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我家的秘史(7)

 
声声慢:我家的秘史(7)
2017-07-24 11:21:27 /故事大全

7

其实奶奶与母亲也有相处融洽的时候。到了冬天,窗外飞雪,一家人围着红红的炭火,挨着挤着享受亲情与暖意带来的松快。因为农活不多,体力轻省,母亲也不再早早睡觉,会跟奶奶聊一些家常。她们经常说古,说一些村子里的旧人旧事和我们祝家祖上的事。父亲闷在一旁,手拿火钳不断地把里头火红的炭段翻到上面来,一盆炭火总被他拨弄得兴兴旺旺的,时不时闪出绿色的火苗,烤得人胸前裆前热烘烘的,搁在火边的一罐子水总是咕噜噜地处在亢奋状态。在婆媳聊天遇到想不起人名、地名或年份时,父亲就会帮忙回忆提醒,以便奶奶与母亲把家常顺利地拉下去。我觉得父亲很惬意这样的时光,在这样温馨的时刻,父亲就会脱下他严肃的面孔,流露出他骨子里的慈爱,他会动不动去握哥哥的手,看他冷不冷热不热,或者一把捉住我的脑袋,让我跟他头抵头玩“抵脑”的游戏。

讲到兴致高时,奶奶的酒兴上来了,就想着要喝两盅。年猪已经杀了,肉是现成的。切两片放耳锅里两面煎黄,撒上蒜瓣姜丝,放一勺豆瓣酱。豆瓣酱是自己酿的。晒酱的时候那个香就老从坛子里走出来,那个喷香,能令你背上生出翅膀恨不得飞起来。等酱在油锅里炸开后,再注上一锅水,翻滚后下萝卜白菜,味道好极了。

有了酒和菜,气氛似乎就更黏稠了。奶奶与父亲好酒,母子对酌,母亲就在一旁斟酒奉菜。偶尔我和哥哥也凑过去将奶奶和父亲杯里的酒尝一点,他们不恼反笑,有点怂恿的意思。我不喝,父亲还特意将筷子沾上酒点在我的舌头上,看着我连吐舌头大口哈气的样子,父亲就呵呵大笑。

有时候聊天,他们会聊到死去多年的爷爷。聊爷爷时,母亲就掺不进言,因为她没有见过她的公公。

奶奶说,祝家的孙子都是难得见到爷爷,祝家的媳妇多半都跟公公无缘。

我问这是为什么?奶奶却不说。

我喜欢听爷爷的故事,他的故事听起来像传奇,滋长了我无边的想象。枯瘦如材、灰色长袍、红木药箱、铜嘴烟弹,这是从村人和奶奶口中所描绘出的爷爷大致的样子。他在腰店子人的心中如一尊神祇。

爷爷能拿脉断生死,能悬丝诊脉,能起死回生,爷爷有药到病除的狗宝。在每年的入伏日,爷爷会上山采药熬制五根汤放药铺门前,免费供乡邻和来往路人饮用,以此防暑去邪。奶奶说,你爷爷那才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至今腰店子都有很多关于我爷爷祝隆福的传说。说爷爷有次出诊回来,两河口田边一个老儿要爷爷给他拿脉,看他还有多久的寿元。爷爷站在田头给他把了把脉,说,老儿,明年的今天,像这个时候我就只怕见不到您了。老儿不信,拿自家房契跟爷爷下赌。一年过去了,老儿活得好好的,到了兑赌那天,老儿还特地起个大早,早早到田边去候爷爷。他往田埂上一坐,就这么给坐过去了。等我爷爷过那个田头时,有村人向我爷爷递了份房契,爷爷看了一眼,仰复又还给人家了。村里人还说爷爷早年间跟曾祖父学医时养过一条狗,那狗后来一个劲儿地掉毛,不吃不喝,狂吠不止,站在药铺堰边上,向东叫了三天,向西叫了三天,就死了。爷爷将狗肚子剖开,肚子里有团硬邦邦圆鼓鼓的球状物,剥开一看,是狗宝。村里人说我爷爷如果遇到快要死的病人,经常用锉子锉点狗宝的粉末用水一冲让病人喝,狗宝水一下肚,人就活过来了。这颗神奇的狗宝最后说是被三爷爷给毁了,三爷爷不满祝家的医术传长不传幼的规矩,一气之下将狗宝扔到药铺堰。到现在,每逢村里干堰清淤时,村人便开玩笑地说,捞祝先生的狗宝去。遗憾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捞起来。

