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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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精选——温暖
2017-06-02 16:30:15 /故事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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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精选——温暖

连续三个冬天,我棉鞋里垫的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鞋垫。脚下总是感觉暖暖的,有一股热气从脚心升起,沿着小腿向上漫延直至浸润心窝。我很清楚,这温暖来自鞋垫的厚度。它崭新的时候,竟然像面包一样鼓鼓囊囊的,放进鞋里有些挤脚,可穿几天就舒服多了,那被踩扁了的家伙厚厚实实的,它极负责任地将一切潮气凉气都隔住了,绝不允许对身体有害的东西,侵入我的脚板。

这温暖让我抵抗了冬日的严寒。我原本是很怕冷,可是在这三年的冬天里我却时时感受到温暖。那一天,我偶然跟弟弟妹妹们提起这件事,他们竟然也有同样的感受。因为他们的棉鞋里,也垫着同样的鞋垫。那一刻,我们互相对望着,谁都不再多说一句话,每个人的眼睛里渐渐泛出了晶莹的泪花。妈妈已经离去整整三年了,她已经永远离开了她倾尽全部母爱的儿女,而她的儿女还在奢侈地享受着母亲留下的温暖。

那用手工一针一线缝制的鞋垫,针脚细密,用精选的呢子和毛毡做成。当时,看到妈妈缝制鞋垫儿的时候我还说,一两块钱就买一副,何必挨这累呢?妈说买的鞋垫太薄,不保暖,穿几天就破了,没有我做的这个结实。

我觉得这些鞋垫太难看,也太厚了,根本没法穿。反正妈妈高兴就由他去做吧。在妈妈离世前的一个周末,儿女们吃过晚饭要各自回家。妈妈急忙拎出了几个装满鞋垫的手拎袋,里面满是按照儿女脚的尺寸大小缝制的鞋垫。

妈妈去世后,我实在不舍得把这些鞋垫扔掉。我想,即便无法用,它至少是个念想,妈妈一定是想,在更多的严冬里,让儿女感受到母爱的温暖。冬天来了,我试着把鞋垫垫进鞋底,于是就有这温暖的感受。真的感受到了,脚下软软的、暖暖的,这种感觉竟让我喜欢多走一些路。妈妈也曾不止一次说过:“你现在太胖了,多走点路锻炼锻炼。”

那天,我下班稍晚,沿着车辆已经稀少的解放大路缓缓往家走,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上。路灯洒下柔和的光,路边的霓虹灯将雪地映得色彩斑斓,远远望去,街道似一条流淌的河流,家就在河流的转弯处。曾经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妈妈在家里热好饭菜,等着儿子下班回来。在多少个风雪之夜,暴雨之夜,当年无论我是步行,还是骑自行车、摩托车,都不会畏惧,一路欢快地奔向家的方向。

这座城市有我的温暖的家,家里有慈祥的妈妈。爱妈妈,爱那个不富裕然而很温暖的家,因此也爱这座城市。无论身在何方,心中常常有温暖的期盼——回家。

现在,同样是行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我在想,如果真的能进入时空隧道该有多好,那样或许就会与妈妈相见了。我忽然对这条如河流的街道感到茫然,甚至有些憎恨时光的河流:它果然是无情的,会把给予你的一切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都悄悄带走。

视线中的河流有些模糊,往来的车灯的光线似在跳动,微风吹过,面颊冰冷。好在妈妈留下的鞋垫,仍然在给予我温暖,以至于这具有特殊意义的温暖,让我觉得母亲并未走远,她的心还在牵挂着子孙。妈妈,你的爱真的能温暖我们一生一世。

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妈妈给了我们太多的呵护,太多的温暖,可是我们陪伴她的时间少得可怜。她常常在家里包好饺子,备好饭菜,让儿女回家团聚。5个孩子只要有一个不回来,她就惦记不已。

她并不喜欢吃饺子,可是我们从小到大经常能吃到她包的饺子。她喜欢吃素淡一些的菜,可是每次回家她总是准备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我们总觉得妈妈包的饺子、炒的菜比别处的香。我们早已经习惯在父母的呵护下,享受人世间的这份温馨和浓浓的血缘亲情,甚至在忙于其他事务的时候,感觉母亲的电话过于唠叨。

