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里的红十字

 
漩涡里的红十字
2017-01-03 17:30:01 /故事大全

半夜来电

这天傍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江万市太白路上,车辆行人熙熙攘攘。一个双眉紧皱、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中年人骑着辆摩托车,随着人流向前走着,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他拐进了一条小马路。不料就在他刚拐弯的时候,突然从斜对面的胡同里冲出来一辆客货两用车,箭一般朝他撞了过来,他连一声惊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撞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几米外的马路边上。只见那辆肇事车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迅速调整了一下方向,又对着他轧了过去。在行人的一片惊叫声中,那辆肇事车略一迟疑,就迅速掉转车头,飞快地融入太白路来来往往的车流中,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出了如此恶性交通事故,人们赶快拨通了110。不一会儿,警车赶到,救起中年人,立即向市医院飞驰而去。

市医院外科主任张志平,此时正整理完最后一个病历,刚要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只见急诊室护士小杨急匆匆跑来说:“张主任,110中心送来一名被车撞伤的患者,伤势非常严重,护士长请您过去看一下。”

张志平立即随小杨奔到急诊室,给病人做了初步检查,他发现病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右腿骨折,处于深度昏迷中。他当即下达医嘱,采取一切应急抢救措施。做完这些之后,张志平对送病人来的警察说:“像这类颅脑损伤,一般来说后果都相当严重,还得麻烦你们尽快查明病人身份,通知他的家属。”警察答道:“我们已经给伤者家里打过电话了。因为这起事故性质很恶劣,受害者的身份又很特殊,我们已向上级汇报,希望医院能全力以赴地抢救……”警察说着向张志平递过来一本棕色封皮的工作证。张志平接过一看,见内页职务一栏上写着:江万市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刘正刚。

两小时后,经全力抢救,刘正刚呼吸已趋平稳,脉搏也能触及到了,但仍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中。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由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急诊室,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时,失声痛哭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晨上班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他们正是刘正刚的妻子和儿子。

当晚8时,江万市代市长楼南强和市公安局局长李欲晓在医院董院长的陪同下,来到刘正刚住的516特护病房。楼市长五十岁出头,身材魁梧,以前是常务副市长,一向以稳健务实的工作作风著称,不久前老市长中风住院,便由他暂时主持全市的日常行政工作。谁都清楚,在即将召开的市人大五届三次会议上,去掉他头上这个“代”字已成定局。

楼市长紧握刘正刚妻子的手,轻轻地安慰了她几句,随后便向张志平询问刘正刚的病情。张志平简要介绍了病人的伤势及抢救过程后,说:“尽管病人暂时已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还不好说,如果出现颅内血肿的先兆,就得马上做开颅手术。一般来讲,特急性颅内血肿大约在伤后3小时发生,急性血肿在72小时后发生。现在3小时已过,第一种可能已经排除,这几天需要密切观察,第二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楼市长听了,语气沉重地说:“正刚同志任财政局长这些年,为我市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不幸的事,我感到很痛心。董院长,张主任,希望你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让正刚同志早日恢复健康,他的病情若有什么变化,请马上向我汇报。还有,李局长,你们公安机关也要争取尽快把肇事者缉拿归案,给受害人和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志平回到家时已是夜里12点了,进屋后,他发现卧室的灯已经熄了。他怕自己这么晚回来影响妻子休息,就蹑手蹑脚在客厅的沙发上和衣躺下,打算就这么将就一宿。当他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他心里一沉,马上想到是不是刘正刚的病情发生了变化,赶忙抓起话筒。话筒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你是张大主任吧,你老婆现在在我们手里,要想让她活命,就得照我的话去做……”张志平一听,顿时惊得浑身汗毛直竖。他扔了电话筒,冲进卧室,开灯一看,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哪有妻子的影子!他急忙回到客厅,抓起话筒颤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妻子?”对方冷冰冰地说:“先别管我是谁,你马上到老江桥左边那座桥头堡来,到时候就会明白了,记住,不许报警,不许带任何人,否则你老婆就活不到明天天亮!”不等张志平回话,电话那头“啪”一声挂断了。