其实最最令我神往的是爷爷与大黄猫的故事。我对猫偏执的狂爱就是因为爷爷的这个故事。

奶奶说爷爷的猫是一只黄色的猫,四肢踏雪,团头团脸,十分灵性。说是爷爷给人瞧病后,病人付不起医药费,爷爷上门讨要了几次,奈何没钱。人说,祝先生,不是不给,是真没钱,让您每次空手回去,我们也不好受,您要是不嫌弃,墙角有一袋枯牛粪,您背回去当燃料吧。爷爷朝墙角一看,麻袋旁有一烂筐,上面卧了只麻猫,腹下六只儿猫趴在母猫的奶边瑟瑟发抖,六只中有一只毛色是黄的,那只小黄猫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人说,刚下的儿,母猫缺奶,怕是养不活了,人都缺粮食吃,哪管得了畜生。爷爷转身离去时,掉眼发现偏屋的床上躺着个人,头上包着毛巾,偏屋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炕尿片子的腥臭味和偶尔几声如猫啼一般的微弱哭声。这是一位月子里的产妇。产妇脸上蜡黄,脸颊鼓鼓的,带着水质一样的晶莹。爷爷叹了一口气,说,药钱就免了,我捉一只猫回去。男人脸上露出喜色,一连道了几声好。爷爷说,我明天捉猫。

次日,爷爷带了家里一只老母鸡,并着奶奶攒下的二十多个鸡蛋还有一袋小米出了门。我们那儿有个“毛换毛”的规矩,就是你捉别人家长毛的动物,必要拿自家长毛的动物去换,这样才好养活。奶奶不同意,说,一只儿猫犯得着拿老母鸡去换吗?还鸡蛋小米,你该莫是在外面养了小的,伺候人月子去的吧。听人说奶奶是腰店子出了名的醋坛子,药铺逢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来瞧病,奶奶就得从后堂跑到前堂盯着,怕爷爷摸脉时不老实,弄得爷爷每次给女病人搭脉,都得两眼紧闭。爷爷大了奶奶整整十七岁,待奶奶便有些娇宠。但这次爷爷懒得争辩,提了东西就走,还把条案上一包红糖给顺到了篮子里。爷爷出门槛时,一只粉彩的瓷盘“哐当”一声就碎在了爷爷的脚边。爷爷捡起缺了口的瓷盘说,麦姐这次摔得好,没碎,给猫用刚刚好。

黄猫捉来后不吃东西,眼看着就要死了。奶奶想了个法,让村里一些小孩到塘边捉了些小青蛙回来,奶奶将那些青蛙跺得碎碎的配着大米在砂锅里煨成糜,小黄猫这才开了口,每餐吃一小坨。一个月后,小黄猫就将养得精神抖擞,毛色油亮、叫声粗壮有力,时不时给爷爷奶奶表演梳头洗脸和伸懒腰,十分地惹人喜爱。奶奶说,猫随人性,谁捉的它,它就缠谁的脚。这黄猫就缠你爷爷,每天都在你爷爷脚边挨挨擦擦,你爷爷走哪儿它跟哪儿,有时不小心踩它一脚,它一声怒叫吓得爷爷火冒三丈,急了时,便将它踢向一边。猫也不恼,继续跟着。

难得药店有半日清闲的时刻,爷爷突然对黄猫说,你呀你,天天在我脚边缠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小黄猫朝着爷爷喵喵叫。爷爷说,我是有喜事么?刚说着奶奶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串野葡萄。爷爷心下一动,说,麦儿,我来给你摸摸脉。奶奶说,没病摸什么脉。爷爷说,摸摸看。半晌,爷爷面露喜色,说,怪不得,原来这喜事应在你身上,你坐喜啦!奶奶说,你怎么知道?爷爷朝猫一指说,它报的信,它这几日反常,老在我脚边挨挨擦擦,像是知道什么事似的。你刚进来,我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事上去了,一摸还果真如此,神了,真神了。

