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猎艳记

 
山乡猎艳记
2017-04-13 19:19:57 /故事大全

山乡猎艳记这样一篇爱情故事能让你感动,让你感到幸福。凄美和感人的情节,触动你我心灵最深处

01初遇美女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其实也就是个没职业的人。我的日子过得很自在,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是我一直的追求与梦想,可惜的是数钱的日子从没过过,睡到自然醒倒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日子在我大学毕业一年后宣告结束,我的老爹在走了百十个夜路后,终于把我塞进了一家机关。因为89年的问题,我出校门连张毕业纸也没有。由于本身底气不足,在单位我也就只能做个小小的勤务员,每天为领导端茶倒水,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极度无聊之后,我阿姨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是个个体户,我自然是有些轻蔑,第一次见面就晚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其实也不是我故意晚去,我是在去的路上遇到了当年的一个老同学,站在大街上吹了半天牛皮。女孩子倒是十分的有耐心,一直等到我姗姗而来,我在进公园拐角的第一个凉亭里看到她安静地靠在栏杆上逗着水里的金鱼。

阿姨热情地做主要我们去走走,我摸摸口袋,满脸的羞惭。我才上班三个月,我每月的工资就是70大毛多一点,我每天抽一包盖郴州,一个月就要30大毛,吃饭在机关食堂,扣了伙食费,口袋里也就只有布贴布,形象点说,叫一无所有。

阿姨看出了我的窘迫,善解人意地拿了30毛给我。

我的阿姨是个美女,大名蒋伶俐,比我老娘少将近30岁,是我奶奶捡回来的。奶奶捡回来她的那年我刚好出生,因此,我阿姨经常跟我一起抢我娘的奶头,我们一左一右跟着我娘睡了五年,奶奶最终还是把她带了回去,声称她是自己最少的女儿,所以我必须管她叫阿姨。

公园里人很多,我们并排走着,不说话。

走了一会,我看见有个买冰棒的,就跑了过去要了一支。我把冰棒递给女孩,她轻轻的一笑,宛如一朵冰山雪莲。

我这一支冰棒打开了僵局,女孩问我的工作好不好?

我笑了笑,说了句话:"饿还是饿不死,就是不了财,也做不了官!"

女孩灿烂地笑起来:"做不了官不要紧,不财就是问题了。你想不想财?"

"当然想财!"我脱口而出。

这个世界上不想财的不多,不了财的却是太多了!

我说:"到哪里财啊?做生意没本钱,也不会做,连个捡一分钱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有财啊?"我感叹着掏出盖郴州说:"我要是财了,首先买条盖白沙抽抽!"

女孩抿着嘴巴笑,把手塞进我的臂弯里,挽着。这样我们就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

女孩名字很好听,叫白灵。跟有个特别爱暴露的女星名字一样。

我们咬着冰棒出了公园,白灵在公园边的一个烟摊子上给我拿了一条盖白沙。

这盖白沙拿在我的手上就象烫手的山芋一样,男人固有的自尊让我脸红了起来。

白灵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她说:"这烟给你可不是白抽的哦,这个星期天你帮我做件事,好啵?"

我点了点头:"没问题,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调侃着说:"星期天正不知道去哪里混呢。"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双休日,可就是一天的休息我都常常不知道该怎么打。

白灵浅笑起来:"你还没问我要你做什么呢,你就答应得那么快?"

我挠挠后脑勺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行!"

白灵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如果真叫你杀人放火,你敢不敢?"

我伸伸胳膊,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身板,还能杀人?人家不杀我就万福了。"

白灵就肆意地大笑起来:"难怪你阿姨说你善良。"

我阿姨原来谈了一个男朋友,是个政府机关的小白脸,要钱没钱,要官没官,光景也就如现在的我。派头却足得狠!可怜我毕业后就成了游民,他比我早两届毕业,在机关虽然是打杂,却也算个正当职业。于是就经常冷嘲热讽我,阿姨说了他几句,他居然指着阿姨叫嚣。阿姨当着我的面甩了他一个耳光,从此就再也没看见他在我家出现过。

后来我的姨父是阿姨的初中同学,一个一年就一次探亲假的部队小连长。

我对白灵说:"星期天我去那里找你?"

白灵问我有不有拷机,我说没有。白灵就拿出一个拷机给我说:"我呼你。"

拿着拷机我还真有点欣喜若狂。96年在我们内地,能拥有拷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现在这个玩意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当年我如果要买个拷机,得一年不吃不喝。

"能不能透露一点信息做什么吗?"我问:"你又买烟又给拷机,我阿姨不把我骂死才怪。"

"管她伶俐什么事?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是吗?"白灵对我动不动就拿阿姨说事有些恼火:"你告诉她,不杀人,不放火,有钱赚,是好事,难道我还会把她的外甥拐卖掉啊。"

我嘻嘻地笑。老天啊,你终于掉馅饼下来了!哈哈哈哈,我在心里狂笑。

一个美女,还能带我财,这天大的好事,是我前几世修来的?

我想应该给阿姨打个电话,我得向她汇报。

我想着阿姨浅笑倩兮的样子,感谢她给我找了这样的一个极品宝贝呢!大学出来后的极度无聊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的行尸走肉的生活就要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将会有一个全新的面貌展现,就好像当年我进大学门一样,神采飞扬且挥斥方遒。

02发点小财

凌晨三点白灵打我拷机,听着蜂鸣声我特别的兴奋。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黑蒙蒙的一片。我房间里没电话,我住在单位的一个小房子里,据说以前是个老右派住的,老右派子女都去了国外,他一个人在国内无亲无故。终于在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一条裤带把自己栓在了窗台了。很多时候我在半夜醒来,仿佛看到老右派坐在窗前读着古书。

我下了楼找了两条小街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我很专业地把拷机放在晕黄的灯泡下看着,一个一个键地按着白灵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一下,通了。

"起来了吗?"白灵在电话那头轻声问我。

我想笑,我不起来能给她复机?

我说:"我一直在等你拷我。"

"是吗?你不是一夜没睡吧?"

我把微笑通过听筒传了过去,我说:"没什么的,年轻!"

白灵就一声轻笑:"你来我这里吧,我们该出了。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开了。"

我问了她的地址,不是很远,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白灵说:"郁风,你打个出租到我楼下来。"

打出租对我来说是很件奢侈的事。我的坐出租车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毕业那年,从此以后我的出行就是一辆破单车或者挤公交车。我站在街头等了半天没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这个城市正是深度睡眠时间,缺少夜生活的城市因此变得无比的萧条。正急着,拷机又响了,一看,还是白灵的,只好回到电话摊边,继续拨过去,白灵问我:"还没走?"

我说:"没车啊。"

"你跑过来吧。快点!"

放下电话,我就撒开腿跑了起来。白灵一身黑裙站在街边等我。

"得赶紧,还有二十多分钟了。"白灵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

天缘凑巧,刚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我们伸手拦住,直奔火车站。

火车站广场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等车的人,这些都是民工,这个时代的乘车大军就是民工,南来北往,星夜兼程。我们进了站,直接上了卧铺。

这是一趟始车,目的地是京城。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趟始车安排在这个时候?也许是怕这个城市太孤寂,让半夜出门的人来活跃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

上了车我们径直去了软卧。列车员对我们坐软卧的人都是彬彬有礼,能坐软卧的不是官就是有钱,而且有钱还不一定可以坐,一段时期内还需要单位的证明,毕竟,是通往京城的车,能简单吗?坐下没多久,列车员过来给我们换了牌,等她一走,白灵就把门拉上并锁了。

我看着软卧车厢里的四张床,白灵笑笑说:"别看了,我都买了。继续睡,要明天下午才到呢。"

我说:"那就是说,星期一我不能上班了?"

"上什么班啊?你那个班就是上一生,你能有几个钱?打个电话请个假吧。"

我想,其实是没什么,我在机关也就是打打水,抹抹桌子之类的。但毕竟我是有单位的人,我与她们个体户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我说:"单位的事,不可以随便的啊。"

"有什么了不得的啊?"白灵靠着车厢说:"现在全民下海经商,守着机关的人,要么就是没路子,要么就是没胆子。"

我笑笑问:"我们去那里?"

"北京。"

说句老实话,我这一生还没去过北京。大学期间有几次起意去,结果还是口袋里银子不够而作罢,虽然北京有几所大学里有几个高中同窗,毕竟当初读高中的时候交往不多,不好贸然去打扰,何况都是从我们这个地方出去的,银子不见得就比我多,去了不但增加了别人的经济负担,还会打乱别人的生活安排。

当时流传的一句话,到北京才知道官小,到广州才知道钱少,到上海才知道眼睛少。

我不是官,甚至连官边都没沾上。我这一生要想做官,除非我的祖坟冒青烟。我家的祖坟在一个山高林密的乡下,我的祖先一字列开安睡在苍松翠竹中。我每年的清明去扫墓都要很认真地看着他们,我总期望能看到有一个祖坟上冒起缕缕青烟。可是我每次都失望,以至于现在我再去扫墓,再也没有细细看缕缕青烟的**了。

"我们去北京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玩呗,不行吗?"

我笑笑没做声。

贵族五百年出一个,暴户一夜之间就可以成百上千。我是不贵族,我的祖先也不是贵族,可我也不是暴户,我想成暴户,可我成不了暴户。因为,我丝毫没有暴户的心理素质。

白灵看我不做声,说:"你什么也不要管,只要跟着我就是了。不会有人吃了你的,就是有,我也不会答应啊。"她,脸上浮上来红晕。

我靠着窗户坐下来,软卧就是软卧,床单多白啊。

"我要睡会,你不想睡就看看报纸吧。"白灵递给我几张报纸:"先闭上眼哦,不许偷看。"

白灵也没在乎我是否真的闭了眼,她脱下了裙子,里面是蕾丝花边的内衣。她的美乳骄傲地挺立,平滑的小腹和修长白皙的大腿在我眼前肆意地晃动。我突然感觉有股冲动,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正想拉开门透透气,白灵说:"不要开门!"她指了指她铺位下的一个四方盒子对我说:"不要动它!"

她背对着我躺下,白色的被子随意地盖在她沟壑起伏的身上。不一会,我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我想像着被子里她美丽的**,想像着她羊脂一样的体肤,想像着她坚挺的胸乳和平滑的小腹,我原始的冲动周而复始地一次次冲撞我的身体。

床底下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用胶带严严地裹着盒子,那里面是什么呢?

03国宝无形

我醒来的时候火车正停靠在武昌站,有几个穿警服的人上了我们这节车厢。

白灵早已经起来了,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可能是梦里有了好事,我的枕头上有一淌口水印。我靠着车壁起了身。昨夜我也是脱了衣服睡的,现在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我的大腿象一条裸露的鱼暴露无遗。

我说:"起来了。"

"早起来了。你睡觉还在笑,笑什么呢?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啊?"白灵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我摸摸头,我真的想不起梦里都有些什么了。仔细想想,好像都与白灵有点关系。象我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男人,一夜与一美女同居一室,居然没有生点什么,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我鄙夷柳下惠!白灵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就是未来老婆的代名词。可我还是做了柳下惠,难道就因为知道已经是自己的,就不在乎时间?

对于女生,我并不具有天生的惧怕。在大学读四年书,连个女孩子的手也没牵过。尽管也写过几封情书给心仪的女孩子,查字典,找典故,挖空心思,恨不得把天下最美妙的词句都写出来,最后得到的不是泥牛入海,就是惊鸿一瞥。唯一的收获就是被我的同学称为"东施"的女子来过我的寝室,给我送来她的一封回信,原因还是我写错了收信人的姓,把"杨"写成了"阳",可恨的是她们同名,只是姓的写法出现了偏差。

"去洗洗再吃点东西,还早着呢。"白灵递给我一套洗漱用具,全是新的,看来她早有准备。我光杆一人上车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我来得匆匆。

站在车厢接头处的洗漱处我抽了一支烟。有个乘警过来,很和蔼地笑笑过去了。我冲着乘警背影问:"现在到那里了?"

乘警回过头说:"刚过武昌。"

我算了算,从武昌到北京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半,真还早着呢。洗完脸我又吸了一支烟。

回到房间吃了两个面包,喝了一瓶水。我和白灵面对面坐着。白灵真的很漂亮,漂亮小巧的鼻子,一头柔柔的长。她的身材真是美妙极了,凸凹有致,坚挺的**似乎要冲破束缚,摇曳着我可怜的神经。

白灵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绽开一丝红晕。

"你过去没找过女朋友?"

"那里找得到?没人要呢。"

"呵呵呵,"她笑起来:"我知道你人很不错,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你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就去看过你啊。那时候你呀,那么大的人了还拉着你姨不放手,那种亲密劲,还真让人嫉妒呢。"

"是吗?"我说。我确实不记得有她这样的女孩子来看过我,我只记得我阿姨来学校看过我几次。不但给我买很多东西,还会给我钱。其实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阿姨来看我。我阿姨来过我的宿舍,我的一个舍友还厚颜无耻地问过我阿姨有没有男朋友,要我帮他推荐。结果我把那家伙打得满地找牙。在我心里,阿姨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

"伶俐真是个好女人!"白灵感叹着。

我说:"我阿姨是个美女。"

白灵一笑:"是啊!每个人都说她是美女,可惜名花有主了啊。你姨父一年到头才回家一次,她倒也耐得寂寞。她呀,每天不给我几个电话天都不会黑。我想啊,要是她不上班,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其实你每天没什么事啊?多陪陪她呀!"白灵长叹一声说:"原来我也想找个当兵的,后来一看她呀,天,这不就是守活寡吗?我呀,就是不结婚,也不找当兵的。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生不如死呢。"

我原来没想过这些,我以为我姨生活得很有滋味。我每次看到她都是明媚照人,丝毫没有半点的孤寂。

我说:"太严重了吧!我姨不是过得很好吗?"

"好了,不说她了。"白灵说:"其实那天你姨说起你的时候我还没真想过。你姨突然说要把你介绍给我,我都不好意思。再怎么样我也是她朋友,如果我们......"。

白灵欲言又止。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说:"这有什么?我还和姨是朋友呢。"

白灵笑嘻嘻地说:"如果以后我们真成了,这个辈分该怎么叫呢?叫她姨还是叫伶俐啊?"

我摇摇头说:"随便都行,其实我姨比我大不到一岁,叫什么都可以。"

"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北京到底是做什么吗?"白灵话锋一转问我。

我摇摇头。

白灵从铺底下拖出纸箱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还是摇摇头。

"国宝!"

"国宝?什么国宝?"她能有什么国宝?

"一件铜器,是商代的。我找人鉴定过,是真品!"

"哪里来的?"我这一生真还没见过什么宝贝,象这商代的东西,就是连做梦也做不到。我说:"看看,好不?"

"不要看了。"白灵说:"已经包扎好了,打开很麻烦。会有让你看的机会。"

"那我们去是做什么?"

"把它卖了!"

"卖了?卖给谁?"

"这你不要管。没把握我不会来。"

"这可是违法的事呢!"

"违法?我知道啊,可不违法能赚到钱吗?"

我突然感觉有凉气从脚地下冒上来。倒卖国家文物!最高可以处十年的实刑,这个可开不得玩笑,现在人在车上,身不由己,此行是凶是吉,全靠老天爷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既为我自己,也为这个即将要成为我老婆的女人。

04财色双收

我们在北京西客站下了火车,打个出租直接到了北京饭店。

我们住北京饭店也是有考虑的,北京饭店就在故宫旁边,长安街的大气,天安门广场的恢弘,人民大会堂的肃穆一直是我神往的地方。关键是与白灵联系的买主也住在那里。

白灵只开了一间房,光押金就交了5000。这北京与地方就是不一样,一个宾馆,住一夜就要1500元,这要拿我来换算,我的天,我两年的工资还不够住一夜。

北京真奢侈!

跟着白灵进了房,我看房间里的装修与我们那地方的宾馆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房间里多了一个冰箱。我们的房间与宋庆龄当年住的在一层楼,我们要从她的房间边走过去。不过,她的房间现在已经不再住人了。我对伟人一直就很崇拜,走过宋大师的房间时候,我的心都莫名其妙地跳,一股景仰之情贯穿我的全身。

进了房白灵就甩飞了鞋子,她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看着我一直站着,她说:"怎么还站着啊,坐啊!"

屋子里两张床,我看着白灵小巧白净的脚丫,我说:"我们只开一间房啊?"

"你还要开几间啊?一夜要1500呢。我们为什么要奢侈呢?何况这里还需要你的保护。"

我坏笑着说:"你就不怕我?"

"我怕你什么啊?在火车上我们不是也住在一起吗?你又能怎么样啊。"

白灵是斜着眼看着我说的,我分明看到她脸上的戏虐。

小娘们,你牛!我心里想,老子今日不给你点颜色,你会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你先坐会,我去洗一下。火车太难坐啦,回去我们就坐飞机,好不?"

她总能给我惊喜。我连声说:"好啊好啊!"

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坐过飞机。要是这次坐了飞机,回去就是跟兄弟们也好吹牛。他奶奶的,他们有几个坐过飞机啊!

白灵进了洗手间,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我的脑海里又满是她丰满白皙的身体。我现自己一直对她有着**,只是我把**压在心的深处不让他浮上来。

洗好了的白灵容光焕。她裹着浴巾,修长的小腿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她充满诱惑的胸在浴巾里如山峰般挺立。

我站起身,伸手抱着她。

白灵没有反抗,随着我的手歪在我怀里,张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说:"你也不洗洗?"

我笑笑说:"不急,等下洗。"

"不好,先洗了再过来。"

我只好放开她,我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我跑进洗手间,打开冷水从头冲下。谁出的这个馊主意让我吃尽了苦头,兜头淋下的冷水让我全身泛起一层米粒般大的鸡皮疙瘩。

急急忙忙扭开热水,皮肤猛地一烫,我差点叫出声来。冰火两重天的遭遇把我的热情全部打进了九层地狱。我出来的时候白灵已经缩进了被窝,我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揽过她来,让她靠在我怀里,顿觉软玉温香,恍如人间仙境。

我的手慢慢地伸进了被窝,在她的脖子下面刹车停住,我不敢继续贸然进攻。

白灵嘤了一声,抱住了我的手。这下我就是想继续深入也没机会了。

"不要动了。"白灵红着脸不敢看我。

我能满足吗?这样的一个可人娇娃,何况我们现在还是恋人身份,我能满足?我的手开始往下游走,可是始终再也无法前进半点。

"别这样!好吗?"白灵的声音有点哀怜了。

我淡淡的一笑,我是装出来的,其实这个时候我全身的血已经快速流动,基本就凝聚在一个点上,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就一定会爆炸。

"别以为我很随便!"白灵使劲拔开了我的手,:"告诉你,我还是个处女!"

我一点也不相信。我记得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同学出校门的时候处女已经全军覆灭。

白灵没读过大学,她已经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了,这么大个染缸,她还是吗?

处女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要找到一个处女,几乎比找一只恐龙还要难。恐龙我们在博物馆里还可以看到他的骨架,而处女,已经连骨架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让人凭吊的一个名词。

我伏下身子,吻住了白灵的唇,她温润的唇僵硬而笨拙,我也没有接吻的经验,我的这些行为都要拜托我的大学专业。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所有阅读过的各种文学着作里,接吻是男女间最能表达爱意又最容易操作的事。

白灵开始接受我的吻,我的舌伸进了她的嘴里,在她清香的唇齿间肆意的舞动。吻了一阵,白灵还是推开了我。

"休息一下吧,"白灵说:"是你的总会是你的,我们不急。忍着!好吗?"

我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我现在还怎么睡的着啊。

我说:"好吧,你休息。我不困,我就坐着这里看着你睡。"

"那你不可以再乱来了!"白灵说着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我打开电视,胡乱摁着频道。

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白灵拿起电话,摁通了一个电话。

"梁老板吗?是我。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她挂了电话,洗漱了自己出来对我说:"你在房间等我电话。我出去办点事,注意一下东西。"她指指已经锁进了保险柜的商代铜器。

我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要。没人吃得了我,你放心。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她过来抱着我的头,在我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乖,呆在房间里,听话!"

我刚想伸手抱她的腰,她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05有钱真好

白灵来了电话,要我把纸盒子带到2188房去。

我从保险柜里抱出纸盒子,摁响了2188房的门铃。出来开门的是白灵,脸上淡淡的神色,眼睛里却全是兴奋激动。

她伏在我耳边轻说:"把自己变成电影里的保镖。"说完挤了一下眼睛。

我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板起脸来,我看过很多的香港电视,知道黑道中人的杀气。可是我的体形还是出卖了我。我太瘦了,人称排骨先生。我就是把胸脯挺得再高,把眼睛眯得再小,也不象传说中的满身杀气的黑道中人。我只好从口袋里掏出白灵事先给我的墨镜戴上,眼前立时就昏暗起来。墨镜这东西好啊,把眼睛藏在里面,任是刀光剑影,也丝毫看不出波澜起伏。

我跟着白灵进了房。里面坐着一个老头,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几根稀疏的头很高傲地贴在头顶。他斜躺在沙上,翘着腿,右手中指戴着一只暴户的戒指。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也戴着一副墨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穿一套黑色西服,两手交叉叠放在下腹,莫测高深。这样子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很明显的保镖标准姿势。而我,整一个猪鼻子插葱了。

老头看着我们很轻蔑地笑了笑说:"白小姐啊,你也看过我的钞票了。该把宝贝现出来了哦。"

白灵似乎有些紧张,我分明看到她的腿有些微微的颤抖。我把纸盒子递给她的时候,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在告诉她,有我在,不要怕!

白灵很感激地飘了我一眼,坐下来慢慢打开了纸盒子。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这个国宝,一件三足鼎立的古铜器,上面有着斑驳的铜绿。它的出现,立时让房间里隐隐流动着历史的声音。

梁老头很小心地拿起我们的宝贝来,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约摸半袋烟的功夫,他挥了一下手,站在他身后的保镖就拉开门出去了。

我似乎感觉有些危险。我拉了拉白灵的衣角说:"我们走吧!"

梁老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哈哈大笑:"老弟,你还不是职业保镖吧?"

我挺了挺胸说:"鄙人从事此项工作三年了"。

"我看不象!"梁老头象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难道老弟深藏不露,高手中的高手?"

我微笑了一下,我感觉我脸上的肌肉很僵硬。我知道,这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老弟不要担心!我老梁做生意是很讲诚信的。不过,象这么大的一笔交易,我总的找个专家来鉴定吧?老弟你说有不有道理?"老梁头一直没舍得放下我们的宝贝,他的爱不释手已经说明他还是相信我们的宝贝是真货。

白灵的鼻尖上沁出了汗,我靠着她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保镖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头花白的老头。一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我们的宝贝。他径直走到梁老板身边,从他手里双手接过铜器,拿起放大镜左看右看,又轻轻敲了敲。最后闭起眼睛,仰躺在沙上,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就有眼泪从他已经快要枯萎的眼里流了出来。专家的眼泪已经做了最好的说明,他的激动表现出历史总会在一个时期再次焕出他的光辉。

"梁老板,恭喜你!"老专家对梁老板说:"历史,也只有你们才能更好的保存。"

梁老板向他的保镖招了招手,保镖就递给我们一个密码箱。

一切都来得那么顺利,顺利得让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梁老板伸过手来,握住白灵的手说:"白小姐,以后有什么好宝贝,要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哦!"

"放心,梁老板,专家都说了,只有你,才会保存历史。就冲专家这句话,就为了子孙后代的历史,我也一定会找你。"白灵说,松开他的手:"告辞。"拉起我就出了门。

我们直接下楼到宾馆大堂,白灵说:"我们换地方住。"

出门要了一出租,开车的是个小伙子,正在收听着北京交通台的路况直播。

白灵说:"去公安部招待所。"

我们在公安部招待所办好了住宿手续。一进房,白灵就抱住我,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们财了!"白灵说,她打开了密码箱,天啊,里面全是钞票。一百万!

我搂着她的腰,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的,与其眼花看着,还不如自己先爱着。

白灵已经没有了感觉,她大脑皮层里全部是兴奋和激动。

她从里面拿出两扎递给我说:"来,奖金啦!"

我没好意思接,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懵懵懂懂的就了这么大的财,我还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这两扎就是两万块,我要工作二十年还要不吃不喝才会有这么多的积蓄啊。

"这些都是我们的,但是现在由我保管,"白灵说:"你先拿着这点钱,明天去买个大哥大,做我白灵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大哥大,多没面子啊。"她吐气如兰,如诉如泣的声音让我激动无比。我接过钱,小心地揣进裤口袋里。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愧疚了,我认为这点小钱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我想起了一个朋友说的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我连感情也无法表达!朋友给我做了个解释,说:我想孝敬父母,没钱我来什么来孝敬?我想爱自己老婆,没钱我拿什么来爱?我想给孩子一个好环境,没钱我拿什么给他?我想对朋友表达感情,没钱我怎么表达?

这些话在一段时间对我影响极为深远。我想也是,没有面包的爱情是不长久的,没有物质的亲情的淡薄的,没有经济的友情是虚假的!

06再捞一笔

我们没在北京作过多的停留,白灵天一亮就叫醒了我。

昨夜我没睡好,前半夜是被二万块钱折磨的,闭着眼我在心里盘算这笔钱该怎么花,想了很多花钱的计划,最后自己都否定。因为我算了一下,如果按自己的任何一个计划,这些钱都是远远不够的。后半夜我被白灵折磨着,我们俩住一间房子,眼前的美女秀色可餐,可美女一直的拒绝,就好比一头被牵着鼻子的饥饿的牛,眼前绿草萋萋却无法下口,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我在白灵睡着的时候还尝试着去爱她,她微显红晕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是无穷的妩媚。我坐在她的床头,把她搂在怀里,我亲着她的额头,手在她的衣服外面游走。

白灵睡眼惺忪,张开一条腿压在我的身上。她的手也在我的身上游走,但她的手只在我的上半身活动,一到裤带就停滞不前了。我多么希望她能够继续深入啊,哪怕就给我一点点信息,我也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我的手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穿过她的衣服,直接停留在她坚挺的胸前。

我从一个山峰越过另一个山峰,白灵在我的爱抚下出暧昧而又诱惑声音。我分明感觉到她胸前的葡萄在慢慢地变硬,甚至有铬我掌心的感觉,我想要继续,最后还是在她的小腹上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了。

如此美女让我欲进不能,欲罢不休。

我的心里已经被欲火烧得面目全非了。我付在她的耳边说:"让我好好的爱你,好吗?"

白灵根本就不回答我的话,只是把我的手固执地搂在胸前。

白灵叫我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她施了淡淡的脂粉,更显娇娆妩媚。

我抱了抱她的腰,进了洗手间。

出门我们就直接就望机场跑。

白灵买来了机票,我接过一看,目的地是广州。

我有些奇怪,说:"我们去广州做什么?"

白灵一笑,略显娇羞:"你都那么急了,我们去广州办些东西,回去结婚吧!"

霎那间我心花怒放,顾不得机场里那么多的人,搂过她来,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手指在她的腰间用了点力,我感觉有缕如玉的温香在我的手指间悄悄的流动。

别在腰间的拷机哔哔啵啵地叫了起来,我想起拷机是漫游的,我说:"谁呢?"

白灵抿嘴一笑,说:"除了你姨蒋伶俐,还会有谁啊。"

我找个公用电话复机过去,电话里果真传来我姨的声音。

"风,你去了哪里?"姨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说:"我在北京!"

"白灵也在?"

我迟迟艾艾没有直接回答。

"你们没事吧?"

我说:"姨,我们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好。"姨好像松了口气:"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今天去广州。"我说:"小白要跟我结婚!"我掩饰不住得意,在姨的眼里,我就是她的晚辈,再牛也得叫她一声姨。在长辈的眼里,我们这些做晚辈永远不能有非分之想。因此我姨与我,年龄上没有差距,伦理上却有着鸿沟。我们在一起长大,却都是她照顾我。我外婆告诉她说,外甥外甥,儿子一般!我被外婆降级为姨的儿子级别。因此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姨换内衣还不避我。

"你们要结婚了?"姨的口气有点吃惊:"也太快了点吧?"

我挂了电话,我不想与姨继续说下去。确实是快了点,才三天时间啊。可现在是人家要求我的,我一个男人,能拒绝吗?

"你姨找你有什么事啊?"白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肯定是你姨不要你去广州吧?"

我连忙矢口否定。我说:"没啊,我姨听说我们要结婚,高兴着呢。"

白灵哼了一声说:"蒋伶俐啊蒋伶俐,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广播里响起了提示登机的声音,我跟着白灵上了南航的班机。

怀里揣着二万块,身边坐着一个如花的美女。我感觉这样的日子就是换我做神仙也不愿意。吃过美丽的空姐送过来的早餐,我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沉沉睡去。

07分道扬镳

广州的白云机场在国际上都有着非常大的名气,没开放之前,外埠来华的都得从那里转机。

我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就要结束,我总结感觉无非与豪华大客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一样,只不过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而已。因此客机现在都叫空中客车。

白灵靠着我的肩甜甜的睡着没醒来。她的脸上荡漾着一层少女特有的清纯,我轻轻摇了她一下。附在她耳边说:"到广州啦。"

白灵睁开眼睛,慵懒地舒张着自己的身体。

下了飞机我们直接住进了民航酒店,这家宾馆远没有北京饭店的肃穆,处处是虚浮的张扬。

我们还是住在一个房间,这次白灵主动要求与我躺在一张床上,但她有个要求,那就是我可以亲她,也可以摸她,就是不能突破最后的禁区。她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既然已经来广州办结婚东西了,就不要在乎晚那么几天!"