张志平的妻子叫孟玉,才35岁就坐上了市轻工局副局长的位置。如果不是她,单凭张志平一人并不算高的工资,这辈子休想住进这四室二厅的大房子。熟悉张志平的人都知道,别看他医术精,在患者面前十分自信,但在生活中却老实得近乎懦弱,再加上他人长得瘦小,同身材修长的孟玉往一块一站,谁看了都觉得不般配。当初孟玉就因为看上张志平的才气,才不顾家里的强烈反对,毅然下嫁于他,仅此一点就让张志平一辈子也忘不了,何况平时妻子对他也是恩爱有加。

张志平放下电话,头上立刻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慌得在客厅里直打转转。这事应该怎么办?他想:如果照电话里那个人说的去做,说不定还会有不测的事发生;而如果报警的话,妻子的生命又有危险……他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决定冒一回险去见绑架人,如果对方要的是钱,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救妻子。想到这儿,张志平赶忙下楼,骑上摩托车急匆匆朝江边赶去。

老江桥是解放初期建的,这些年已经明显跟不上经济发展的形势了。楼南强在当常务副市长期间,又在它的下游建了一座新江桥。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车辆行人过这座桥了,到了晚上,这里显得分外冷清。

张志平骑着车离桥越来越近,当他看见那座黑沉沉的桥头堡时,一颗心紧张得像要蹦出来。但一想到妻子的安危,他还是咬牙下车,一步步朝前走去。桥头堡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像一座坟墓,张志平感到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气氛包围着,紧张得差一点就要扭头逃出去。就在这时,里面忽然出现一个亮点,他仔细一看,是根刚刚点燃的蜡烛,接着,在微弱的烛光后面出现了两个穿黑衣戴黑镜的汉子,一个又壮又高,活脱脱像个黑狗熊,另一个则生了张长长的马脸。

这时就听那个黑熊模样的人冷冰冰地说道:“来了?看你对你老婆还是挺关心的……”张志平声音颤抖地问:“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妻子?要钱我给你们,可千万别伤害她……”黑熊说:“你错了,我们不是为钱,而是要你帮忙做一件事。”“什……什么事?”“是这样,听说你们医院刚刚收了个名叫刘正刚的病人,你要想办法在手术时把这个家伙弄死!”

张志平一听,心里吓得“怦怦”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之间咋会有……这么深的仇?”黑熊阴沉沉地说:“本来你没资格问这话,不过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实话告诉你,今天开车撞他的就是我们,可惜没当场撞死他!”这时候,马脸接茬说:“我有个哥们儿的小妹是财政局的打字员,因为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被刘正刚这个老色鬼盯上了,三番五次调戏她。你说说看,这姓刘的王八蛋该不该得到报应?”张志平听了,壮着胆子说:“他这么做不对,可你们的做法更错呀,故意杀人的罪名可不轻,我要是照你们说的去做,不也成了杀人犯?不行,这可不行……”

黑熊和马脸小声嘀咕了一会,然后黑熊摸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语气恭敬地向对方说:“大哥,姓张的来了,他不敢照咱们说的干,您看……好、好,我跟他说。”黑熊收起手机,又对张志平说:“这样吧,我们大哥说了,不弄死他也行,可也不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你在手术时做点手脚,把他治成个痴呆应该很容易吧?免得他醒过来再咬人。”

张志平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一想到妻子在他们手里,如果再讨价还价,惹火他们就糟了。想到这里,张志平问:“能不能让我跟妻子说几句话?”黑熊倒是痛快地答应了,他拨了一个号码后把手机递过来,张志平胆战心惊地接过手机,急切地问:“孟玉、孟玉,你现在怎么样?”手机里传来妻子有些嘶哑的声音:“是志平吗?你……别管我,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否则我们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我求你了……”刚说到这,就听到一个粗暴的声音吼起来:“臭娘们,我看你他妈皮子痒痒了!”紧接着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殴打声,同时伴着孟玉痛苦的惨叫声。听到这里,张志平的心都揪了起来,含着泪喊道:“求求你们别打她!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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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心一刀