因了此事,黄猫有了个名字,叫来喜。

奶奶也喜欢上了来喜,还特地给它做了个红色绸带,围在颈脖,打个蝴蝶结,衬得来喜愈发地伶俐可爱。来喜恋家,它不像别家的猫老得用绳子锁,才不得丢失,来喜不锁,它无论跑多远,只要爷爷或者奶奶叫一声“来喜,来喜”,过不了一会儿,来喜就会喵呜喵呜地跑来,身上有时带着油菜花有时带着黄豆叶。憨憨的样子,时常惹得爷爷奶奶大笑。

次年春天的一个傍晚,爷爷出诊回来,还只走到转鱼台土地庙那儿,远远地就见来喜“喵呜喵呜”地跑来,在爷爷腿边擦过来擦过去,还咬着爷爷的裤脚往前拽。爷爷说,怎么啦,来喜,家里有事吗?来喜喵喵叫了两声,便跑向前去,还扭头朝爷爷看了一眼,像是很急的样子,爷爷便也跑了起来。这一幕,腰店子的很多老人都记得,他们说,那天的路上,来喜在前面跑,祝先生在后面跑,有趣得很。到了村口,遇到赵家奶奶给他道喜说,祝先生,麦娘子生了,是个儿子。爷爷当时就抱起来喜呵呵大笑说,祝家有后啦!

爷爷跟奶奶是二婚,头婚的妻子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比奶奶小不了几岁,“妈”字断然叫不出口,在奶奶来到爷爷身边的第十天,便匆匆出嫁了,夫家是早就订好婚约的,远在沙市一个叫复兴场的地儿,大姑妈自嫁后,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小女儿那时年岁尚小,只有四岁,她想亲近这位后妈,可是后妈却不待见她。奶奶的亲疏分得很仔细,亲的就是亲的,后的就是后的,自从奶奶添生后,奶奶更是对这个小女儿左右看不上眼了,我的这位小姑妈就成了奶奶的粗使丫头,洗衣做饭、碾药晒药外加照看奶奶后来生养的孩子。稍不顺心,奶奶便对这位小姑妈恶言相加。而爷爷也没有任何办法。

等我父亲出生,这位小姑妈已经九岁了。我父亲是被这位小姑妈一手带大的,两姐弟感情很好。父亲长大后,经常为这位姐姐撑腰,替这位姐姐挨过鞭子,挨过奶奶飞来的椅子,挨过奶奶飞来的瓷碗。在父亲十四岁那年,这个小姑妈就出嫁了,嫁到西斋野鹅堰黄家河,小姑爹是西斋公社的党委书记,大小姑妈七岁,待她十分仁厚。小姑妈一生只为娘家两件事真心哭过,一是来喜的死,二是我父亲的死。来喜死,小姑妈怎么哭我不知道,而父亲死,小姑妈的哭我看到过,当驼背白发的小姑妈匍匐在父亲遗体旁唤一声“大兄,我的大兄啊”,前来吊丧的所有客人眼泪齐刷刷流了下来。

来喜是一只长寿的猫,在祝家活了十七年,在王家生活了三年,总共是二十年。它给爷爷报过十次喜,六次难。奶奶每一次怀小孩,来喜似乎都有预知。奶奶为爷爷怀过十个孩子,夭折三个,小产三个,只有两儿两女长大成人。后来的来喜更像是爷爷的伙伴,爷爷每一次出诊,来喜就将他送到转鱼台土地庙那儿,到了傍晚又到转鱼台那儿去迎他。