我的理由就是既然已经要结婚了,还在乎新婚之夜的狂喜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早点享受人间最激动的事呢?可是我是胳膊,她是大腿,我的胳膊是扭不过她的大腿的。我只能软玉温香在怀,却不能丝毫巫山**。这是比杀人还难受的事!我又不是傻瓜柳下惠,我能怀有处子而不动心么?我想,那个姓柳的绝对有性功能障碍,要不怎么能在雨夜有女夜奔而不动心呢?

我一个血性男儿,以前还没有与女性有过肌肤之亲。突然有如花一般的人儿抱在怀里,而我却只能干瞪眼,我甚至怀疑自己前世自己没做过好事,以至于今生要禁受如此的煎熬。

一夜无话。

睡了一觉醒来,看看时间还是下午的五点多。广州的五点是个比较吓人的时间,外面象火炉一样的炙热,街上的人也不多。我和白灵下到宾馆大堂,看着外面白色的天空,完全失去了要去走走的想法。

叫了两杯冷饮,我们坐在宾馆的一隅看着外面尘世的喧嚣。

"我们回去就买套房子吧。".白灵说:"结婚没有房子能有什么意思啊。"

我点点头,我们现在是有钱买房子了。买房是个刚兴起来的事,一般是有钱人才玩得起,改革后首先就改了住房,把单位的房子变成自家的房子只要交可怜的一点钱,但这样的待遇也只有领导和老职工才可以享受,像我这样刚进入单位的,福利房就永远是个梦了。

"我们买个大点的房子。"我说:"我把我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什么?"白灵看着我说:"你父母跟我们一起住?"

"不好吗?呵呵,"我笑着说:"以后他们还可以帮我们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你做生意我上班,多好!"我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不可以!"白灵声音不高,却象尖锥一样直刺我的耳膜:"是我的钱买的房,我不喜欢与老人一起住。"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他们是我父母呢。"

"他们没地方住吗?为什么要跟我们住一起?"

"可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的声音高了许多:"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句话你不知道?"

白灵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我,戏虐地说:"看不出你还个孝子啊。"

我怒极也笑,我说:"中国人,养父母是美德。羊还跪乳,你说,我过上了好日子,我能让我的父母受苦?"

"他们有地方住,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很好啊。"白灵是知道我的家的,她与我姨是闺蜜,我姨在十三岁以前就一直住在我家,到现在,隔三差五的还去我家看看我父母。

"可是他们老了,三病两疼的,谁在跟前伺候呢?"我叹口气说:"老人,什么都不要,要的就是亲情。"

白灵皱了一下眉头,我似乎很厌恶我的话,她沉吟了一下,说:"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么我们还是不结婚的好!"

"不结就不结!"我站起身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对她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我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宾馆大堂,白灵跟着我站起来,跟在我身后轻声说:"你就不能将就我一次?"

"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可能!"我说得斩钉截铁:"一个人如果连父母也不要,我不能想像我还能与她生活在一起。"

"我是不习惯啊。我十岁就离开父母了,这么些年来,都是一个人住。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白灵解释着她的意思。

"算了吧!"我说:"等你想好后再说吧!"我说了一句非常有诗意的话:"我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

"如果你一定坚持要这样,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走进你的大门。"白灵说完扭身回了大堂。

我昂首挺身走出了民航大酒店,我想我要回家了!

坐上出租车我才突然现,我没有带走白灵给我的二万块钱。我是不会再回去拿的,我把口袋里的所有钱掏出来数了一遍,我现,姨给我的钱还在,我娘要我给她买药的钱还在,我的钱足够我回家了。司机大佬看我掏口袋的动作,微笑着对我说:"老弟,遇到急事了?"

我摇摇头轻松地说:"没事。"

在火车站我给姨打了个电话。

我告诉她,一个小时之前我还是个万元户,现在我又变成了一个穷小子了。

姨没说话,只在电话里长叹了口气。

挂了电话我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登上了回乡的旅程。

08初尝禁果

我回家后三天白灵也回来了。

我姨来我单位找我,给了我一个纸包。我接过来,也没问她就直接塞进了抽屉。上次我旷工三天,领导没找我谈话。我正庆幸着,不幸却来了。

下午我下班后还没走出大门,我的领导站在二楼的一个窗户边喊我:"小郁,你上来一下。"

我只好回头上了楼。我边上楼边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领导的祖宗十八代,我的这个领导是个典型的工农兵领导,任何事情只要一到他的口中,都可以升华到纲领性的东西。因为一天特别的无聊,他就到处找小鞋给别人穿。我的单位是农业口的一个半事业单位,有一部分人的工资还需要自收自支来解决。我是单位最年轻的,一般情况他还不至于与我有什么冲突。最大的优势就是我要想到他的那个位置,最少也得奋斗十几年,到那个时候,他早已经颐养天年去了。

领导笑哈哈地看着我说:"年轻人,要有不怕苦不怕累的思想。伟大领袖**说过......".我打断他的话说:"领导,您找我有事?"

"不要急嘛!"领导对我的打断很不悦:"你们年轻人哪,就是毛糙!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我讨好地笑着说:"领导的教诲我时刻铭记着。你有什么指示,就直接说嘛。"

"好!我就是喜欢年轻的爽快。"领导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有点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

"最近上头有个精神,要求机关干部到基层去搞社教工作,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你要好好的珍惜珍惜!要知道,这批搞社教的将来都是第三梯队的。好好把握吧,小伙子。"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样子让我想笑。

我说:"去那里?"

"你去农古乡,担任社教工作组长,兼任乡政府秘书。"

农古乡?我一听头就大了。我知道那个地方,在我们这个地方,最偏远的,最苦的,也是最有民风的就是这个弄古乡了。据说从乡里坐汽车到县里都要走一天,而从县里到市里再快都要半天。那里汉苗杂居,到现在还没有电灯。在如今煤油已经是稀缺物资的今天,农古乡至今还在享受市长特批的待遇。

"怎么是我去?"我问:"我多年轻啊,搞社教这么重大的政治任务,我做不好啊。"

"当然是你去!你在单位最年轻,学历最高,也最有潜力,这么好的机会,我能给别人?"

我日!我骂了一句粗话:"不去行不行?"

"我今天是代表组织给你谈话!"领导开始显示出他的威严来:"任何一个人,不得跟组织讲条件。"

"什么时候走?"我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了,何况,这里还有个官职--乡政府秘书,算是有级别的人了。

"越快越好!"领导说:"单位准备为你送行开个宴会。上次你旷工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已经帮你在书记那里说了。我们这些老干部,要处处为你们年轻人想想嘛,心情不好了,想出去走走是可以的,但不打招呼那是不应该的。希望你以后在新单位要注意一下自己,给我们单位增光嘛。你是代表着我们市里领导干部形象的,我想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我苦笑着说:"天要下雨啊!"

说着我出了单位大门。站在大门边我想流泪,我才来几天啊,就把我扫地出门。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几乎是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我上面没有人提,下面没有人推,去了就死在哪里了。什么社教,什么秘书,其实就是配我。

想着想着我想起林冲雪夜配,我要是有杆长矛,我第一个就挑了他。

我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姨,姨在电话里说:"你先去我家,我还没下班,等我回来再说。"

我拦了一辆出租,我现在要奢侈一回了。现在不奢侈,等到了农古乡,想奢侈也奢侈不起来啊。有钱在那地方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听说那里的农民一年到头喂一头猪,过年的时候宰了就挂在房梁下做风干肉,来人来客了,拿刀割下一块,或炒野芹菜,或炖莲藕,都是美味。在他们那里至今还没有商品的概念,因为他们很多的用品还是物物交换。

我有姨家的钥匙。开门进去我就把自己扔在沙里,姨家的沙是我的最爱,我很多时候梦想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套沙,可惜我的那点工资连个角也买不起,这套沙是我姨父在部队搞来的。

姨回来带来了很多菜,一进门就说:"钱呢?"

我说:"什么钱呐?"

"我今天给你的那个纸包啊。"

我说:"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啊,我扔在抽屉里了。"

"傻瓜,那是白灵给你的二万块啊。"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白灵二万块啊。"

"你啊,还是个马大哈。快回去拿来,扔在破抽屉里多危险。"

"放心,姨,我那破办公室啊,下班后连鬼影都找不到一个。"

我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说:"我饿了,蒋伶俐同志。"

"给我快快去拿回来,不拿来就没饭吃。"姨警告我。

我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只好下了楼,顺便在街边买了一包精白沙烟。

回到姨家,见到白灵正笑盈盈的坐在那里看电视,姨在厨房忙来忙去的。

我把钱扔在茶几上,淡淡地说:"你来了。"

白灵红了一下脸:"你的脾气还真大啊。"

我回了一句:"没脾气的还叫爷们?"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姨在厨房快活地唱着歌。

姨家很豪华,起码在我眼里是很豪华的。比那些所谓的三流宾馆强到不知多少倍,这主要依赖我姨父,在部队混了那么些年,就混了这样的一个小家。

吃完饭姨说要出去办事,把我和白灵留了下来。

姨出门前把我叫到卧室里,从柜子里拿出几盘录像带对我说:"没事你就陪着她看录象。"姨指了指外面的白灵。

我搂了搂姨的肩说:"你就不怕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你家搞点什么花样?"

姨居然红了脸,挣脱我的搂抱说:"我还就怕你不能搞点什么花样呢。牛在草堆下不吃草,就是死牛。"

我再次搂过姨来,这次姨没有挣扎,我的手楼在姨柔软的腰肢上,温柔若水一般漫过来。姨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再过几天就要去农古乡了,那时候就是想也没机会啦,傻瓜。"

姨让我出来,把白灵叫了进去她们在卧室里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看见她们出来的时候姨是满面春风,而白灵,却是一脸的娇羞,连看我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09白灵飘香

白灵的身体让我感觉到了人间天堂的美妙!

我之前对于女人,就好像没吃过猪肉一却看着猪在跑一样。这个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在她之前,我是没有碰过女人的。这个碰,指的是有着无比亲昵行为的举动。读大学别人都在谈恋爱,我每日就帮着他们送送情书,籍以换取几张餐票改善生活。等到我想恋爱的时候,大学已经毕业了。

我和白灵坐在沙上看电视.我们挨的很近,我的鼻子里全是她头上飘来的清香。那个时代的电视更无聊啊,还没看到三分钟,广告就来了,而且来得很坚决。一来就象牛皮癣一样不肯走。好像什么都要到电视上去露一露,那个时代的电视是很有权威性的,好像什么东西只要在电视上露过面,就被冠了认可。电视广告已经是癌了,不可根治。就是现在,电视广告还是无孔不入,不知道误导了多少老百姓。几年前的一个什么株,纯粹就是狗屁。谎言揭穿后也不过如此。现在电视上到处都是两个卡通的老人,跳着拙劣舞蹈,喊着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看的倒胃口,恶心。

闲话少说。

我拿出姨给我的录像带,我说:"我们看录象吧。"

白灵就红了脸。我很不明白她为什么就红了脸。姨家已经很现代了,置的这台录像机就是个希罕货,在彩电还没全民普及的时候,能有台录像机,完全可以在人面前昂首挺身。

录像带在今天看来完全就是古迹。我把录像带卡进机里,就进了厨房去倒水。我进去前还问了白灵要不要喝水。

姨家的水壶很现代,我弄了半天才找到倒水的机关。我喝了一大杯,给白灵倒了一杯,进了客厅。

白灵一见我就把脸扭到了一边。我看了一眼,她的脸通红。

我说:"你怎么啦?"

白灵没回头,说:"你看你放了什么啊?"

我看了一眼电视,惊得半天没合拢嘴。

我日!电视上是两个身体特别强壮的外国男女在纠缠,那个女的还特别的漂亮,身材出奇的好。

我赶紧关了电视。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的,"我申辩说:"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白灵轻笑了一下:"明明就是你放的还不承认?不是你阿姨给你的吧?"

我是不能说是我姨给我的的,我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呆呆的站了一会后,我说:"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白灵说:"伶俐都告诉我了。"

"我是被配的。"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得罪人,为什么老天爷不帮我啊。"

白灵捂着嘴巴笑着说:"其实这也是好事啊,你去了就做官了。还是秘书,如果你呆在这里,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办事员呢。"

我颓丧地说:"我宁愿做个办事员,也不想去做那个鸟官。"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半天问我一句话:"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怎么能不回来?"我怨气冲天地说:"我不会死在那里的。"我自己安慰着自己说:"就是个过渡,过完渡了我还会回来的。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一个人,一条枪!"

我心里很明白这基本就是句废话,既然他们把我扔到山里去了,谁还会有闲心把我从山里捞出来?

我说完又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那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呀,一条枪都没有!"

白灵掩着嘴窃笑。

"是吗?我怎么就会没有一条枪呢?"

"不闹了,我告诉你,我要嫁人了!"白灵显得特沉重,语气忧郁。

"不会是嫁给我吧?"我打趣着说。

"不是!"

我的心陡地一凉,这人世间,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也!才分开几天啊!我的手心里还残留着她的体香,我的唇齿间还留着她的香液,昨夜**今犹在,蓬门未开作新人。

"你嫁给谁?"我说,心急火燎。

"你别管。"白灵的眼里似乎有点湿润,我冷笑着,女人你别演戏。

我凭什么管你啊?你又不是我老婆,虽然我们有过约定,可那个约定能作什么数?我的心隐隐的痛。虽然我知道我很难与白灵结婚,但我还真适应不了她马上就要嫁人,而且新郎还不是我!

"你别生气!"白灵真的哭了起来:"其实我最爱的是你,只是我们太没缘分了。".

我没说话,铁青着脸把水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一声闷响。

"可是我们虽然没缘了,但不一定没份!"白灵说的很悲壮的样子。

看她这个样子我就想笑了,这女人,我还能有份?我说:"你不至于要给我献身吧!"

"难道你嫌弃我?"白灵抹了一下眼。

我不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揽了过来。

白灵嘤咛一声就扑进了我怀里,我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低下头来吻住了她的唇。我们的唇齿交错,吻得满嘴的香。

我们相拥着进了姨的卧室。

姨的床很温馨,温馨得有如母亲的子宫。

我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紧绷的身子如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动弹,我感觉有生涩的阻碍,我吻着她的耳垂,轻声安慰着让她放松自己。

终于,我喷薄而出。

我结束了我的童男子的生涯。

我们走出姨的房时,我回过头,我看见有一朵美丽的桃花在姨的床上怒放。

10天高路远

告别了父母,我提着很简单的行李要走了。我没有告诉白灵,我不想看到眼泪。我姨一直跟在我身后,她这一天的话特别的多,有几次还隐隐说了我和白灵的事,我充耳不闻。

我的单位来了两个人送我,大家都很悲壮的样子。好像我就是去炸碉堡的老董和堵枪眼的小黄。我握握他们的手说:"谢谢,谢谢!兄弟还会回来的。"

办公室主任告诉,乡里已经联系好了,我一到县城就会有人来接我。我一想还真不错,老子下乡也享受一回领导的待遇!我算是市里下乡的干部,在乡干部的眼里就是领导!即使县里一级的也不敢小觑我。

姨送我上了长途汽车,把我的行李放在我脚边对我说:"在外要注意自己身体,山里夜晚冷,记得多加衣服。"

她的眼眶有些红,好像有泪要溢出。我笑笑说:"蒋伶俐同志,我是革命干部,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放心。"

姨拿手指点了我的额一下说:"你呀,是不小了,已经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了,就不要我多说了哈.晚上看书不要看的太晚,那里没电灯,别把眼睛熏坏了。"顿了顿,她附在我耳边悄声说:"山里野花不要采!记着,你还想回来就不要乱。"

我纳闷着,我乱什么呀!姨所谓的野花我当然明白指的是什么,可是天高皇帝远,远水难解近渴。关键的问题是我连远水都没有,渴了,山溪水解渴可比开水更好啊。

快要开车了。司机已经在喊送人的下车了。姨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忘记白灵!有姨在。"

她说完就下了车,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她一直没回头,隔着车窗玻璃我看到她的肩头在轻微地抖动,姨一定是哭了。

车跑了六个多小时后停了。我跟着旅客晕晕沉沉下了车,中途停车吃饭。

这是间很小的饭店,老板倒是个不错的大胖子,油光闪亮的脸上绽开着谀媚的笑。司机直接就上了楼,在跨进门时回过头对我们大吼:"大家都要吃饭啊,一路不停了啊。该吃的给老子放开吃,该拉的他妈的快点拉。等下饿死了不要怪老子,拉到裤裆里也不管老子的事啊,反正不停了。"

我问我旁边的一个农民模样的老年人,还要多久才到?

老农斜了我一眼说:"早着呢,才进山!"

我随着旅客进了店,靠墙的地方放着几个大木桶,桶里盛着一些叫不出名的菜,热气腾腾但出很难闻的味道。一个身材非常苗条的,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挥着一把铁勺,忙忙的往旅客的碗里打着菜。正看着,过来了一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大声对我说:"看什么看?排队。"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闻着菜的七味,我有呕吐的冲动,我说:"我不吃,排什么队?"

"呵,你不吃?不吃靠边去啊。把钱交了滚开。"

我说:"我不吃你的饭,我交什么钱?"

"你妈的混球吧,反了你了?不吃也得交钱。是不是要爷告诉你小子怎么做啊?"他的布满横肉的脸上浮着一丝阴险的笑:"没出过门吧?要不要老子教教你出门在外的规矩啊?"

"阿牛,你不看看人家是城里来的啊?你一个粗人,就知道野蛮。"打菜的女孩冲我笑笑:"你还是吃点吧,山里夜凉风冷,喝点热汤有好处。"

她的鼻尖沁出了一层汗,如荷面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叫阿牛的男人被女孩一说,就讪讪站一边去了。后来一直拿眼瞪着我,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拿了一个碗,排在一溜人的后面打了一碗辩不出颜色和味道的饭菜。

我实在是吃不下。我旁边的旅客都在狼吞虎咽,他们是饿坏了,我也饿,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下。食欲这东西,不是因为饿就会没有原则。

我把碗推到一边站了起来,旁边的老农问我:"不吃?"

我点点头。

"呵,城里人吧,年轻人,多少还是吃点,别浪费。"

我说:"这哪里是饭菜啊,跟猪食差不多,能吃吗?你要不嫌弃,你拿去吃,好不?"

老农看我一眼,也不说话,伸手端起我的碗就把饭菜倒进自己碗里,埋头呼啦啦地吃。

我看着周围一群埋头吃饭的乡民,他们很认真地消灭着每一粒米,汤汤水水的饭菜吃得特别的香。我的胃一阵痉挛,胃壁抽蓄着,我也饿了。

油光闪亮的老板下了楼,朝打菜的女孩招招手。

女孩的眉头很不愿意地皱了皱,十分不情愿的上了楼。

阿牛过来了,朝我挥了一下手:"去把钱交了。"

我问:"多少?"

"十五块。"

我不说话。识时务为俊杰,这话我在读小学的时候老爹就告诫过我。因此我无比乖巧地交了十五块钱。回到车上,老农已经上来了,正打着饱嗝,见我上来,朝我招了招手要我过去。

他问我:"干部,你去春山县做什么啊?"

我说:"我去农古乡。"同时我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干部?"

老农笑笑说:"你们干部,自然有干部的样子。我看你就是个干部,你看看啊,戴着眼镜,衣服穿得标致,说话不高声。"

我说:"干部还有个样子啊?"

老农笑眯眯地说:"干部当然有干部的样子。你看我,土改的时候也做过生产队长。"

我上下打量他一下说:"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干部的样子?"

老农正色道:"我们那时候的干部,跟你们现在的干部当然不一样,我们当年啊,是先干一步,哪里有你们现在的干部那么有官相。"

我笑笑不做声,心里想,干部也要与时俱进的嘛,过去的干部的带领大家打江山,现在的干部是坐江山。打江山需要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守江山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你今天可能是到不了农古啊。"老农抚了一下肚子:"还有几十里山路,晚上没车去。".

"没关系,有人接我。"我自豪地说。

老农感叹道:"想当年,我去农古搞土改,我们三个人从春山县城出,走了半天。连个牛车都没有。现在的干部多好,有专车接,有专人迎。排场好。"

我说:"我这次也是去搞社教工作,还要兼任农古乡的秘书。"

"好好,不错啊,年轻人。"老农给我让出了一点坐位:"坐下说说,这么年轻就做了秘书,前程无限啊。"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戏虐地说:"领导叫我干啥就干啥。社教工作,利国利民。"对他让出来的地方我没坐,确实是因为他身上有股汗馊味,我有点顶不住。

老农见我不坐,又移过来屁股说:"去睡会吧,早着呢。"

回到自己的座位我拿出一本书,看了几页,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合上眼,沉沉睡去。

等我睁开眼,车已进了山。两边都是看不到顶的山峰,山上树木葱郁,青石兀立,石间溪水奔腾,偶有一只白鹭从树尖掠过,留下悠长的鸣叫,顿时惹起心里的无限惆怅。

天快黑了终于进了城,一些零乱的建筑堆砌在窄窄的街道两边,没有路灯,也不见有几个人,从街边小铺里传出港台歌星的靡靡之音。

长途汽车站里的电灯幽暗昏黄,我随着旅客下了车,站在地上我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这一路来,都是茫茫然的不辨东西。

这时过来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先朝我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您是市里来的郁秘书吧?"

我点点头说是。

她夸张的拍拍胸口说:"老天,终于等到你了。你的车都比平常晚了三个小时了,我在车站里问了好几次,人家都快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说:"可惜我不是司机,要是我,可能提前三个小时到也说不定。"

"那我还不是要急?"女孩子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介绍自己说:"我是农古乡的团委书记,我叫柳小妹。欢迎郁秘书来我们农古乡指导工作。"

我连忙摆摆手说:"柳书记别客气,你是书记,我就是个秘书,何况天高地远的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哩。今后还请柳书记多多帮助才好。"

"我们大家都不要客套,好不好?今后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哪。"柳下妹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说:"乡里接到通知,说是市里抽调一批年青干部下乡搞社教,刚好我们乡缺少一个秘书,就请示上级要加派秘书,结果上头说,社教的同志兼任秘书。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活泼,感染得夜色都开始生动起来。

我们找了家小小的饭馆吃了饭,柳小妹就拿着我的行李在前头带路。

一辆拖拉机停在车站的外边,司机看到我们过来,热情地从我手里接过行李扔到车厢里,转身拿出摇把,嗨吃嗨吃地动了机器。

我站在旁边哑然失笑,哈哈哈,拖拉机接我,我原先还以为最差也得来一辆北京212。

柳小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乡里条件差,全乡没一台小车。再说,有小车也走不得,路况不大好。这是我们乡技术最好的司机大哥。我们要走夜路,安全重要。"她带头爬上车,伸出手来拉我。车厢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盖着一层塑料布。稻草散出一股清新的香味。

11山珍如金

我们到农古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拖拉机突突停在一栋黑黢黢的房子前,刚停稳,过来几个黑影,走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提着一盏马灯,他把马灯照着自己的脸,笑呵呵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欢迎欢迎!"

我不知所错地握着他的手,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什么。

柳小妹跳下拖拉机,扯扯衣角,整理着自己的。对围着我的人们大声地叫嚷:"哎呀,你们还没睡啊,都在等我们哪?"

大家就轰地一声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你们没回来,我们哪敢睡觉?柳书记郝乡长亲自带队等啊。"

柳小妹介绍着握我手的汉子说:"这是我们乡党委书记,柳汉同志。"又指着站在一边的一个显得有些文弱的中年人说:"郝秋乡长。"

我松开柳书记的手,握了一下郝秋的手。他的手明显的软弱无力,居然有点无骨的感觉。上来一个穿警服的,对我立正敬了个礼,声音很洪亮地介绍着自己:"派出所所长,郝强。"

我感动起来,他们--我的同志兄弟一直在等着我的到来,在这个连电灯也没有的地方,他们枯坐一夜,眼睁睁地看时光流转,等待遥远地方的一个陌生人的我。

寒暄了一阵,柳小妹招呼大家进屋。

屋子里灯火通明,点着四盏油灯。门口挂着农古乡政府的牌子,显然这就是乡政府的行政办公场所了。

一路颠簸过来,我还一直象坐过山车,脚步有些漂浮。

"饿了吧?叫厨房老王准备准备,我们为郁秘书接风洗尘。"

柳书记大手一挥,指挥郝强:"去,要老王把野鸡炖一半,炒一半。奶奶的!那么大的一只野鸡。"柳汉比划了一下,我一看,好像这个野鸡有十几斤。"那个野猪肉叫他多放点辣子。另外你到我房里把回雁峰大曲拿来。"

郝强乐颠颠地去了。

柳汉回过头来,指挥着小妹说:"你送郁秘书去洗把脸。"

柳小妹提起我的行李,带我上到二楼走道最里边的一间屋子,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这间小屋不错,整洁干净,一张床,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盏崭新的油灯。

小妹给我打来一盆水,说:"你先用我的脸盆,等天明了再去买个新的,好不?"

我呵呵笑了一下说:"美女用的脸盆,不如你就送我好了。何必还买新的啊,这个就挺好的。"小妹红了脸,油灯下的她娇羞无比。

"郁秘书开我玩笑啊。"小妹说:"你洗洗,我在门外等你。"

我随着小妹来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摆开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中间摆着一脸盆热腾腾的野猪肉,香气扑鼻而来。

柳汉书记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给我面前的一个大搪瓷缸里倒了满满的一杯回雁锋大曲酒。

我连忙推辞说:"柳书记,我不会喝酒啊。"

柳书记瞪着牛卵一样的眼看着我说:"不喝不行!你来我们农古乡,是看得起我们农古乡的老百姓。我们农古人,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不过,以后你也是我们农古人了。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农古,没有不喝酒的男人。"

我只好默不做声,我只能入乡随俗。

陆续又上来了几个菜,都放着很多的辣子,呛人的香味流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驱赶着山里凉冷的夜风。

柳书记端起酒杯说:"来,大家都端起来,这杯酒,敬给我们远道而来的郁秘书,感谢上级领导给我们农古乡派来了秀才,今后大家再也不用为写材料愁了。大家干了。"

他带头把酒一口喝干。我的脚有点颤,我的这杯酒最少也有三两,三两白酒就是一堆火哇。更何况是回雁峰酒。回雁峰是一种高强度白酒,是我们地方酒厂生产的,一喝就晕头,因此我们都把这酒叫晕头大曲。

柳小妹似乎看出了我的怯弱,她说:"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完我帮你。"

郝强就笑了,他说:"我们的团委书记话了,有她帮着,你还怕什么?我可是第一次看我们团委书记这样豪爽,好!"他仰头灌下了酒,把空杯朝我晃晃。

我闭上眼睛,闭着鼻孔,端起酒杯,风潇潇兮易水寒!

山里的菜味道浓烈,没什么太多的花样。一盆肉菜里面夹杂着红红的辣椒,白白的蒜子和黄丝丝的生姜,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惹得食欲无限的膨胀。柳汉用筷子点着菜对我说:"吃!不要客气啊,都是绿色食品,野生动物。我们农古就这条件,好东西没有,吃个野味容易。"

我夹了几片野猪肉,还没吃就有涎水要溜出来。

食堂的老王端来了一大盆子野鸡炖山菇,人在屋外,香气就已经把整个房间包围了。柳汉舀了一瓢汤,尝了一口,大呼小叫着喊:"老王你奶奶的耍了啥手段?今天的汤怎么就比平常要香?"

老王是个很拘谨的老头,把手在围裙上擦擦说:"柳书记,这锅汤炖了一天了,先是用去年的老菇子炖,出锅前再下了今年的鲜菇子。"

"奶奶的娘。好家伙,这菇子啊,在城里价钱贵海去了。有钱人想吃都吃不到,在我们农古乡,连个狗屎都不如。狗屎还有人要,这猴头菇,却是连看的人都没有。"

我问柳书记:"怎么不拿到城里卖呢?"

"说着轻松啊。"柳汉叹口气说:"我也想啊,可是怎么去呢?天高地远的,难怪有人说,要致富,先修路。我们农古乡是什么路啊?一天就一辆班车去县里。县里可不拿这东西当宝,四周乡镇,多多少少都有。这杂种东西,在农古是贱,有土的地方就长,可去了城里,身价立马一变。"

后来我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早先几年柳汉才做乡长的时候就组织了很多村民上山采蘑菇,说是送到城里卖大钱。全乡男女老少齐上马,采了一大车堆在车上,摇摇摆摆开到城里,市民一听说是农古乡来的猴头菇,新鲜的,呼朋引伴把车围得水泄不通要买。柳汉踌躇满志,站在车上大手一挥,开门做生意,结果满车的蘑菇因为一路的颠簸,又因为时间长了,烂成了一团,还散着一丝丝的怪味。市民一哄而散,骂道山里人狡猾,用个烂东西也想换钱。柳汉有苦难言,还没想出个处理办法,市容监察的却找上门来了,说是污染了环境,要罚他两百块。一分钱没卖出去,倒贴了车费,还被罚了两百块。当时的柳汉想死的心都有。

一顿饭吃到天出现了鱼肚皮,大家都有了醉意。

酒已经把我的心里烧得火燎一样,旁边的柳汉说话口齿都有点不清了,我提议是不是就算了,话一落,小妹就接了过去:"是啊,该休息了。郁秘书坐了一天的车了。"

柳汉就站起来说:"大家散了吧。"

他走到门边回过头对小妹说:"下午你请郁秘书来家里吃饭吧,我叫你妈准备一下。"

他说着出了门,我看了一眼小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柳书记是我爹!"