三天后的下午,经过CT诊断,果然发现刘正刚颅内出现了一块2厘米大小的血肿,需要马上做开颅手术取出来,不然发生脑疝会危及生命。

傍晚时分,手术前的工作准备就绪,只等主刀医生张志平上台了,这时刘正刚的妻子缓缓走到张志平面前。仅仅过去几十个小时,这个本来就已到中年的女人仿佛又老了十多岁。只见她嘴角抽搐着,朝张志平乞求道:“张医生,我知道您的医术在全市有名,老刘一定不会有事的,全靠您了……”张志平听了鼻子一酸,扭头走进了手术室。

开颅的过程并不复杂,打开脑膜后,灰白色的脑组织便裸露在无影灯下。从医学院毕业到现在,张志平做过类似手术少说也有上百例,对颅腔内的构造甚至比自己的掌纹还熟悉,要想把一个人变成只知道睡觉的白痴,可以说易如反掌。但此时此刻,他的手却禁不住微微发抖,耳朵里一会是妻子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一会又变成患者家属那哀哀乞求的声音……

细心的助手发现张志平的神情反常,小声地问:“您不舒服吗,张主任?”张志平一惊,连忙说:“没事,没事。”说完心一横,那把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地向病人打开的颅腔内落了下去……

4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病人被推了出来,张志平拖着沉重的双腿,跟在后面。刘正刚的妻子快步迎上来,紧张地问:“张医生,老刘怎么样?”张志平心情沉重地说:“你要有思想准备,你丈夫可能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当天晚上,正轮到张志平值班,他见刘正刚的妻子脸色蜡黄,就关切地说:“大姐,你到护士值班室休息一会吧,不然早晚会把自己累倒的。别担心,这里还有我和护士呢。”对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离开了。张志平到刘正刚的特护病房观察了一会儿脑电监测仪,又对负责看护的护士嘱咐了几句后,回到医生值班室。由于几天来被弄得心力交瘁,他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志平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张主任,快醒醒!”张志平“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护士满脸兴奋地对他说:“患者脑电图有反应了!

张志平快步来到特护病房,见刘正刚仍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从外表看与往常没有丝毫的改变,而脑电监测仪屏幕上的波型却起了很大的变化。张志平摸了一下患者的脉搏,又翻了翻患者的眼睑,随手掏出一纸处方笺,边写边对护士说:“病人醒过来后可能会有外伤性癫痫发作,你去楼下药房把这几种药取来备用。”护士转身出去了,张志平迅速拿出一枚注射用的针头,掀开病人的被子,照着他的大腿内侧刺下去,一下、两下……只见病人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疼、疼啊……”

几分钟后,护士气喘吁吁跑来说:“张主任,您要的不是常用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张志平说:“不用了,患者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护士吃惊地发现,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刘正刚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一双失神的眼睛正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此时刘正刚的妻子也赶了过来,她看到丈夫终于醒过来了,急忙走过去紧紧地抓住丈夫的一只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颤声说:“老刘,你可吓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谁知刘正刚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一双失神的眼睛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过了半天,忽然“嘿嘿嘿”发出一阵傻笑声。刘正刚的妻子愣住了,脸上刚刚露出的喜悦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将脸埋在丈夫的手掌中低声地啜泣起来。看到这一幕,值班护士的两眼也湿润了。

楼市长得知刘正刚的手术做完了,于次日上午再次赶来探望。进了病房,只见刘正刚的妻子正在给他喂香蕉。楼市长轻轻拍了拍刘正刚的肩膀,关切地问:“正刚,好些了吗?”没有回答,刘正刚却把嘴里的香蕉掏出来,送到他面前,用含混不清的声音笑嘻嘻地说:“你吃,你吃……”楼市长急忙退后一步,满脸疑惑地向张志平望去。张志平目光慌乱地小声说:“患者受伤太重,我……已经尽力了。”楼市长一把抓住张志平的胳膊,情绪激动地问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难道……”张志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楼市长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张医生,请原谅我方才的失态。我知道你是个尽职的医生,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好的同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情沉重地转过身,又对刘正刚的妻子说:“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市里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解决的。”

当晚,张志平无心回家,主动要求加夜班。第二天一早,张志平交班后迫不及待地赶到江边,径直向三天前去过的老江桥左边那座桥头堡走去。上次离开这里之前绑匪与他约定,如果张志平确实照他们的要求为刘正刚做了让他丧失记忆的手术,就可以来这里接妻子孟玉。

