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奔腾

 
大江奔腾
2021-01-22 10:13:07 /故事大全

一天,林祥谦从夜校回来,兴奋地告诉陈桂贞:“我作为代表,马上要去长辛店机厂学习他们办工人俱乐部的经验。学成归来,我们江岸就要正式办起工人俱乐部。到时,就要联合江岸所有的铁路工人同敌人拉开架势斗争了。”陈桂贞问道:“这长辛店离江岸多远?”得知有2000多里时,她一声惊呼:“这么远?”听说北方正兵荒马乱的,丈夫跑这么远,会不会危险?但是,她转念一想,干革命工作哪能贪生怕死?古有奋勇追歼入侵倭寇的尚干乡民,有不畏强暴、驾着盐船突袭法军“伏尔泰”座舰的尚干乡民林狮狮;今有不怕死不怕难,为天下穷人谋自由的陈潭秋、施洋、项德隆、林育南(1922年5月起,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武汉分部主任)等人。丈夫能成为他们那样为国为民的革命斗士,作为妻子,我必须无條件支持!于是,她藏起担心,笑着对丈夫说:“你歇着,我来准备行头。”

第二天,她买回面粉,烙好了一些包着菜的大饼,准备给丈夫带在路上吃;又把换洗的衣服清理好,那件结婚时做的、丈夫一直舍不得穿的棉裤也拿了出来,北方天冷,不穿暖和点不行;丈夫棉鞋的鞋垫磨破了,她连夜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

第三天,带着妻子的殷殷嘱托和对革命胜利的憧憬,林祥谦像一个斗志昂扬的战士出发了。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林祥谦回到了江岸。1922年1月22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地上残留着积雪,北风像锥子一样扎人。但是,江岸铁路工人心头的春天到来了。一大早,刘家庙老君殿便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门口扎起松柏彩门,悬挂着彩灯;大殿四角拉起彩色流苏;三间殿堂里干净整洁,张灯结彩;大殿正面墙上安着一块门板大的匾额,上书“劳工神圣”四个大字;匾额两旁贴着一副“机器巧夺天工,劳动创造世界”的对联。上千名工人蜂拥而来,准备参加江岸工人俱乐部的成立大会。陈桂贞和一些工人家属们正忙前忙后,有的给工人搬凳子,有的用家里带来的碗给工人倒水解渴……在大会上,林祥谦特别认真地聆听了中共北京地委代表何孟雄发表的题为《谁是工人之友》的讲话:“凡对工人运动具有极大的热忱,肯为工人的利益牺牲地位、牺牲生命,不论经历什么痛苦都不退却,没有一点利用的心思,不骗工人,这种人才是工人之友。”然后他以马克思和列宁作为最突出的代表,将其为工人阶级革命献身的伟大业绩简单地作了介绍。林祥谦深以为然,心中入党的愿望更强烈了,他决心以马克思和列宁为光辉榜样,全心全意做工人之友,团结大家为谋求工人阶级的解放而斗争。本次大会上,他和项德隆都被选为干事,施洋被聘请为法律顾问。

俱乐部成立没多久,就办了一件大事。

1922年6月1日,江岸机器厂工人黄宝成带着妻子从汉口玉带门乘坐工人上下班的交通车回江岸。车刚开动,总查票程炎就来到他跟前查票。黄宝成解释说:“我是江岸机器厂的工人,工人乘坐交通车照例不是不买票吗?”程炎敲诈不成,又让黄宝成的妻子补票。黄宝成说:“今天确实没钱买票,等车到江岸,我可以借钱补票。”程炎不依,非逼他立刻买票,并且还要罚款。黄宝成辩论几句,就被拳打脚踢,打得遍体鳞伤后关进铁路警务段,黄宝成的妻子也被扣押在江岸铁路巡警所。

林祥谦和工人俱乐部其他成员闻讯,立即召开会议,分析程炎行凶经过,研究斗争对策。林祥谦认为,程炎是京汉铁路局前车务处长钱镛的干儿子,是交通系在江岸一带的骨干分子,一贯为非作歹,欺压工人,被人们称作“活阎王”。工人俱乐部成立后,交通系一再挑拨工人同工人俱乐部的关系,收买奴仆酝酿成立御用组织,同共产党领导的工会组织唱对台戏。这次他见黄宝成胸戴工人俱乐部的徽章,借机挑衅行凶,显然矛头是针对工人俱乐部来的,必须开展斗争,为受害的工人撑腰,打击交通系的嚣张气焰。大家认为林祥谦分析得在理,经过讨论,形成决议。