12赚点小钱

下午我一起来,柳小妹就喊我了:"郁秘书,我爹在家等你呢。"

我说:"才来就打扰你们,多不好意思!我还是在食堂里吃点算了吧,改天再去你们家拜访。"

小妹甜甜地一笑:"我是没什么说的,可我爹请的你,你不去你给他说啊。我算是完成了任务了。你都睡了一天了,不饿?我爹今天跑了两个地方给你找了一些山货,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做。原来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来人,我爹可懒得管。"

我还真就有了受宠若惊了。我也确实饿了,昨夜喝了大半夜,虽然大家都不勉强我,出于礼貌,我还是喝了小半斤。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历史记录。我最大的量也就是一瓶啤酒,虽然那时候山里几乎没有啤酒。酒喝多了,菜就没味道。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吃了些什么。

我摸摸后脑勺,这可是我的经典动作,我能把我的后脑勺摸得让人不可琢磨。

小妹见我的样子大概是极为可爱,居然笑得灿烂了起来。山里的女儿是没有娇羞的,她们很坦荡,坦荡的就象乡政府前面的那座大山。

"乡里晚上不开餐,早上不开餐。老王早就回去了。你还是跟我走吧。"小妹快乐地甩了一下辫子。我现柳小妹有一头很好的长,织成了两条油黑乌亮的辫子,很闲散地摆在她挺拔的胸前。我的眼光一接触到她丰满挺拔的胸,我的脑海里就晃荡着白灵的**。白灵的乳绝对没小妹的乳丰满,她的小巧的胸似乎还刚开始育,盈盈才一握。而小妹的乳,却如起伏的山峦,幽深而又神秘。

小妹似乎现了我的眼光。她的脸红了起来。不自然低别转过身子。

我突地惊觉自己,怎么能那样?我也太龌龊了点吧?才认识人家,眼睛就不安份了。我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粗话。

柳汉见我进院,老远就冲我摆摆手说:"醒了!醒了就好。咱爷俩继续。在山里,只有喝酒才是唯一的快乐。"他大笑着,快走了几步,过来搂着我的肩膀。

小妹的娘是个很标致的中年妇女,对我微微一笑,她身后桌子上满满的一桌菜,显示出她的灵巧与能干。

"郝强怎么还没来?"柳汉咕哝了一声:"不是说好了早点么?这小子。"

我说:"郝所长也过来了?"

"呵呵!郝强这小子不错。我们农古乡就他一条枪啊。原来分来了几个公安,呆的最长的也就四十天。只有他,在我们农古乡已经是五年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还是离不开。"柳汉满嘴的赞许,眼睛里尽的慈爱。

"小妹你去看看,这小子怎么还没来?叫他快点,老子要喝酒了。"

柳汉指挥着小妹,小妹好象是有点不高兴,撅起了嘴说:"他不会自己来啊,还要三请四邀。"

"你这小女子!怎么说话?"小妹的娘在旁边说了一句:"有客人在,说话也没个轻重。"

小妹冲她娘扮了个鬼脸,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还没走开,就看见郝强提着两瓶酒进来了。郝强冲我笑笑说:"郁秘书,委屈你啦。"

我忙着说:"那里那里!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言不由衷!"

小妹在一边嘀咕了一声,我看她,她把脸移到了一边。

"你小子怎么又搞酒来?上次的还没喝完呢。"柳汉大声地说,很快活。

"这郁秘书来了,我总得表示一下我们所里的心意吧。这山里没什么好东西。郁秘书大地方来的人,看不上眼。我想只有这酒,我们喝了,大家尽尽兴也就完了。柳书记你看我这酒,他们大地方的人不一定就能喝得到。"郝强把酒递给小妹。

我已经睡了一天,加上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对酒居然就有了亲切感。人啊,区别于其他动物为高等,就是适应性非常强。不管环境如何变化,人总会有与之相适应的东西产生。

因为饿得厉害,我吃起来就好很不客气。还是一盆野鸡肉,与昨夜的做法明显不同,显得格外的香。柳汉看我吃得高兴,也是兴致高扬.

"这是茶油炒的,我们农古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油。你看山上,全是茶油树。每家一年没个千吧斤也有八百。人家炒菜放油是拿汤勺,我们农古人炒菜是拿水瓢。随便往缸里一舀,就是满满的一瓢,想怎么放就怎么放。"他笑声很洪亮,很豪爽。

我知道茶油在市面上是很值钱的。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上好的油。现在的奸商实在太多了,什么都有假的,就是个鸡蛋,也还有搞个什么人工蛋的出来。

我说:"那么多的油,吃不完怎么办啊?"

"怎么办?吃不完当水喝,还怕吃不完?"柳汉说:"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茶油树,把我们农古乡的人吃的眼睛都格外的亮,要感谢老祖宗咧!"

还是一盆猴头菇炖猪脚,一上来就香气扑鼻。我喝了几口汤,直接就香到了我的心脾里去了。

"这段时间你就熟悉熟悉一下工作,有不懂的你就问小妹和郝强。郝乡长的身体不好,你要多照顾一点。"柳汉吩咐着我,我忙着点头。

"乡里没大事!一是提留,一是计划生育。提留是郝强负责,计划生育有小妹在照看,你就帮着他们。"我还是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我吃饱了,也喝了不少的酒。我说:"这猴头菇现在很多吗?"

"呵呵!你明早上山看看就知道了,多得你没地方下脚。"小妹给我泡了一杯茶。

"我现在想去看看。"我说。

"好啊!"小妹说:"天还没黑,我带你去走走吧。"

柳汉大手一挥:"去吧去吧,看看也好!"

郝强欲言又止,只是拿眼看着小妹。小妹看也没看他,领着我上了山。

漫山遍野的茶树零落有致,绿幽幽的树叶张扬着旺盛的生命。小妹踢着一个个猴头菇说:"再过几天就没有了,可惜了。"

我说:"我有个想法。"

小妹停下了脚步:"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这么好的东西,要是变成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呵呵!"小妹笑了起来:"我爹卖过,结果怎么样?你才来,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好好工作,这些都不是我们要做的事。"

"那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啊?"我说:"卖了它,就是钱啊。"

"钱对山里人来说,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小妹说:"我们下山吧,天快黑了。"

我看了看天,山里黑得早,已经朦朦的夜色把小妹勾勒得沟壑起伏。

我问道:"乡里有电话吧?"

"有啊,唯一的现代化。就在我房里。怎么?你想打电话?"

我点点头说:"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小妹从身上解下一串钥匙递给我说:"我今夜不回乡里住了。我的房就在你隔壁。你自己打吧。"

我接过钥匙,下了山就直接回了乡政府。

13姨来无声

我拨通了姨的电话。

姨好象感冒了,电话里鼻音很重。我说:"姨,你感冒了?"

姨说:"没事了。睡了一天,好多了。你还好吧?"

我说:"我很好!姨,你要注意身体。"

我的美丽的小姨啊,你的感冒就像生在我的身上一样,对于缺乏男人每日滋润与爱的女人,我就是你生命中的男人,应该承担起所有对你的呵护。

姨在电话里轻笑了起来:"知道关心人啦?可惜你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要不姨还真的想要你过来帮我熬点粥呢。"

"我叫我老妈过去吧。"我说。

"别!我可不要你妈来。你妈什么事都喜欢大惊小怪。"姨阻止我说:"我没事!你好就行了。"

我沉默了一下说:"姨,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姨说:"说吧,有什么事。只要姨能帮得上。"

"你帮我去市面上看看,猴头菇好卖么?"我说:"关键是价格啊。有消息就赶快给我电话。"我话机的号码报给了姨。姨大概还没起床,我听到话筒里传来她拉开床头柜,一阵悉悉索索找着纸笔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站在柳小妹的房里,闻着她房间里流溢的淡淡的清香,我想起了白灵,想起三天前我和她躺在姨温柔的床上,我的身体开始膨胀。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没有拥有,拥有的**怎么也不会强烈。比如**,一个处子,如果没有尝试到个中滋味,任人怎么鼓噪,也只是淡然一笑。而一旦有了一次,就会如决堤的海,一而不可收拾。倘若三日没有**,内心就会有万千蚂蚁啮心一般的难熬。我和白灵那一刻的消魂,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断送了处男的日子,本该就值得庆贺。人对自己最美丽的时刻都刻骨铭心。我想象着白灵的身体,想象着她白皙丰润的大腿,想象着她小巧湿润的唇,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点亮油灯,我环顾着柳小妹小小的闺房,温馨中隐隐流露出无比的诱惑。少女的房间总是神秘的,神秘得让人浮想联翩。

窗外夜风掠过,婆娑的树叶让人心里陡生凄凉。

我长叹口气拉开门,柳小妹静静的站在那里,见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灯,低着头一言不把我送入了我的房里。

她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回过头说:"晚上注意盖被子。山里夜凉,比不得城里。你们城里盖毛巾,我们就要盖棉被。你们城里盖棉被,我们还是盖棉被。"她嘻嘻笑着:"身体好的可以不盖被子。"

"怎么?你想家了?"

我摇摇头。我的父亲,干了一辈子的革命了,对于我这次来,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要对得起人!"

那是一句多么朴实的话啊,没半点矫情。

"那你是怎么了?"柳小妹收住了脚步,靠在我的门边歪着头看着我。

"我没事的。"我说,又叹了口气。

"慢慢就会好的。"柳小妹说:"你早点休息吧。"

"我们聊聊吧。"我说,自己在床上坐了下来,指了指靠在书桌边的一张椅子说。

"聊什么呢?"小妹说:"我们乡下人可能会与你聊不来的哦。"她嘻嘻笑着:"别说我们没共同语言哦。"

我摆摆手:"说那里话啊,我的祖先也是乡下人呢。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我问。

"家里蹲大学!"小妹开我的玩笑。

我一下子还没听明白,我说:"你还出过国读书啊?"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中国好像没有加里敦大学这个名字。

小妹大笑了起来:"傻啊你!"她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我高中没读完呢。乡里需要人,可上边没人愿意来。我爹就硬要我来了。我那年就要高考了,也许参加了高考,我的命运会有改变。可现在,我也就只有在农古乡呆一辈子了。"小妹说着就忧伤了,我看着她一脸的落寞,心也跟着悲凉起来。

我说:"那也不一定!你看我,不是也来了吗?"

"你是来镀金的,时间一到就远走高飞了。"

"是吗?我郁飞上面没人做官,下面没人有钱。我镀什么金啊,金来镀我还差不多。"我打着哈哈,抽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我现在真他妈恨我的领导,给我什么小鞋不好?要给我这个小鞋?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幸福啊,这个小鞋葬送了我一生全部的幸福。

"那你看来要在农古呆一辈子咯?"小妹似乎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我见过象你这样的干部好几个了,都是你这个口气,可最后,还不是一个也没留下来!"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很诚恳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妹笑了起来:"其实你来你走都是很自然的事。你走正常,不走也正常。可是要在我们农古呆一辈子,可不是说话那么容易的哦。"

"适应了就好。"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那把钥匙就放你哪儿吧,你电话多。"小妹叉开了话题。

我说:"那怎么行呢。"我忙着把钥匙递给她。

小妹看了我一眼说:"没事啊,反正我晚上不住这里。"她没接我的钥匙,拉开门走了出去。我一个人躺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桌上一盏小小的油灯闪着晕黄的光芒,寂寞如水一般漫过我的身体。

早在很久以前,好象有过孤独的过程。但总是没有印象,没有刻骨铭心的感觉,总认为孤独可以排遣,可以消化。

直到现在,才体会到孤独是那样的钻心透肺,让人无可逃遁,无法逃遁,只能任由孤独在身边疯狂蔓延,直到把自己淹没为止。

孤独是一杯老酒,能沟起对故乡的思念,对父母的歉疚,对子女的牵挂。

孤独不让人流泪,不让人高歌,孤独如藤,紧紧缠绕每一根神经。

孤独是一个人禹禹独步,一个人看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人缩在一隅想着心事。

孤独让人无可适从,让人走投无路,让人总想找一个理由放纵自己。

经营孤独,就是经营一方风景,经营一片让自己不沉沦的理由。

我漫无目的想着心事,想着姨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想着白灵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想着小妹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我的眼泪很不合适地流了出来。

14政府老板

农古乡政府出信息:乡政府大量收购猴头菇。价格从三元一斤到五元不等。要求必须新鲜。收购地点在乡政府食堂。特别注明:现款现货。

一天的时间,食堂的地面就堆满了猴头菇。小妹忙着给乡民们过称,乡财政所的老赵一脸的笑,叼着烟卷给乡民们付钱。乡政府人声鼎沸,小小的地方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柳汉来看过几次,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郝乡长也来过,与乡民们打着招呼,散着卷烟,把双手背在背后,一路见人就点头。郝强下午才过来,一来就脱了警服给小妹打着下手。

我坐在小妹的房子里,边抽着烟边打着电话。

我问:"姨,你到哪里了啊?"

姨说:"你催什么啊,晚上一定到的。你那钱我给你带来了,要不了这么多吧?"

我说:"君子出门带重粮呢。"

姨挂了电话。我出门就看见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提着各样的篮子,装着我要收购的菇子,,脸上绽开着开心的笑而来。大姑娘小媳妇都知道这是我带头做的事,我是乡政府新来的秘书,大城市来的。每个从我面前经过的人脸上都是敬畏和仰慕,大姑娘的眼睛含羞带娇瞄着我,小媳妇直勾勾地盯我看,老汉们都是忙着给我递烟卷,张着大嘴打着哈哈。我听到最受用的一句话就是,别看郁秘书年纪不大,可是想着农古人的呢!

食堂里老王头今天也不走了,开始给我做饭,我对老王说:"多做点,大家辛苦了。饭一定要吃饱。"

老王头忙不迭地弯着腰:"秘书你吩咐就是!"

我说:"晚上还得麻烦你,车要来装货,司机要吃点东西。你就搞猴头菇炖野鸡。"

"按您的吩咐,我这就去准备。"

老王头家里是第一个来卖猴头菇的,他老婆子和儿媳妇天刚亮就来了,卖了百多斤,拿了四百来块钱。这些钱在他儿媳妇手里都要箍出水来了,儿媳妇那一脸的激动,那一脸的红晕让我感觉特别的美。

收购猴头菇的钱都是乡财政的。我跟乡政府签了合同,这些钱是我借的,收购的行为是我个人行为,与乡政府没任何关系。乡政府给我人力支援,给我一切他们能做得到的帮助。我以乡政府的名义成立一家公司,全称农古乡农产品贸易公司。这个公司是我们办公会议上口头上成立的,形成了一个会议纪要。但公司没有任何的工商营业执照,按照现在来讲就是个皮包公司,借的钱都是乡里要的教师工资和乡干部的工资。

这一切要感谢柳汉,是他的力排众议,才使我的收购顺利进行。

还要感谢小妹,是她在他父亲面前给我说了很多的好话,才使柳汉下了决心。

其实我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姨的一个电话让我兴奋了一天,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帮我跑了几个地方,有酒店,有市场,更有外贸公司。

晚上三点多钟,我听到外面的车喇叭声,我冲出门,看见姨一身疲惫从车里下来。我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蒋伶俐同志,辛苦了。农古乡人民欢迎你!"

姨很虚弱地笑了笑说:"你这地方也真远啊。幸亏司机还认路,我一路云山雾罩的,找不到北啦。"车喇叭声把柳小妹也叫了起来,她双眼惺忪,看到我姨,神情有些不自然。

随即很多房间都亮起了灯。四处角落里有人走出来,都是我的乡民们。他们没有回去,他们知道我今夜要装车的。他们挨了一夜的冷风,默默地等待着装货的车到来。没有人要他们装车,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在这夜风寒冷的晚上枯坐等待。

我感动得有些眼红,我已经很久不感动了!

没有人说话,有人去打开了车厢,从里面把漂亮的白色塑料箱子拿了下来,在一堆刚刚燃起的熊熊篝火边,乡民们认真而细致地把猴头菇装进箱子里。

我把姨带进我的房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我说:"姨,没问题吧?"

姨说:"你就放心吧!"姨从包里给我把钱拿了出来:"一共收了多少?"

我一直未与小妹她们接触,还真不知道具体收购的数目,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姨拿着如胰小手点着我的额头嗔怪道:"你呀,这算是做什么生意啊?"

正好老王头过来敲我的门,问我:"郁秘书,点心准备好了,请客人吃饭吧。"

我如释重负地对姨笑,说:"我今天请你吃一顿美味大餐。正宗的乡里野味,正宗的健康食品。"姨打趣着我说:"什么野味啊,吃的是野的,人也是也野的,怕是乡里野味迷了你的心了吧!"

我不解释,姨的话里透着揶揄,我听得出来。对于女人的揶揄,做男人的,最佳选择就是装聋作哑。

正说着,柳汉推门进来,很热情地握着我姨的手摇晃着说:"郁秘书的阿姨好年轻啊!谢谢你啊。郁秘书是我们农古乡的希望,你是郁秘书的阿姨,也就是我们农古乡的阿姨,有你的帮助,我们农古乡不进步都不行啦。"

姨满脸绯红,油灯下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挣脱柳汉的手说:"他还小着呢,不懂事。还要请您多指教指教他。"

寒暄了一阵,我们坐在食堂的一个小房间里开始喝酒吃饭。

司机不喝酒,爽快地喝了两大碗汤,又吃了两大碗饭,末了还依依不舍地夹了几大筷子野猪肉囫囵吞下。

我对柳汉说:"书记,把老赵叫来吧,我把借乡里的钱还给他。"

柳汉哈哈笑着说:"不急不急,等你回来再还也不迟。"

我说:"迟早都要还。我姨带钱来了,就是要先还的。还了也就没负担。"

姨在一边接过我的话说:"书记,还是先还了吧,这些钱都是他自己的。收购这事也是他自己的主意,理当还的。"

柳汉满面红光,隔着窗户冲外面吆喝着老赵。老赵乐颠颠地跑了进来,我把钱递给他说:"老赵,你点点数,当面不为小人!"

老赵数了两遍,抬起头坚定地说:"一点不少。"

天慢慢亮了,晨光里山灵动起来,树灵动起来。鸟儿的鸣叫清脆,和着远处淙淙的溪水声,一种直透心里的散漫弥漫开来,心在一霎哪颤栗。我和姨上了车,我对站在远处的柳小妹招了招手,姨轻声问我:"她是谁啊?蛮俊俏的啊。"

我说:"我们乡团委书记小柳。"

司机在一边插了一句:"怕是郁秘书的相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那么下流啊!"

姨笑了起来:"真是野味呢。"

小妹局促地过来,站在车边

问我:"还有事吗?"

我说:"一起去市里吧?"

小妹看了我姨一眼,摇了摇头。

我说:"我姨要你一起去呢。你们两个女的一路上也好说说话啊。"

小妹又看我姨一眼说:"她是你姨?"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就浮起来一层红晕:"我爹没安排我去啊。"

站在一边的柳汉哈哈一笑:"去吧去吧,到市里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嘛。年轻人,不要贪玩就好,适当地放松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嘛。**还说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我差点笑出来,这话是毛大爷说的吗?

小妹上了车,四个人挤在驾驶室里,就显得驾驶室特别的小。小妹和姨挨在一起,紧紧靠着我,我一边身子紧紧抵着车门,一边身子呈半搂抱姿势把姨抱在怀里。

喇叭长鸣,我带着农古乡的希望上了路。

15欲抱还羞

北京之行让我知道这个社会,钱真他妈贱!

钱就是个婊子!没钱的人想赚钱,可要赚到钱却比登天还难。有钱人不去赚,钱也会送上门来。钱这个婊子穿着华丽的衣服,招摇于人的眼前,让你想抓抓不到,只能自己意淫。因为是婊子,所以谁都爱,又谁都憎恨。

在北京见识了钱来得容易。有几次也很想捣鼓文物,只是自己一没有本钱,二没有专业。最主要的还是怕,怕什么啊?法律!我见过一些倒卖文物的身陷大牢,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据说盗墓的人在大牢里最不待人见,挖人祖坟的营生人人都恨。而倒卖文物的人在大牢里最受人尊敬,能够倒卖文物的,不但有钱,而且有知识啊。北京回来后的两万块历经波折,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对于钱,我从来就不会无聊去清高!比如我在广州离开白灵的时候因为没把钱带走,我的心从广州一直痛到家里。尽管白灵后来把钱给了我,我却丝毫没有失而复的的感觉。

我的猴头菇在经过了一天加半夜的颠簸后顺利到达衡岳市,一路上软玉温香,不是姨在我怀里,就是小妹倚在我胸口。她们两个不停地换着坐姿,小小的空间里挪动着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不停地冲击着我的下身,让他一次次站立,又无可奈何的垂头丧气。

从驾驶楼里一下来,我趔趄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小妹伸手扶了我一把。司机催着要卸货,已经是半夜了,市场里根本就看不到人。我和姨她们是卸不了的,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姨,却是个娇滴滴的女人。虽然小妹生就了一副山里人的体魄,但对于满满一车的箱子,靠她一个人,也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司机嘀嘀咕咕,摔打着车门。他这一路来,跟我说了几次要加车费,我一直装聋作哑没搭理他。司机明白在我这里是没办法了,又提出送他一箱猴头菇,这次是我姨不同意了。

货到地头,死活由天。我被他催得烦,就想干脆加点钱算了,姨把我拖到一边说:"给白灵打个电话,她有办法。"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白灵能有什么办法?她不是个做苦力的人,也没有跟做苦力的打过交道,她能有什么办法?我想不明白。

姨说:"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我看了看自己,才去农古乡几天,怎么就感觉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了?我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冒出来的都是土气,我对姨说:"到那里去打啊?"

"外面有大把公用电话。"姨嗔怪着我。

"算了。还是我来吧。郁秘书你给我帮点忙就是了。"柳小妹捋了捋衣袖说:"不就一车菇子么?能花多少力气啊。"

"还是要白灵过来。这个地方是她找的,她不来,我们卸到那里好呢?"姨坚持着要我去打电话。

我看了一眼市场外面,灯火辉煌。我居然有点胆怯,过了几天煤油灯的日子,我好象已经很习惯那种灰暗了。面对璀璨的城市夜景,我恍如走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

我对小妹说:"我们一起去?"

小妹看了姨一眼就跟着我走了出来。在市场进口地方我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看电话的人已经睡着了,敞开的小店里货物横陈。我说:"老板,打个电话。"

店老板有点不耐烦地睁开眼,指了指电话吼:"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啊?长途还是市话?"我说:"市话。"

"市话自己打。长途2块一分钟。"

我陪着笑脸说:"不打长途,就市话。"

我拨通了白灵的电话,她在话筒里很简单地说了句:"到了?"就好像知道我会给她打电话一样。

我在电话这边点着头,我相信白灵能够看到我点头的。

"我马上到。"白灵挂了电话。

我把一块钱递给店老板作电话费,再要买包芙蓉王烟。老板问我:"还需要点什么,老板?"

他的这句"老板"让我心里感觉无限的熨烫,奶奶的,老子就是个老板!我大气地把钱往他的手里一拍说:"来点饮料什么的。"我一下子找到了城里人的感觉,我对老板说:"你这店一夜到通宵?"

"是啊是啊!"店老板满面愁苦的样子:"小本生意,没办法呢。"

我递了一罐健力宝给小妹,她接过去,在灯光下偷偷地端详。

回到市场,姨在车边走来走去,司机锁好车门,人已经不见踪影。

姨见我回来,问我:"打通没有?"

我点点头,递给姨饮料。姨接过喝了一口说:"这妮子,还没来啊!"

我笑着说:"才打的电话呢,哪有那么快的。"

说了几句闲话,就看见一台的士开了进来,后面跟着几辆摩托车和一台小货车。白灵下了车直奔过来,伸开双手抱姨一个满怀,说:"辛苦了吧。"

我没敢看她,自从上次我在姨家折了她的花以后,我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过。

"郁飞,"白灵大大方方地叫我:"你过来,我们说点事。"

我摸摸后脑勺说:"什么事啊?"

白灵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啊?怕我吃了你?才去几天啊,做官了就不认识我们老百姓了,是不?"她快活地笑起来。

我不是自卑的人!我一直就不是自卑的人!我现在是个国家干部,我没理由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自卑!我挺了挺胸,我觉得这个动作很有必要。我说:"不至于吧!我没怕你啊。"

"废话不说了。你告诉我,这些多少钱一斤?"她指着一车子的猴头菇问我。

我想也没想就说:"五块。"其实我是一块多一斤收来的。

"好!那我给你十块一斤。"白灵挥了一下手说:"车费是我先付的,装货的塑料箱子也是我买的,这些平均摊下来每斤要二块,按八块一斤回收给我,你看行不?"

我没说话,站在一边的小妹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

白灵大概看到了小妹的动作,她笑着问小妹说:"小妹妹,你看合适吗?"

小妹使劲地点着头。我知道,小妹来的时候还是忧心重重的,她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究竟生到了什么时候。按照小妹的说法,这些原本就一分钱也不值的东西到了城里怎么就那么贵了呢?

"那就说好了啊。"白灵朝身后的一群人挥挥手说:"你们都看着啊,价格每斤十五块,低于五十斤不卖。"

骑摩托车的就一窝蜂涌上来,刚要开车门,小货车里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霸着车门不让开,吼道:"老子二十块一斤,全要了。谁也不许动。"

摩托车的就不干了,有人冲白灵嚷:"白老板啊,你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啊,我们一夜没睡,等你货来,不能坐地起价啊。"

白灵就冲横肉汉子喊:"吴大哥啊,你也不能一个要吧?有钱大家赚啊。我也不要你二十块,就十五块,大家一起分。"

横肉汉子顿时满脸不高兴,说:"白老板,大家一个市场做生意,就这么点东西,我一个人还不够,要是大家都来分,怎么批啊?"

"批个毛线。又不是天天有货。"白灵一把拉住横肉大汉的手往下拖,嘴里嚷道:"吴大哥,你是大户,多拿点,好不,如果不给大家分点吃的,我以后还混不混啊?"

横肉老吴只好下来,但还是拦着车门说:"我先装,只装三十箱。"

白灵嘿嘿笑着说:"好,大家都给吴大哥一个面子,说好了啊,只装三十箱,多一箱都不行。"回头又冲我说:"郁风,你带小妹去宾馆休息,我搞好了就来跟你结账。"

我说:"要不我留在这里帮你吧。姨带小妹去就行了。"

小妹看了我一眼说:"我也在这里算了。天也快亮了,宾馆要花那么多的钱,没必要啊。"

我说:"你还是去睡吧,等货完了我去宾馆找你就是了。"

姨打个呵欠说:"这样吧,我带小妹回家。郁飞把货了就到家里来一趟。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郁飞现在是政府老板,应该请客的。小妹来了,我这个做姨的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正乱着,司机回来了,看到白灵,恭恭敬敬过来问了声好。

白灵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摔给司机说:"辛苦你了啊,兄弟,拿着去喝点酒,驱寒。"

司机慌忙忙双手接过道:"白老板就是大气。"

姨带着小妹先走了,白灵在忙着给贩子点货过称,我抽出烟来,靠在车厢边,疲惫地吐着烟圈。

16金凤诱惑

猴头菇的生意让我赚了一笔不少的钱。我把钱全部存进了农村基金会,基金会的利息高,远远超过农村信用社。我一回来老赵就找到我,一定要我把钱存进基金会。老赵的儿子在基金会里做主任,农古乡没什么大收入,乡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当初基金会成立的时候县里拨了三万块做头本,到现在过了几年了,头本还未翻番。

对于存钱我基本没什么概念。老赵连续来了几次,还让儿媳妇给我送了几回鸡汤,老赵的儿子每次见到我,老远就陪着笑脸,嘘寒问暖的特别热情,因此,我在老赵的儿媳妇又一次送鸡汤来的时候我说话了。

"金凤嫂子,你今天要你老公来一趟吧。"我说。我早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叫金凤了。送了我几次鸡汤,彼此之间有些熟了。但我们一直没交流过,她好看的白净小脸总是勾着,每次看我喝完,就快速收拾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金凤瞄我一眼,从我手里接过碗筷说:"他不在家呢。"

"你公公在家吗?"我笑着说:"我不能对不起你们家的鸡汤啊。"

"他们两个都去县里了。"金凤说:"要明天才回来。"

金凤的婆婆早年就过世了,老赵一手把儿子带大,没有再娶,又送儿子读了个财会中专,帮着把儿媳妇娶回来。金凤嫁过来后肚子一直不见动静,结婚四年了没生个一男半女。她的身材凸凹有致,既有少妇的丰满,又有少女的水灵。

"你今晚来家吃饭吧!"金凤说:"我今天找满爹买了一只野兔,还是活着的哪,你来帮我杀兔子,我不敢杀生。"

我说:"好啊!"