越接近桥头堡,张志平的心跳得越快,这一回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敢去想被绑架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妻子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他刚迈进一只脚,整个人就愣住了:里面空无一人,只看到地上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和满地的烟屁股。绝望之中,张志平突然发现左边墙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凑过去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你干得不错,不过货暂时还得在我们这儿放几天,等老刘的病情稳定之后,自会有人和你联系。”

张志平明白这行字的含意——绑匪们疑心很重,对手术结果还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个平日里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外科医生,气得对着空屋子破口大骂:“土匪,纯粹是一伙土匪……”

离开桥头堡,张志平百无聊赖地来到距江边不远的早市一条街。他边走边想:这伙绑架妻子的人手段非常“专业”,不像是单纯为了打抱不平。再想到为了弄清情况,昨天上午他还假称找人特地去了市财政局,看见打字室倒是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不过她既矮又胖,根本不像绑匪们说的“长了张漂亮脸蛋”的样子。更重要的是,经过这几天对刘正刚妻子的观察,他发现她对刘正刚的关切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如果说刘正刚是个寻花问柳的男人,夫妻间绝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可是那些绑匪为什么撒慌?他们这么做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他们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以及刘正刚的情况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种种疑问在他头脑里搅成一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张志平正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突然和一个迎面走来的小青年撞了个满怀。小青年横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以后走路长点眼睛!”张志平沮丧地走出早市,准备取出存放的摩托车回家,谁知他伸手去掏车钥匙时,竟带出一个小纸团。张志平感到奇怪,心不在焉地把纸团展开一看,不由得怔住了,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要想找到失踪人,快去凯莱宾馆618房。”

这纸条是谁放在自己口袋里的?莫非又是那伙绑架妻子的人在故弄玄虚?可看上面的语气又不像。忽然他想到刚才那个和他撞个满怀的小青年,似乎有些面熟,是谁呢?他来不及细想,直奔凯莱宾馆而去。

意外奸情

提起凯莱宾馆,江万市没有人不知道的。这是一家四星级宾馆,地处市郊交接处,依山傍水,还有一个天然植物园环抱,环境幽静,设施豪华,住在这儿,好像置身世外桃源。当然,它的房价极高,一般人是不敢问津的。张志平悄悄来到宾馆门前,正犹豫着找个什么借口进去,忽然看见一个长得像狗熊一般的大汉从里面走出来。张志平的心立刻狂跳起来,这不正是绑架他妻子的那个黑熊吗!张志平正要上前问他要人,可是黑熊却没有发现他,急匆匆钻进一辆雅阁车飞驰而去。张志平气得直瞪眼睛。但他转而又想:既然黑熊出现在这里,更证实纸条上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于是胸一挺,满怀希望地走进宾馆大门。

张志平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心里不禁有些发虚。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先生,您要订房间吗?”张志平赶忙说:“不、不是,是……618房间的客人约我来的。”没想到服务生一听这个房间号,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殷勤地把他送上了电梯,嘴里还不停地说:“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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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平走出电梯,见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脚踩在软绵绵的红地毯上,听不到一点声音。当张志平来到618房间门前时,他犹豫了。他不知道里面等待他的是什么,可一想也许马上就会知道妻子的下落,还是鼓起勇气,叩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就听“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人连头都没抬,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张志平一看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顿时像被闷雷击中了一般。因为这个身披薄如蝉翼睡衣的开门者,正是几天来让他牵肠挂肚的妻子孟玉。孟玉这身打扮,哪里像个被绑架的人质?分明是位外出度假的阔太太!

开门的女人的确是张志平的妻子孟玉。孟玉以为敲门的是去而复返的黑熊,此时她察觉出动静有些不对,回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张志平气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套间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小玉呀,你还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呀!”听了这话,张志平的脑袋又“嗡”地炸开了,因为这声音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不但经常出现在本市新闻报道中,而且这几天就出现在刘正刚的病房中,他不是楼南强楼市长吗?

