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因的两种版本

 
父亲死因的两种版本
2014-05-12 20:39:28 /故事大全

突如其来的死亡

2002年的春节刚过,还没出正月,我爸死了。离我过生日还有三天。

我爸答应我,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他会送我美国海军陆战队的Zippo打火机。他说那是我的成人礼物。之前我抽烟被我爸抓住,会揍我个半死,他说抽烟这事,十八岁之前如果做,就得往死了揍。十八岁之后,只要不是烟鬼,大家在一起抽烟显得浑和。

我爸在我差三天过生日时死了。

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没了。

我的Zippo没了。

2 死亡的两个版本

我爸的死亡,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说,我爸是被人谋害的,这个版本是我爸单位里的刘叔说的。我爸是银行信贷科的科长,交了一些人,也肯定得罪了一些人。我爸是被他得罪的人谋害的。

另一个版本说,我爸是和女人干那事儿时累死的。后一个版本是街坊们说的。之前有过传言,说我爸跟苏寡妇有一腿。有一腿的意思就是睡到一张床上了。

我爸死在他的车里,车子停在郊外。死时他全身精光,什么都没穿。所以人们更相信后一个版本。

但我是我爸的儿子,我断定我爸是被人谋害的。没跑,肯定是。

东北小城的初春,根本就看不到春天的影子,冷得比冬天都邪乎。正月里的码头是寂寞而荒凉的,江面上一直都覆盖着厚厚的雪。我爸的212吉普车隐没在雪地里。法医鉴定的结果没人知道。那天我在码头上坐了很久,想知道我爸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江边水里冻着一只小木船。我跳上船,把用脚能踹动的东西都踹了个遍。我心里火烧火燎的,想毁掉一切。

小错儿找到我,靠近说:“三哥,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我尽量克制着语气对她说:“走,赶紧走,离我远点,看伤着你!”

小错儿是个丫头,比我小两个月零两天,原先像小屁孩似的跟着我上学。我们两家在一条巷子里,一有人欺负她,她就找我帮忙,嘴咧得跟个瓢似的哭个没完没了。现在,却教训起我来:

“三哥,一个人再难受也要活着——”

“这他妈不屁话吗,谁说我不想活了,可我得活着舒服啊——”我突然掀起一块木板,想把小错儿抡走,但怕她单薄的身体不禁打,我就把木板狠狠抡在我自己腿上,冲她吼:“滚!赶紧滚!”

谁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其实小错儿可能会理解,因为她也没爸。

小错儿捡起我扔在船舱里的木板,我以为她要打我,没想到她忽然举起木板,打在她自己腿上。然后她蹲在那儿,疼得直吸气,眼泪成双成对地掉。活该,以为学我那么容易啊?

远处岸边上,有条狗影子似的人,是同学秦成。

我把我爸给我的一把军匕插进袜套,穿上军钩皮鞋,再放下裤脚,什么都看不出来。

下午自习课,我逃学到我爸单位乱窜,找叔叔阿姨打探,我爸曾经得罪过谁,都谁和我爸有仇。线索不多,但总归是有了线索。之前班级里有辍学的同学,现如今在社会上混大哥,我找他们帮忙,那个可能害我爸的刘三胖越来越清晰地浮出水面。

那天下午,我没上学,纠结了几个同学,准备跟刘三胖谈谈。我正往袜套里塞匕首时,小错儿突然跑进来,一看见我的匕首,叫得跟拉警报似的,扑过来要抢。我把她搡了个跟头,她边哭边爬起来,堵在门口,双手支着门框不让我们走。

“走不走?”我拿刀吓唬她。

“就不走!”她比我还横。

我抱起她把她扔在一边,率领几个同学突围而去。不料小错儿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擎把菜刀。

“你还敢砍我?”我真没看出来小错儿还有这胆量。“我砍你干啥,我跟你去砍人!”小错儿的话掷地有声。

这不瞎扯淡吗?一个丫头混进我们男孩子队伍里,成何体统?肯定坏事。

在我们纠缠不休时,班主任走进我家院子,后面跟着同班的秦成。

肯定是秦成告的密。秦成喜欢小错儿,成天像条狗似的跟着她,不错过任何献殷勤的机会。我们间操时密谋找刘三胖谈谈,秦成在旁边经过。

秦成知道了,小错儿就会知道。小错儿知道了,老师就会知道。老师知道了,我妈就会知道。

秦成这条狗!

3 背井离乡的十八岁

在我爸死了大概一星期左右,我妈在塑料制鞋厂做凉鞋,机器把她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轧掉了。

我妈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灿灿的金戒指。那是我爸去年在他们二十年的结婚纪念日买给她的。那枚戒指也轧断了吧?

医院的病床上,我妈脸色苍白地躺着,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就掉俩手指,不碍事。照样给你做豆面卷子,包酸菜馅饺子,等妈好了就给你做。”我妈笑着说。

那天我哭得鼻涕拉瞎,比小错儿哭得都招人烦。那些天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我快撑不住了。

我妈住院的日子,小错儿来给我做饭,她只会做蛋炒饭,可蛋炒饭也炒得煳了巴曲,难吃死了。我们在厨房忙碌时,一抬头,嘴唇忽然碰上了嘴唇。她的嘴唇红润润水晶晶厚嘟嘟的,像一枚新鲜的草莓。我忽然有了吮吸它的冲动。

我把着她的肩膀,用嘴唇去亲她的嘴唇。她躲避了一下,这更刺激了我心里的强占欲望。我开始用力搂着她的肩膀,用力去亲吻她的嘴唇,但由于用力过猛,我的牙齿磕到她的牙齿上。而小错儿竟然发狠地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还用脚在下面踹我。

“还踹,看给我踹成太监!”我苦着脸,沮丧极了,躲闪之间,撞翻了一把椅子。看来小错儿不喜欢我,喜欢秦成。

小错儿斜睨着乌溜溜的眼睛,忽然一把抱住我,柔软湿润的嘴唇一下子贴在我的嘴唇上。这小死丫头做事总是出人意料。我有点发蒙,但很快投入到战斗里。

我缠着小错儿亲吻,那是一种甜腻得让人浑身发酥发软的味道。我好上了这个动作。做这个动作时,我可以完完全全地忘记丧父之痛。

我们也坐在一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向她许诺,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我要带她去爬华山。华山是第一险峰。还许诺将来要买个大大的房子送给她。苏婶的房子小,小错儿洗澡都在厨房洗。

那天我们正躲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进行这项运动,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光线从外面直射进来,像一柄刀锋,割开了黑暗与光明。我惊恐地看见我妈站在门口。我妈的样子太吓人了,眼睛红红的,脸颊瘦瘦的,颧骨却很高地突兀在她的脸颊上。阳光打在她的背上,照亮了她的身前,却把她的面容遮挡在阴影里。看样子我妈有说不出的诡异,有点像一个无魂的鬼,风一吹,就能把她吹没了。

“你作孽啊。你爸在外面跟很多女人乱搞,小错儿就是他和你苏婶生的。她是你亲妹妹啊——你成天舞刀弄棒的不学好,还和你亲妹妹搞到一起,你把我气死了”那天晚上,我妈歇斯底里地对我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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