我来农古乡三个月,吃来吃去,吃不腻的就是野兔肉。山里野兔多,不值钱,随便放个铁夹子就可以轻松逮到。茶油红烧的野兔肉,天下美味。当然,红烧也好,炖汤也好,做得最好的还是金凤,她把野兔肉那股骚味处理得干净完整,这在整个农古乡,还没有那个女人能做到,即便是食堂的老王,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们乡政府食堂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晚餐还是需要我自己解决。这几个月来,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柳书记家混的,还有一半就是自己用个小煤油炉下一把面条凑合,偶尔到老赵家和郝乡长家混几顿。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金凤的邀请,金凤抿嘴一笑,收拾好碗筷轻飘飘出了门。出门时回头一笑说:"郁秘书,姐给你打点好酒回去喝。"

我笑哈哈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媳妇漂亮,话不多,认识她是老赵叫她来帮我收购猴头菇,做事勤快,是我来农古乡比较正式接触的第二个女性。柳小妹青涩,就像枝头未熟的青柿子一样,而金凤,恰如熟透的水蜜桃,让人无限遐想。柳小妹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是个可以亲近的人,不仅是因为她的青涩,关键是郝强,这个经常从腰间解下枪套摆放在我面前的男人,从我一来,就充满了敌意。

日暮西山,我准备去金凤家。我突然感觉今晚有些激动,这种莫名的激动似乎在我与白灵间出现过,是当我把白灵的衣服脱下来,我看到她白腻光滑的酮体时的激动。我希望今夜会有什么事出现,这种激动,只能用突然出现的情爱来安抚。

我洗了一把脸,用的是冰凉的山泉水。农古乡的水,是天然的矿泉水,无论是高山上流下来的山溪水,还是崖壁边石缝里滴出来的水,都甘甜清冽,有一丝丝的甜,能直透心肺。

出门时我把姨留在我这里的一盒化妆品带上了,姨在我卖了第一车猴头菇后来过几次,在我这里住了几天。走的时候没把她的化妆品带走,我打电话告诉她时,姨开玩笑说,要是我看上了那家的姑娘媳妇,,就把它当做礼物送人。

想不到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出门沿着一条土路走了一里多,又爬过一座小山包,拐过一座茶园,跨过一座摇摇晃晃的小木桥,看到绿树掩映的金凤家窗户里透出来的温柔的灯光。

还没敲门,金凤就像知道我来了一样拉开了门,把我迎进了屋。

屋里布置得很淡雅,看着让人很舒服。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摆放着白色酒盅,两双筷子,一瓶颜色看着红兮兮的稻谷烧酒。

金凤招呼我坐好,她进厨房端出来几碗菜,其中就有一盆飘着浓香的野兔肉。我突然记起她要我来帮忙杀兔子,我连忙说:"嫂子,兔子谁杀的啊?"

金凤抿嘴一笑说:"等你来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吃,我自己杀了。"

我说:"你不是怕杀生吗?"

金凤脸上一红,说:"你就吃吧,我这一生,今日可是第一次杀生呢。"

我笑笑说:"嫂子胆子不小呀。"

金凤不接我的话,指着那瓶酒说:"好酒,多喝几杯。"

我说:"你也一起来吃吧。"

金凤想了想,在我对面坐下来,拿过一个小酒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说:"我陪你喝点吧。"

酒一下喉,顿时有一丝热浪直冲小腹,又快速回转到脑门,我的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三杯下去,我端详着琥珀色的酒问她:"嫂子,这是什么酒啊?有股子药味。"

金凤给我往碗里夹了一筷子兔肉,低着头曼声细语地说:"虎鞭。"

我一惊,"嫂子,你哪里来虎鞭酒啊?"

"我娘家有个老猎户,他爷爷当年杀过一头老虎,这酒就是当年泡的,都快百年了。"

"你怎么拿到了?"

"我娘求了他家后人三年,就给了这么一瓶。"

"你娘求这个酒做什么?"

"还不是为你赵哥么?"

"赵哥爱喝酒?"

"他滴酒不沾,要不哪里还有在啊。"

我嬉皮笑脸地说:"嫂子啊,我赵哥肯定是虎猛龙精啊,哪里需要这酒来壮阳。"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立时感到无地从容,赶紧勾下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猛吃碗里的菜。

金凤微微叹口气说:"我是过来人,山里人也没个讲究。实在说,就是你赵哥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我娘还要求人三年?她老人家差不多都要跪下磕头了。"她感槪地笑笑:"四年啦,这里还是寸草不生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不敢看她,从身上掏出姨的化妆品递给她说:"这个送给你。"

金凤接过去,一脸的欣喜。山里女人不化妆,也没有化妆品。山里水好,能把女子浸泡得比任何化妆品包装出来的女人都要水灵。

连接又喝了几杯,我觉得有点头晕。其实我现在喝酒已经练出了不错的酒量,喝个二两三两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面的金凤面如桃花,不停地给我倒酒夹菜。

"郁秘书有爱人了吧。"金凤好像很不经意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没人要呢。嫂子。"

"是你看不上人家吧?"金凤很不相信地看着我说。

"不是啊,嫂子,冤枉。"我叫屈起来,舌头有些打绕。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嫂子帮你留心呀。"金凤笑眯眯地说。

我看一眼她,高挺的胸脯呼之欲出,桃花般的小脸笑意盈盈,仅仅一握的腰肢如摇摆的柳枝,风情万种。

我口吃着说:"要找就帮我找一个像嫂子一样的。"

金凤吃吃地笑起来,说:"嫂子那里好啊?"

我的眼睛盯着她的胸脯说:"就是好。"

金凤显然知道我的眼光盯着她的胸在看,她似乎不经意地挺了挺,顿时,我的眼前有如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说:"我就喜欢嫂子这样的,我要娶就一定娶个像嫂子一样的女人。"我语无伦次,我知道自己醉了,我站起身来说:"我要回去了,谢谢嫂子啊。"

"你醉了,休息一下再回去吧。"金凤过来扶住我说:"这一路过桥拐弯的,你怎么能走回去啊?"我说:"没事,我没醉。嫂子,你放心。"

金凤蹙着眉头说:"我能放心吗?要不你到嫂子床上躺一下,等酒醒了再走吧。"

我醉意朦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嫂子,我不躺。那是赵哥的地方。"

金凤别了一下嘴巴说:"我说是谁的就是谁的。"说完不顾我的无力阻拦,她架着我一步一步挪进里屋。

靠着她温软的身体,闻着她间的清香,我不由心猿意马,我斜着眼睛,偷窥她扣间露出来的一线白肉,以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底下如火一般的炙烤,周身血液直接奔下腹下面而去,顿时感到岸然挺立。

金凤显然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她吐气如兰,伏在我耳边悄声说:"安心睡吧,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

靠着垒起的被垛,我看着她帮我脱下鞋子,低伏下来的胸口一览无遗,我甚至看到她娇娆的粉红色的**,无法控制自己,我伸手握住她的**,入手如绵。她嘤咛一声倒伏下来,解开我的衣服,一口衔住我的**。

周身仿佛触电一般的激灵,我拉起她来,用嘴堵住她的小口,她的舌头如蛇一般游了进来。

17早晨,农古

农古乡是湘南地区最闭塞的地区,向南与陈州接壤,向西与雍州相邻,向东是江西地界,向北是县城春山。东西南北任何一条路,都是泥沙路,石板桥,最远的县城相隔一百五十多里,而且全是山路。农古乡是春山县最后没通电的乡,据电力部门测算,单是架设电杆一项,基本就可耗空农古乡三年的全部收入。

乡政府坐落在一条极目辽阔的陇上,由几栋五十年代的建筑组成,红砖红瓦,树影疏离。正对着陇中的一条小溪筑起一块高台,约三五亩地,靠山的一边建着一栋三层红砖楼,长约百米,气势有着山里很少看到的恢弘,是主楼,乡政府的行政中心即在此。左边是礼堂,能坐千人,门头上和两边还刻着伟大导师的训导。礼堂年久失修,已显破败,有杂草在红瓦的空隙里生长了出来。右边是乡政府的食堂,食堂楼上是乡财政所,食堂后边有一口约摸三十米的深井,每日都能看到老王提着水桶在井里哼哼呲呲的打水。

高台上种着树,都有几十年的树龄,树影婆娑,遮天蔽地。树下边种着一些简单的月季,用红砖围起来一个个小小的花坛。

我的宿舍在主楼的后边,一栋两层小楼,楼板是木的,走起来吱吱呀呀作响。

乡政府左边半里地,是乡中学,右边半里地,是村小学。

小溪上一座石桥,桥头有家供销社,买些廉价的香烟火柴和肥皂,最大的买卖就是煤油和蜡烛,兼营一些布匹,以白布和红布两色为主。供销社还有一个营生,就是化肥和尿素的经营。卖东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满脸的皱褶,却喜欢穿着大红大绿,走路喜欢扭着水桶一样的腰,说话喜欢用一些普通话的尾巴,这些让乡民们很不耻。

有人告诉我说,老妇人的老公原来是供销社的一个主任,供销社里原来还有一个面相姣好的女销货员,老妇人的老公在某个夜里摸到了女售货员的床上,老妇人大怒,拿着菜刀追了半条陇,结果把老公和女售货员追得无影无踪,从此就失去了消息。

供销社旁边有间小屋,是乡邮政所,一个老得快走不动路的老邮政员,每三天收一次县城来的报刊杂志和信件。

诸如此类,这些就是农古乡的全部,简单、简朴,却有着政府的威严。

我的宿舍下边有一条小路,蜿蜒着伸向山里。打开窗户,我就能看到沉寂的大山和小路上蜿蜒的人。

山里没电,睡得早。这个习惯让我习惯了很久。

睡得早,起得就早。每日天刚泛白,我窗户下的小路上就开始有着咭咭哝哝的声音。我的乡民们或牵着牛,或荷着锄,轻声说着天气,慢条斯理地去做一天的营生。

也有乡中学走读的学生,带着一罐饭,早起去上学。

最后来的就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他们打闹着从我的窗户底下走过,有顽皮的小子还会冲着我的窗户撒泡尿。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依在窗户边,微笑着看他们如同鸟儿一样的欢畅。

小路上人静了,我就会洗脸漱口,有时候我会打开煤油炉,煮一碗面条做早餐,更多的时候我是空着肚子去办公室,等着中午食堂老王开饭的钟声。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我的社教工作几乎没有展开。柳汉书记曾经给我说,社教是五十年代的事,现在再搞,好像有回到历史的感觉。

早晨,农古!

关于社教,同我来春山县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在城关镇,只有我,来到遥远的农古乡。我一来以后,上头就好像忘记了我,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给我工作指示,我也没接到任何文件。在城关镇的三个我见过一次,都是意气风的年轻人,两个小伙子一个姑娘,据说他们来自市委机关,身上有着大机关人的优越与自豪。我与他们比起来,从心里就会滋生一种强烈的自卑。

首先我是小机关出来的,我出来之前连身份都没改变过。我所谓的身份,是我连个党员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关人员,唯一的能让我来农古,就是领导答应只要我来,我的另一个身份就可以解决,即我马上就成为正式在编的国家工作人员,不再是仰人鼻息的二等公民。

所以我来了!

城关镇的三个社教干部打电话让我去聚会,我兴致勃勃地去了。

他们在县委招待所招待我,准备了一桌非常丰盛的酒席。席间他们大谈人生理想和抱负,他们都是年轻的党员,有一个在学校里就成了党员。他们的资历都比我好,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市委机关,我是毕业后两年才进的小局,而且还不是干部。尽管按照政策,大学生都有干部身份,可我,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干部的待遇。

我只好微笑,看他们指点江山。

三个同仁,一个毕业于北京人大,专门培养干部的学校,他叫郭伟。一个毕业于我毕业的那个城市。我们的学校比邻而居,叫廖文友。只有那个女干部,毕业于我生长城市的师范学院。但是她的背景最雄厚,据说她的父亲是我们市组织部的副部长黄奇善,是下一届部长的热门人选。她叫黄微微。

饭后我们都留了电话,他们三个在饭后都要离开,说是工作紧张,现在都是居村的干部,要下到村里农民家里去。对于我的工作,他们都艳慕不得了,说我一张报纸一杯茶,两腿一翘乐无涯。都说有空一定去拜访我。其中廖文友好奇地打听我的父亲是谁。

我笑着告诉他,我的父亲是个南下的干部,只是很小,小到可以忽略。

我没有骗他。我的父亲确实是个南下的干部。只是他在后来的岁月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因此他一生就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企业里,做了一辈子的党务委员。

他们一点也不相信我,临分别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嘱咐我说,大家都是同一路人,能提携的一定要互相关照。

我连笑的意思都没有了!

18山风如蛇

乡里安排工作,要我和柳小妹去瑶乡村检查计划生育工作。柳小妹在我的猴头菇生意结束后不久就结婚了,她嫁给了郝强,据说他们的婚期在我还没来农古乡之前就定下了。结婚不到半个月,柳小妹接到任务却很兴奋。郝强在会上提出要和小妹一起去,理由是照顾新婚妻子。书记柳汉断然拒绝,柳汉在会上布置郝强跟郝乡长下去村里催提留款。

我们要去的瑶乡村是农古乡最偏远的地方,那里主要居民是瑶族人,唯一与外界联系的一条山路也因为春天的山洪爆而断了。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可以借用,连单车都无法走,去那里只能用脚步丈量,而且当天没办法往返。

有人举报,瑶乡村现在的计划生育情况很严重,山高皇帝远,无天管,无地收,家家生育在二胎以上,最多的生到七、八个。计划生育是国策,是考核干部的必要条件,书记柳汉在这个问题上已经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次批评,甚至县里主管的书记出声音,如果瑶乡村的计划生育问题成了他进步的绊脚石,他就会不顾一切要把绊脚石砸烂粉碎。

山里人对计划生育没有概念。他们的思想很简单,政府管天管地,怎么能管人家的裤腰带呢?人多地少的山里人坚强地认为,自己不伸手向政府要一分钱,一粒粮,你管我生几个?一颗露水一株草,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管。好端端的女人你拉去在肚皮上划一刀,自古至今还没听说过。身体肤,受之父母,这个世界,也只有现在的政府在做这个灭绝人家香火的事。

据说早几年乡里派去一个干部,带着一帮人在瑶乡村搞强行结扎,拆了几家草屋,牵了几头耕牛,拉走几仓稻米,把个瑶乡村搞得鸡犬不宁,全村的妇女像当年躲避日本人一样逃进了山里,剩下一群老爷们,天天聚在村头喝着包谷烧骂娘。

干部要斩草除根,带着人进山里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干部自己倒失踪了。许多天后有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沟里现了他的尸体,下身被砍得支离破碎,县里派了公安来调查,查来查去,没任何头绪,结果不了了之。连个烈士也没捞着,最后评了个"因公牺牲",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代。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干部去瑶乡村检查计划生育工作。

走之前我去了一趟金凤家,她丈夫小赵不在家,老赵看我来了,满脸浮着感激的笑,一个劲拉我喝酒。

金凤挺着大肚子,趁老赵出去抓鸡,急急忙忙在我脸上嘬了一口,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这个女人,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看来我被人借种了。

老赵倒提着一只老母鸡进来,满脸堆笑地说:"郁秘书,今晚我们也吃个东北菜,来个小鸡炖蘑菇。"

我推辞说:"老赵啊,饭我就不吃了。我今天来,是想交代你一点事呢。"

老赵满面惶恐地说:"郁秘书你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

我说:"你也知道,乡里派我和柳小妹去瑶乡村搞计划生育,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帮着我处理一下。"

老赵显得无比的惊讶,说:"郁秘书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事,还是有个交代的好。"

我的钱存在他儿子的基金会,有二十来万。这个钱除了白灵知道,我姨我都没说。

老赵吩咐金凤给我倒茶,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把姨的电话、地址都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老赵,我淡淡一笑说:"其实有什么啊,山里狼多,我还真怕遇到呢。"

老赵笑哈哈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郁秘书啊,亏你还是读书人。现在山里哪里还有狼啊。"

金凤有点想哭的样子,我对金凤说:"嫂子,孩子生下来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老赵借口杀鸡,留下金凤和我单独在屋里。金凤突然拉过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说:"你摸摸,会动了。"

我尴尬地抽回手,说:"嫂子,这孩子......?"

金凤微笑一下说:"放心,天塌下来,也是老赵家传宗接代的人。"

我心里突然难过起来,金凤的话已经决定了孩子的前途,不管是不是我的种,他生下来都必定姓赵。

没等老赵弄完酒菜,我坚决告辞出来。老赵搓着手说:"我等郁秘书回来!"

出了老赵家门,我抽出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这个家门自从上次我走后就再没来过,我现在我已经没办法改变了生的一切了。

我和柳小妹启程去瑶乡村。

只有我们两个人,郝强来送老婆,他很不满意岳父的安排,嘴里一直唠唠叨叨。小妹听得烦了,瞪着眼说:"我是去工作。"

这次比起我来农古乡那次要悲壮多了,我感觉自己真有风潇潇兮的味道。

背着两个人的生活用具,我感觉有点吃力。我本来就是个不爱劳动的人,现在吃多了野味,体格比起当年强壮了许多,但一路崎岖山路,还是感觉吃不消。

走了半天,到了一条被山洪冲垮的地方,我看了看四周,几乎没路可走了。我说:"怎么办?"

柳小妹一路哼着歌,看我迷茫的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现在为人妇,显得比我要成熟多了。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绕吧。"

我们下了小路,沿着山坡下到沟底,沟底一条小溪,小溪中间怪石林立,沿着小溪拐过一座大山,就能找到通往瑶乡村的小路。

这条小溪边长满了灌木,没有路,我们在灌木里穿行,间或一丛荆棘,勾住我们的衣角,撕扯着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柳小妹走惯了这样的山路,她轻松的在前面引路,嘴里依旧哼着悠扬的山歌,不时回头提醒我注意脚下。跌跌撞撞的苦了我,我几乎不愿意再提起脚走完余下的路。

早上出来后,路上我们吃了一些带来的饼干,现在开始饥肠辘辘。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山,在杳无人烟的树林子里,我不由悲上心来,我挥舞着手叫前面跳跃着前进的小妹说:"休息一下吧。"

柳小妹停住了脚步,说:"好啊,不过我们要加紧走,要不今天会到不了。"

"不会吧?"我夸张地张大嘴。一个乡属村,会有一天走不到的路程。

"我怀疑我们迷路了。"柳小妹过来在一块凸起的光滑的石头上坐下,从腰间取下水壶,仰脖喝了一口。

"迷路?"我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我们可是一直照着山在走,方向不会错啊。"

"山多鬼枭,你不知道啊?可能我们遇到了迷路鬼了。"小妹笑嘻嘻地说:"在山里走路,经常出现一个山窝走一天的事啊。"

我的背脊冒上来一层细汗,我怕鬼。

"这样吧,我们先找点吃的,吃饱了就什么都不怕。"小妹说,拿眼看着小溪中的石头。

我从背上取下包,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半包饼干,再也找不出可以吃的东西了。我说:"就这么多了,这么办?"

柳小妹没搭理我,她脱下鞋子,朝小溪中的石头走过去。站在石头边她喊我道:"还站着干嘛呀,过来呀,我给你找点好吃的。"

我疑惑地脱鞋下水,溪水冰凉,直浸肌骨。

小妹翻开一块石头,双手快速就抓住了一只貌似青蛙的东西,举到我眼前说:"看到没?这是石蛙。来,你拿着,我们抓几只就足够今晚的晚餐了。"

她将石蛙递给我,又跳跃着翻开几块石头,接连翻开几块都没抓到。她直起腰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莞尔一笑说:"我小的时候啊,这东西可多着哪。现在怎么好难找了啊。"

我说:"慢慢来,我来找吧。"

柳小妹说:"你还不行。这东西,滑得很,不过好吃,比青蛙好吃多了。"

我只好呆站的,看着小妹一块一块石头翻弄。

"原来呀,这溪里还有娃娃鱼的。就是会哭的鱼,我们农古人都不吃,说是人没变全的东西。吃了会遭殃。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拨人,山里山外搞了半年,现在连条手指大的都找不到了。"柳小妹又抓了两只出来。这石蛙的个头都大,大约有半斤一只。

上岸找了一些干柴,小妹拿竹签串了石蛙,又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盐,撒了一些在上面,就直接放在火山烤。

吃了东西,精神好多了,我回到溪边喝了几口水,顿觉神清气爽。

继续赶路,这次我走在前头,把拦路的一些荆条小心地拨开,走了半响,天渐渐黑了下来。

柳小妹看看天色说:"今天怕是走不到了,我们要在山里过一夜了。"

我四处张望,在一个背风的地方铺了一堆干草,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想再站起了,小妹找了一些干柴,生起了火。

"山里没狼,但有野猪。野猪不会主动攻击人,晚上赶路危险多,明早起早赶路吧。"小妹说,双手拢着腿,看着跳跃的火光呆。

山里露重,半夜我被冻醒了。

睁开眼,现小妹正在往快要熄灭的火堆上添柴,一阵夜风吹过,如蛇一般钻进衣服里,让我感到遍体冰凉。

小妹见我醒来,搂了搂肩膀说:"好冷哦。"

我点点头,抽出烟来,就着火堆上的红碳吸了一口。

"我们坐拢一些吧。"小妹说,示意我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夜风的袭击,我挨着她坐了下来,拿着柴枝无聊地拨弄着火堆,谁也不想说话,火光映红了我们的面庞,火堆之外,黑黢黢的大山像口袋一样兜过来,压迫着人的呼吸。

小妹幽幽地说了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顿觉脸上热,柳小妹的这句唐诗难道有所指?

19初见小芹

瑶乡村是个十分闭塞的村落,住着一百来户人家。这是个瑶汉杂居的山寨,也许是隔文明世界太远的缘故,他们的生活至今还停留在自给自足的社会里。整个村子都是低矮的木板草房,上面住人,下面关家畜。村里唯一的像样的建筑是村支书家的,四面是土夯的墙,朝着山崖的一边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屋顶也是铺着茅草,一面陈旧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国旗挂在屋顶,迎着风猎猎招展。

支书不在家,他的婆娘很客气,搓着手局促地看着我们。小妹认识她,很亲热地叫着嫂子,介绍我说是乡里新来的秘书,姓郁。

一打听,知道村支书今早清晨就出门去了。有个瑶民家的耕牛昨夜被人偷了,他们现在正在四处追赶。

坐了一下我出了门,外面围着一溜的小孩子,看我出来,轰的一声散开,又回过头,看着我傻笑。我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他很警惕地看着我,突然有个女人尖利的呼喊他,他就如兔一样跃起跑了。

又过来一个女孩子,大约十五六岁模样,样子清秀,扎着一条大马尾辨,拿着一根竹竿,袅袅婷婷地过来,见到我,站住,妩媚地一笑,问我:"是乡里来的干部?"

我点点头,屋里小妹喊我进去喝茶。

小姑娘听到声音问我:"小柳书记来了?"

我说:"是。"

小姑娘就冲屋里喊:"小柳书记,是你吗?"

小妹应声出了门,见到小姑娘,很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说:"哎呀,是小芹啊,好久没见到了。想姐不啦?"说着就拉起小芹姑娘的手往屋里让。

小芹的挣脱她的手说:"我不进去了,晚上来陪你玩,好不?"

支书的婆娘站在门边说:"芹妹子啊,你告诉你娘一声啊,柳书记今晚就住你们家了。"

小芹局促了一下,瞟了我一眼说:"我们家条件可不好哦。"

村里没村部,村部就在支书家。每年上级来人过夜,都是村里的大事。支书是个退伍军人,早年在云南当过兵,79年的时候上过前线,脚刚踏上红土地,战争就宣布结束了。仗没打成,却是火线入的党,退伍回来就做了村支书,如今是瑶乡村唯一的一个当过兵的人。

支书婆娘给我们泡的是擂茶,就是茶叶、盐和芝麻黄豆泡在一起的茶水,解渴,提神。喝了一壶茶,菜就上来了,一碗腊肉,说不出是猪肉还是什么肉,香喷喷的很好吃,一碗清菜,外加一碗飘着蛋花的清汤。

吃了两碗饭,肚子饱了。抽烟出来还没点,就看到一高大汉子进来,嗓门很大,进屋就冲到水缸边舀了满满一瓢,咕咕咚咚喝下,抹了一把嘴,才笑眯眯地跟我们打着招呼。

支书婆娘盛了一大碗饭过来递给他,他看了看桌上的菜,把碗里的饭倒进我们吃剩的菜汤里,搅了搅,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婆娘问:"找到没?"

"狗日的东西,跑得掉么?早捉来了,捆在老孙家门口的槐树上,晚上再说。"

"牛呢?"

"还在。瘸了一条腿,看来做不了大用场了。"

"莫弄出人命来啊。"

"怕个鸟!"支书嚼着饭说:"狗日的,还不承认哩。要不是老孙认得自家的牛断了一支角,狗日的硬说是买的。"

支书和婆娘一问一答,我和小妹互相看了一眼,我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我这次来是搞计划生育工作,但我不能看着他们犯罪,所以我试探着问:"怎么不送派出所呢?"

"呵呵。"村支书苦笑说:"派出所在那里啊?谁送呢?送了又怎么样啊?到头来还不是连牛都赔完了?老子自己办事,狗日的家里不拿钱来,休想走人。"

"可这样做是违法的呢。"我说。

"管不着了。"支书说:"我们瑶乡村啊,没牛就等于没手脚一样。老孙家没牛了,叫他怎么活?""牛不是还在吗?"

"在顶个屁用!废了。断了一条腿,还能干啥?"

支书吃完饭扔下碗说:"郁秘书,你是个大知识分子,懂法懂理,你也去看看吧。你是我们的领导,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我们得听领导的。"

跟着支书我们一起来到老孙家,村头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上绑着一个上身**的人,胸口被树枝抽出一片血迹斑斓的印子。

乡民们看到我们过来,让开一条路。支书先把我和小妹介绍给围观的乡民,过去一把抓住偷牛贼的头提起来,大喝一声说:"狗日的贼,睁开狗眼看清楚啊,这两位是乡里的干部,给我老实交代。"

偷牛贼抬起头,也不过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见到我们,眼睛里浮现了希冀。

我说:"先放开他吧,有话慢慢说。"

"放个屁,你赔我牛啊?"老孙冲我狂吼:"不拿钱老子打死你这个死贼。"说着他拿起荆条死命地抽打着偷牛贼。

偷牛贼痛苦地叫喊着,小妹站在我后面,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身体有些微微的抖。

我冲过去一把夺下老孙手里的荆条说:"现在是法制社会,要讲理**。他犯罪了,自有国法处置。"

老孙瞪着一双牛卵大的眼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的干部,还有帮贼人说话的?"

我说:"我不是帮贼人说话,我是帮理不帮亲。他犯罪,有国法,你再来打他,就是你犯罪,知道不?"

"我不管!我的牛残废了,谁赔我的牛?没有牛,你要我一家喝西北风啊?"

"要赔,也得有个说法,你打他就能赔了?"我说,安慰着老孙:"先问清楚情况嘛。"

"狗日的,一句话都不说,问他家是哪里的都不说。"老孙气急败坏地说:"干脆挖个坑埋了这狗日的。"

我说:"老孙,你不要急,这个牛,一定赔你。"

"你说的?"

"我说的。"我拍着胸口说:"如果他赔不出,我赔!"

老孙上下看了我一圈,扔下荆条说:"好,你干部说话要算数。三天之内没有牛,我就去你乡政府,我带一家人都去。"

我安排支书要人送偷牛贼去派出所,又给老赵写了个纸条,请他帮我取出两千块钱带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对老孙说:"老孙,你要相信政府。千万不要冲动啊。"

老孙满脸皱纹都笑开了,他拉住我的手说:"干部,去我家喝酒。"

我推辞说:"改天,改天一定去你家喝个痛快。不过老孙,你可得支持我的工作啊。"

"一定一定。"老孙搓着手说:"你干部说话算数,我们绝对支持。"

其实,我说这些话是有目的的,老孙是这次计划生育的钉子户,生了六个女儿了,老婆还一直躲着不见人。老孙扬言不生个带把的,就是生到死,也要生。

回头看到小妹,旁边站着小芹,两个女人看着我,一脸的敬仰。

20两女同宿

小芹家两间土屋,外间住着瞎眼的老娘,里间是小芹的闺房。旁边一间低矮的小偏屋,是厨房和猪舍。支书听说我要去小芹家住,面有难色的说:"你乡里来的干部,我得安排住好一点。"

站在一边的小芹鼓着腮帮子嚷道:"叔,全村都一个样,我家就哪里不好了?"

支书辩解道:"也没说你家不好啊,芹妹子,只是你家哪里有地方啊?"

