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追凶(3)

 
天涯追凶(3)
2014-05-12 20:48:47 /故事大全

副局长见他越说越离谱,还想解释,被白幼明制止了。白幼明说:“老人家,今天是我上任第一天,您头一个来找我,是咱爷儿俩有缘!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爹妈跟您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如果一定要我给您一个破案时间表,我还真没那个胆量。不过我可以对您说句实话:如果在我的任期内这个案子还破不了,离职前我到府上负荆请罪,您看这样行不行?”

老人临走时撂下一句:“这才像个公安局长说的话。”

当时,对白幼明这番表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他在“作秀”。这么多年,走马灯一样换了好几任公安局长,每一位公安局长上任后都亲任专案组长,都抓过这个案子,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前几任局长中不乏刑侦高手,几乎都是刑侦队长出身,你白幼明不见得比别人高明,却要大包大揽,这不是惹火烧身吗?持这种看法的多为业内人,他们当然不会当面说,但白幼明能看得出来。白幼明唯有一笑,他说:“真有那么一天,我失去的无非是当官的脸面,而老人失去的是骨肉亲人,法律失去尊严,政府失去公信力,负荆请罪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种看法则是不“给力”。持这种看法的多为媒体人员。当天接访现场来了不少报社和电视台记者,他们认为白幼明的话太“山寨”,缺乏掷地有声的力度。一位电视台女主持人当面发问:“作为一名公安局长,在作出某项承诺时,一般都会选择‘破不了此案我不当公安局长’这样的豪言壮语,而你仅仅承诺负荆请罪。请问,你是底气不足还是有意给自己留条后路?”

面对美女主持咄咄逼人的发问,白幼明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话不够‘铿锵’,你们当记者的听起来不过瘾,我能理解。我是这样想的,干部任免是组织部门的事情,我这个公安局长当不当,不是我自己说了算。而负荆请罪,公开向被害人亲属赔礼道歉,这是我能做而且应该做的。我不能为了取悦视听,就用些不切实际的大话、假话来糊弄老百姓!”

当晚,白幼明谢绝了为他举行的“接风”宴会,主持召开了履新后的第一次党委会。会议议题只有一项:为“4·17”命案诊断把脉。

会议一开始就遭遇冷场,党委委员们都沉默不语。这样的会议这些年不知道开了多少次了,每次都能找出一堆问题,提出一堆措施,最后都不了了之。习以为常,大家都烦了、倦了。怕白幼明太难堪,党委副书记刘武承只好抛砖引玉。

刘武承是分管刑侦的。案件发生时,他还在一个远离县城的乡镇派出所任副所长。等到上调县公安局,已经是“后4·17时代”的第四任刑侦大队长了。这位十四年前赤手空拳与持刀歹徒搏斗,身中五刀鲜血喷涌还追出一百多米制伏歹徒的孤胆英雄,此刻同样感到迷惘。刘武承接任刑侦大队长是2002年,“4·17”命案发生的第八个年头,所以曾有人戏言他是“第八个铜像”。也就是这一年,“4·17”命案升格为公安部督办案件。上任后就遭遇一个“部督”,刘武承感到既是挑战,也是机会。人生能有几回搏?刘武承嘴上不说,心里却较上了劲:就是磕断满嘴钢牙,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那些日子里,他调阅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关“4·17”命案的勘查记录、询问笔录和侦查报告,请教了历年参与办案的所有民警,走访了大量关系人和知情人,还几次率队长途奔袭,到广东、河北等地外调,结果却令人沮丧。“4·17”这个数字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刘武承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耐和无力。有人说他这是自寻烦恼,也有人说他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这些话听起来不无道理。案子不是发生在你任上,你尽力了,也交代得过去了,何必上赶着替人家擦屁股?退一步说,案子破不破,跟个人的仕途升迁并无直接联系。这几年,趟过这潭浑水的,哪个不是该升官的升官、该立功的立功,何必硬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美国联邦调查局够厉害了吧?他们的刑事案件破案率也不过百分之四十。

三年后,刘武承被任命为局党委专职副书记。县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下达时,刘武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党委分工时,刘武承主动提出,自己还是干老本行,分管刑侦。一个单位的专职副书记分管业务,刘武承算是开了先河。大家都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的请求一次通过。阵虽陷,旗不倒;人还在,心不死。这就是刘武承!

在会上,刘武承把这些年来围绕“4·17”命案所做的大量工作做了一个归纳。这些事情,有些是他亲历的,有些是他的前任经手的,他仅是原原本本地陈述,不加评论。但是大家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甘和自责。

年4月18日,专案组根据不久前嫌疑人从打工地广东佛山回来的情况,决定派一个小组赴佛山追捕。当时,整个上林县公安局只有四部车,而且没有一部能保证不会半路抛锚。局长没办法,向县长反映情况,县长亲自出面,向计生委借了一辆丰田面包车。计生是“国策”,他们的车不是随便借的,交车钥匙时人家就定死:三天为期,不管抓没抓到人都要原物奉还。局长专门请计生委的主任副主任吃了一餐饭,好话说尽,人家才答应宽限到五天。

第二天一早,追捕小组如期出发。当晚二十时,白圩派出所所长接到佛山一位知情人的长途电话,说发现了黎旭雄的踪迹。局长急了,因为无法跟还在途中的追捕小组联系!当时手机还不叫手机,叫“大哥大”,属于奢侈品,全局只有局长有一部。公安对外联系只能靠总机接转的固定电话,除此以外每个科室有一台无线对讲机,但出了上林地界就玩不转。前往佛山的五名追捕队员中,只有带队的刑侦队长有一台传呼机,但途中也无法复机。

直至4月20日早上,追捕组才打回第一个电话,说刚刚到达佛山,比原计划晚了半天,原因是这辆车不争气,在云浮修了几个小时。司机也不熟道,跑了一段冤枉路。局长顾不上批评他们,让他们立即跟知情人取得联系。中午,追捕组打回第二个电话,说联系上了,但知情人根本没有见到嫌疑人,只是接到嫌疑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说是要借钱,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局长当即指示追捕组在佛山守候,并设法通过当地电信部门查出嫌疑人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人是否到了佛山。4月21日,追捕小组再次打回电话,说人没有等到,电话是查出来了,是从广西宜州市打的,时间是4月19日十三时十五分。

嫌疑人在宜州出现,有点儿出乎警方意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广东方向。局长二话不说,开上自己那辆二手“蓝鸟”, 带上临时组织的追捕二组直奔宜州。同时通知一组继续守株待兔,防止嫌疑人杀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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