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上再加一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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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上再加一点白
2014-11-14 11:20:09 /故事大全

近些年,北京的雨似乎都集中到六七月份,简直形成了固定的雨季。周末的早晨,从一大树枝繁叶茂的雨声中醒来,真是难得的奢侈。

渐渐听见知了叫。在南方,知了一叫,最闷热的溽暑就来了。一叶知秋,一蝉知夏。

但千万里之外,梅里雪山脚下,“知了在枝上一叫,天就凉下来”。

这是马骅的诗《在变老之前远去》的开头一句。这首诗的每一段都是以这种方式起兴的,第二段的开头是:“夜莺在梦里一唱,人就老下去。”

想起安徒生的著名童话,却恰是相反的情形:夜莺静静等到人们熟睡的时候,在垂死的老皇帝梦里面唱歌,唱回了老皇帝的青春爱恋,唱回了他的生命活力。

知道马骅,是因为不久前刷微博,偶然看到这样几句诗: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一点白,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一点绿,

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

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

瞬间惊艳,当真是久违的心尖子跳一跳那种感觉,从前在藏区看见的风景一下子回到眼前。一二年级小学生都识得的字,这般朴素地在唇齿间叩击、连缀、叠加,如此美,如此有想象力,如此贴切。

诗末却有一个老老实实、半点不肯掠人之美的注解:“前四句改编自云南德钦藏族民歌”。

忍不住百度作者马骅。却原来,他因遭遇车祸,被澜沧江水卷走九年整,享年仅32岁。在一个仍然青春的年龄,竟离人世远到不能再远。

读书的时候,校园里有过很多诗人或者说,写诗的人。现在回头想想突然有点奇怪,或许见闻太有限,好像这些写诗的人,特别是喜欢当众朗诵自己作品的,多半都是男生,爱诗的女生不是没有,但大都只是爱读,偶尔写两句也是悄悄的,简直把诗当成了私密日记。

毕业了,工作了。不消几年,买书读书的忽然就少了,写诗读诗的更不用提。曾经大把大把的校园诗人进了社会,怎么蒸发得那样快?

说到底,不论什么年代,像马骅这样命中注定的诗人只怕都是一个异数他中学就写诗,上大学头一件事就是进诗社,毕业了,先是边工作边写,然后边游荡边写,最后来到梅里雪山冰川下的明永村,边教书边写,在那里写出他一生最好的诗,犹如最纯洁的雪山上最清澈的溪水。他自己在变老之前远去,但他的很多首诗都会不朽。

我们大多数人是会朽的,但即便诗兴被生活蒸发,能够在年轻时念念诗,总是好的,起码比什么时候都不曾喜欢过虚无缥缈的东西好。校园诗人不时兴了,爱诗爱得更沉默更像隐私了,或许反倒可以爱得更单纯、更持久、更自由。

生活在北京,这座充满富豪与蚁族、喧哗与骚动、欲望与梦想、焦虑与压力的大都市,马路上满满堵着车,地铁里满满挤着人,六环内的房价已经超出两万,还有很多人读诗写诗吗?还有很多人记着马骅或者别的诗人吗?

我相信有的,而且很多。在拥挤得恨不能被压扁的四号线地铁,常能意外读到很好的新诗,用很好的书法写就,作者多半没听说过,年龄大都三四十岁。这个年龄仍在写诗,很可能就会写一辈子吧?知道马骅后,再读地铁诗歌,看看身边也在默读的乘客,有时便会想到马骅生前译的一句佛经:“我虽凝身不动,却心如野马。”(徐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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