"有啊,我跟我娘住,柳书记在我娘屋里开一张铺,我的屋给郁秘书住。"小芹语速很快地说:"当然,叔,该给的住宿费你得按两个人算。"

支书笑眯眯的说:"不会少你的。你这小鬼家伙,就会算计几块钱。"

小芹吐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说:"我又不多要。"

话到这个地步,支书也不好再说,只能送我们去小芹家。

小芹的老娘听到声音,喊道:"树容啊,乡里干部来了啊。"

支书回应一声说:"婶,干部住你们家,还是按老规矩啊。"

瞎眼老娘说:"那倒没什么,只是怕委屈干部呢。"

我说:"大娘,打扰你了。"

瞎眼老娘眼窝子翻出一道白线,摆摆手说:"干部,你来我家住,是树容照顾我这瞎眼的老婆子。你就莫客气了。"

跟树容书记道了别,我进屋去,外屋摆着两张床,一张是临时开的,中间用花布隔开了。床上铺着很洁净的被子,虽然旧了点,但隐隐有股稻草灰的清香。

进了里间,有一个很小的窗户,糊着报纸,报纸破了几个洞,有山风灌进来,吹得摆在桌子上的煤油灯扑朔迷离。

洗脸洗脚,躺在透着女儿体香的被窝里,我慢慢进入梦乡。

半夜我被一泡尿憋醒了,桌子上的油灯还在亮着,我掀开布帘,看到小妹和小芹头挨在一起,睡得十分的香甜。

柳小妹如同一支红荷,在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宾馆里我想象着隔壁的她的清新,在拥挤杂乱的车里我半拥入怀时的激动,即便在她新婚的第一天晚上,我一个人独坐静谧的夜里,想象着她红被子底下的温柔,我总是感觉,这个女人是我不可亲近的尤物。

昨夜山风凛冽,我们独处山郊野外,可我还是中规中矩,尽管她微闭的双眼似乎在暗示着我,我依旧不能冒昧去一亲芳泽。

我姨很明确地告诫我不要对小妹有想法,她说:"柳小妹很单纯,我怕你会害了她。"

我不明白我怎么会害了她,所以我对姨的话耿耿于怀。

瞎眼老娘咳嗽了一声,"是干部吧?淤桶在后墙跟。"

我没敢说话,轻手轻脚拉门出去,也没去找什么淤桶,在清冷的月辉下掏出家伙,肆意地在地上画着圆圈。

回到屋里,灯光下小妹和小芹都睁开眼看着我,两个人脸上都浮着坏坏的笑。小妹努了努嘴巴,示意我回屋里,我摆了摆手,尴尬地进去。

靠在床头,我抽出烟来,刚点着,就看到小妹披着衣服蹑手蹑脚进来了。我刚要说话,她把手指竖起在唇边,我立刻噤声。

柳小妹径直朝我的床边走来,压低声音说:"睡不着吗?"

我摇摇头,挪开一点地方让她坐。

"我也没睡着。"小妹说:"我觉得这一夜时间好长啊。"

我笑笑,这个时间正是城市灯火辉煌的时刻,而我们,除了夜风刮过,天地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我在想啊,这次工作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小妹忧心忡忡地说:"我三年前来过瑶乡村,三年后再来,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改变。"

我说:"还能改变什么呢?"

"有一点改变了。"小妹说:"下午的那个老孙,原来家里只有四个女儿,现在有六个了。还有,小芹长大了,三年前她还流鼻涕呢。"她掩着嘴笑起来。

"小妹姐,你不许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小芹不知道什么时候满脸含笑站在门帘边。

"进来呀,站在哪里干嘛?不要打扰你娘休息。"小妹嗔怪着说:"我可没说,是事实嘛。"

外边传来瞎眼老娘翻动身子的声音,小芹吐一下舌头,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冷吧?"我说:"加点衣服呀。"

"是有点冷呢。"小妹缩了缩脖子,把双手环绕着自己双肩。

"要不我去生点火。"我欲起身去找柴火,屋子的一角放着火塘,很容易就生起火的。

"不用了吧。"小妹说:"半夜三更烧火,多不好。"

"要不叫小妹姐把脚放进被窝里去,这样会很温暖。"小芹笑嘻嘻地说:"反正我是要放的。"

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径直把脚伸进了被窝,靠在我的腿边。

柳小妹的脸红了起来,她扭捏着说:"这样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呀?"小芹别着嘴说:"人都要冷死了,还顾得那么多?"说完就一把搂过小妹的肩膀,帮着她把腿也放进了被窝。

被窝里,一左一右两双腿夹着我,顿时感觉有些不自在,我动也不敢动,只好保持一种僵硬的姿势,顽强抵御来自女性的无边诱惑。

"白灵是你过去的女朋友吧?"小妹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是!"

"呵呵呵,你骗我!"小妹伤感地说:"她都告诉我了。"

"真不是。"我辩解着说:"她都结婚了,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啊。可是她没结婚之前是的吧?"小妹张着朦胧的双眸看着我说:"白灵应该还爱着你呢。女人啊,只要爱上一个男人,愿意把自己低贱到一粒尘埃。"

这么有水准的话让我吃一惊,正要开口,小妹又说:"不是我说的,张爱玲说的。"

说完就吃吃笑了起来。

我伸手挠了一下她的脚心,她一惊,缩起了脚。

小芹没心肺的嚷道:"你们两个搞什么呀,动来动去的。"

小妹顿时羞红了脸,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搂过小芹的腿来,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任我抱着,脸也绯红了起来,她说:"你抱小妹姐就好了嘛。"

"你小妹姐现在名花有主了,不能的。"我说,手顺着腿往上摸了摸,但觉一片光滑宁静。

小妹赌气地说:"我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啊?你还有不敢的啊?"她把腿伸到我身上,不偏不依正好压在我的命根上:"偏让你抱抱,看天能不能塌下来。"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都穿着薄薄的内衣,都是笑颜如花,饱满的身体如溪水一样的清澈,又如这黑夜的深沉,让我不由自主地意乱情迷起来。

四条腿压在我身上,我感到有点沉重,但我却没半点想要移开的意思,两双女儿腿,就是活色生香的诱惑。我的兄弟在底下悄然昂起了头,张扬着自己的不屈。小妹大概感觉到了什么,她悄悄地想要移开腿,脸上浮上来少妇特有的娇羞。小芹的腿很不安分地在我的身上踢腾,她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我伸手在她的脚心轻弹一下,她的脸就更加姹紫嫣红起来。

她小巧的内衣包裹着她小小的胸乳,正努力地张扬,山里女孩子比城市女孩子育更早,她的身段已经显示出少女的成熟,如含雹待放的山花般烂漫。

山里的女人真情流露没有半点的虚伪,她们大胆,豪爽,娇娇的女儿体态不遮掩半点地释放。

21少女有情

瑶乡村的计划生育乱得狠!

我在工作三天后总结了这样一句话。=

岂一个乱字了得?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这是柳小妹的总结。

山村没电,也没文化书籍。一到天黑,就如进了被窝一样的沉寂。偶有野猫嚎叫,只是增添凄厉与惶恐。山里人白天事情也不多,几亩薄田,难不到山里汉子。每日早早上床,除了睁着眼睛等天明,唯一的娱乐就是抱着老婆床上滚了。

早些年乡里采取了一些措施,例如放避孕套。放的当天还来了一个俊俏的护士,给村民们做了示范。山里汉子站在门外瞧,山里女人挤做一团学。晚上回到家里,上床一试,感觉不是那么回事。总觉得中间隔着什么,不仅仅是心里障碍。还是赤条条的来得爽快。于是第二天早上,整个村子的上空都漂浮着乳白色的气球。

避孕套的活动宣布失败后,乡里又采取了绝育的措施。组织了几十个乡干部,郝强带队,故意把枪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在村里走。等到要开始找对象的时候,整个村里人去楼空,就连几十岁的奶奶一级的人物也销声匿迹。乡里无法,只好定期或不定期派干部进山,乡里干部本来就不多,年轻的更没几个,年老的谁也不敢让他们进山。这样一拖,瑶乡村的计划生育也就成了农古乡最头痛的事情。农古乡的计划生育又成了县里最头痛的事情。

很多抓计划生育的干部听到瑶乡的名字就过敏。传说有个主管计划生育的县领导坐在台上做报告,念到瑶乡村的名字,突然就感觉全身奇痒。实在忍不住,在台上抓耳挠搔,觉得还是难过,伸手入裤,下面坐着的妇女同志不好声张,只能闭着眼睛。秘书实在看不过,走过去附耳提醒。领导大怒,喝道:"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了?"

原来领导受人排挤,本来主抓工业,书记一纸令下,只好来搞妇女工作。领导的前任乱搞男女关系反而高升了。于是有此一句。遂成经典。

乡里这次派我来,只是让我熟悉一下情况,并没有要求什么。我对工作一直就比较热心。我的观念是,要就不做,要做就做更好!

说村里乱,源头在村书记家。

村书记盘树容,有四个小孩。前面三个是丫头,最大的有二十来岁了,前年已经嫁出去。后面的两个丫头已经蠢蠢欲动,早就叫嚣着要嫁人。老二今年十六岁,老三才十四岁多一点。最小的是个小子,八岁,长得还不错,虎头虎脑的,现在还跪在娘面前吃奶。

小芹姓盘,跟支书是本家,都是瑶族,而老孙,在瑶乡村算是外姓,汉族。盘小芹如数家珍地算着本村人的情况,我和柳小妹安静地听着。瑶汉杂居的地方复杂,我们听得有些糊涂起来。

我要盘小芹带我们四处走走。小妹盯着我的眼睛说:"去远的还是近的?"

柳小妹首先表示不想去,说天就快黑了,不想走山路。

我只好一个人跟在盘小芹的后边,去瑶乡村最远的一户人家看看。

拐过了一个山坳,看不到村里如鬼影一样的豆油灯,盘小芹停下脚步,站在一棵很大的松树下等我。

我赶了几步,站在她的面前。小芹指了指脚边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头说:"坐坐,休息一下。"

刚才一路紧走,背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被山风一吹,顿觉清凉。

我点点头。山路实在难走,晚上的山路更难走。夜风吹过,松针撞击声如在柔软的缎子上滑行。

"还有三里路呢。"小芹看我的样子,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我说:"不怕!慢点就行了。反正没急事,悠着点吧。"

盘小芹抿嘴一笑道:"等你悠到了,人家也睡了,那不是白来一趟?"

我说:"他们睡那么早?"

盘小芹就有些羞涩了:"早睡早生崽啊。"

我很无聊地说了一句:"你还蛮懂的嘛。"

她再没说话,在石头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手拂弄着自己的辫子,低着头。虽然夜色蒙胧,但我的感觉已经触摸到她的娇羞。

山里人早熟。男人过二十不娶亲就基本光棍一生,女人过十八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山里人对性的态度呈开放状态,特别是瑶汉杂居的地方,很多的女孩子在没嫁人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只要她看上你,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一般的女孩子在出嫁前基本上都有过几个男人的阅历一点也不稀奇。

坐了一会,盘小芹开口问我:"我是叫你郁秘书好呢?还是叫你郁哥哥好呢?"

我很开心,逗她说:"你想怎么叫呢?"

盘小芹歪着脖子想了一下说:"我想叫哥哥。"

我说:"好啊,叫哥哥好啊。"

盘小芹又问了我一句:"你知道叫哥哥是什么意思不?"

我摇摇头说:"哥哥就是哥哥,还有什么意思?"

盘小芹又问我:"你跟柳书记是同事?"

我笑着说:"明摆着的事啊。"

"只是同事?"

我点点头。

"我不相信!"她说:"是同事你哪晚怎么抱她的腿?"

我坏笑着说:"不是冷吗?我也抱你了啊。"

她盯着我看了半响说:"你还敢抱我吗?"

我就伸开手说:"来啊,抱抱。"

盘小芹见我伸开着手,慢慢地挪动身子向我靠了过来。

我的指尖接触到了她的手臂,有电一般的感觉滑过我的全身。她如燕子一般偎进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如同婴孩一般的无暇。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你那天为什么要抱我的脚?"

我说:"我不是怕你冷吗?"

"鬼才相信你!"她低下了头:"可我感觉到了呢。"

"你感觉到了什么啊?"我说,把她的小小的身子搂紧了一点。她挣扎了一下说:"痛啦。"

"哼!"她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还是小孩,今年我都十七岁啦,象我这么大的女孩结婚的多着呢。"

"是吗?"我说,松开了手,我想要抽烟了。

"抱着我!"她命令着我,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这纯粹的恋人姿势让我有点不自在。不是我不爱美,不是我感情专一。只是才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我怎么都有犯罪的感觉。

我说:"好啦,抱抱就好啦。"

"不!"她问着我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点点头说:"可是你还小啊。"

"我不小了,已经十六岁了!我们村的妮子都生了孩子啦。"

我说:"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啊。你不要学人家那样。"我说完心里骂着自己。别他妈装好人了!你不就是个坏小子吗?你的心里已经把人家的衣服早剥光了!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她很老练地说:"你要不喜欢我你就不会抱我,你抱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你想要我就给你!"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我说:"我是个国家干部。我告诉你,喜欢不是爱,两个人有爱情才能长久。"

"我要你的爱情。"她伏在我的怀里,双手像藤一样缠紧我的腰。

"爱情不是想给就能给的。"我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盘小芹有点要哭的意思:"你不给我爱情,你干嘛还抱我?干嘛还要叫你哥哥?你欺侮我!"她我的怀里挣脱出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我已经成熟了!"盘小芹激动起来,她快速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不信我给你看!"

我赶紧站起来,抱着她的身子说:"我知道我知道,等我想想,想好了我就告诉你,好吗?"

她已经珠泪莹莹。靠在我的怀里,任由我的双手把她紧紧的环绕。

22有女如斯

我终究没有动盘小芹。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主要还是良心过不去。她才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我的魔爪再厉害,也敌不过几千年的传统文化的熏陶。我的所谓没动,只是限制于我没有进入,我依然抱着她,在她小小的成熟得不可思议的身体上探索了。盘小芹的手一直就羞涩地引导着我,让我心潮澎澎湃地不能自己。她的如青杏一般的乳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地颤抖,我很敏感地感觉到她的**在慢慢的变硬。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骨头,完全瘫痪在我的怀里。

夜色如墨,她的漆黑的眸子我完全感受到了。如此深沉的夜里,清醇如水的女子,娇喘着小小的鼻息,吐气如兰,我激荡的心里热血沸腾,我很贪婪地吸吮着她的清甜。

山风如水,拂过我的头,我清醒了过来。我推开她,坐在长条石上抽烟,我满嘴是她的清香。沉沉的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了白灵的娇憨,老赵媳妇的火热,小妹的羞涩。我的意识已经空白。我想起了我姨,一个漂亮的风韵女人,一个与我没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我知道我姨一直就对我好,我知道姨与我在某个时候总会有灵犀。姨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我的一切,她甚至调侃着我的神经。让我在很多不眠的夜里想像着她柔媚的身体。

我与姨什么也没生过。在我心里,她总是我的长辈。但我不敢否认姨曾经给过我的最初性意识。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小得让人忽视我的存在。但姨从不背我的举动,在某个时候姨是我的情人的观念已经深植于我的心里。

抽完了一支烟,我摁亮手电。我对盘小芹说:"我们回去吧!"

她站着没动。在我手电的照射下躲闪着身子。

"回吧。"我说,走了两步,她没有跟上来,依然站在原地,眼睛看着遥远的深邃的夜空。

天上没有星星。这样的夜晚本来就容易让人恐怖与刺激,小芹如雕一样的剪影如一记记的重锤敲打着我薄弱的心灵。

"走吧!"我回过头,拉了她一下。

盘小芹嘤咛一声。我就听到她幽幽的哭音穿透夜空而来。

"我不是要你负责!"盘小芹说:"你大城市来的人,看不起我。"声音坚决得如铁板上敲了一记重锤。

我苦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是你还太小了。我不能糟蹋你的青春。"

"胡说八道吧你!"盘小芹生气地说:"在我们山里,男女在一起很平常。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真失望。"

石破天惊的话让我喘不过气来!这些原生态的爱情故事,在都市里已经是文物了。人欲横流的今天,只有金钱与**的关系。谈爱,好像已经很奢侈了!

我又抱抱她小小的身子说:"回吧!我还要在你们村一段时间,慢慢来,好吗?"

她撅起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小妹姐!"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是个很博爱的人,任何事物在我的眼里都是美好的。我更喜欢女人如水一般的性格,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小妹姐已经结婚了呢!"小芹补充了一句,好像怕我没听懂,她扬起头,在我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我知道啊,"我说:"不是想的那样。"松开抱着她的手。

"那又怎么样?"小芹的娇憨与无知开始暴露无遗了:"郝强哥哥身体有问题!这可是小妹姐告诉我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郝强身强力壮的,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所以你就抱了小妹姐,小妹姐也让你抱,你们呀,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盘小芹点着我的额头说:"郁哥哥,你是属于有心无胆的人,嘻嘻。"

我很经典地摸摸后脑勺说:"有很多东西,其实在梦里更漂亮,一旦真的拥有了,也许就失去了原本的滋味了。"

"郁哥哥啊,"小芹叫了我一声,她的声音真的如黄莺一般的清脆:"我知道,你嫌我小,不是你不喜欢我,没办法啦,谁叫我娘不早生我几年。"她叹口气:"你也不会等我,你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呀,可是我,这一生就只能呆在我们农古了,我可能连瑶乡村都出不去了。你只要记得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姑娘爱过你,我就满足了。"

"我们回吧,小妹姐一定还在等着我们呢。"

我跟着她下山。她回过头对我说:"我告诉过小妹柳姐,我喜欢你啦!"

我吃过小妹家无数的饭。每次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笑微微地坐在一边,虽然我们没具体交流过,但自从我来农古乡后,小妹的房门就一直对我开着,按照她的意思是方便我打电话,我有一片她房间的小小的钥匙。我在很多次推开她的门,看到她斜依床头,眼睛迷离地看着窗外,淡淡地招呼着我。有一天我现,在电话机的旁边摆着一个小巧的精致的烟灰缸。

可是我一直就没有动过心。因为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郝强,知道了郝强为了她而放弃了许多次离开农古的机会。我对郝强表现出来的敌意一直就满不在乎,尽管我知道打架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已经表现出来的经济头脑,在农古乡小小的地方,已经是家喻户晓。

更重要的是白灵,虽然她已经为人妇了,但她雪白娇羞的形态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想我要做点什么了,为我自己,也为农古乡的几千号乡民们。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纯洁,我知道,在农古,我已经是他们的骄傲,我的一切都有人在注视,我的很多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可以完全理解。因此,我在很多个的夜晚,推开我那小小的窗户,我总会看到在一些羞涩苗条的身影在我的窗外徘徊。

23柳汉重托

结束了瑶乡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我把调查报告交给了柳汉。我的报告里用详尽的数字表现了瑶乡村工作的严峻。在整个村里,生育一胎的几乎不存在。最好的一家是孩子已经三岁了,他婆娘的肚子还刚刚隆起。最严重的一家是生育了五胎,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一岁,肚子里现在又有了一个。整个村子有人口八百人,其中汉族的占了一般以上。全村没有一个在外务工的和做生意的,唯一的一个生意人做的是种猪生意(音译),也就是专门赶着种猪给别人家母猪配种的。全村有土地三百余亩,水田占三分之一,全年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人均收入二百来块。是一个很彻底的贫困村。

在报告的结尾,我提到了一个细节,瑶乡村有茶油树数万,每家每年可打榨茶油近千斤。打榨的方式是很古老的压榨,减少了出油率。如果用新式的压榨方式,可以提高将近三分之一多的出油率。

瑶乡村不通公路,也没水电。村民们点灯基本都采用茶油或者豆油。瑶乡村很想富起来,可惜没有找到一个致富的路子。全村近三百壮劳力,除了吹牛,就是生孩子。

最后的一句是我临时加上去的。我只是想让柳汉书记看报告的时候不要太疲倦,给他一点小小的开心。

柳汉在第二天清早就来了我的房间。他来的时候我还没起床,他敲门的声音很大,有点象拆房子。我的弱不禁风的木板房差点就被他推倒了。他的敲门声惊动了隔壁的小妹,我听到她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是小妹惺忪的问话声:"爹,那么早,你来做什么?"

"天都大亮了!"柳汉说:"你们年轻人啊,要日头晒到屁股才起来是吧?"

然后又听到郝强的声音:"爹,有什么事吗?那么急?"

"有事有事!"我听到柳汉说:"不过不是找你们,我找郁秘书呢。"他开始喊我。

我应了一声,披起衣服下了床。

在农古乡,这样早就起床我还真是第一次。本来我不睡懒觉的,只是刚来的时候早餐没着落,还不如躺在被子里来得舒服。久了,居然练出了不吃早餐的习惯。赖床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我拉开门,柳汉满脸的喜气。看到我,一把拉住说:"我们喝酒去!"

我苦笑着说:"柳书记,大清早的,去那里喝酒啊!"

"有地方让你喝,快去洗把脸,我等你。"柳书记叉开双手站在门口,犹如门神一般。

我只好匆匆洗了把脸,跟着他来到办公室。

柳汉书记从柜子里掏摸出一瓶晕头大曲。大嘴一张,咬脱瓶盖。他在我面前摆了一大杯子,咕咚咕咚就倒了半杯。倒完酒他又冲小妹房子喊:"郝强,你也来喝点。要小妹捣鼓点下酒菜来。"

我如坠云雾中了,不名所以。

柳汉书记端起杯子,示意我。我们碰了一下,他喝了半杯。大手从脸上抹下去,舒了口气说:"郁秘书啊,你的报告我学习了,好,好,好得狠!"

我很谦虚地说:"都是书记您指导得好。"

"郁老弟啊,你现了问题,不错!"他突然改口叫我老弟,让我一下子真还无法适应。

"我们共产党人,现问题就要分析问题,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我们这些干部是做什么的?就是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如果我们不能为他们谋福利,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还不如国民党时期啦?"

我只好讪讪地笑着。

"昨夜我想了一夜,学习你的报告后,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农古的人民福起来。种地?不行,养殖?不行?办工厂?那是笑话!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又喝了一口酒。

"我们的优势就是资源很丰富,这些是别人没有的!上次你把那些狗屁菇子变成了钱,全乡人都在念叨着你。可惜菇子一年才有一次,要是每天都有,那就好了!"他哈哈笑起来,但我还是听出来他的笑声中无奈。

"郁老弟还记得吧?你现在不单单是个乡政府的秘书,你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我们那公司做完菇子生意后就一直没开张了。这不能怪你啊,乡里每天那么多的杂事,把你拖累在里面,让你不能挥公司的职能。这是我的失职!我要检讨。"

他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嘀笑皆非了。那个破公司不就是皮包公司么?我这个法人代表也就是个空壳,别说公司没钱,就是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成立的那天我们还是做了一块木牌子的,挂在我房子前边,这段时间没注意,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我想让公司继续运转起来。老弟你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我给你配几个人,你们全权负责乡经济的展。我算是看准了,这次把财政工资的钱全部投进去。我问了老赵,有五万多,县里还有一笔扶贫资金,也有十来万,算是乡里正式的投资。你看如何?"

柳汉眼巴巴地看着我,端起杯子很寡淡地喝了一口酒。

我想了想,说:"好吧!我还有二十来万存在基金会,也拿出来,我们再好好的运作一下,我看问题不大。"

正说着,郝强过来了,他一脸的疲惫。好像昨夜一点也没睡好。过来看我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艰难地咽下去。

"我给你配这几个人,你看如何?"他点着指头,给我数着:"柳小妹算一个,老赵家的儿媳妇算一个。还差一两个,我们也来一次招考,在全乡公开招考两个,你看如何?"

他数一个,我的心就咯端一下。我说:"这个不忙!"

"怎么不忙?柳小妹跟你做过菇子生意,算是有经验,老赵家的儿媳妇人不错,认得字,老公又在基金会,公公又在乡财政,要他们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不能不让他们家来一个人,这老赵家的儿媳妇带出去,也还不至于坏了我们公司的形象。我看就这样定了,至于招考的,你看怎么招,怎么考,一切你做主!"

郝强看了我一眼,对柳汉说:"爹,小妹就不要到公司去了,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啊?再说,我们郁大经理也怕麻烦呢。"

柳汉瞪了他一眼说:"女人怎么啦?年轻不出去闯荡,到老了还和我一样?呆在农古一辈子?年轻人多吃点苦没什么不好,有我们郁经理在,还会有苦吃吗?就这样决定了,你不要拖她后腿!"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并不是我不需要她们,只是我那些曾经的事,我怕自己以后怎么做?

我对郝强说:"郝所长,你放心!"

我的话一语双关。我想他应该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小妹拿些山里的干果推来门进来问了一句:"放什么心啊?"

把她父亲的决定告诉了她。她一听,满脸的兴奋,说:"招考的事我来负责。我推荐一个,瑶乡村的盘小芹妹子,人很不错的,我们也熟。"

我再一次被雷到了,奶奶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了一个金凤还不够,还要塞进一个黄毛丫头进来。这么多的娘子军,不见得是我的福分!

24公司招聘

招考的事由柳小妹全权负责了,我也落得清闲。现在我最主要的是如何把公司搞起来。我要展的生意应该是什么?晚上我把这些事情给姨打了个电话。

姨在电话里笑我不务正业。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乡下干部,我的主要工作是乡政府的行政事务。现在我居然要放下工作做生意,说起来也还真的有点不伦不类。

我在电话里反复对姨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公司不是私人公司!我的公司是农古乡政府的公司,我代表的是农古乡几千号人民。

姨问我想做什么生意?她说在我们农古乡,除了那些美味的菇子,实在是找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领先市场的。

我说了一句话:"如果我把农古不值钱的茶油拿出去,会有市场吗?"

姨沉默了一下,问我:"你们那有多少茶油?"

我说:"不能论斤算,严格地说,应该要问有多少吨!"

姨说:"你还是自己回来找市场吧!我只是告诉你,有市场!但市场有多大,我不知道。"

放下电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招考的现场来了很多的乡亲。小妹忙得晕头转向。见我过来,忙着对我诉苦。我淡淡一笑说:"你是我们公司的副老总,辛苦一点是正常的。这不,郝强也在帮你么?"

"郁秘书,"小妹说,觉得有些不妥,又改了口说:"郁总啊,现在不仅仅是他在帮我,金凤也一直在忙呢。只是你看,"她给我递过来一沓表格:"有好多人连表也填不全呢。"

我其实是知道我的乡民们的水平的。在他们来说,能识的得三五几个数字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能算数就满足了,谁会想到我们今天的这次招考?

我看见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拿着表格都要哭了。

金凤见我过来,悄悄站在我后边。见我要走,递给我一张表格,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姑姑家的小女儿,叫枚竹,今年十八岁了。读过初中,她想来我们公司,你看怎么样啊?"

她把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姑娘拉了过来。这个小姑娘真的很漂亮,我一下子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我只觉得有股微微的凉风拂过,她清秀脱俗的模样让我震颤。她填表的字清秀得如同她的人,委婉绵长。在农古乡,读过初中的女孩子简直凤毛麟角。我象现大西洋一样地张大了嘴。

但我不能太急于表态,所以我说:"看看吧,现在我也不能决定。这个事情主要还是你们负责。要不你找找小妹,看她的意见吧!"

"你是老板,你都不能做主吗?"

我不好说什么了。这个女人与我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按她的说法,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爹就是我!我一直没有去证实,我也不敢去证实,我也无法去证实!那次她来我房间,我们颠鸾倒凤后,她摸着我的胸口说:"你有孩子了!"

那一刻我傻了!我把摸在她乳上的手如触电般收了回来。

"不相信啊?"她拉起我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说:"你摸摸,他在动呢!"

你个傻女人!我在心里喊,你害了我啊!我没去摸。我下床穿好衣服,盯着她的眼睛说:"真是我的?"

金凤很肯定地点着头。满脸全是幸福的颜色。

她边穿着衣服边对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有问题,他自己也知道!"

我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我说:"那你有孩子算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怀疑?"

"怀疑啥呢?你自己都不想想,为什么你那次去家里喝酒,他不在家啊?"她格格地笑起来:"你呀,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啊。"

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你早就计划好了?"

"计什么划啊,是他们父子的主意,又不是我的。我可从没想过。"她瘪瘪嘴,把雪白光滑的大腿套进裤子里,扬起一张娇媚的脸说:"放心好啦。"

"赵哥真有问题?"我不死心地追问。

"你说,一个男人,如果站不起来,是不是有问题?"她满脸讥讽的神色:"男人只要站得起,播不了种都能理解。他能做什么?自己不行,还能不让别人耕么?本来好好的田地,种不出庄稼。他的脸上能有光?再说,难道能让老赵家绝后?"金凤穿好衣服,无限温柔地从我后面抱住我。

我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是个温柔的陷阱!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跟她有过肌肤之亲。我算了算,从我那次酒醉到我们最后一次的**,我和这个叫金凤的女人一共有过五次肌肤之亲。她的丰满的身体一直让我留连难返,成熟女人的高超手段更是让我执迷不悟。我最迷恋的是她那两个**,丰满富有弹性。从没生育过的女儿身更是舒驰有度,她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变成神仙,能让我在极限中一次次得到升华。

我在意识里拒绝着孩子的到来,可是孩子还是在她的腹中顽固地生长。

金凤见我沉默不语,挺着肚子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她对枚竹说:"你如果想来我们公司,你自己跟郁总说吧!"

她把枚竹推到我面前。叫枚竹的女孩子红着脸,绞着衣角,连头也不敢抬。她的呼吸急促,胸前的山峰无限诱惑地起伏。

我说:"等下我给你说说看。虽然报名的那么多,但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却很少的,应该没问题啊。不过来公司也不是什么好事,很辛苦的啊。"

枚竹急忙说:"我不怕!"

