿子霖,“黑娃戏少嘛,不过瘾”。但濮存昕演的白嘉轩,何冰比他小十来岁,往那一搁演对手戏就不太对,就没演上。

没想到若干年后,他还真演成了鹿子霖。这个角色,何冰理解的挺透彻,他觉得鹿子霖和白嘉轩,80%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20%。“鹿子霖这人,集中国人缺点之大成,其实也不叫缺点,就是很质朴一老农民,自私自利,没什么远大理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为了发家致富不择手段。”

但到了自己能演鹿子霖的年纪了,他看上的角色又成了白孝文。因为现在何冰再去看鹿子霖这个角色,觉得又不够复杂,不如白孝文,一个白家大少爷,后来成一个落魄要饭的,再后来又是军官、县长。犯过错,当过官,瞧这人生起伏。

对比来看,鹿子霖可不就是一辈子买房、卖房,人生就这么简单一个企图。所以何冰为鹿子霖这个角色使劲的方向是“生动”。“什么叫真正的生动呢?比如观众看了戏,发现说,现在我们厂长还跟他这样呢,这就好玩了。他只是穿了这身儿衣服,放到了那个年代,其实这人离咱们一点都不远。咱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鹿子霖的影子。”

当话剧演员的台词编成Rap

在北京人艺这么多年,何冰在舞台上的戏几乎都从大导手里出来。

濮存昕说到了2003年《北街南院》的时候,“何冰就到位了”——他在里头扮演一个的哥,典型的北京汉子形象。但何冰自己认为,他这个“到位”的时机比那要早。《鳥人》是大导1993年排的戏,讲的是一个海归医生,说北京城里头那些遛鸟的人有病,要办一个“鸟人康复中心”引发的故事。2012年这部戏复排的时候,何冰接替前辈大腕林连昆承担了第一主角“三爷”。但最开始进这个戏,他接的是戏份只有七八分钟的“黄毛”。这个角色对何冰最大的意义是“在台上确立了自信”。

演员站台上有两种,一种是拼命享受这个时间,一种是一直就想跑。正是“黄毛”让何冰享受到了舞台时间。“笑声有了,掌声有了,然后你非常坚定地站在台上不再害怕。要知道这是非常苦和难的一件事,大多数演员这一辈子站在舞台上都是想跑的,不敢站那或者是麻木地站在那,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没有享受这个时间。我从那会儿开始就有幸享受这个。”

再往前追溯,还有跑龙套时期。人们特别愿意反复追问他刚进北京人艺那段“戳大枪”的日子。这一段,今天听来的确有那么点惊悚,因为无论是长达四年的龙套生涯,还是长期排不上戏却从未想过改行,都足够戏剧冲突。

这段往事久而久之,给大家造成一个既定印象,似乎那真是一段不堪的岁月。实际上呢,除了经济上窘迫,和对未来迷茫之外,何冰说他每天过得都很快乐,每天看那些前辈艺术家排戏演戏,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了。

后来也演了不少电影电视剧,“最值”的一部,可能是十几年前的《大宋提刑官》。这大概是央视除了《亮剑》外复播率最高的一部电视剧,有时候半夜三更打开电视,何冰会吓一跳,“宋慈还在电视上破案呢”。

宋慈是一个高大全十分正面的形象,跟以往何冰的戏路反差挺大,他从前是演惯了街头流氓胡同串子的,说白了,就是鹿子霖这类角色。“演个不一样的,你可以说我是突破自己,开发内心正义的部分,但我其实只是逞能,又是大主角,特满足虚荣心。”所以他就没再接《大宋提刑官2》。

有一个ID叫“我是怪异君”的博主,做了八集关于该剧的“毁经典系列”,类似于流行于视频网站的“五分钟看完一部电影”,用快速剪辑的方式讲完一个故事。不过这个系列最有意思的部分,是宋慈在每个案件尾声时的揭秘真相独白,被后期制作成Rap。正义与轻快的流行质感在宋慈这个角色身上形成的反差,使得这个系列非常受欢迎,按B站的流行度评判标准,就是弹幕多到看不到画面。