张志平的心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抬手照妻子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孟玉被扇得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不对,急忙奔了出来——果然不出张志平所料,他正是堂堂的江万市市长楼南强!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楼南强一见张志平,表情颇为尴尬,但更多的是意外和恼火。他二话没说转身进了套间,片刻后再出来时又变成了那个衣着得体、不怒自威的一市之长。他对张志平看都不看一眼,从衣架上取下公文包,昂然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张志平和孟玉夫妻俩。张志平像在做梦,而孟玉呢,已完全没有了作为轻工业局副局长或是女强人那种精明强干的样子,而是和天下所有被丈夫发现不忠的女人一样,满脸羞愧地换下那件透明的睡衣,然后“扑通”跪倒在张志平面前,说:“志平,你打得对,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不是一个甘心堕落的下贱女人,我是身不由己呀……”接着,她告诉张志平,她在任轻工业局秘书时,一次楼南强来视察时看中了她,几天后,就借口让她到他那儿取文件,趁机把她奸污了,而且打那以后,就逼她做他的情妇,成为他的玩物。当然,楼南强也给了她不少好处,让她当上副局长,帮她买了那套四室二厅的大房子……说到这儿,孟玉声泪俱下地说:“志平,我不敢拒绝他,除了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之外,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呀!”

听了孟玉这番话,张志平一时哑然。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一个更要紧的问题,便问孟玉:“那个黑大汉是谁?他怎么会在宾馆门前出现?莫非刘正刚的车祸是姓楼的一手策划的?他这样费尽心机暗算刘正刚到底是为了什么?”孟玉摇摇头:“楼南强跟刘正刚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前不久他俩在这儿吵过架。第二天,楼南强就和他的铁哥们,那个绰号叫黑熊的黑大汉,在这儿秘密谈了几次话,接着刘正刚就出事了。后来楼南强得知刘正刚并没有死时,又叫来黑熊把他臭骂了一顿,接着就逼我按他们的计划演了这出假绑架的戏……”

张志平听了非常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堂堂一市之长不但强占人妻,还阴谋杀人,太可恶了,而自己的妻子,不管自觉不自觉,竟也做了他害人的帮凶!想到这里,张志平一把拉着孟玉就往外走。孟玉急忙问:“你干什么去?”张志平见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说:“孟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现在跟我去揭发去自首,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等你。”孟玉痛苦地摇了摇头,说:“志平呀,你也太天真了,去揭发?向谁揭发?你可知道,楼南强在江万市根深叶茂,谁要想和他过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过几天等他再去掉头上的‘代’字,到时候咱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我可以跟你回家,也可以向你保证与他断绝关系,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去趟这混水……”张志平见一向办事干练果断的孟玉竟如此胆小怕事,那楼南强的权势可想而知。他望望妻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一阵犹豫后把心一横,说:“好吧,你不敢去我去!”说完就去开门。

“上哪儿去?”张志平尚未跨出房门,就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挡住,他们就是黑熊和马脸。只见黑熊手里拿着一根警用橡胶棒,马脸的身后拖着两只大得出奇的皮箱,四只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张志平。张志平这时已全然忘记了害怕,他用轻蔑的目光扫了一下两个打手,昂然大步向外走去。

可是,张志平刚跨出一步,左腿膝盖骨上就被黑熊狠狠砸了一下,张志平顿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黑熊一把将张志平拎进房内,马脸也拖了大皮箱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孟玉急忙问:“黑熊,你们要干什么?”

黑熊阴阴一笑:“大哥说了,对这个主动上门的客人要好好招待招待,他帮我们治傻了那个姓刘的,功劳大大的有,要好好谢谢他呢。”他又不怀好意地瞅了孟玉一眼,说:“大哥还说,这个姓张的咋会找上门来?看来请他来的功劳一定是夫人您的了。因此,对您也得好好谢谢!”说完,朝马脸一挥手,两人便穷凶极恶地先绑了张志平,又绑了孟玉,然后把他们分别塞进带来的两只皮箱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黑熊拍拍手,又开口道:“我们明人不做暗事,现在送你们这对恩爱夫妇去‘黑龙潭’玩玩,让你们好好洗个囫囵澡,清醒清醒。”说完,又朝他们两人嘴里各塞了一块毛巾,然后“喀嚓”关了皮箱上了锁。