她一开口,声音就像幽谷里的黄鹂,清脆迷人。喝山泉水的女人,都有一个能迷死人的声音。

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她的表格。其实我心里已经决定,这样的女孩子不要,我还要什么人呢?

小妹过来了,她冲我说:"怎么不见小芹来啊?"

我说:"可能她不知道吧?"

"不应该的!我早就托人告诉她了。她应该要来的。"小妹很暧昧地看我一眼说:"你就不急?"

我夸张地笑笑说:"我急什么啊?"

"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的哦。"小妹扔下我走开了,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枚竹还站在一边,她打趣着说:"枚竹啊,你还站在那做什么啊?我们郁总肯定是看上你啦,你就等着上班吧!过来给我帮忙啊!"

枚竹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跑了过去。

我捏着一沓表格翻看,乡中学有个女老师,叫薛冰的,也填了张表格。这次招聘,乡政府的干部把七大姑八大姨叫来了好多,家属报名的也多。可是我一个也没看上,只有这个叫薛冰的,履历上清楚地写着年龄二十三岁,毕业于师专。表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美丽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25正式开张

我们的公司正式开张了!

人员组成就是我是老板,柳小妹副老板。成员有金凤、奚枚竹、和迟来的盘小芹。薛冰最终没来公司,原因是柳汉书记一句话说了,乡里教师紧张。做老师的,好好的教书,不要来做生意。我最终也没见到薛冰,事后我听乡中学的一个老师说,薛冰听说自己没进来公司,一个人在学校的后山上坐了一个晚上。

开张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大量收购茶油。价格按五元一斤,现金结算。收购广告一贴出来,就开始有乡民们送来了茶油。枚竹负责过称,金凤负责开票,小妹负责付款。我带着小芹检查油质。一天忙下来,我们就收了将近三吨。

看着满一罐子油,我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我对我的员工们说:"大家回家休息好,明天来车装油,枚竹小芹跟我去,小妹和金凤留在公司继续收购。"

乡政府的大坪里摆放着五个大油罐。这些油罐还得感谢我姨,忘记交代了一个细节,我姨夫有个战友是个军需仓库的营长,他手里有成百上千的油罐。这些油罐原本是用来装工业用油的,都是族新的家伙。我把要收购茶油的事告诉了姨,求援姨给我解决油罐。姨在两天内就帮我办好了,我看着部队的车把油罐运来的时候,我激动啊,那一时刻我甚至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两辆平板大卡车在黎明时分来到了农古。我们土法上马,完全靠木头,靠人力把油罐安全装上了车。雄赳赳我带着我的队伍出了。柳汉代表乡政府给我送行,我们喝了一碗晕头大曲,上车的时候我一脚踏空,差点摔倒。

围观的乡民们一阵善意地笑,七手八脚把我扶上车。

我领着枚竹上了一辆车,小芹,老赵上了另一辆车。老赵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才来的。因为我们三个对钱都不是里手,这么大的一笔钱,必须要有个专业人士才能放心。

一上车,我就感觉头晕糊糊的,有想要呕的意思。

我和枚竹换了个位置。她原来坐在门边,我示意她换到中间去。狭小的驾驶楼空间让我几乎不能动弹。枚竹几乎是在我大腿上挪过去的。她的温润的身子让我更是热血激荡,我很有感觉我的兄弟已经抬起了头。虽然我早已尝到了禁果的滋味,但我的冲动依然不屈不饶。我的手环着枚竹的小腹让她挪过去,我很有意识的在她的小腹上稍稍用了点力。枚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举动,她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神居然有些迷离。

开车是部队的司机,正襟危坐,连斜视一下都没有过。我感叹我们部队的教育是如此的优秀。

打开车窗户,我吐了。

司机很关切地问我:"要不要停一下?"

我摇摇头。

枚竹的手开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阵阵的温柔如水一般漫过我的全身。她递给我一壶水,我喝了一口,长嘘口气,仰靠着闭上了眼。

枚竹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我张开眼睛,看到她双眼平静地看着前方。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

车到市里,我直接去了粮油公司。

接待我的是个戴眼睛的家伙,一开口就问我的油是那里来的,还有多少?

我没说。我让小芹把样品拿出来,很有耐心地等着眼镜验货。眼镜看了半天,对我伸出手,做了个八的手势。

我摇摇头。我已经知道,在市场上,象我这样原生态的茶油,最少也要卖十五元一斤。

眼镜很不开心了。对我嚷道:"老弟,生意难做啊!"

我还是微笑地看着他,我不开口。

枚竹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没理会她。

眼镜莫可奈何。我不说话就是给他的心理压力。我知道,他们公司现在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货。我姨早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她现在就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我还有一个法宝,尽管我很不想用,但如果我真的走投无路,我就会拿出来。她就是白灵,我知道,她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帮我一把的。

等了一阵,见我还是不开口,眼镜开始把目光瞄向了枚竹和小芹,他色咪咪地笑着说:"两位小姑娘好漂亮啊!你们郁经理好福气哦!"

小芹和枚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芹开了口说:"您还要不要啊?"

"怎么不要?要啊!"眼镜打着哈哈说:"你们郁经理没打算卖给我呢!"

我说话了:"最低也要十二!"

"十!"

"十一!"

"好!成交!"眼镜站起身:"今天兄弟我买单!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回头再做买卖。"

我说:"吃饭不忙。先说清楚,我们不要支票!"

"好,好。"眼镜说:"给现金,给现金。老弟啊,兄弟我还有个想法,我们签个协议如何?你的货我都要了,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就按今天的算,你看要不要得?"

我说:"以后再说吧。"

我把老赵叫了上来,让他和粮油公司的人结算。

公司开张就赚了三万多,我掩饰住自己的兴奋,我对老赵说:"老赵,我们去喝一杯吧!"

老赵捏着钱,激动得脸成了地图。

"郁总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他说,把钱塞进他的人造革黑色皮包里,双手把包抱在胸前,如鸭一样一步一趋跟在我的身后。

我带着他们找到一家装潢得很豪华的酒楼,我很大气地对服务员说:"把你们的店菜搞几个上来!"

服务员看我们的装束,有些鄙夷的样子。我现在毫不理会她们嫌贫爱富的形态了。现在我有钱,有钱人是不理会没钱人的样子的。越是他钱人,越对外界不在乎。

我给姨打了个电话。姨不肯来吃饭,要我吃完后去她家。

我有些兴致阑珊了。回到包房,菜已经上桌,枚竹和小芹坐在沙上,眼睛盯着电视机。电视里一个穿三点式的美女在载歌载舞。老赵坐在桌边,双手还是抱着包没放。

我招呼大家上桌。这次我没有喝晕头大曲了。我要了一瓶泸州老窖。我没有要啤酒,也没有要饮料。山里人都喝酒,枚竹和小芹也喝酒,我想,大家高兴,醉一场,就当犒劳自己!

26春光乍泻

我开了两间房,枚竹和小芹一间,我和老赵一间。

老赵一进房就把门锁死了。依然跟在我后边一步一趋,我对老赵说:"你洗洗澡,休息,晚上我们再一起去看节目。"

老赵很紧张的样子,说:"郁总,我们还带着钱呢!"

我安慰他说:"这点钱算什么啊?放在城市里,也就买一个屋角。没有人会打主意的,你就放心吧,难得来一次市里,放松放松自己。夜里我还想跟你说个事呢。"

老赵点着头,挨着床边坐下来,依然紧张如故。

这老赵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毕竟,他也还是个国家干部。只是久居乡下,尽管不纳粮,可与一个农民,也没太多的区别。

我催着他进了洗手间。我拨通了农古乡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小妹,一听到我的声音,好像她放下了千斤重担,如释重负般嘘了口气。我调侃着她说:"就下班啦?柳副总!"

小妹压低着声音对我说:"你们还好吧?"

我笑着说:"托你的福!都搞好了。赚了点小钱,现在我们在宾馆里呢,哦,就是你上次住过的那家。你们今天怎么样?收购没问题吧?"

小妹的声音明显有撒娇的味道:"忙死我了,手酸得拿筷子都没力气了,你可要赔我哦。"她的声音有明显地低了下去:"你晚点再打电话过来,好不?今晚我住宿舍里。"

我没表态。这女人,有话现在不好说吗?非要我晚点再打过去,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见我半天没说话,小妹有些急了,她在话筒里的声音高了一些:"郝强晚上不在家呢,你不打过来,我倒担心枚竹了,你打不打?"

她娇嗔的声音让我心神不宁。对于小妹,我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我来农古乡的第一天起,从我和小妹坐着拖拉机回农古的那一刻起,我冥冥中就感觉到这个小女人与我,总会生点什么!直到她结婚,我和她一直还清白纯洁,虽然在姚乡村我们有过肌肤之亲,但那也仅仅是抱一抱而已。正如王芹说的她见过我抱过她,那只是性情所致了,我就连她的小小的樱桃小口也未曾尝过,更不要说她衣服下美丽起伏的山峦了。

"我还有事要找你。金凤都跟我说了,你呀!"她挂断了电话。我听着话筒里的忙音,苦笑了一下。

老赵出来了,居然穿戴整齐。

老赵很恭敬地对我说:"郁总,你也去洗洗吧!"

我说:"不忙。我去看看她们两个,你坐坐,看看电视。"我打开电视,拉开门走了出去。

摁了半天的门铃,枚竹开了门,见是我,忙着让进屋。

洗手间里传来流水声。小芹在里面,我从洗手间边走过去,听到小芹在里面唱歌。

听到说话声,小芹在里面问了一句:"奚枚竹,谁呀?"

奚枚竹答应她说:"是郁总。"

里面又开始快乐地歌唱起来。枚竹把我让在沙上坐下,忙着要给我泡茶。我制止了她说:"不要了不要了,我过来问问,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节目,好不好?"

枚竹面对着我在床上坐下,她白皙的面庞在咖啡色的墙纸掩隐下,娇艳而透明。

"我们是乡里人进城,什么都不懂。还不是郁总你安排就是了!我们没意见的,再说,我们都是你的员工。老板安排员工能反对的?"她调侃着我,格格地笑起来。

我坏笑着说:"话不能这么说啊。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就安排其他事了。"我抽出烟点燃说:"你们准备准备,打扮漂亮些,我要让我们公司的人今晚艳冠群芳。"山里来的奚枚竹和王芹,有着城里人没有的清纯,但没有城里人的时尚。身上的衣服,实在是与都市丽人有点格格不入。我的这些美女员工,穿的还是一些大红大绿,尽管经过她们精心的搭配,一点也不落俗套,但毕竟布料和做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大路货。我想我是要装扮她们了,仅仅是为了公司。

枚竹站起身,上上下下看了自己说:"我们还要怎么打扮啊?"

我说:"等下我带你们去买些衣服。还买些化妆品吧,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不打扮漂亮点,不是给我们公司丢脸么?"

其实我说的全是无心之语。象她们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山里小女子,平和的神态就能让人过目不忘。她们的清丽是任何脂粉也装扮不出来的。

"我们看小芹的意思吧!"枚竹说,低下腰去检掉在地上的电视遥控器。我的目光越过她的领口,我看到两个丰满坚挺的乳。她们穿着乡下女人通用的文胸,象乳罩一类的奢侈品,她们只是在梦里见过。我想,要是把她美丽的乳包裹在诱惑的乳罩里,那不更是人间仙境了么?

枚竹大概看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脸无端地红了起来。她背过身去,我看到她很在意的扯了扯领口。

我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无辜的样子。我说:"如果把你们留在城市,你们愿意吗?"

枚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谁不愿意啊,可是我们那能留呢!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没有做不到的事!"我说:"你要知道,我们是公司,公司不能只在山里,如果城里没有我们的落脚地,还能叫公司吗?"

洗手间的门一响,小芹裹着浴巾出来了。也不避我的目光,拉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我明白小芹的心态。在她心里,我已经抱过她了,也亲过她了,甚至我还摸过她了,她已经没有秘密对我了。她的坦荡让枚竹有点措手不及,枚竹有意识地用身体去遮挡她。小芹把被子盖着胸口,拿浴巾绞着头,被子滑了下来,露出她小小的胸乳一半。

两个如水的女人与我同处一室,我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火一般的炙烤。刚才领略到枚竹诱惑的乳那惊鸿一瞥,现在小芹还不知觉的未曾全部成熟的乳,更是让我情不自禁。我的身体生着急剧的变化。我明白,我还是个很健康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走出了伊甸园,他知道了禁果的味道,他在很多个夜独眠时,他的梦里也出现过很多的旖旎。

任何一个女性乳房,都有着无穷的魅力。

我把手插进裤兜,我强按着我变化的兄弟,我站起身对她们说:"过会我来叫你们,我们一起去买点衣服和其他东西!"

我逃一样出了她们的门。

27有苦难言

回到农古乡我俨然就是个功臣。

柳汉率领全乡干部为我接风洗尘。晚上大大小小的干部二十几个,加上中学小学的老师,满满的坐了五桌。我被柳汉叫到他身边,我们坐在最中间的一桌。郝乡长近来的身体明显好转了,他已经把我的工作负责了一半去。我听说,郝乡长年底就要退了,据说年龄还不够,主要原因还是身体问题,县里已经决定要他去北京治疗。郝乡长是个五七干部,有一张党校的文凭,在清理干部队伍时,他的问题都很明显。按照当初一刀切的原则,他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郝乡长与我们坐一块,老赵也在。郝强是派出所所长,理所当然也与我一桌。其他的就一个是中学校长,一个小学校长,都是半大的老头子了。柳汉书记觉得我们这一桌气氛不够,这吃饭也和做事一样,要讲究个男女搭配的。一桌人吃饭,要是没个女人,气氛再怎么也不会热烈。柳书记看看几桌人,大手一挥,要中学校长叫来一个教音乐的女老师。二十多岁的样子,看来毕业不久。身上还残留着城市的一点点气息。

女老师过来,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柳书记,接着挨个一路叫下来,叫到我时,张了几下嘴,没叫出声。我就想笑,她看我的样子,更是窘迫得涨红了脸。

她的声音很柔弱,毕竟是教音乐的,说起话来都有声部的区别。

柳汉介绍着说:"中学的薛冰老师,正宗的大学生。我们小郁也是大学生,还是乡政府秘书,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经理。"他哈哈地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了。

菜上来了,大部分是农家土菜,山珍为主。

喝的还是晕头大曲,不分男女,一律白酒伺候。

酒过三巡,柳汉站起身宣布,全乡工作从现在开始,一切要为经济建设服务。我就是经济建设的中心。我具有公司的绝对权威,任何工作都不得阻扰公司工作的正常进行。全乡工作的重点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让每一家都富起来。当前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的就是,一定要在过年前把公路修到山外去。

柳汉的话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看着大家满面红光,心情居然也是出奇的好。说老实话,这还是我来农古乡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今天在坐的,除了我们公司的几个人,其余的都是吃皇粮。吃皇粮的人在乡下人的心里那是很威风的。

柳汉虽然三大五粗,心思倒是慎密。他刚才的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得豪气冲天。我丝毫也不怀疑他是酒醉的原因。我知道这点晕头大曲,还不能把他放到。

柳汉说完又把我拉了起来,要我说几句。

大家都停下了筷子,眼睛看着我。我开始紧张了!

我这个人最不善于在人多的面前说话。在我的记忆里,我只在读小学的时候上过一次台。那次学校搞朗诵比赛,我代表我们班上台朗诵《春天来了》,结果我一紧张,开头的一句话都没朗出口,我已经把背得滚瓜烂熟的课文忘得一干二净。台下的人起哄,我更紧张,我的班主任老师急得在下面冒汗,打着手势提醒我。结果我还是一句话没说就下了台。

柳汉催我说几句,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坐在一边的薛冰老师说:"要不郁经理唱首歌也行啊!"

她的话让大家哄堂大笑。不过我听出来都是很善意的。

我唱歌更是不行。我的破锣音会把鬼吓出尿的。

我瞄了一眼乖巧的音乐老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她双肩的抖动我知道她还在窃笑。

其实我心里有话要说。我有很大的蓝图要描绘。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急啊!我把眼睛四处扫视,我看到小妹鼓励的目光,看到枚竹期待的目光,看到小芹热烈的目光。我现金凤不在,他老公也不在,老赵也是心不在焉。

我叫了一声老赵,示意他我交代的事。

老赵开始很茫然,突然拍了一下脑袋,从屁股底下把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一把红包。

我接过来,对大家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公司现在很健康的成长。为了表示公司对大家的支持,我决定,把本次的盈利作为福利给大家。虽然不多,也是我们公司的一番心意。希望各位在以后继续支持帮助我们公司。"

我叫小妹过来帮忙。小妹开始很诧异,我叫了几声,她才如小鹿一般地奔过来。

我是有计划的,这次派送红包,一般工作人员一百,担任领导职务的三百。我们公司的本次不,另行奖励。郝乡长,柳书记每人五百。

接到红包,大家更是热烈。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完红包,大家又开始喝酒。开始有人过来给我敬酒了。我不喝他说我看不起他,喝了自己又怕顶不住。好在高兴,也不去想后果了,来人就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最后是音乐老师薛冰敬我,说是代表所有老师表示对我的感谢。我不能推辞,本来一美女,又代表着全部的老师,我不能不喝。

逐一喝下来,我只觉得头重脚轻,肚子里翻江倒海。人酒醉,心是明白的,不管醉得如何厉害,自己的思想还是存在。当然,酒壮怂人胆,许多平常不敢说的话,平常不敢做的举动,在酒醉后都能行云流水般倾泻出来。

突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接着就看见老赵的儿子笑呵呵地进来。

老赵一下子站起了身,紧张地问:"生了?"

"生了!"基金会的小赵冲大家抱拳:"本人刚才生了一小子。来晚了一步,呵呵,我认罚,先喝三杯。"

他在我面前拿了杯子,自己倒满了酒,冲我笑笑说:"郁经理,谢谢啦!"

我强忍着悲凉,拍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啊!"

这是我的孩子,我明白。与金凤颠鸾倒凤的结果就是我今天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崭新的生命。可悲的是这个儿子却只能叫别人爸爸。

"同喜同喜!"小赵笑咪咪地喝了第二杯。他掉转头对老赵说:"爹,我们一起敬郁经理一杯!他来了,我有儿子,你有孙子了!托他的福啊!"

有人就在一边打趣着说:"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小赵主任的儿子是郁经理下的种一样!"

食堂里嘻嘻哈哈一阵欢闹,大家都笑着看小赵喝酒。

柳小妹一把抢过小赵的酒杯说:"赵主任啊,生儿子是值得庆贺。可现在你应该在医院里,你倒好,还来醉酒,不是一个好老公的样子哦。"

"我这不是高兴吗?"小赵一把夺过酒杯说:"小柳书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赵金明今天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喝点酒,不应该啊?"

"那你喝吧!喝死你。"小妹拿起酒瓶使劲往他杯子里倒酒:"我等下就去医院看金凤嫂子,看我不告你一状。"

赵金明双手作个辑,求饶似地说:"小柳书记,千万别啊。我才当爸爸,在儿子面前是讲面子的。"

柳小妹放下酒瓶,盯着他的眼睛说:"喝了这一杯,就赶快回医院去。"

"好,好。"赵金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郁秘书,你是大秀才,你来帮我儿子取个名字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我说:"取名字是父亲的专利,你的儿子,当然是你取。我一个外人,就是取个皇帝的名字,也没意思。"说着把一千块钱塞进他的手里:"小小意思,笑纳!"

赵金明爽快地接下了,放进衣兜对我说:"兄弟有空过来,我们再喝一杯!"

我忙着点点头说:"一定一定。改天我去看侄子。"

柳汉大声说:"赵金明,请客这么能就请郁经理一个人啊?难道我们都没得喜酒喝?"

"都有,都有。柳书记一定要坐上席啊。"赵金明抹一把嘴唇,再次双手抱拳一辑:"百天啊,百天我摆酒。在座的可都要来。"

大家齐声附和,气氛再次**。

喝了三个小时。桌上已经杯盆滥籍,所有人都醉了,柳汉宣布散席。

我歪歪斜斜回到房间,吐了一地,眼一翻,晕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见小妹坐在我床边,拿着湿毛巾帮我敷着额。我一把抓着她的手,哭了出来。

小妹拍着我的背说:"酒后别哭,伤肝伤眼。"

我还是哽咽着,我知道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秘密。柳小妹冰雪聪明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何况,初为人母的金凤,只会把这个喜悦告诉她。

"你救了他们一家!你知道不?"小妹沉静地说:"没有子女,赵金明的腰杆子从来就没挺直过。一个男人,整天阴气重重,现在还好,老了怎么办?

我无言。

"像他们家这点破事,在我们乡里,也不算怪事。养儿防老,乡下人,没有儿子,是不行的。"柳小妹起身从脸盆里捞出一条毛巾,转过身来说:"你这是行善积德。知道不?"说完自己先吃吃笑起来。

我好一阵尴尬,分明可以感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柳小妹又不相信地看着我说:"真是你的?"

我不敢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羞惭的颜色爬上了我的脸,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柔弱无助。

"在山里,这不算丑事!"小妹安慰着我:"只是以后你就要多注意一点,毕竟,你不是山里人!"

我只能点头。

"你没事了吧?"她问我,拿掉我额头上的几根头。她的样子很安详,有一股暖暖的母爱流淌在她的周身。

"枚竹就住在隔壁我房子里,要不我叫她过来陪你说说话?"

我摇摇头。我现在谁也不想见,我只需要安静。

如果这个孩子确定是我的,我该怎么办?

28包围城市

看了一次金凤,她的状态很好,对我的到来显出少有的兴奋。赵金明借故出去买烟,我知道是有意避开我们。越是这样,我越是尴尬。我就一直站着,金凤招呼我坐,喊我几次,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些不轻不痒的话。

孩子就躺在她旁边的摇篮里熟睡。我端详着这个小生命,粉兜兜的惹人痛爱,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到我的样子。我的心陡地一痛,眼睛就湿润了。

我的儿子!我在心里喊着他,父爱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把我包围得丝毫不能动弹。

金凤的眼光热切而激动。我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孩子啊,你的父亲就站在你身边,你的母亲就躺在你面前,但他们却不敢亲近你,甚至连抱你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很可怜,很可恨,你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也许你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你不应该来这个世界!

走的时候我又拿出一万块钱塞给金凤。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流转。我叹口气,出了屋。

赵金明蹲在屋外的门槛上抽着烟。这个男人本来不抽烟的,生了孩子后居然把烟就抽会了。见我出来,他站起身,冲我也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嘴角的肌肉抽动着,比哭好不了多少。

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郁风,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直呼我的名字让我着实吃了一惊。但我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显得很惊讶地说:"你是孩子父亲,取名是父亲的事啊。"我故意哈哈地笑着。

赵金明苦笑着说:"金凤非要请你来给孩子取名,说你是读书人,有文化,取的名字好。"

我若有所思地说:"取名是做父亲特有的权利与快乐,这个你就别听她的。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不应该与我商量。"我拉着他的手说:"金凤是我们公司的职工,现在按照国家规定她休产假。有什么事公司会派人通知。你放心让她在家休息。"

我的这些话本来是想当着金凤的面说。可是在我和她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个幸福小女人的形态让我无法开口。我不想伤害她,我知道她的心思,可是我的天地不在农古,农古的这件事将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尽管我很难忘记她一个成熟少妇的性感与温柔,尽管她教会了我很多床第之间的美妙。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在今天把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埋葬。

赵金明显然听出了我的意思。他的脸上绽开会心的笑意。

出了他们家,我回到乡政府。小妹正领着枚竹和小芹在收购油。见我回来,都停下来看我。

我把她们喊过来问:"现在我们已经收购了多少了啊?"

小妹翻开本子说:"将近10吨了!"

我说:"这次我们不能再象上次那样了,我们必须要有个新的思路。公司要展,靠别人是靠不住的。我想,今晚我们一起开个会,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奚枚竹和王芹几天的时间就好像成熟了许多。她们现在穿着在市里卖的衣服,漂亮时髦又不娇气。

"好呀,你把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主要还是看你的哦。我们都没有经验的。"小妹说:"你先去休息,我们还要忙一阵子。看这两天的情况,乡周边的油都快收得差不多了。下步该怎么收,你也要考虑一下啊。"

我点点头,心情特别的沉重。公司既然在大家的期望中开张运作,就不允许他再停下来。我们的公司生存的问题并不大,卖完了油,还有遍山遍岭的木材,这些取之不竭的资源是支持公司的源泉。但我不能把农古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资源损失光,我必须得找一条更适合农古展的道路。

晚上她们都来了我的房子。

我先是把要的奖金了,每人1000元。枚竹和盘小芹拿着那么多的票子,手都在抖。只是拿眼看着我,在身上找了半天,找不到可以放的地方。我笑着说:"就拿着吧,又没人抢的。"

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妹把钱放在桌上,问我:"郁经理,你打算下步怎么办呢?"

我说:"我想在城里开个门市,我们所有的产品我们自己卖!"

"真的吗?"枚竹一听,瞪大了眼看着我:"那谁去门市呢?"

小妹拽了她一把说:"谁去也没你的份,你就老实和我在农古吧。"

枚竹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她看我一眼说:"我又没说去啊,再说,总不能再招考几个人吧?"

小妹笑了起来。她打趣着枚竹说:"小丫头啊,去了一次城里就丢魂了吧?被城里花花世界迷惑了吧?"

枚竹撅起嘴说:"柳姐,我有个亲戚在城里,每年他都要回乡里祭祖。我可是见过世面的。"

我打断她们的话说:"谁去城里工作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可以不可以开个门市?"

"怎么不可以呢?"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说:"我们针求一下柳书记的意见吧。"

"我爹应该没问题的!"小妹拂了一下头说:"他原来就希望我们乡在城里有个办事处。现在我们公司主动办个门市,实际不也就是农古乡的办事处么?"

"谁设办事处啊?"门外传来柳汉爽朗的声音。

我们一齐站了起来,把他迎了进来。我把刚才我的想法详细地向他汇报了一下。柳汉听完,沉思了一会,双手一拍说:"好办法!"

他要求我尽快落实,在这批油没出山前,我们必须先建好自己的门市部。前期工作由我安排,带着枚竹或者王芹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先去。

调子定了下来。柳汉就要走,说是不干涉我们公司的事。

送走柳汉,我们坐下来商量派谁跟我去落实。

三个人都不说话,低着头绞着辫子或者手。

我说:"你们看谁去合适?"

还是没人说话。我笑着说:"这次落实门市部的任务不简单,我们原来没有基础,需要做很多工作的。主要是工商,税务,要办证。"

小妹抬起头看我一眼说:"你决定吧!你是经理。我可能不能去,郝强这段时间出山开会去了,郝乡长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

她先把自己排除在外。

小芹和枚竹都把眼看着小妹。小妹实在是不好表态,她迟迟艾艾地说:"你们两个谁去都可以,你们自己商量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我累一天了,想休息了。你们商量,我先回去睡觉了。"她出了门,门外的山风涌进来,把桌上的油灯摇曳得扑朔迷离。

小芹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枚竹说:"还是你去吧!你文化比我高。"她说得很无奈的样子。我知道她其实心里是很想去的。这个小姑娘一直就把我看做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她甚至对我说过,她一定要让把自己给我!

说老实话。在她们几个人之间,我真不能确定谁去。我认为谁去都可以,谁都是美女,谁都可以帮我的忙。不就是设立一个门市部吗?一点小小的事情,有我姨,还有白灵在哪,难不到我的。

但我不能表态。山里女人心的喜怒哀乐是写在脸上的。

枚竹没说话。

我说:"那就这样吧,枚竹先跟我去把门市部搞好。等我们搞好了,打电话回来,你和柳小妹书记安排人送货来。到时候再具体决定门市部的工作人员。好吗?"

王芹站起来,不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我和枚竹了。我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出,去城里。"

枚竹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她说:"盘小芹好像不高兴呢,要不,让她去吧?"她的样子显得很恳切,看我的眼光很迷茫。

我安慰着她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工作总需要人去做的,谁去都一样。再说,城里办事也难,她年龄还少,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好吧!"枚竹幽忧地叹口气,问我:"你今天去我表姐家了?"

"是啊!"我回答说:"我去看看她孩子,怎么啦?"

"没怎么啊!"枚竹调皮地笑了一下说:"好像你自己很紧张哦。"

我自嘲地笑笑说:"我紧张什么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呢?"枚竹盯着我的眼说:"我表姐是什么人哪?农古乡的一枝花啊,十里八里的美女。"

我点着头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说:"确实是。金凤嫂子确实是漂亮的女人。"

"可我看我那个小外甥,怎么眉眼像着你呢?"奚枚竹的话像重锤一样击中我的心,我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我张嘴结舌地说:"越说越没谱了啊。"

她嘻嘻一笑,说:"我没乱说,你自己心里有谱。"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

我目瞪口呆坐在床头。

29我家的历史

我带奚枚竹再次来到城里。

这次我不能住宾馆了,落实门市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得省钱,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住自己家里。可我的家里一下子住进去两个人不可能。我的老父亲一生劳苦,最后就赚得一间半屋。这一间半屋还没有产权,只是个户头房。

我带着奚枚竹回了家,我老娘看着水灵灵的枚竹,以为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拉着枚竹一个劲地数落着我,说我下乡就忘记娘了。我被她说得心烦意乱,又不好打断她的话,只好任由她说。我陪着我老父亲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抽着精白沙。

老父亲一生征战,从北方打到南方,始终没有改变的就是抽旱烟,他对我的精白沙不屑一顾。唠唠叨叨地说:"你那是水烟,没烟味,又贵,一根就是两毛钱!划不来。"

我对老父亲说:"爹啊,这烟有过滤嘴,少尼古丁啊。再说,我现在大小也是个经理,你知道不?有些经理一根烟比我两盒还要贵呢。"

老爹不动神色,顾自抽自己的老旱烟。

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块钱,我对他说:"这是我赚的一点钱,您就留着花。有困难给我打电话。"我掏出手机,把号码报给他听。

老父亲不接我的钱,扭转头冲屋里喊我娘。

我娘满脸笑着出来了,看着我手上的钱,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把搂着我的头急急地问我:"小子啊,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我笑着说:"你就收下就是。一句话,干净的!"