剪到最后一集时,怪异君想方设法,找到了何冰,向他要求为节目录一段视频。何冰就在家里头让儿子拍了一段,在这之前,何冰都以为网络上根本没人搭理他。换句话说,他觉得自己跟流行应该搭不上边。但这集20分钟的视频,仅在B站上的点击就有40多万,弹幕有3000条。

内心仍是此间少年

何冰的同事、北京人艺的演员刘辉,听说何冰现在有微信了,特别惊讶。也是直到这次开始宣传电视剧《白鹿原》,工作人员私下都嘀咕:“跟何冰老师沟通,还得发短信,他还老说‘要不你发邮箱,可现在谁还发邮箱啊。”大家坚持一阵,何冰才终于妥协用上了微信。

刘辉说这是何冰低调,“艺术工作者和明星的区别,就在于他不需要经营”。但何冰说他只是不愿跟人联络得过于紧密,“有必要知道那么多资讯吗?没有它影响我的生活吗?”

更广阔的危机也有,譬如中年危机。何冰的太太是他“同桌的你”,俩人是初中同学,何冰说:“这样一来我谈恋爱的次数还多得了吗?”结婚这事儿对何冰影响非常大,“我是那种非常因循守旧的人。有些人过得灿烂,但有相应的代价,为了不付这价钱,那颗樱桃我不吃。那里边儿有很大的危险,但我是生活里的胆小鬼。”

所以他疏解中年危机的方式是跟自己聊天,或者跟人洋洋得意地聊几句儿子。还不行,就去跟当年的同学聚聚,这时候会觉得大家并没有变化,顶多长了两道褶子。“我们这种手里头有点儿岁月的人,内心还是二三十岁。”

何冰从上大学时开始抽烟。当时看到阿兰·德隆以及一帮美国演员,演戏的时候烟都挂嘴上,他指了指嘴唇说:“还不影响说台词,我就模仿,帅是没帅成,烟就没再搁下。”台词功力倒真的积攒下来了。比如《见字如面》这个节目,很多观众尤其喜欢何冰读信,总感慨他作为话剧演员的台詞功底。实际上倘若何冰不是演员,也是一特能贫的北京爷们儿。刘辉跟我总结说,跟何冰聊天儿,你只要开个头就行了,剩下的90%可以全归他。

刘辉进北京人艺也有七八年了,但第一次跟何冰合作还是2014年徐昂导演的《十二公民》。他们找了个地儿,一口气排了20天。紧接着是复排《小井胡同》。刘辉得以在半年时间里密集地跟何冰交流。他比何冰小十几岁,现在是北京人艺青年演员里十分出挑的一位,今年又在蓝天野新排的《大讼师》里担任主角。但他说起何冰还是一副亲密又敬畏的神色:“那会儿听他讲对剧本的理解,我都怀疑我们看的是不是同一个剧本。”

大部分前辈指导晚辈,都是“这事儿很难,你要努力”。何冰不,他觉得这样说客观上起到的是唬人的效果,他永远告诉年轻演员的是“不难”。“所有的扣都在心里,解开的时候是‘砰的一声,但只有自己能帮得了自己啊,所以,最好就是告诉你这事儿不难。”所以刘辉说那半年时间里何冰简直是他的一盏明灯:“他读书很多,经常思考,同一个故事,听他讲完之后是不一样的。如果剧本有十层皮,何冰就是要挖到最里面那层最本真的东西,这是他创作之所以有魅力的地方。”

我在跟何冰交流的时候,发现他的确擅用比喻,很多观点不仅逻辑严密,表述方式也很精彩。甚至,用刘辉的话说,何冰的语言感染力和煽动性大到即使他说的是错的,你都愿意相信他。这个时候直接看他应对一个问题的逻辑和语言,就是挺有意思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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