到这时,张志平和孟玉全明白了,姓楼的也要置他们两人于死地!孟玉心似油煎:是自己害死了丈夫!想到这里,止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死里逃生

张志平被关进皮箱,顿时气昏了过去。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只见四周漆黑一团,耳边是轰鸣的马达声。他试探着伸了伸腿,但没能伸开。他很快明白,装自己的大皮箱正在一辆车上,下一步就要被沉潭灭口,孟玉说不定也在这辆“死亡之车”上。张志平忧心如焚,想喊喊不出声,想撑开箱盖又使不上劲。就在这时,随着“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停了下来,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搬下了车。张志平知道转眼间自己就要被抛入潭中葬身鱼腹了,妻子被逼事小,刘正刚被害一定是个大案,难道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再说孟玉,她虽然被装进皮箱,其实却并没有运来江边。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黑熊早就对孟玉的美貌垂涎三尺,只是慑于楼南强的威势不敢妄动。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孟玉不仅已经失宠,而且楼南强还要杀她灭口,所以黑熊色胆包天,想背着楼南强把孟玉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自己的住处,来个金屋藏娇,回头就说人已经解决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孟玉不乖乖任凭自己摆弄。他对马脸说了自己的心思后,两人于是分头行动,马脸拉着张志平去“黑龙潭”沉潭灭口,他则带着孟玉来到他那地处隐秘的别墅。

黑熊按了两下门铃,就见一个神情冷漠、奇丑无比的女人出来开门。黑熊费力地拎着装孟玉的大皮箱进了楼上的卧室,打开锁,小心翼翼地把孟玉抱到宽大的双人床上,伸手掏出她嘴里的毛巾,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个平时高不可攀的漂亮女人来。孟玉紧张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黑熊下流地笑着凑到孟玉跟前,一只手在她的前胸轻薄地抓了一下。孟玉双手还被绑着,只得把身子一滚躲到床的内侧。黑熊并不介意,在他看来孟玉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此时的孟玉心里真是苦不堪言,由于自己的过错,害得丈夫生死不明,现在又被这个平时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畜生侮辱,真是生不如死。孟玉强忍心中的厌恶,问:“你们把我丈夫怎么样了?”黑熊明知故问地说:“哪个丈夫?楼市长还是张志平?噢,看来是张志平,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到龙王爷那儿去给虾兵蟹将们做手术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应该清楚,我能救你的命,也能随时要你的命!”说着,他起身一把扯开孟玉胸前的衣服,铁塔般的身体直压了下来,孟玉吓得脸色惨白,拼命踢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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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黑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只好接听,随后骂了句“真他妈扫兴”,就急急下了楼。临走前,黑熊冲着那个丑女人说:“给我小心看着她,有什么闪失的话,我要你的命!”说完,出门发动汽车,匆匆而去。

黑熊走后,丑女人面无表情地上了楼,正要锁上卧室门,孟玉不想失去最后的机会,急忙用乞求的口气说:“这位大姐,看得出你和黑熊不是一路人,求你放了我吧。我丈夫落到他们手里,现在处境非常危险……”丑女人听了孟玉的哭诉,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阵急剧的变化,接着一咬牙,果断地解开了孟玉手腕上的绳子,说:“你快走吧。”

丑女人如此爽快地放孟玉走,这倒大大出乎孟玉的意料,她不由替这个丑女人担忧起来,于是问:“我走了,黑熊回来能放过你?”丑女人告诉孟玉,她是黑熊的妻子,因为看不惯黑熊拈花惹草干坏事,就不止一次地劝说,不料惹得黑熊兽性大发,竟用硫酸毁了她的容,使她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终日做他的奴仆。丑女人说她早就想结束这种非人的生活了,在离开狼窝之前能做一件好事,今后就是流落街头当乞丐也心甘情愿。

丑女人说到这个份上,孟玉非常感动,她“扑通”跪倒在地,再三感谢丑女人的救命之恩,然后便匆匆逃离了这座魔窟。

逃出之后往哪去?孟玉一时感到迷茫。当她想起楼南强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时,她决定复仇。她猛地想到楼南强放在618房间里那只神秘的保险箱,当时出于好奇,她曾偷配了一把钥匙。现在何不去打开保险箱看看,也许能弄到他的什么罪证。这么一想,她经过一番化装,直奔凯莱宾馆而去。