娘还是不相信地看着我,枚竹跟着出来了,解释了一遍,牵着我娘的手说:"大娘您就放心吧,郁经理是我们乡公司的老总呢。"

娘不相信地从头到脚看我一遍,一把把钱接过去就递给了枚竹,说:"丫头,你收好!早晚都是你们的,放在我这里还不如你们自己保管。"

枚竹涨红了脸,拿眼看我。

我讪笑着说:"老娘,你搞什么鬼啊,吓着别人。小奚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呢!"

娘一楞,顾自笑了笑,又把钱递给我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和你爹几十岁的人了,不需要了。只要你多回来看看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够了!"

娘的话让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是有些对不住娘的想法。我娘是大家闺秀,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我父亲一路打过来,最后在湘西剿灭了土匪后就要复员。本来父亲希望回到东北老家去,可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父亲在自己首长的安排下随着他留在了衡岳市。

父亲复员后先是在地区机关做干事,他的老首长是地委书记,老首长在六三年身体出了毛病,病倒在岗位上,临死前把父亲叫到床前,请我父亲照顾自己远房的表妹,也就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病床前哭得悲悲切切,她的老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解放前是五家药铺的掌柜,解放后被流放到乡下去了,在城里读书的我娘就投奔了表哥。

父亲当时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我娘,对老首长说:"就是舍了命,也不会不让老首长担心。"

老首长在父亲的许诺中溘然长逝,同样是孤苦伶仃的母亲跟在父亲后边帮着办理表哥的丧事。一年后,就成了我的母亲。

父亲在老首长走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出身农家的老父亲对亩产万斤的宣传存在严重的质疑,结果就是从机关下放到铸件厂,终老一生。

我是他们的骄傲!少年的我虽然顽皮,但书读得顶呱呱,是许多人家的榜样。大学毕业后,我几乎复制了父亲的老路,这一变化让他们始料不及,因此,人生得意,只在朝夕。

我把钱放在椅子上,我对老父亲和娘说:"我们走啦,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好!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我头也不回出了门。

一出门,我感觉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成灾。

枚竹跟在我后面一声不响。我不好意思让她看见我的眼泪,我说:"枚竹,我娘的话你别见意啊!她老了,有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

枚竹咬了一下嘴唇说:"大娘没说什么啊?我见什么意呢?"

我淡然地一笑。

枚竹突然又幽幽地叹口气说:"我还真希望是她老人家的闺女呢!"

"要不你认我娘做干娘吧!"我说:"我还正没有一个妹子。"

枚竹转而问我晚上我们住那里?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姨的电话。

姨还在上班。听我说已经来城里了,要我去她单位等她,下班后我们在外面吃饭再回去。

我告诉她,我还来了个同事。

姨沉默了一下,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女孩子呢!叫枚竹。"

姨就叫我别去她单位了,让我先去菜市场买点菜,等她下班后再回来做饭。

我有姨家的钥匙。

我到市场买了一条鱼,一些卤菜,又买了几瓶啤酒。想了想,再买了一瓶苹果醋。

回到姨的家,我招呼枚竹坐,给她倒了一杯茶,打开电视,让她看。我对枚竹说:"我姨要下班才回来,你坐坐。我去眯一下!"趁着姨还没回来,我先睡一下。

进了姨的卧室,还是干净雅致得让我赏心悦目。

躺在姨透着淡淡幽香的床上,我想起白灵那一朵灿烂的红花,我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揪紧。床的对面是姨一张风月无限的照片,淡淡轻柔的笑,如水的深眸透着少妇特有的诱惑。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嫉妒!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想如非非。

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种变化。我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我自己能这样呢?

身体的**一旦变化,很难控制自己。我有想叫枚竹的冲动!我压抑着自己,翻出姨枕头下的日记,记的都是些琐碎的事,觉得很没意思,沉沉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见姨坐在床边,整理着我散乱的衣服。我现自己几乎是赤身**,特别郁闷的是自己的兄弟,正张扬着。我觉得很没面子,想要拉过被子盖住,姨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拿眼轻缥我一眼,说:"醒啦?"

我坐起来。姨递给我裤子,装作很漫不经心地说:"大了就要懂事了我看着没大我多少的蒋伶俐阿姨,我憋着嘴巴说:"别老是一副大人的嘴脸好不好?"

姨抿嘴一笑说:"在你面前,我就是大人。我是你姨,知道不?来,叫阿姨。"她戏虐地把裤子劈头盖脸朝我扔过来。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我的这个姨啊,美貌如花,风月无边。

"起来吃饭吧!枚竹已经做好了,这个小丫头手艺不错,色香味俱全呢。"

晚上喝了三瓶啤酒,我感觉自己有点醉意。

枚竹睡客房,姨睡自己房间。我就只能在客厅的沙上对付了。

枚竹睡得早,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进了房。我和姨坐在沙上看电视,我把我们进城来的目的告诉了姨,我说我要先在她家住几天,等把门市部落实好了我就走。

姨点着我的头说:"我嫌弃你啦?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用着客气?只是人家小姑娘,方便不方便?"

我搂着姨的腰说:"你就放心吧!她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怎么安排都行!再说,在你这儿,有不方便的么?"

姨被我搂得紧了,挣扎了一下说:"把我弄痛啦!都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啊!"

我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姨似乎有些惆怅,眼睛盯着电视问我:"听说你有孩子了?"

我连忙否认。我说:"姨,我还没长大呢!"

姨就笑了,扭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别骗我了!你小子真长大了!你那个枚竹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当然,我不是很相信她的话,但是,以后你要注意,有些事情可不能凭冲动!"

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水。我想,枚竹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姨见我沉默不语,站起身来说:"别想了,做了就做了!年轻人,总会有冲动的,要是没冲动,就不正常啦!"她笑了起来:"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床再成为你的婚床了哦!"她指了指枚竹的房间:"小姑娘家家的,看来对你很有意思呢!"

我的脸全红了,我说:"姨,你就别乱说了,她才多大啊!"

"十八啦!成年啦!"姨说完,拂了一下头说:"洗洗睡吧!明天去工商局我带你们去,那里有我的一个同学。税务我就不去了,你打个电话给白灵,她老公就在税务局上班。"

我站起来,很严肃地握着她的手说:"谢谢你,蒋伶俐同志,农古乡四千人们一定会记住你的。"

姨抽出自己的手:"贫嘴!真要记得我啊,我还怕做噩梦呢。夜里四千双农民的眼睛盯着我,我还活不活啦?"

姨袅袅婷婷地进了房,我周身的热血又沸腾开来。

30工商税务

早上起来去工商局,姨临时有事去不了,我只好带着枚竹去。

工商局是栋很漂亮的大楼。到底是有钱的单位,大门都与别人不一样。刚进门,就过来一个保安,说要查我的证件。我好笑,这狗屁保安倒很牛皮,对我的不屑视而不见,如狗屎一般堵在我面前。我只好拿出工作证,保安接过,很认真地在本子上登记。过后问我找谁?

我没理他,径直往里走。保安有点不高兴,很不客气地拦住我,眼睛里似乎要愤出火来。我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保安却不哼声,只是不让我往里走。

枚竹拉了我的衣服一下,轻轻说:"与他计较啥呢,告诉他吧!"

我说:"我来工商局是办事的!还要看脸色么?找下付科长?总不至于还要预约吧?"

其实衡岳市的工商局并不牛,基本都是开门办公。

牛的是保安!当时的保安都是有来头的,一般都是某个领导的亲戚或者多少有些背景的人。他们或者刚进城,或者刚下岗,站在气派非凡的局机关里,戾气暴增,蔑视一切我们外来的人员。

保安看我一眼,神情居然有些毕恭毕敬了。把手一收,指着电梯对我说:"您找付科长啊?早说嘛。六楼靠西边就是,您走好!"

前后几分钟的时间,这保安居然判若两人,看来我要找的人不一般。姨在昨夜就告诉我,付科长是白灵的老公,但我没想到他老公居然是个大人物。

进了电梯,我摁住"开门",电梯就一直呆着关不了门。进来一个干部模样的老头,对我的举动很有些不解,拿眼看我几次,我才松开手,摁了六楼。

六楼楼层很大,办公室不多,显得很安静。我看着门号,找着标着666的门。

昨夜姨告诉我找666办公室时我就想笑。怎么取这样的门号?这666不是毒药么?后来一想,取这样的名字或许也是另有深意。象他们工商的人,对于无证经营的人来说,不就是666么?丢到塘里都能药死鱼的门号居然是白灵老公的办公室,我人还没进去,底气先就不足起来了。看着门牌号,我心里嘀咕了一下,你牛,再牛老子也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

找到666门,是关着的。枚竹上去敲了敲,里面喊了一声:"请进!"

我介绍了自己,白灵老公付科长就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说:"我知道啦,伶俐姐的外甥嘛,农古乡秘书,市委社教工作组干部,年轻有为的第三梯队呀。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要办个营业执照的事说了,也把要在城里开个门市部的想法也汇报了一遍。

付科长搓搓手,散给我一支烟,是芙蓉王的,比我的精白沙高了几个档次了。

"带了材料没有?"他问我:"只要材料齐全,没什么事的。虽然我是管市场稽查的,但你放心,伶俐姐交代过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更何况白灵也还是你朋友。这个忙我帮定了!"

付科长的爽快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很感激地站起来,把带来的材料摊在他的办公桌上,很谦虚地问:"你看还需要什么不?"

工商办证需要注册资金,需要经营场地证明文件。前者不是问题,后者困难重重。

付科长很认真地翻看了一下,他起身说:"没什么大问题,你跟我下去,在四楼办证科办。少的材料以后补齐就好了。"

四楼办证的是个小女孩,看来比枚竹大不了多少。她衣着光鲜时髦,头微卷,皮肤白皙得近乎惨白。而亭亭玉立一边的枚竹,如一股很清新的风,在脂粉遍地的办公室里,清凉透脾。

见我是付科长带来的,小女孩也是特别的客气,接过我的材料,只用了几分钟,就把营业执照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反复看了看,确认没任何错误。法人代表写的是我,注册资金是三十万。公司主要经营范围是农副特产品。

付科长帮我谢了谢小女孩,又带着我们上了楼。

回到他的办公室,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包烟扔给我。我想推辞,一看,又是一包芙蓉王的。想来这付科长抽的也不是自己的,就心安理得地收了。自己口袋里带的也就是精白沙,这烟是有讲究的,象我们抽的精白沙,也就是老百姓的烟,而象芙蓉王,那就是干部烟或者大款烟了,一般人自己是很难抽的,太贵,一包就要二十多块,放在我们农古,基本就是一家人一个月的油盐钱了。

"郁老弟在农古还不错吧?"付科长很客气地问我。

我摇摇手说:"农古太偏远了,主要是交通不大好,经济基础比较薄弱。"

"呵呵,老弟现在是政府老板了,日子过得肯定比我们这些人要滋润得多。"付科长打着哈哈,指着枚竹说:"你看你看,老弟带出来办事的小姑娘,都是水灵灵的,掐得出水一般。"

枚竹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沙上一声不哼。

我说:"在我们农古乡,漂亮的姑娘太多了,有句古话说得好,山窝里飞出金凤凰!现在我倒深有体会了。"

说了一会没油没盐的话,我对付科长说:"我们想先到税务局去一趟,把税务手续办一下。"

付科长问我:"税务有熟人吗?"

我笑着说:"我只有付科长你一个熟人!我们乡里人来城里办事,完全是一抹黑。"

付科长挥挥手说:"老弟别这么说。我小时候也在乡里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乡里的事?我父亲当年被打倒的时候,我刚出生,等我回城时,已经读到初中了。你说,我知道的乡里比你知道的要多些吧?"

我依旧很谦虚地说:"那是那是。付科长是前辈。"

"这税务局你就不要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付科长拨了几个号码,他在电话里嘻嘻哈哈地说了一通,回过头对我说:"你们去办就是啦!办好后过来,我等你们。中午我请客,请伶俐姐,白灵她们都过来聚聚。"

我忙着说:"我请我请!那里能让你破费呢!"

付科长笑着说:"先去办事吧,办好后就回来。"

我带着枚竹出了工商局大门。税务局就在工商局对面,是栋更漂亮的楼。

还没进门,姨打来了电话,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我把情况说了一遍,姨在电话里说:"小付还不错啊!"

这是句典型的没头没脑的话,姨难道在暗示我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税务局办事更简单,我几乎就是坐在那里没动,付科长交代的那个朋友就把所有手续送到了我手里。

出了税务局,我拨通了付科长电话,告诉他我在林隐酒楼定了个包厢。

付科长笑呵呵地说:"好好,下班我就过来。"

林隐酒楼是城里最豪华的酒楼。一个包厢的最低消费是一千。上次我带枚竹她们来的时候想进没进去,结果就在大排挡里面对付了几顿。这次要不是请客,我还是舍不得花这样的巨资来吃顿饭的。

姨和白灵一起来的。付科长把他们局办证的小女孩子,税务局的朋友叫来了四个,加上我们几个,满满的一桌。

酒桌上付科长介绍了我,我一直很谦恭地给他们倒酒。今天喝的绝对是好酒,象晕头大曲一类的,是不可能上桌的。酒到半酣,付科长提议说些段子,要求带彩的。他的提议得到税务局的几个人的附和,白灵却不干了,慢声细气地说要文明喝酒吃饭,在座的未成年人太多,她说这话还看了我一眼。我低眉顺眼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段子不讲了,空气就有些沉闷。我提议大家边喝酒边唱卡拉OK,结果大家都举手赞同。趁着乱哄哄的,我出来到服务台一结帐,脚底下就冒出来一股凉气。这顿饭吃了我两千三百多,我觉得牙缝里都在冒丝丝凉气。

姨跟着我出来了,要我去外面买几条烟来。

我想着,事情都办得这么顺利,人家就是想请吃还找不到门,我能有这个机会,本来就是给了个大面子了,以后还有好多事要麻烦人家。也就乐颠颠出去买烟了。

回到包厢里,一人一条芙蓉王烟,付科长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你就不要这样客气了,我们兄弟的,不见外呵。"

我很豪爽地拍着胸口说:"既然是兄弟,你还见外呀?"大家哈哈笑起来,白灵转头对税务局的朋友说:"你们家不是在河西市场有个门面吗?租了没有啊?"

税务局的说:"有啊,没租,空着的。"

白灵说:"空着多可惜啊,都不生钱的。"

税务局的就笑着说:"嫂子你打什么主意?是不是看上我家那门面了?直说嘛。"

白灵指着我说:"我倒不要。只是人家郁经理现在公司注册了,总得找个地方开张吧。反正租谁的都是租,何不租自己熟人的呀,好说话嘛。"

税务局的说:"我那门面还带着仓库,他们要租就要一起租。要不,我宁愿空着也算了。"

税务局的兄弟说完后突然奇怪起来,问道:"郁大经理连个经营场地都没有,工商注册怎么办下来了?"

付科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特事特办,材料后补。今天如果落实了你的门面,不就有了?"

税务兄弟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郁老板啊,你是遇到贵人啦。"

我忙点头称是。

我说:"不知道你那门面有多大,仓库有多大。"

税务局的很响亮地打了个鼻涕:"你要多大我就能给你多大!"

我们就约好下午一起去看看,如果满意,就把合同签下来。

吃完出了酒店,付科长他们自己有车,上了车,摇下玻璃,逍遥去了。送走了下午要上班的姨和忙着生意的白灵,我和枚竹站在路边,突然觉得自己醉了,心里翻江倒海的,却又呕不出来,只好蹲在路边,闭着眼睛长长地吐气纳气。

枚竹拦了辆的士,央求着司机,两人把我象条死狗一样扔进了车里。

31党委考察

熟人好办事!

我筹备办事处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与税务局的兄弟签好合同,我叫了几个民工把门面装修了一下,特别隔出了一间小小的卧室,尽管不大,但足够可以睡上三个人。

放了几挂鞭炮,摆了几个花蓝,我的公司算是正式在城里落了脚。粮食局的那位也来贺喜,送了我一块镜子,我把镜子挂在很当眼的地方,让人一进来就首先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总是很愉快的事,看见自己能把自己放松。

我的公司主营食用油,都是上好的农古茶油。农古茶油前段时间托粮食局的福,已经在城里少有了名气。这些是我始料不及的,我应该要感谢粮食局的兄弟们。现在我自己出来独干,这也是他们没想到的事,所以,他们在送我镜子的时候唧唧歪歪,开玩笑说要收我们的市场开拓费。我对于这些天方夜谭的话一律哈哈一笑。我的公司可是有着政府背景的,尽管不是大政府,却也是一级政府。

公司开张前我把已经收购上来的茶油全部运到门面,把小芹调了上来。乡里就安排小妹负主要责任。金凤因为生孩子,不可能上班,我让小妹另外找了一个人帮忙,据说也是乡里领导的家属,五十来岁了,很精干。

放了鞭炮,喝了开张酒,打开大门,就有生意上门了。

来的是林隐酒楼的采购部经理,进门就要见经理。我听见他在门面里大呼小叫的,很有财大气粗的气势。我让枚竹出去,说是经理不在,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就是。

枚竹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跑,小姑娘积累了不少的经验。见我吩咐,优雅地转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办公室兼卧室的小房子里抽着我的精白沙,听着他们在外面说话。

"我要五百斤茶油!"林隐酒楼的看见枚竹,以为就是经理了,忙着递过来一张名片。枚竹应付自如地微笑,招呼小芹带他去仓库,看好货后来交钱。

酒楼的经理走了后,枚竹进了屋,伸手很夸张地摆着说:"你就不能少抽一支么?"

这小丫头近来跟我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特别是在小芹面前,她总是很有意识的故意指挥着我。我想,我是有必要找个机会让她清醒一下了。

我说:"我抽烟你也管啊?伤的是我身体,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枚竹显得很不高兴,她拿眼梭了我一下:"你是与我没关系,可房子这么小,你看,满屋子都是烟了。"

我是吞云吐雾的老手,对空气的要求自然不高,还真不感觉房间里已经是烟雾弥漫。

掐灭烟,我说:"你明天回一趟乡里,主要办好两件事,一是加大收购力度,绝对保证我们有充足的货源。另外就是告诉柳书记,我们公司请乡里领导来城里视察,你负责安排。"

枚竹瞪大眼看着我,眼睛透出的信息就是,你是怎么了?

我装作没看见,走到门边我回过头说:"你把门市部的事跟小盘小芹交代一下,这段时间由她负责。"

枚竹咬着嘴唇没说话。似乎委屈得有泪要流出来。我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这小妮子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我有几次差点没掉进去。

枚竹在回去后的第八天就回来了,带来了柳书记和几个乡党委成员。郝乡长因病没来,郝强离不开也没来,小妹要收购,也没来。

我让枚竹把柳书记都安排到宾馆住下。

晚上我带着小芹来到宾馆,先是陪柳书记到林隐酒楼吃饭,现在我在林隐吃饭是不要现钱的,我只要签个单就是。

吃完饭我安排枚竹带柳书记去看节目。城里现在很流行到歌厅看节目,这种文化在我们这个地方是非常流行的。一台晚会,七七八八个节目,唱歌跳舞,小品相声,杂技魔术,凑在一起,嬉笑怒骂,倒也逍遥自在。

看完节目吃夜宵。柳书记已经完全晕了头,任我安排,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见。只是在嘴里念叨,这又要花多少钱啊!

我安慰着他说:"放心!这些钱都不从公司出,我自己掏腰包!"

乡党委几个就有点不高兴了,说他们来是因为公司是乡里的,他们具有指导工作的成分才来,如果由我个人出钱,他们就马上要回去。

我好说歹说,他们还是不放心。还是枚竹出了面。几句话就帮我解了围!

枚竹说,公司是国家的,郁经理是国家干部。大家是郁经理的领导,所以大家都是国家的,既然都是国家的,就没必要分你的我的,说到底,都是大家的!

32洗脚按摩

我没有创业的经验。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平凡人,我从学校出来就一直在机关混。虽然混得不好,倒也没出什么大错误。我以为我一生就要平凡地过,象个小市民一般无欲无求。可是命运一次次把我推向风尖浪口,我好像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了,我以为我会终老在浩如烟海的机关里,谁曾想一夜之间我下乡搞社教,谁曾想我一边做干部,一边做生意?

难道是老天在眷顾我?

我们同一时间毕业的同学,大都混得人模狗样,绝大多数在教育战线奋战成为了骨干,像我一样在机关混的,都是前途光明的未来政治之星。

人都有劣根性,一个人只要与铜臭沾上了关系,其灵魂也会变得丑陋不堪。

我现在是一个政府老板,但我想要独占!可是我现在的机会还不够,我必须等待。我要拿着政府的招牌做我自己的事。至于子虚乌有的第三梯队,我从来就没有放在心里。我是个没有根基的人,我的老父亲没有给我任何的人脉资源,我想做大官,比登天还难!

只有在生意场里混,我的灵魂才会得带些许的安慰,我看着乡党委的几个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我就想,吃吧,吃吧,只有你吃了,老子才会吃得更安心。

残汤剩饭不是给我自己预备的,是给没有思想准备的,和不思上进的人准备的。

我联系过几次郭伟、黄奇善和黄微微,他们三个现在修炼得炉火纯青了,与我打着哈哈,只有黄微微透露过一个信息,春山县在年底换届要从社教干部中选拔县团委书记。我记得黄微微还问过我有不有兴趣,如果有,她可能会帮我。

黄微微的话我相信是完全真实的。她不会留在春山县,她的组织部长的父亲早就为她的前途铺下了光明大道。

乡党委的几个人坚信花自己的钱心安理得。他们在衡岳市的几天里指使我鞍前马后,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在花自己的钱。

可事实是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没有在公司的账目上走过一分。世界上的事,都不说无缘无故的。我能让他们痛快地花我的钱,我自然有我所求。

枚竹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已经估摸出了我的心思,所以她慢条斯理地说的几句话,把我的行为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党委们再也无话可说,开始狭义地享受城市物质文明的虚幻。

城里开始流行洗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抱着从不同鞋子里拔出来的散着异味的脚,用芊芊双手抚弄,神情如痴如醉,低开的胸有意无意露出起伏的山峦,双手扪弄,莺声燕语,久居乡下的党委们何尝消受?

我们一字排开在包间里洗脚,有人居然哼哼出声来。我坐在一边,让一个最年轻的,也是最漂亮的小女孩子洗,这个小女孩我见过几回,一直没机会让她为我服务。今天机缘凑巧,也合该是我的福分。

洗了脚我建议按个摩。党委们已经意乱情迷了,对我的安排只有附和。我知道这是家很正规的洗脚地方,最多的繁华也就是让他们过足眼瘾。

都是漂亮的女孩按摩,对于这些年老的党委们来说,好像天堂一般的迷离。

大家躺在按摩床上闭着眼开始享受。我和柳汉特别安排到另一个包间,柳汉磨磨蹭蹭的不肯换衣服。在我的鼓励下,按摩小姐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搞定他。

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说:"柳书记,你看我们公司下步该怎么办啊?"

柳汉从床上坐了起来,挥了一下手让小姐走开,他说:"我这次来也是为这个事来的。乡里办个公司,不光是要解决农民的问题,我们总得给乡干部,还有老师们有点表示吧?早两天乡中学的薛冰老师,哦,就是上次喝酒跟我们坐一起的那个女老师,她来找过我,说要给孩子们建个球场,要乡里帮忙解决资金,我有什么办法啊?"

我也让小姐下去了,我们盘腿坐着,一人一张床。

我说:"教育的事,不是有教育局么?"

柳汉叹口气说:"这个事啊,几年前也提过,也向教育局打过报告,但就是没下文。"

"你这次答应了么?"

"我拿什么答应?乡里没钱啊!"柳汉扔给我一支白沙。我接过,点上火,抽了一口。

"我们乡政府的礼堂很长时间没用了吧?"礼堂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现在基本没人过问了,成了老鼠的天堂。

"现在一年到头不开大会,早就不用了。不过,每年中学的开学典礼还在用。"柳汉很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把礼堂让出来给我们公司,我们愿意帮他们修个篮球场!"我说,故意轻描淡写。

"你要礼堂有什么用?"柳汉很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汇报说:"书记,我看了一下农古的茶油压榨方法,基本停留在古时候的乡间作坊状态。虽然原生态,可出油率还是很低的。"我把准备改建榨油工艺的办法说了一遍。

柳汉很有兴趣。听我说完,翻身下了床,说:"我叫薛冰老师来找你啊!"

我微笑着说:"好啊!"

按完摩大家回到宾馆,安排他们休息后,我拨通门市部的电话,我在电话里对枚竹说:"出来走走吧!"

乡党委四天考察时间到此结束。该吃吃了,该喝喝了,该拿的还得准备好。

枚竹沉默了一下,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又打通姨的电话,我说:"姨,我今晚过来。"

姨在电话里轻骂了我一句。

33、薛冰来访

送走了乡政府干部,我坐下来,叫了枚竹陪我。我们在雅园的包厢里坐了一下午,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她,我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

枚竹对我的想法没表示太多的支持,总是反反复复问我能行吗?能行吗?

她的问题让我不能回答。我想,这么一个小女孩,我现在没必要与她讨论问题,我只要告诉她结果就好,至于过程,要等到时机操作的时候再慢慢解释。

索然无味后我起身要走,枚竹是一脸的无奈。昨夜我预演许多次的交媾没有实现。奚枚竹,一个清秀脱俗的女子,一朵深山里的雪莲,于我,只能像梦中的仙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好像知道我很多秘密,又好像对我情真意切,她会在别人面前故意关注我,却又在无人的时候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多。我明白我还不能松懈。人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总是自己的父母。于是我想回家一趟。我把想法给枚竹说了,枚竹也是欣慰地赞同。我们买了一些礼品,回了一趟家。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拉着枚竹的手,问长问短。好像枚竹已经就是自己的准儿媳,她完全有必要从儿媳那里知道儿子的情况。

我与父亲坐在院子了,父亲抽他的老旱烟,我抽着精白沙。我说了要把公司变成自己的想法。

父亲半天没说话,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叹了口气,拿起小凳径直进了屋。我知道父亲就是有想法也不会与我说了,象他这样干了一辈子革命的人,是无法容忍我的行为的。只是我也已经大了,他不会指责我。年老力衰的父亲以他的沉默回答了我的话。

我喊枚竹回公司,枚竹白我一眼,没理我。

母亲走了出来,很夸张地说:"要走你走啊,枚竹在家吃饭呢!"

我看一眼枚竹,她居然是满脸幸福的样子,对我不理不睬,伸手细心地抚平我娘的衣皱褶。

我说:"我们回公司去吃。"

"就在家吃。"我娘斩钉截铁地数落起我来:"风啊,你看你,来城里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我和你爹都老了,老年人都想孙子咧。你倒说说,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啊。"

我苦笑着说:"娘啊,我连老婆都没有,哪里会有孙子给你啊。"

"没老婆是你自己的事。娘生了你,还要帮你找回个老婆啊?"我娘爱怜地看着奚枚竹:"娶老婆要长眼睛,生儿育女,喂猪打狗才是好老婆。"

我看着枚竹说:"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娘哦,你今天烦人呢。"

我娘满脸地不高兴,命令我说:"养儿防老,今年不给我找回个儿媳妇,你就不要再回来。"

我满面悲苦,我娘想孙子想傻了,以为找个儿媳妇就好像在市场上买个鸡鸭一样简单。

"大娘你放心,我们郁经理今年一定完成任务。"奚枚竹笑嘻嘻地瞟了我一眼,这个小女孩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昨夜我的暗示她装糊涂,今天却是大包大揽地承诺我的母亲,难道她有打算?我哑笑,女人心,海底针啊!

站在院子里我进退不是。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芹来的,说是有个中学的女老师找我。

我挂了电话,如释重负地对母亲说:"公司有客人来啦。我要回去咧。"

枚竹放开拥着我娘的手说:"我也一起回去吧!"

我说:"你还是在家帮我娘做饭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走了。我知道公司里是谁来了。一定柳汉书记派来的薛冰老师!我想着她乖巧娇羞的样子,想笑。

回到公司,小芹在忙着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客户很多。见我进来,有几个认识我的人,很友善地冲我笑,客气地散烟给我。

薛冰帮着盘小芹招呼着客人,看我进来,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说:"大经理忙啊!"

我也客气地伸出手,握了握手我说:"那里忙啊,瞎忙!"