我们总是忙啊,忙啊,没完没了地忙,要工作,要写论文,要开会,要晋升职称、职务,要外出考察或进修学习,更为自己的小家忙碌。到休息日,匆匆与父母见一面,没唠上几句嗑,便与其他一些朋友出去聊天、吃饭、唱歌。没有多陪妈妈唠唠家长里短,没有多听听妈妈的心声。就算听她诉诉苦,也能缓解她的精神压力。妈妈在纠结儿女的工作、生计、婚姻,纠结孙辈的学业,纠结经济上的拮据、儿女贷款的繁重压力,纠结人情往来的负担……只读过小学三年级的妈妈,头脑中所思虑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内心的牵挂,甚至是苦闷和孤独,没有人知道。也许天下的很多好爸爸、好妈妈,都有着一样的情感,只是做儿女的往往对此茫然不知,总觉着会有好多时间与父母相聚,忙过了手头这些事再去看望他们,再去陪他们聊天,一切都来得及。这或许就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理解父母心的道理吧。他们抚养我们长大,我们真的能做到陪他们慢慢变老吗?

2014年5月11日,是妈妈在这世界上度过的最后一个母亲节。在与妈妈通了电话后,我发现一条关于母亲节的短信写得特别好,能表达我的心声,便发给妈妈:“有一种付出无需回报,它是母爱;有一种温暖如阳光照耀,它是母爱;有一种感动让人久久不能释怀,它是母爱!祝妈妈幸福安康。”妈妈去世后,她的手机中这条以及若干条未读的短信令我泪雨滂沱,她的儿子竟然不知道妈妈不会阅读短信。

妈妈这辈子太苦太累了,她出生不久就失去了母亲,从小被寄养在伯父家,只读了几年书便做农活,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妈妈饱尝艰辛;18岁便嫁到一个穷苦的农家,缺吃少穿;后来又养育二子三女,历尽艰难困苦。五个儿女从嗷嗷待哺,到上学、工作、成家,哪一天、哪一年不是在妈妈的陪伴、支持、鼓励下走过来的?

“家里再困难,也要供你们上学,不能像妈妈一样没多少文化。妈妈真没读够书啊,你们好好学习,妈不让你们为学费犯愁。”在特别困难的年代,她就是这样对儿女讲的,说到也做到了,支持孩子学习,她从来不遗余力。

还记得1990年我成家的时候,家里钱不够用,妈妈只好向亲友求借。妈妈的叔辈二弟将几千元定期存款取出来,解了燃眉之急。妈妈念念不忘二弟的恩德,不论他发达时还是落破时,都待如贵宾。2013年,二舅患重病从深圳回吉林,在去飞机场的路上突然去世。妈妈为此几度伤心落泪,她一再念叨“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二舅帮了咱家”。

妈妈离去后,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 我看到妈妈还保存着一本我在1998年主编的诗歌散文集《人生雕塑》,因为这本书里有父亲写的诗歌和我们几个孩子的作品,每每翻阅这本书,妈妈都会无比骄傲和自豪。弟弟刊登在报纸上的每一篇文章,妈妈都会剪下来,工工整整粘到本子里,这成为她最喜欢的一项“工作”,几年下来粘了厚厚的两大本。她也最心疼这个还未成家的小儿子,临终前几天,还在为他的房贷操心,一张纸包着给他的1200元钱。

妈妈还保存着我的一张名片,那上面印着我当上科级干部时的职务和联系方式,18年了,名片却像新的一样,妈妈曾经为儿女的每一点进步感到高兴和欣慰。在一本厚厚的日历里面,全家每个人的生日妈妈都作了标注,“明的生日”“丽的生日”“伟的生日”……每看到一页,都似针在心头狠狠地刺一下。在一个精致的小纸盒子里,妈妈珍藏着5个儿女的合影,那是20年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我们是那样年轻。在妈妈心里,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父亲从妈妈遗物中,拿出一个彩绘的套娃。这是不久前妈妈从北山公园带回来的。逐层打开,从大至小,正好是5个娃娃。父亲说,你留作纪念吧。我接过来,顿时泪如雨下。妈妈时时刻刻把5个儿女放在心中,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莫忘血缘亲情,心心相连,互相照应,互相温暖,携手面对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这或许是母亲最大的企盼,也是她留在世间的永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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