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滴血

 
最后一滴血
2016-06-08 15:29:07 /故事大全

林汝镇是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小镇,小镇北面有一座莲花山,山上有一座中等规模的煤矿,以前曾是国营企业,如今已经被私人承包,实行低成本开采。七八年过去了,企业主已经成了千万富翁,而本地的农民工,若肯为矿主卖命流汗,也尽能分得一杯残羹:报酬虽然并不丰厚,但也足以养家糊口。

莲花山下住着一个姓乔的老婆子,五十多岁,是个瞎子。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李德,小儿子名叫李恩,他们的父亲名叫李元坤。一家四口原本在十里之外的林汝镇上居住,两年前大儿子李德娶了个老婆,这婆娘嫌弃乔大妈是个瞎子,留下来早晚是个累赘,于是才嫁过来两个月,便闹着要分家。李家父子欲不答应,这婆娘便寻死觅活,折腾得鸡犬不宁,全家不得安生。无奈之下,只好凑了点钱,让小儿子李恩带着瞎老娘从镇上老家搬了出来,来到莲花山下,用石头和砖瓦砌了个窝,一住就是两年。李家父子三人一直都在莲花山的煤矿上作矿工。小儿子李恩领着老娘,也经常受大哥和父亲的接济,日子也还过得凑合。

这年临近春节,大儿子李德忽然来到莲花山下,要请母亲和弟弟回林汝镇老家。乔大妈摇头说:“我如果回去,岂不是还要同你那婆娘天天生气?”

李德神色黯然,说道:“这个不用担忧;那婆娘已经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乔大妈吃了一惊,逼问之下才得知真相。——原来这李德的老婆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一直同别的男人有染,最近被李德发现了,下狠手将她教训了一顿。这女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同自己的情夫私奔了;临走时还掠走了家中所有的现金。

乔大妈听了,无言以对。只劝儿子说:“好好干,攒点钱,以后再娶个好女人。——再说,是个女人都比你那婆娘强;别为这事儿挂心了!”

近来几天,乔大妈和小儿子李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家当,准备搬回林汝镇老家。

这一天晚上,已经过了晚饭时辰,在矿上做工的李恩依旧没有回来。大约八点钟左右,门前忽然来了一辆小轿车,后排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林汝镇镇长,另一个是莲花山煤矿的矿主。司机进了屋,问乔大妈:“你是矿工李恩的母亲吧?”乔大妈看不见来人,只点头称是。

司机又说:“你儿子在矿上出了事故,受伤进了医院,镇长和矿长亲自接你去医院!”

乔大妈心里一惊,忙问道:“是不是出大事儿啦?——要不镇长他们怎么会亲自出面?”司机回答:“听说你儿子只是受了伤,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乔大妈上了轿车,只听见镇长和矿长正在交谈,几次想要插嘴询问,但都忍住了。

镇长问:“事故情况如何?”矿长回答说:“3#矿的顶部忽然发生坍塌,几个矿工来不及逃生,当场死了三个,一个人受伤;伤者就是这位乔大妈的儿子李恩。”

镇长说:“都快过春节了,矿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让那些死难矿工的家属可怎么过呀?”矿主叹了一口气说:“该赔偿的我一定赔偿;你放心,这件事我负责到底!”

乔大妈只关心自己的儿子,颤声问道:“我儿子的伤势,到底怎么样?”矿主安慰她说:“别担心,若能救活,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会尽力!”

李恩已经被转送到了数十里之外的市康复医院,轿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李恩依旧在急救室里,乔大妈等人只好在外面等候。不久,医生出来告诉他们:“伤者内脏大出血,情况严重;三个小时内若不输血,就再难救治!”

那矿主一叠连声催促:“那就赶快输血呗;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

医生却说道:“并不是我们不给他输血,而是这名伤者的血型太特殊,市医院里根本没有同他血型相匹配的库存。”

矿主急切问:“那怎么办?”医生说:“最好赶快找到伤者的直系亲属,双方血型相同的几率会很大,这样就能给他输血!”

这时乔大妈忙说:“我是他母亲,我来给他输血吧?”医生看了看她,摇头说:“你年老体迈,身体虚弱,不适合给伤者输血。”

乔大妈焦急地说:“他还有哥哥和父亲,他们合不合适?”医生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不早说——立刻让他们两人赶到医院,越快越好!”

镇长始终在一旁听着,听了医生的话,丝毫不敢怠慢,忙把自己的司机叫来,命令道:“你立刻驾车回林汝镇,找到乔大妈的丈夫和大儿子,火速把他们带过来!”

司机答应着正要离去,却被矿主拦住了。矿主向镇长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僻静处。矿主嗫嚅半晌,方才说道:“我刚才告诉过你:这次矿难事故中,一共造成三死一伤,伤者是李恩,而死者当中也有两个姓李的,一个叫李元坤,一个叫李德,他们就是乔大妈的丈夫和大儿子,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来告诉乔大妈这件事……”

几个月后,矿主从银行取了一笔现金,共45万,用报纸包着,来到镇长办公室。镇长不解其意,矿主说道:“这是矿上给付李家父子三人的赔偿金;每人十五万,一共四十五万。”

镇长说道:“那乔大妈是他们的直系亲属,你直接交给她就是了,拿到镇政府做什么?”

矿主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乔大妈在春节过后就已经去世了;听她邻居说,那天晚上她直着嗓子喊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的名字,整整叫了一夜,早上起来便咽气了。”

镇长一声长叹,说:“这样的打击谁能经受得住啊!”停了一会儿,矿主又问:“这笔钱该怎么处理呀?”

镇长想了想说:“当务之急是给这一家人修座坟墓,埋葬在一处,让他们在地下得以团聚,也算是我们这些生者对他们的一个交待吧……”

又过了数月,一名少妇忽然来到镇政府,她怀里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径直找到镇长,然后理直气壮地向他讨要那笔45万元的抚恤金。

镇长询问起来,才得知她原来就是死难矿工李德的妻子。镇长对李家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便冷笑着向那少妇说:“听说你以前是跟别人私奔而离开李家的,现在还有什么脸面、还有什么资格来继承这笔抚恤金?”

那少妇却说:“我是没有资格,但是我怀里的孩子却有资格;他是李德的亲骨肉,当初在我离家出走之前,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一个月前我在外地生下了这孩子。”

镇长怀疑道:“你说这是李德的孩子,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那少妇斩钉截铁地说:“可以让医院来做DNA验证。”

这天,镇长亲自带着那少妇来到市康复医院,以前为矿工李恩做手术的那名医生接待了他们。听了那少妇的要求,医生颇为为难,说道:“要想验证这婴儿究竟是不是李家的骨肉,必须有先辈留下的血液样本、或者毛发皮肤标本,而现在李家四口人都已经死去,任何凭据都已经消失了!”

眼看事情就要陷入僵局,忽然一个护士说:“当初医院给矿工李恩动手术时候,由于他的血型非常特殊,便保存了一点他的血液样本,——如果这女人所说属实,那么这婴儿便是李恩的亲侄儿,通过验证,便可证明他们的DNA是否有血缘遗传关系。”

这时,所有的目光转向医生,那少妇恳求道:“请您一定想想办法,这关系着一笔45万元的巨款呀!”

医生点点头,却不无讽刺地叹息说:“想不到这矿工的最后一滴血,竟然是价值万金呀!”

而镇长听了这句话,也是冷笑着,似乎是对着医生,又像是对着所有人,沉痛地说道:“这些苦难矿工所抛洒的每一滴血,都同样珍贵,同样价值万金,只希望从今以后,会有人真正懂得去珍惜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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