爷爷是死在一个风雪之夜,那天爷爷去湖南石门看病,说是太晚了就不回来了。那个时候,农村已经有了生产队,在走集体化道路,大地上开始呈现出短缺粮食的现象,人人都觉得肚子饥饿。爷爷那时出诊回来都不带钱了,而是带粮食,爷爷说湖南临澧那边收成好些,看病后得的口粮比这里多,于是隔三差五都要去趟临澧。那个夜里,来喜有些焦躁不安,从堂屋转到厢房,又转到厨房,喊叫了一夜,奶奶给水不喝,给饭不吃,爪子搭在门闩上,一副急着出去的样子。奶奶说,外面下着雪呢,你是担心他吗,他不会有事的,到临澧给人瞧病去了,说了今晚不回来的。但是来喜还是一副狂躁的样子,好歹熬到天亮,奶奶只得给它开了门,来喜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奶奶那个时候心里沉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

她顺着来喜的脚印走去,终于在转鱼台那个沟里发现了爷爷,身体已经僵硬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的。他的怀里捂着一袋白面,一个塑料瓶里还有小半瓶酒,显然爷爷是为了抵御寒气喝的,可能喝多了,栽倒在沟里死了。奶奶顿时像塌了天似的,瘫坐在转鱼台号啕大哭,惊动了乡邻。听说是祝先生出了事,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拿躺椅的拿躺椅,拿扁担的拿扁担,将沟里的爷爷抬到了家里。等奶奶被人搀扶着回到家里时,堂屋的白幔已经升起来了,落地钱纸也烧了,爷爷两手撒开摊在地上,脚头夹着两块土砖,旁边点着回魂灯,屋外已经有人在搭梯子扯卷帘搭丧棚。来喜趴在爷爷的身旁,哀哀地叫唤。

对于奶奶来说,爷爷的死真的跟天塌了一般。她一个女人家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活儿都不会做,村里实行集体化挣工分,她完全不着调,不会插秧割稻,不会车谷扬灰,不会堆箩码草,更不会犁田使牛,她还有四个未成人的儿女。那时我的父亲十五岁、二爹十二岁、大姑十一岁、小姑九岁。爷爷的死给奶奶的眼前带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往后日子怎么过,这个问题比如何操办爷爷的丧事更重要。从订制棺木到发丧到入土到回魂,奶奶几乎成了看客,这些事都是爷爷的干儿子们操办的。爷爷的干儿子有很多,大凡得了重病被爷爷救活的,只要年龄妥当慢后都成了爷爷的干儿子。这些干儿子们齐心协力包揽了干爹死后的一切事务。而我的奶奶却终日坐在堂屋里那把缺了扶手的圈椅上发愣。

在孝子孝孙们跪成一排给死者解罪时,来喜竟也蹲在了人群里。道士的手里捏着一道白布,白布打了个活结,递与孝子,孝子只需轻轻一扯,白布就直了,便是为死者解了一道罪。后人越多,解的罪就越多,来世的福气就越厚。所以多子多福。孝子们解了罪便离去了,剩下来喜还蹲在那里,撵也撵不走。道士顿了一会儿,将放下的白布又绾了一道结,递给来喜。周围的人笑起来,说,一个畜生知道什么?但是来喜却伸出前爪往布头上一搭一扯,布就直了。众人连连惊叹,说,来喜只怕是人投的胎。

道士经幡一摇,说,祝先生好福气啊!

爷爷走后,灵堂设在堂屋的角落里。一张小方桌供着爷爷的牌位,“显考祝公讳隆福大人之灵位”(考虑到爷爷前妻生的两个女儿出嫁都添了生,故显考而非先考),牌位前三只碗,都是些日常小菜,桌缝处插着香,桌底点着一盏油灯。来喜一直就在桌底下的油灯旁蜷着,只有吃饭和拉屎拉尿的时候才出来活动一下。