第二天上午,工人俱乐部就发表了宣言,向铁路当局提出七项要求:凶手程炎撤职查办;取消京汉铁路南段押车的巡警;赔偿受害者损失;责令程炎由大智门一路放鞭炮到江岸,向黄宝成夫妻公开赔礼认罪;工人家属搭乘上下班交通车免费等。不答应要求就实行罢工。经过工人俱乐部和广大工人的坚决斗争,铁路局只好答应了工人提出的要求,设立交通所、搞垮俱乐部的阴谋也被粉碎了。

这天下午,黄宝成妻子拎着一篮子鸡蛋来到林祥谦家,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要磕头。陈桂贞赶忙把人拉起来:“嫂子这是干啥?快坐快坐!”黄宝成妻子抹着眼泪说:“宝成还躺在家里疗伤,特意嘱咐我来感谢救命恩人,若不是祥谦兄弟出手帮助,宝成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们一家子受了冤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啊!这是我们用赔偿款买的一点鸡蛋,你们一定要收下!”陈桂贞摆手道:“嫂子,心意我们领了,鸡蛋拿回家给黄大哥补补身体。再说,这也不是祥谦一个人的功劳,是江岸铁路工人心拧成一股绳,拿起罢工这个武器争来的。我们工人再也不是软骨头好欺,软柿子好捏啦!”“是啊,工人俱乐部就像亲娘,要是没有这个娘,我们还整天被人欺负呢!哪里能想到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黄宝成妻子破涕为笑,“以后,我跟大伙儿一起保卫俱乐部!”陈桂贞点点头:“我听祥谦说,香港、安源、长沙、北京、上海到处都在罢工,好几个地方都胜利了。将来,我们京汉铁路再成立总工会,两万多铁路工人抱成一团,那力量该多大啊!”“嗯,工会成立的时候,我一定去帮忙!”黄宝成妻子坚定地握住陈桂贞的手,恨不得马上就大干一场。

此后,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武汉分部林育南主任、施洋等人的指导下,工人俱乐部又相继领导了几次反抗压迫的斗争,都取得了胜利。主动要求参加俱乐部的工人日益增多。

在严酷的斗争中,林祥谦经受了党的考验,表现出对党的事业的耿耿忠心,对革命事业的满腔热诚。1922年夏天,在陈潭秋的见证下,林祥谦终于如愿面对鲜红的党旗举起右手,铿锵有力地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当晚,夫妻二人激动得久久无法入眠。林祥谦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他对妻子说:“党要求我们在困难面前要有清醒的头脑,在胜利面前更应有清醒的头脑。现在的斗争形势发展很快,有很多新的情况和矛盾需要我们去掌握和解决。就像长江,时常平静地流淌着,但是,它在漫长的时间的长河中,总有旋涡和回流,也会因突如其来的狂风而掀起恶浪。可不管有什么阻力,都无法阻挡滔滔江水奔腾向前,流向大海。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革命,就像这奔腾的江水!”陈桂贞听着丈夫滔滔不绝,不时点头赞许:“说得对。我们从小在江边长大,在江边讨生活,骨子里就有这江水的冲劲!啥也挡不住我们!”

1922年10月,江岸工人俱乐部改名为“江岸京汉铁路工会”。林祥谦被推选为江岸工会委员会会计委员,紧接着又当选江岸分工会委员长。每当工会会员来家里开会,不管寒冬酷暑、白天黑夜,陈桂贞都提前烧好开水,摆好凳子,然后出门到路口处放哨,以便会员们能安心商讨工会事宜。

在夜校、俱乐部和工会的领导下,一些工人身上的不良习气,如酗酒、赌博和吸食鸦片等得到了改变,工人的自我意识和阶级意识逐渐苏醒,各地工人之间均表现出明显的联合团结意识,相互支援,共同与路局作斗争,通过不断的斗争取得了多项权利—原来工人病假不发工资,后改为病假在14天内仍发工资;原来上厕所受限制,现在如厕自由;还取消了工人出厂要搜身和工头可随意处罚工人的做法。工人的工资收入和其他待遇均有了明显改善,社会地位也有了提高。

走在刘家庙的街上,陈桂贞时不时就会被工人家属拉住。那些工人的妻子或母亲衷心感谢她的丈夫做了功德无量的大好事,称赞“工会是工人的家,林祥谦是这个家的好兄弟”。“是啊,咱们工人这一大家子的好日子不远啦!”每当这时,陈桂贞总是乐呵呵的,“一根筷子一折就断,筷子多了,抱成一团,就不那么容易折断了。我们工人也一样。过去我们分成什么‘福建帮‘湖北帮‘三江帮,一人一条心,就像是一根根筷子分开着,任人家一折就断。现在我们团结起来,就是一大把筷子,怎么折也折不断了。”家属们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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