再说楼南强向黑熊他们下了杀害张志平和孟玉的命令之后,便匆匆回到市政府。他心神不宁地在市长办公室里转了半个小时之后,就用只有他和黑熊之间才明白的暗语给黑熊打电话。黑熊向他报告:“‘冷冻车’正在路上,很快就到‘肉联厂’。”这其实就是指他们奉命把张志平沉潭灭口一事。至于黑熊私留孟玉,楼南强自然被蒙在鼓里。又过了半个小时,楼南强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为防万一,他想到凯莱宾馆618房间保险柜里的东西,那是他在代理市长期间掠得的钱财,还有一本新西兰护照,万一什么时候风声紧了,随时能走。这可是他万不得已时的救命稻草,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他连司机也没叫,驱车直奔凯莱宾馆。

楼南强走进宾馆大厅,乘电梯径直上了618房间,进门后却傻了眼——只见卧室里的保险柜张着大嘴,里面空空如也!他突然想起刚才在电梯口,一个戴墨镜、挎着包的女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一刹那的感觉是这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因为心里有事,没往深处想。难道这人会是化了装的孟玉?她怎会没死?她哪来的钥匙?楼南强惊出一身冷汗,转身追下楼去。可是,那个女人早已没了踪影,他只得气急败坏地再回到618房间。

此时楼南强那沉稳的市长风度不见了,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冲到高低柜前,抓起一只花瓶,“啪”的一声砸了个稀巴烂。说起来也难怪他如此恼怒,因为他楼南强能混到今天这个高位,真是不容易。想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山区小乡的小干事,也就在那时,他与黑熊等人结成了铁哥们。凭着他能说会道的本事,且工于心计,居然从干事混到乡长、县长、副市长,可谓节节高升,官运亨通,如今只要头上的“代”字一摘,在江万市这块土地上他便是一呼百应、要啥有啥的土皇帝了。谁知在这关键时刻,连续出了不顺心的事,连最后的退路都被堵了,他岂能不急,岂能不火?

不过,楼南强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冷静下来一想:掠钱敛财的事虽然被刘正刚发现,但刘正刚现在已经成了白痴;黑熊和马脸帮自己干了不少坏事,但这是两个草包,只要自己先发制人,许多事情可以往他们身上推;孟玉尽管拿走了东西,但自己在孟玉面前从来没露过口,到时候死不认账,又能怎么样?至于和孟玉的关系,乃小事一桩,大不了是个生活作风问题,检讨一下就过去了。这么一想,楼南强觉得有恃无恐了,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摆出一副市长的神态,大步出门。可谁知他刚跨出618房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两名检察官“请”走了……

恶有恶报

一周后,楼南强的案子被转到公安局。在特别审讯室,楼南强居然还摆出一副市长的架势,他不屑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审讯人员和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八个醒目的大字。接着出人意料的是,不是主审官问话,而是被审人楼南强气呼呼地大声质问:“是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我这个市长的?你们凭什么拘捕我?”主审官平静地说:“凭国法!为什么拘捕你,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清楚,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审,怎么收场!”说罢,竟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两眼仰望天花板,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神情。

主审官平静地望着楼南强,一时间审讯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挂在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就这样对峙了十来分钟,主审官开口道:“张志平和他的妻子孟玉,这两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嘿嘿,”楼南强挪动了一下身子,“噢,就为我和小玉的事?我看你们是小题大做了!当然喽,我作为一市之长,没能过得了美人关,有错,有错呀,我检讨,我向张医生赔礼道歉,我……”

“够了!”主审官一声厉喝,打断他的话,“我们对此不感兴趣,当然它也说明了你灵魂的肮脏。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指使黑熊等人搞假绑架,逼迫张医生把刘正刚弄成白痴?”

