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妈妈和家婆一起来看我，按照当地风俗，媳妇生娃，都是家婆伺候。我们这个病房住着三个产妇，都生了孩子，清一色都是家婆和老公伺候的。待媳妇出了院，做丈夫的要回媳妇的娘家报讯，这样娘家才来看新妈妈和新外孙。我妈妈心想家婆是农村人，可能不习惯小县城的做派，就教她怎么去卫生间接热水，怎么洗了小孩子的衣服晒到病房的阳台上去。家婆面无表情地一一照做。妈妈见她做得虽然不怎么熟练，但是至少做了，也就放心地回去了。她虽然心里很想亲自照顾我，却还是怕外人闲话她这个丈母娘夺权的。
妈妈回去之后，小凤凰也吃了早点回来，逗弄着小小软软的新生儿，我们后来叫这个孩子“小宝”，小宝那时候紧紧闭着眼睛酣睡，时不时啼哭几声，产科的护士说，这孩子生出来算是相当漂亮了，白白净净的。那时候看了周围几个产妇的孩子，才知道大部分新生儿都是红红皱皱的。小宝白而且干净，确实属于比较漂亮的。小凤凰初为人父，高兴得不行，轻轻地抱着生怕摔了他，我也高兴，这时候家婆过来凑到一边看孩子，我就笑着说：“你给妈也抱一下孩子。”
小凤凰迟疑了一下，不敢给她抱，我那时候只想着农村老人隔代亲，这是人家家里出生的第一个孙子么，哪有做奶奶的不喜欢的?于是给小凤凰使眼色，笑着说：“这可是你妈妈的孙子，难道还不许她抱?”
我这么一说，小凤凰也就把小宝给了家婆，家婆抱了一下，阴沉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但是这笑容也是转瞬即逝。很快她就把宝宝放到床上，自己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恢复了木板板的表情。
小凤凰这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要去给我请假，给自己请假，所以，他和家婆说了一声，就走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让他走了。
然后，就剩我和家婆两个在病房里面。
我那时候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兴奋里面，一边扭头看小宝，一边不停地和家婆说话，但是小凤凰一走，家婆就明显地摆出了一副不想和我多谈的表情。我怎么和她搭话，逗她开心，她都是一副不高兴懒得搭理的模样。最后，当邻床产妇被家人搀扶着去待产室准备生产的时候，她很干脆地躺倒在那个产妇的病床上呼呼大睡。醒来后依旧不爱搭理我。
渐渐地，我也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于是，我知趣地闭嘴了。
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我渴了!
难产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我早就体力透支，何况后来又是剖腹产，至今水米未进，此时伤口隐隐作痛，手上还打着吊针，背上还吊着个止痛泵。这个状况的我，完全没有力气翻身过去拿水杯喝水。
我很渴，很渴!
可是家婆完全不和我说话，也不看床上的小宝，当隔壁产妇的家婆回来之后，她没敢睡人家床上，就是那么面无表情地坐着床边一动不动，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9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是没错的。我那时候居然还没有看出家婆当时的意图。不过我那时候已经感觉出来她不想照顾我了。于是我忍着，忍着，可是大热天的，出了一身汗，我实在很口渴，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小小声说：“妈，辛苦你把杯子拿过来给我喝一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