来喜为爷爷足足守了三年的灵。

后来,来喜被王家屋场的王大娘给哄到她家去了。来喜的灵性和在爷爷丧事上出色的表现使得村里很多人都对它喜欢不已,也有暗藏觊觎之心的。那时,正值饥荒年代,粮食对于奶奶这样的孤儿寡母家愈发显得恓惶,顿顿只有野菜,不见一粒米。来喜已经几天未曾进食了,奶奶那时也要在生产队挣工分,还供着父亲在荆州求学,二爹要上堤,大姑二姑也要下田干活,没有闲人来管来喜的死活,奶奶倒是有心去塘里逮一两只青蛙来给来喜充饥,但是捕了几次却一无所获。来喜它要活命,这时,王大娘一碗拌了干鱼末的野菜饭将来喜从村头带到了村尾,用绳子长久地锁在了她家的门柱上。奶奶知道后原想去争辩,但是看见来喜有鱼吃,奶奶便没有说话了。奶奶对着来喜说,等以后有饭吃了,我接你回来。来喜低沉地喵了一声。

一次,奶奶病了,茶饭不思,想吃荤,打开抽屉一想鸡蛋是要换钱的,便又锁住了。奶奶浑身没劲,头昏脑胀。父亲不在身边,二爹也不在,大姑小姑在出工,不可能留在家里照顾奶奶。奶奶想,再不吃弄点东西到肚子里,虚过了头,怕是离倒床的日子不远了。这时,来喜来了,脖子后面拖着长长的一根麻绳,它的嘴里叼着一条筷子长的鲫鱼,它把鲫鱼放在奶奶的脚边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又叼来一条,总共叼来四条。奶奶吃鱼时,将鱼肠丢给它,来喜一口便吞了,差点哽背过气。奶奶流下眼泪,说,来喜,祝来喜。

那天,正逢村里抽水给田地灌溉,生产队便组织人拉网将鱼捕捞起来平分,那口塘的鱼是没有我们家份的。但是鱼捞上岸后,来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它冲上来叼起一条肥鲫便往外跑。众人要追,王大娘眼一瞪,说,何必跟一畜生计较。但是来喜在公家的稻场转了弯,那是条通往我们家的路,王大娘顿时慌了,上前去追,说,我家猫偷鱼了,我家猫偷鱼了。却被生产队队长挡住了,生产队队长说,什么你家的猫,它从来都是祝家的猫。这猫是给先生娘子送鱼去了。鱼很快分完了,生产队队长特意留下三条,守着让来喜一一叼走。

叼鱼事件后不久,来喜就死了。它是从田地里逮了一只老鼠吃了后死的,田地里刚撒了六六粉。可能来喜刚感觉到不对劲,就挣扎着来到了我们家,一到我们家便全身抽搐。我奶奶正在稻场上翻晒谷子,一见到来喜,赶紧丢下活计来看它,给它煮了碗甘草水,但是已经无救了,来喜蹬了最后一次腿,身体便渐渐直了。爷爷死时都没有掉泪的奶奶在来喜死后放声痛哭。嫁到黄家河的小姑妈是回来给奶奶送节气的,马上就中秋了。看到堂屋里四脚僵硬的来喜,看到泪如雨下的后母,二姑妈也放声大哭。她哭来喜为她的爹爹解罪,哭来喜为她的爹爹守孝,哭来喜帮她看护祝家,没有让祝家倒架。

来喜后来就埋在了我们家的柑橘园里,奶奶还用竹片给来喜竖了个碑。每次奶奶讲爷爷捉黄猫时,都会说爷爷心地良真,“漂母饭信,不为报也”。

受了来喜的影响,我从小就喜欢猫,家里为我捉了许多只猫,一只猫死了下只猫又捉来了,为此家里损失过许多只鸡。奶奶鄙夷地说,天地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主人的德行高,养的猫啊狗啊,都比一般的要通人性些,德行不够的,养的猫啊狗啊就蠢。我当然听得懂奶奶话里的意思。可那些猫就不为我争口气,一只比一只蠢,成天只知道吃饭睡觉。你逗它它还伸爪子挠你,在你手里给你划出一道道血痕。你凶它,它比你更凶,龇牙咧嘴、毛发倒炸地瞪着你,成天摆一副别惹我的臭脸孔,还要吃好的、睡好的,还得招呼它不吃毒老鼠。因为来喜是吃毒老鼠死的,所以我们家的猫索性就不让吃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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