楼南强一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指使?谁证明?刘正刚遭车祸后,我不是请张医生精心治疗抢救的吗?我不是交代你们公安局尽早破案的吗?怎么现在我反倒被说成是主谋了?肇事者是黑熊他们,我是听你刚才说了才知道的。你们不去审黑熊,却来问我,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话音未落,随着“吱呀”一声响,特别审讯室的边门被推开了,头裹纱布的黑熊出现在门口,不过只露了个面就被带走了。黑熊是马脸在把张志平抛江灭口的时候被喊去的,马脸身高比张志平矮,一个人实在搬不动这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可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黑熊刚到,埋伏在那里的警察就冲了上来,双方交战中马脸一命呜呼,黑熊也差点脑袋开花。

事实上,自刘正刚车祸案之后,警方的调查就全面铺开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的当事人都被蒙在鼓里,这中间自然也包括了楼南强。此刻,楼南强和黑熊一照面,尽管他还想做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可是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原本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这些变化都没有逃过主审官的眼睛,他不露声色,“啪”一按遥控开关,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组镜头。楼南强的神情彻底变了色。为啥?屏幕上出现的是端坐椅上正和公安人员交谈的刘正刚!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楼南强一下子就张口结舌起来:“这……这……”他心里的防线因为刘正刚的出现而彻底垮掉,心里暗叫一声“完了”,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犯罪事实。

那是今年初的一天,楼南强找到财政局长刘正刚,说南方来了个名叫金大宝的房地产商,要在江万市建一座“新东方大厦”,因为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工程施工期限又紧,想让市里帮着想想办法。楼南强又拿出金大宝作为抵押证明的40幢豪华别墅的产权证,并拍着胸脯说,如果情况有什么出入,他愿承担一切后果。当时刘正刚清楚楼南强不具备担保人资格,但考虑到他是市长,而且这对江万市的发展也大有好处,于是就从财政中批了6000万元,说好暂贷给金大宝无偿使用两个月。其实金大宝是个骗子,楼南强所以为他奔跑,是因为收了他200万港币和一本美国护照。姓金的很狡猾,为防止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拿了6000万贷款后没有马上逃走,而是选了个施工地点,装模作样地挖了地基,尔后借口回南方筹措资金,从此便不知去向。这么一来,几百家拆迁户没得到一分钱拆迁费,就去市政府要讨个说法,那个地基也成了江万市的一个丑陋伤疤,被市民愤怒地称之为“新东方大坑”。

在市人大会议召开前夕,许多人大代表对此事纷纷提出质疑。楼南强慌了,就几次找刘正刚,叫他先替自己把此事挡一挡,并暗示等到人代会上通过他转为市长,就来摆平此事,并给刘正刚安排高位。刘正刚听说金大宝携款逃走,已急得脚抽筋、头发白,不但不肯替楼南强背这个黑锅,而且表示要向组织主动交代。楼南强深知此事败露的后果,恼怒之下就叫黑熊杀刘正刚灭口,从而把全部责任推到死者身上……

公审那天,旁听席上坐无虚席,大家对楼南强的罪行既惊讶又愤怒,有人竟忍不住高叫:“枪毙!枪毙!”

审判长告诉大家,在这场斗争中,张志平医生功不可没,他冒着生命危险巧计蒙过楼南强,救了刘正刚,留下人证。而且受他的影响,及时醒悟的孟玉抢先取得了楼南强的犯罪证据。审判长还表扬了刘正刚的儿子,是他机智地给张志平送纸条,是他暗中保护张志平并及时报警,从而使张志平免遭毒手,并一举擒获凶手。

听审判长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旁听席上情不自禁地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楼南强终于垂下了头,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在大风大浪中闯荡多年,却栽在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手里。他很清楚,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楼南强和黑熊被押走后,张志平走到刘正刚身边,两个虎口余生的战友泪水涟涟,互相握手致谢。张志平又走到刘正刚的儿子面前,紧紧拥抱住这个英俊而机智的年轻人,久久不肯放手。

这时,旁听席上一位记者走了过来,要采访张志平:“张医生,您在这个反腐大案中不畏强暴,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请您谈谈自己的想法。”张志平连连摆手:“说我扭转乾坤,实在不敢当,其实自始至终我每走一步都是身不由己,也是被逼出来的。至于那次手术,我不过是凭着一个医生起码的职业道德和良心而作出的选择,我真没什么好说的……”

张志平话虽不多,却让记者激动不已:“讲得好、讲得好,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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