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牛复仇(2)

 
羚牛复仇(2)
2015-04-08 09:07:39 /故事大全

他家在村外。山在这儿突过来一块,三间平房,当中一间,安了双扇门,房后是院坝,两边砌有卵石做根基的土围墙。后面齐茬茬的土崖,直连突来的山体。早上山庆去上学了,娃他妈随后也去地里扳包谷了,他睡了个回笼觉,眼看太阳在东山上冒花花了,才捏竹竿夹了口袋骑车子上东山。东山上的野生板栗,谁收了是谁的,出手就能变现钱。村人都忙着去收秋,唯白山娃去抓现钱。村里的精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没人和他争那一口。这会儿,娃还在学校上课,他妈在地里忙活,唯有回家,才能等来村人相帮,躲过今儿个这要命的一劫。

到自家门口,慌忙中回头一看,羚牛埋头扬蹄,几下越过了石桥,直向他逼来。白山娃前后闸一齐捏,车子猛得刹住,任它“哐啷”倒地,人已跳下去,一头扑进门。转身关了门扇,牢牢上了门栓,拿起依墙立着的半截木椽,死死地顶住门扇。扒门缝惊看,羚牛已迫来了,风似窝在门外。伸吻鼻顶撞自行车,甩前后蹄狠踏猛踩,只几下,两只圆轮圈扁了。莫非要踩断加重车的钢梁?

惊恐中,竭力定住神,怕屋里不保险,白山娃又退到后院,上下左右四顾,才发现家里也不一定能藏住,一时作了难。

院中有一棵柿子树,树不大,主杆仅胳膊粗,爬上去躲吧,树杆被顶断了咋办?

齐茬的土崖,有一丈高,上去没有梯子,就是有梯子,爬上去又能咋样?

两边的围墙好翻,翻出去,凭两条腿,能逃脱羚牛地追逐吗?

实在不行了,借围墙上房……闭了后门,门拴在屋里,外面没法关,也没法顶。正不知怎办才好,前边的门扇“哐唧”直响,顶门的木椽已“咣当”倒地,门扇带门框“哗哗”响,整个儿摇摇欲坠。情急之中,白山娃黑红圆脸上那双大眼,盯向院里的水井,落在井口旁,定向盘在井石上的井绳上。

抓井绳“哧溜”地溜了下去。井底很黑,白乎乎的水面,被他的身影一搅,麻麻的阴森怕人。坠井下正惊魂未定,上面忽得竟捂严了——羚牛破门而入,至后院爬井口偏视呢。要是掀石下井,还不被砸成肉饼?白山娃急忙甩脱井绳,钻进井壁一侧的窖里。隔年的红苕气味扑鼻,刚转身将嘴鼻移向窖外,井绳被弄断了,“刷”地落下井来,躲闪之际又盯见,拴井绳的石头,随即落下井,“咕嗵!”溅起了沉重的水花。接着是骤雨般的碎石头和土块儿,“沙沙”在井水里激起密集的响声。

白山娃缩在黑古隆冬的井窖里,忍着难闻的气味儿,不由打起了冷颤。西岔村虽处秦岭深山,隔公路的南山下,却流淌着交河,地下水位并不深。白山娃家的水井,也就七八丈见水吧——却堆着隔年剩的红苕,霉烂加之阴沉沁凉的气息,在里面呆久了又憋闷。他的胖脸依窖壁挺在窖口,不时想探出去呼吸。却不得不忍着。发了疯的羚牛,是不会善罢干休的。牠肯定静守在井口,不知歇足了劲儿,还要往井下扔啥呢!冒然探出头去,突然落石下井,拳头大一块卵石,就能砸他个头破血流,致人于非命的。从窖里翻捡尚好的隔年红苕,白山娃从最坏处着想,做长久厮守井窖,和羚牛抗衡到底的准备。

井上传来响动,他仍不敢轻举妄动。莫非发疯的羚牛,要挖破围墙墙基填井?不对,响动好像来自崖上。不是羚牛造出的。耳贴井壁静听,嗡嗡中像有人声。村邻赶来了,心中一喜,继而转忧,人来了又怎能奈何羚牛?心中七上八下,人在井窖里被折磨着。

“山娃!”

“山娃!山娃!”

嗡嗡中的喊声,响在井口。听那声气,是近邻铁柱叔。仔细听了,真是铁柱叔,白山娃探出头,喜出望外,扯起嗓门回应:

“铁柱叔,黄胡子羚牛呢?”

铁柱扒井口大声喊:

“没事了,你上来吧!”

随着声响,吊下来一根带铁勾的小绳子。白山娃抓住它,伸水里捞起井绳,让井上人往上拉。待井绳那一头上去了,他抓住这一头,忙往身上系。往腰间系牢了,拉直了绳子仰头说:

“我往上拔呀!”

“缠好了么?”上面问。

“好了。”

上面收着绳,他在下面蹬井壁,趁合力往上移动双脚。不一会儿,人就出了井口。爬井沿一抬头,猛地看到羚牛,惊叫了一声:“我的妈呀,”像电影里突遇不测发作心脏病的老汉们,歪头身子一软,趴地上昏过去了。

“山娃,山娃!”

“你醒醒,醒醒!”

铁柱和几位村邻,围着他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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