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神记(13)

 
金神记(13)
2016-04-29 16:52:31 /故事大全

翼不理他,继续讲她的安:“每一个被龙宫卷走的孩子,都想重返家乡。我猜安也是金神庙附近村里的人,他是由唐宋元明清哪个朝代跑到纽约来的,我忘了问。纽约的龙宫在哪里呢?”

这一回插嘴的是梅皓:“夏商周,汉唐宋我知道,原来后面是元明清啊!明天我要讲给那些熊孩子们,以广他们的见闻!”

翼微笑着回应他:“老秀才你说得对,我来的时候,发现一路上,龙宫的石壁,都被人刻写了字,就像游洪山宝塔的人,在那个七级的塔身里写字,爱恨交缠,五花八门,他们大概是想标记出不同的出口吧,我看,也就是夏商周、汉唐宋、元明清九字真言看得最多,一般的人,跌到龙宫里,柳毅那样的,是瞎猫子碰到死老鼠,滑到哪里是哪里,全凭运气,但安跟我讲,他送给我的玄铁令不一样,他让龙宫的旅行变成了一件科学的事。科学,他说,宇宙的飞行与返回家乡的龙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都不能指望做梦。”她还记得,他是在纽约的长岛,将他拉到公寓的楼顶,对她讲的这些话,当时她心里想,科学,不也是一场梦吗?我愿意回金神庙去,帮你做你的梦罢了。曼哈顿的新年夜,楼顶上交会着大西洋与太平洋的冷风,天上群星历历,地上是霓虹的城市,跟眼前,这一小片积雪的茅草屋顶,由屋顶上望见的金神庙街上的灯河,其实都是恍如一梦,没有什么不同吧。

未央生转过身,他的背后,自磨潭中升起的银河光洞旋转,动荡不息,好像他认得的这个世界上修行的高人,在磨潭之上结阵,五行微尘,卦象流转,炼气成光,聚光为洞。他对翼说:“谢谢你,翼,谢谢你在我背后轻轻的一推,与魏忠贤的方向稍稍不同,将我推到三十年前的崇宁山。也谢谢安,虽然我们素不相识,生活在不同年代的金神庙之外。我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的‘科学’,这是他的虚无之剑吧。我也不想碰运气,我想借他的玄铁令。”

翼将沉沉的玄铁令交到未央生的手里,未央生将腰间的屠龙刀解下来,啪嗒一声,堪堪将令身嵌到刀柄上——这么多年,空山僧他们都没有将屠龙刀安上柄,难道就是等这块非石非玉的玄铁令吗?未央生将玄铁令握在手掌里,将藏在肺腑间的内力激发出来,注入玄铁令与屠龙刀,将它们催发出更加明亮的光,好像是将金神庙一街的元宵灯火,都凝聚到了这里。屠龙刀发出低沉的龙吟,玄铁令发出嘀嘀的清响,它们也在为隔着千百年的相会而振作吧。由屠龙刀的刀尖上,射出来的白光,让磨潭中央上穿夜空的银河更加明亮,变幻莫测,可惜金神庙远近的村民此刻沉迷于街市的花灯,无缘得见,倒是在霜夜麦田里宵夜的黑驴,惊讶地抬起驴头,看到了梅家桥以下的奇景,迟疑片刻,得以发出昂昂的驴鸣,回荡在小澴河南北河堤之中。

驴头向月,驴鸣未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彼黍离离,我心摇摇。未央生手持玄铁令与屠龙刀,已腾身而起,挣脱师师的手,如同一只硕大的鱼鹰一般,和光跃入磨潭。扑通一声,令刀发出的光辉,迅即为潭水所覆,人刀令合一,如流星一般坠入深渊,光波渐灭,渺不可见。

李师师气恼地跺着脚:“他又不带我去!”

翼也点头:“其实我也想去。”

李尔在下面听到,取笑两个女人:“你们跟着去,就会变成牛魔王带着铁扇公主跟九尾狐狸去找孙悟空打架,这个关目就错了,要是老秦敢这样在金神庙打皮影,他跟他媳妇就得喝西北风了!”梅皓是老成人,拉着李尔回到桌子上,添炭加火,布杯倒酒,重新开宴,席上的霸王醉,还有小半坛呢!

礼物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正是四月将尽,南风乍起的初夏时节,崇宁山中的山道,止观桥畔,蹄声答答,一头野驴子,驮出来一个风鬟雾鬓的大美人。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色动东京,裙下收罗了当朝皇帝、词人、好汉一大串,却在雪夜隐退的东京行首李师师。她随师父未央生出汴梁,渡泗州城,过南阳,到安州府的云梦县,为看正月十五的抬故事与花灯,投宿在金神庙集市悦去客栈。元宵节当夜,她随未央生去小澴河磨潭之上的磨坊里,与梅家村的教书匠梅皓、悦去客栈的掌柜李尔、手持玄铁令的女孩翼一起喝霸王醉吃黄牯鱼,半途未央生跳入磨潭去寻牛魔王,李尔、梅皓沉醉,翼久候不至,只好由另外一只靴子里,取出备用的玄铁令,回到她的世界——要是没有“电”,她就只好留在宋朝做游侠了,其他也还罢了,那个安——多么细心周到的小伙子啊,眼不见,心不烦,未必会跳下好像涂过猪血的飞行器,跑到大宋来找她吧。临行前,翼求师师姐,跟她一起到他们的世界去:“未大哥说要去找牛魔王,不过是借口,他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你的包袱里,有几张赵佶大叔送你的画,就凭这个,你也能在纽约买到房子,那是个世界之都,各种各色的帅哥多的是,我俩一起去发现!”师师摇头,看着翼手持玄铁令,跳进磨潭的光河里,再不回来。她一个人坐在积雪如席的磨坊顶上,梅皓、李尔的鼾声,像两条在大海中交缠嬉戏的恶龙,将屋顶扯动得簌簌作响,水磨扎扎地转,溪水哗哗地流,东边金神庙集市的火树银花归入黑暗,明月向着小澴河流去的方向沉没,会聚起银河的星辰,也越变越少,繁霜下降,将大宋山河打成白茫茫的一片。师师想起小时候被送入教坊时,学到的一支歌:“日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歌《繁霜》,侵晓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她将这首歌唱了好多遍,未央生也没有驮着牛魔王,就像猪八戒躲着乌鸡国王似的,一脸傻笑地由磨潭里钻出来,倒是金神庙内外的鸡子又煮粥一样地叫,东边崇宁山的山影里,腾起了霞光,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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