小芹在一边偷空说了句:"我们经理现在有大事要做呢,那里能不忙啊。"

薛冰很惊讶,看着我。我笑笑说:"别听她的,她知道什么啊?我那里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做不好,还有大事啊?"我打着哈哈,引导她到小房间里去坐。

薛冰说:"我可还没吃饭呢!"

我感觉这女老师还真超可爱!我说:"等下我们一起去吃啊,来到公司就来到家啦,不会饿着你的。"

看看天色也晚了,客人也不多了,我吩咐小芹准备关门。

小芹看我半天说:"枚竹呢?"

我说:"在我家帮我娘做饭呢。"

大家也就不再提起她。关了门,去了一家很有名气的排挡,叫了几个菜,叫了三瓶啤酒。

我们农古乡出来的人,不管男女,都喜欢饭前喝几杯。并且酒量都不见得小。三瓶小小的啤酒对她们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了。

喝酒吃饭期间,我们说了些闲话。薛冰也没提她来的目的,我装聋作哑,只是劝她们喝酒。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多了,枚竹打电话来要我去接她。

我在电话里说:"你今晚就别回来了,来了客人了,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回公司。

34我见犹怜

门市部分前后两大部分,前店后库。仓库的阁楼上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是我的睡房。奚枚竹和盘小芹住在店后边隔开的一个小房间里。小房间的隔壁是我的办公室,摆着一张写字台,几张椅子,简陋,但清爽。

盘小芹一回去就夸张地嚷:"辛苦死啦,要睡觉啦。"

我和薛冰在办公室里坐下,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客气地请她指导公司工作。

薛冰抿嘴一笑说:"我是个教音乐的老师,哪里会做生意啊。"

我说:"做老师是我最大的愿望。我也是师范类毕业的,可国家怕我误人子弟,不让我教书。其实我是多么希望做一个老师啊。你想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多伟大,多神圣啊。"

"你是当官的,别拿我们老师开玩笑。"薛冰正色地说,挪了一下椅子。

"是真的。"我严肃地表白:"我如果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劈。"

薛冰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浮上来一层雾霭。

她穿着一套很得体的衣服,勾勒着全身优美的曲线。又因为艺术的气质,她的周围荡漾着和谐的高贵。她的腿修长而有弹性,微微曲起的手臂犹如五线谱上的精灵。她的眼睛盈着两汪清泉,清澈透明,小巧的鼻子曲线柔和。一头如瀑的黑用夹随意地夹着,披泄在她的胸前,又随着她起伏的胸口微微地跳跃。

她似乎看出我在打量她,瞬间一抹红晕铺满了她的脸颊。她有意识地别过身子,让我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下看到她玲珑的轮廓。

"郁秘书也是读师范的啊?"薛冰并没有显得太多的讶异:"你那一届的啊?"

我说:"我在师大读的,九二届。"

"哦,"她显然有些失望:"你是师兄,而且在省城。是前辈呢。"

我笑笑说:"前辈不敢担,自己不争气,读四年书,没教过一天。"

"郁秘书对教育事业应该是很关心的哟。"薛冰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你们公司真难进哩。不要我。"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只好装傻说:"薛老师什么时候要进公司啊?"

薛冰瞪我一眼说:"你不知道?是糊弄鬼吧!"她格格地笑了起来:"柳书记一句话,断送了我的前程。"她突然的嘻嘻哈哈让人无法捉摸。

"对了。"她好像恍然大悟一样地拍了一下脑袋说:"差点忘了正事了。"

我嘻嘻笑着说:"薛老师还有什么正事?"

"当然有。"薛冰认真地看着我说:"柳书记安排我来,是你要给我们学校修一个篮球场。是不是?"

我迟迟艾艾地没有直接回答。

薛冰见我没表态,有些急了,拿鞋尖踢了我一下,说:"哎,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这事有说过。不是没决定好么!"

"我现在就跟你来决定了呀。"

"你能决定?"

"是啊。"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她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看着我:"你说,我哪里不能决定?"

我迟疑了一下说:"礼堂的事你也能决定?"

"可以。"

"以后你们开会怎么办?"

"露天开啊。"

"谁的意见?"

"书记和校长都表态了。就等你了。"

我双手一拍,站起来说:"好,篮球场我负责修好。礼堂全部让给我们公司做加工厂。"

隔壁的盘小芹端着盆子进来,问我:"薛老师今晚住公司吗?"

我看着薛冰,她拿眼看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说:"都是自家人,就在公司住吧,今晚就睡奚枚竹床上。"

35通电计划

公司的轧油厂如期建好。感谢白灵,没有她老公付科长的鼎力支持,我的榨油厂不可能落地安生。付科长虽然在工商局,但他的网翼张得很宽。他几乎可以协调我所有需要的东西,比如机器的购买,安装和调试,他都一竿子插到底。

付科长帮忙弄来的四台轧油机,花的是一台榨油机的钱。随同机器一起来了几个安装工人,到了现场,安装好了才现没电。工人笑了,笑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千算万算,最终失算,我怎么就没想到乡里至今还没通电呢?在这个高度文明的社会里,电是生活的基本。他的存在让我们不可或缺,但我们却时常忽略他的存在。

看着屹立在乡礼堂里的四台崭新的机器,我哭笑不得。

解决电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电,这四台机器就是一堆废铁!

学校篮球场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参加建设的基本是乡民,他们对于孩子的未来建设只有一颗质朴的心,那就是义务劳动,不要一分钱工钱,就是吃饭,也是自己解决,远地方的带着来,近地方的回家吃。因此,操场工地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县教育局来了一个领导,负责办理从我这里接受捐款资金。

柳汉陪着我站在机器面前,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柳汉任农古乡党委书记快十年,从办事员干到书记,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农古乡通上电。但十几年过去了,农古乡依旧,晚上依旧是如豆的油灯伴着黑暗,迎接黎明。

山高路远的农古,几代人都在期待光明。

"去一趟县里。"柳汉扔下烟头,用脚碾了碾:"县里解决不了我们就去市里,市里解决不了就去省里。总会解决这个问题。新社会,新时代。党和政府不会忘记我们山里人。"他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的书记就不做了!"

我感动啊,这才是好干部啊。

我试着给黄微微他们打个电话,痛痛快快地把农古乡没通电现在想通电的想法说了,希望他们给我出个主意。

黄微微显然不知道农古乡至今没通电,我似乎看到她惊讶张着嘴巴出不了声。郭伟在电话里给我说:"我们是什么?是社教干部!社教干部就是为人民办事的人。群众的要求,就是我们工作的目标,群众的幸福,就是我们的目的。"毕竟是人大毕业的,说话一套一套,虽然冠冕堂皇,却丝毫找不出做作。

我说:"郭书记,(郭伟任城关镇团委书记,挂职)其实我也想为群众办事。可是这事太大了,我办不了啊。"

郭伟严肃地说:"天大的事,有党和政府。相信吧,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虚心地说:"你看,我们农古乡这电的事,要怎么解决?"

"我建议哈,你们写份报告,我来帮你送。"

我连忙在电话里谢谢了他。郭伟的承诺表示他上头有人,而且是能解决问题的人。至于他送给谁,怎么解决,不是我需要了解的事了。

我把情况给柳汉书记汇报了,柳书记要求立即召开乡党委扩大会议,一下来了二十几个人,几乎有部门衔头的人都来了。特别意外的是薛冰也来了,而且是代表校长来的,她的校长去县里开会,就让她代表着来了。

柳汉书记开门见山说了农古乡要通电的事。话说完,底下一片沉寂,没有人表示支持,也没有人表示反对。大家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柳书记说:"农古乡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富裕?大家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这地方,既没有大路通外面,也没有水路通外面。要命的是解放都快四十年了,我们还没有电,没有电,做啥事都做不了。"他打了个非常形象的比喻:"电这东西啊,就好像老婆一样。男人没娶过老婆,就不知道老婆的好处。男人有了老婆,再想离开就没有可能了。你说是不是?郁秘书?"他扭过头突然问了我一下,让我手足无措。

财政所老赵首先言:"书记啊,电确实是好东西。你们看城里,晚上和白天一个样,而且还比白天漂亮。都是电啊。那些个灯啊,红红绿绿的,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柳汉点着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老赵说:"可是电要钱来装啊。十年前县里电力局就来测绘过了,做了几个方案,结果还是没钱作罢了。现在我们比起十年前,情况是好了不少,可是要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来装电,财政也是没办法的哦。"

老赵的话引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会议室里顿时东拉西扯起来。

柳汉拿起茶杯顿了一下桌面,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议室,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有困难,但现在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解决。我做书记快十年了,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我想啊,如果退下来之前还没解决电的事,我是无颜见农古乡父老乡亲啊。"

他的语气很沉重,会场里再一次沉寂下来。

"现在成立一个“通电工程指挥小组”,我本人任组长,派出所郝强所长任副组长,郁秘书任专职副组长,各单位都要加入进来,全力攻坚,一定要在过年前通上电,一定要让农古乡老百姓过上有电的年。"

柳汉的宣布来得突然,基本容不得我半点的不同意见。他在宣布小组名单后宣布散会,大家三三两两出了会议室。薛冰在我后边拉了我的衣角一下,轻声说:"你真能啊,现在要做这个事,可难咯。"

我苦笑着说:"尽力而为吧。"

"别!"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可还等着电过年哪。"

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郭伟的一句话让我们开了个会,我现在后悔不该把情况给柳汉汇报。由此看来我一点也不成熟,在事情还虚无缥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这一点后来成为我的官场真理,到死方休。

36梦中金凤

榨油厂还未开张,之前所有的喜悦都云消烟散。付科长关切地来了几个电话,得知我的农古乡还未通电,榨油厂无法开张的情况,在电话里感叹再三,说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付科长却没办法帮我这个忙,他曾经给我提议买个电机,最后还是他自己否定,所以,我的四台榨油机每日都眼巴巴地戳在哪里,戳得我心痛。

榨油厂不能开张,我要把公司变为自己的可能性就不存在。没有加工厂,就只能靠天吃饭,而靠天吃饭的最后结局就是,柳汉一句话,我的公司就会关门大吉。

现在的全盘心思就是通电,通电已经成为农古乡的头等大事,连接开了几个会,最后达成的统一意见是,全乡人口,按人头派款,底限是一百块,多出鼓励,少出不可。人工方面,线路所到之处,由该地方承担挖电杆孔、架线任务。公共区域人工各村分派。

任务一下达,乡政府出一通告,张贴在政府大门口。通告下围着一圈人,指指点点,有摇头叹息的,也有欢欣鼓舞的。

我站在窗户前,叼着一支烟,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写报告。

正在苦思冥想,郭伟来了电话,问我报告写得怎么样了,他过两天要回市里,想带着报告一起回去。

我听到他旁边传来黄微微的声音,我问:"郭书记,你们都在一起?"

郭伟说:"是啊,我们这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要回去述职了。怎么?你没接到通知?"

我大吃一惊,什么通知?述什么职?到哪里述职?

"不会吧?"郭伟显然不相信我:"市里派到春山县的社教干部就我们四个,不可能没通知你呀?"

我只好苦笑,我说:"也许通知还在路上吧。"

放下电话,我想哭!

奶奶的,难道真的把我忘记了?忘记我也不是这个做法啊,你可以不给我转正,但你不可以把我丢在山里不闻不问!

我给姨打电话,在电话里我的声音哽咽,我说:"我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啊?"

姨安慰我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或许这是好事。"

再次放下电话,我连哭的思想都没有了。老子就是一块顽石,扔在山里了,怎么样?有本事你们把我开除到外国去!

回到我的房间,拉过被子盖住头,老子要狠狠滴睡一觉!

刚合眼,朦胧中看到金凤拉着一个小孩子过来,小孩子虎头虎脑的看着我笑。我的心霎那间就融化在他无邪的笑容里。

我听到金凤对孩子说:"叫爸爸呀,乖!他是你爸爸。"

我气急败坏地喊:"我不是他爸爸。"

金凤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就是你的孩子。"

我急得嗓子眼里要冒出烟来,我喊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金凤突然就撩开衣服,露出饱满丰硕的**,她抚摸着**对我说:"来,乖,吃一口吧。孩子吃不完,浪费可惜呀。"

我躲避着她的**,手慢脚乱地挥舞。金凤却当着孩子的面解开了衣服,脱下裤子,露出白白的大腿,甚至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两腿之间的茂盛。

她慢慢地向我靠近过来,搂过我的头,贴在她的胸口,她的手伸向我的兄弟,握住他,我一激灵,顿时喷射出来。

醒了,感觉下身沾腻腻的,伸手一摸,臊得自己脸红成一块乡政府供销社里的红布。

起身下床,翻出一条短裤换了,把脏了的裤子扔进床底下。老子出丑了,大学四年不曾有过的经历,在遥远的山里居然出现,我为自己悲哀!

想起很久没去看望金凤了,心里揣摩了半天,决定还是去看看她。

刚下楼,碰到薛冰提着袋子,就招呼她说:"薛老师,没课啊?"

薛冰看是我,停住脚步说:"没有课呢,我去看看我表姐,郁秘书一起去么?"

"你表姐是谁啊?"

"金凤啊,赵金明的老婆嘛。"

我脑袋一麻,奚枚竹不也是她表妹么?怎么又跑出一个表妹来!

"你是她表妹?那奚枚竹呢?"

"她也是啊,她是姑姑的女儿,我是姨妈的女儿啊。"

我吐出一口气,乡村的关系就这么复杂,三步之内,必有亲戚。

我说:"好啊,我刚才写报告写得满脑子浆糊了,走走也好。"

在供销社买了白糖,我们相伴着一路朝金凤家去。

薛冰的身上传来一阵栀子花香的味道,她健硕的长腿如小鹿般跳跃着前进。

走了一阵,迎面遇到柳汉书记和郝乡长,柳汉夸张地指着我们说:"老郝啊,你看,多么般配的一对人啊。"

薛冰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嗔怪地说:"书记,您不兴开这样的玩笑哩。"

郝乡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永远都是一副病态,即便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的脸依旧惨白得让人不让卒视。

"薛老师,我老柳不开玩笑呢。我说真话嘛。"柳汉笑哈哈地打量着侧身的薛冰:"你看,我们乡最美的女老师,是我们农古乡的一宝嘛。"

我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柳汉问我们,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说:"薛老师去看她表姐,刚好我出来透透空气,就一起陪着她来了。"

"去看金凤啊!"柳汉抽出烟来扔给我一支说:"郁秘书,你代我们乡政府去看啊,老赵这个儿媳妇啊,生了孩子就没看到过她。"

我连忙点头。

柳汉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都站着干嘛啊,找个地方坐下来嘛。"

郝乡长笑咪咪地说:"你们坐,我站着就好。"

柳汉理解地说:"老郝,你就站着吧。你那身体可不能乱坐,别让寒气钻了。"

我只好挨着他坐下来,薛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找个石头坐了,低下头扯着脚边的狗尾巴草。

"郁秘书,昨天我跟老赵核算了一下,全乡一千八百个人,全部派款不到二十万,加上乡财政这些年省下来的六万多,才三十万不到。按照几年前电力局核算的方案,架通线路通上电,最少要八十万,还差五十多万,怎么办?"柳汉板着手指头跟我计算着,算得我蛋痛。

我说:"确实差很多。"

"刚才我跟老郝去了一趟孙德茂家,他老爹答应出个十来万。"看我一脸惊奇的样子,他解释说:"孙德茂啊,就是在市里搞建筑包工头的那个。全家都搬去市里住了。他老爹怕死在外头,一个人住在农古。"

我以前是听过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对他的评价不好。传说他的包工队从来不要农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果县里解决二十万,市里再解决个二十万,这事就成了。到时候,农古也是灯火辉煌,多漂亮啊。"柳汉一脸神往的神色,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有节奏地敲打着屁股底下的石头。

我笑着说:"有柳书记这样的领导,上级不会不管的。我相信,农古乡通上电的事,你这一届领导绝对会完成心愿。"

柳汉苦笑一下说:"但愿如此。"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上级有不有款拨下来,全靠你的报告了。任重道远啊,兄弟!"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动,他的话一点也不深刻,但有感情。如果我没有找到钱,如果农古乡通电计划没有实现,千古罪人就是我了!

37、三女共夫?

过了小桥,隐约看到金凤家。沿着一条夹竹桃掩映的小路,我们一前一后走,等看到金凤屋顶飘起的一缕炊烟了,薛冰就站在屋外喊:"姐,我来啦。"

从屋里闻声出来的是赵金明,怀里抱着孩子,一眼看到薛冰身后的我,惊讶得张大了嘴不出声。随后就是金凤的声音:"冰儿啊,你来啦。快进屋。"

我微笑着,随着他们一起进屋,老赵不在家,他随身的皮革手提包摆在堂屋中间的八仙桌上,旁边是个新买的拨浪鼓。

我叫了一声嫂子,赵金明很奇怪地看我一眼,抱着孩子进了里屋。金凤对我的叫唤丝毫没在意,她嫣然一笑,拉开桌子边的长凳招呼我们坐,呼唤赵金明拿茶叶出来。

赵金明左手搂着孩子,右手举着一罐茶叶出来,他明显的不高兴,我的到来让他出乎意料,几个月没登他的门,他似乎已经彻底把我驱逐了出去。

薛冰起身找来茶杯,我和她分坐在桌子两边,她从赵金明手里接过孩子,逗弄着孩子格格地笑。她自己也快活地笑,乐之不疲。

金凤坐在我们下首,微笑着看薛冰逗着儿子,满脸的慈祥和爱意。

"冰儿,你娘身体还好吧?"她问,把茶杯里续满水。

"还好。她早就说要过来看你,可家里养了老母猪,一天都离不得人,只好叫我来啦。"薛冰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孩子,有好几次回过头瞟我,瞟得我的心七上八下,我后悔自己不该跟着她来,把自己弄得如此尴尬。

薛冰娘与金凤娘是姐妹,金凤娘老大,已经作古。薛冰外公家无男丁,她娘招赘老薛进门,老薛外地货郎,老家河南,家里已经没人,一个人走乡串寨做游乡货郎,因为人本分老实,且愿意入赘,并答应生下儿子一定要随女方姓,可惜生下薛冰后,她娘再无喜胎。她外公临终时交代,倘若不再有生育,女儿还是随薛姓。老薛念念不忘老丈人的恩典,每日想尽办法造人,终究天不遂人愿,薛冰后再无子嗣,由是耗尽一生心血,把薛冰培养成人,到现在,是农古乡第一个女大学生,也算是为老丈人争了口气。

薛冰家距乡政府不到四里路,全部是山路,家里一个老爹老娘,老爹闲时还做他的游方货郎,老娘在家,终日伺候一头老母猪。薛冰能有今日,终归靠老母猪的功劳,一年产猪仔十多头,卖与四方乡邻,所得全部供薛冰念书。

"你都工作了,还养老母猪干嘛呢。"金凤叹口气说:"我这姨娘啊,做不死。"

薛冰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说:"我也劝她不养了。可我娘总说舍不得,这么多年了,她习惯了。看不到老母猪她就吃不下睡不着。现在我也拿着一份工资,不靠老母猪吃饭了。她闲不住,就让她养着去。"

"冰儿啊,你是我们老金家的后人,老金家传家接代都靠你了。"金凤突然语重深长地说,弄得薛冰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姐,我一个女儿家,传宗接代是男人的事啊。"薛冰吃吃地笑:"你看姐夫,我这个小外甥就是他们老赵家的传人啊。"

坐在一边的赵金明手里剥着蒜头,眼睛里显过一丝尴尬。

孩子在薛冰的怀里扭动了几下,张开嘴巴就哭了。

金凤从薛冰手里接过孩子,毫不避违地掀开衣襟,把雪白的**露出一大截,捏着**塞进孩子嘴里。

"你去菜园里拔些韭菜来,冰儿最好韭菜炒蛋这口。"金凤指挥着赵金明。

赵金明一声不响地站起身,笑笑说:"就去就去。"

等到赵金明一走,金凤看我一眼说:"郁秘书,城里生意还好吧?"

我说:"过得去。"

"盘小芹和奚枚竹都去了城里?"

"是啊,她们做生意还真不错。"

"哦。"金凤若有所思:"我问你句话,要告诉我实话,不许骗人。"

这口吻,听起来就有撒娇的味道。

"那两个妹子都漂亮,你看上谁了?"她直言直语,眼睛盯着我看,敞开的胸脯雪白诱惑。

我摇摇头说:"嫂子,你是什么意思嘛!"

金凤笑嘻嘻地说:"还能有什么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呗。"

我再次尴尬,结巴地说:"早哪。"

"早什么呢?你看我的冰儿怎么样?"她努起嘴,示意我去看薛冰,薛冰在一边急了,起身就去搔她的咯吱窝,嘴里逗嚷道:"姐,你太坏了,玩笑开到我身上了。"

金凤躲闪着她,把孩子往我手里一塞,搂着薛冰说:"冰儿,姐不开玩笑,你想想啊,你们都是国家的人,男才女貌的,多般配啊。"

一天遇到两个这个的玩笑,我的心里居然荡起一层涟漪。偷偷看一眼薛冰,她皎洁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潮红起来,恰如屋外的夹竹桃,灿烂无比。

现在是什么情况?金凤、奚枚竹、薛冰,三个表姐妹,她们的血管里流动的是一个祖先的血脉,我在其中,何福消受?

"冰儿啊,老金家就你一根血脉了,你现在又吃的国家粮,难道你还准备找一个农村人啊?你爹在地底下都不安生。"金凤淳淳善诱,把奶头从孩子嘴里扯出来,抚平衣角,把孩子递给薛冰说。

"姐,"薛冰珠泪欲滴的样子,楚楚可怜。

"你自己想想吧。我先去炒菜,你们两个是同事,又是熟人,聊聊吧。"她一扭身进了厨房,扔下我们两个尴尬地坐在那里。

我打破沉默说:"薛老师,你姐喜欢开玩笑啊。"

薛冰白我一眼说:"你看她像是开玩笑吗?"

我语结,起身出屋,站在夹竹桃边,闻着花儿散出来的淡淡幽香,心情十分的复杂。

据说,夹竹桃花有毒,闻多了对身体有害。这夹竹桃花,娇艳可爱,姹紫嫣红,谁会料到它是有毒的东西?

赵金明握着一把绿油油的韭菜过来,看到我,展颜一笑说:"郁秘书,怎么不在屋里坐?"

我说:"我看看花,这花漂亮,好看。"

赵金明踟蹰了一下说:"是啊,花漂亮,有毒呢。我准备铲掉它们,种一些月季。"

我说:"多可惜啊。"

赵金明笑着说:"一点也不可惜,有毒的东西,还是不留的好。我们大人没所谓,现在孩子出生了,总会到花底下玩,万一真的有毒,岂不是害了他一生?"

屋里传来金凤的喊声:"赵金明,你去买韭菜啦?还不回来。"

赵金明答应着,客气地招呼我说:"去屋里坐吧,外面蚊子多。"

我随着他一起进屋,看到薛冰抱着孩子站在神龛前,指点着祖宗神位说话。她是在教孩子认祖宗?我哑然,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他会懂得认祖归宗?

38县长接见

从金凤家回来,连接两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期间柳汉书记过来看过我一次,嘱咐食堂老王打破常规,要解决我的一日三餐问题,并且要求饭菜的质量要高,每餐还配白酒三杯。按柳书记的说法,人在写文章的时候,不能太清醒,一定要有状态。他举了个例子,说李白斗酒诗百篇!我一个秘书,三杯白酒下去,不说文章流传千古,也应该掷地有声。

如此重托,我诚惶诚恐,写了改,改了写,地上撕了一地的纸,终于写成了一篇洋洋千言的报告。

其实写报告,忌讳长篇大论。但由于农古乡的情况特殊,没有长篇报告,打动不了各级领导的心。

我从农古乡解放前写到现状,从政治角度写到经济展需要,从生产角度引申到生活的必须。

柳汉书记在阳光晕暗的办公桌前逐字逐句看了两遍,最后一掌击在办公桌上说:"就这样定调了。郁秘书,你辛苦了。"

我疲惫地笑着说:"书记你满意就好了。"

柳汉大手一挥说:"我满意还不行,还要县长满意,还要市长满意。还得辛苦你,跑一趟吧。"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说:"有些事,未必就是坏事。你自己看看吧,年轻人,机会多着哪。"

我接过一看,是市委组织部的内部文件,大意是全市下乡搞社教的干部,要抽调一部分人到市委党校学习。其中春山县四个社教干部三个去学习,独有我一个人,要延长社教工作时间。

这份文件让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四个走了三个,喜的是我的名字现在堂而皇之出现在市委组织部的文件上。这表示上级肯定了我的国家干部身份,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要知道两年前我还是个机关的勤杂工,什么身份都没有,甚至还不是正式编制的人。现在我确定是个国家干部,而且不是一般的国家干部,是市委派驻下乡搞社教的干部。我的原单位领导大概万万不会想到我有今天,呵呵,我在心里窃笑。

"文件来了两天了,看你忙着写报告,也就没告诉你。再说,这次去市委党校学习的名单里也没有你,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搞社教的干部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等待退休的干部,一种是等待提拔的干部。像你郁秘书,年纪轻轻,不属于退休那种。所以我想啊,提拔你是早晚的事。"柳汉给我分析着文件,似乎在安慰我的不快。

我浅笑着说:"书记,你放心。不管我属于何种干部,只要在农古乡一天,我就必须做好自己的工作,为农古乡一千八百个父老乡亲办事。"

柳汉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踱出办公室。

我找出乡政府的大红印章,认真盖上大红印,开始给郭伟打电话。

郭伟在电话里要求我尽快赶到县里去,说县长今晚要招待他们三个,为他们送行。

放下电话,我几乎是跑步前进去了派出所。派出所有一台边三轮,是县公安局专配办案车。郝强也不多言语,动摩托车就走。

一路颠簸,暮色苍茫时分,我们看到了县城隐隐约约的轮廓。

郭伟他们在县委招待所,我直奔过去,到了才现县长还没来,说是有个外地来的企业,准备到县城投资开,县长去接待了。

黄奇善因为与我是同一个城市读的大学,见面就显得亲切,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吩咐服务员给我拿条热毛巾来擦擦。黄微微一直矜持地坐在桌子边,微笑着看着我和郝强,只有郭伟,捧着我的报告在认真地看。

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同命。看着他们三个衣着光鲜,意气奋,踌躇满志,我不由一阵心酸。

郝强告辞要走,我挽留他一起等县长。郝强坚决予以拒绝,说是来县里了,必须要到局里去一趟,一来找领导汇报一下工作,二来跟老朋友一起喝几杯。

等到郭伟看完了报告,他递给我说:"郁秘书的文采很好,报告有理有据,切中要害,写得好。"

他的赞许让我一阵得意,但我不能喜形于色。我一个学中文的,整个报告不是小菜一碟!

"这次去学习,郁秘书不去?"郭伟试探着我。

我说:"没我的名字,想去也去不了。"

"我听说啊,我们这次回去,先是述职,述职完了再学习,学习完了等分配。也不知道分到哪里。"黄奇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满身书卷气的男人,完全没有官场的气场。郭伟就不一样,随便一站,就让人仰视,完全的一副领导架子。

"都到各县去。"黄微微接过话说:"我也是听说。第一批进党校学习的社教干部,学习完了全部充实到各县机关。"

"市委不留人?"黄奇善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留吧。"黄微微轻描淡写地说。

对于她的话,我们确信不是空穴来风,她有个市委组织部的爸爸,她的话其实就是传达一个真实的信息。

"在事情没有等到正式结果前,我们最好不要谈论。"郭伟语重深长地告诫我们:"组织上的事,不乱传好。"

黄微微洒然一笑说:"是啊,郭组长的话很对啊。"

"下到县里去,岂不是配?"黄奇善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来搞社教不是什么好事。"

"谁说一定要到县里去?"郭伟的声音明显带着质询。他是我们四人社教组组长,尽管我连这次加起来才见过他两次,但毕竟,他是有任命的。

此话题不能讨论,转而他们问起我在农古乡的情况。我轻描淡写地说:"世外桃源的地方啊!"

黄微微就一脸羡慕的神色,后悔着说:"来春山县一年多,怎么就从没去农古乡呢!"

我安慰着她说:"主要是交通不便。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按照报告的思路,将农古乡的现状仔细描绘了一遍,他们听后啧啧称奇,说现在再不改变,是有辱职责的。同时对我佩服起来,赞扬我坚持在山里工作,从来没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是难得的好干部。

其实我啊,给谁提要求呢?我都不知道我属于什么人,莫名其妙来农古乡做秘书,莫名其妙就成了国家干部。恍恍惚惚的两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当初的领导是后悔了还是在继续得意。

正说着,服务员进来告诉我们,说县长已经到了。

我们四个人立即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走到门边,等待县长光临。

39立项

春山县县长刘启蒙,五十来岁年纪,秃顶,挺着大肚子。此人早年读过私塾,五十年代末大学生,满腹诗书。

刘启蒙县长被前呼后拥进来,看到我们,夸张地握手打着招呼。

围着桌子坐下,刘启蒙扫视了我们一眼,特意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带着疑问的眼神就转向了郭伟。

郭伟趋身向前,低声说:"郁风,农古乡秘书,也是我们这一批的社教干部。"

刘启蒙就再次向我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说:"小郁秘书,你来农古乡两年了,也不见你来县里走走啊。"

这话不知道是责备还是惋惜,反正我不敢接腔。

"柳汉那老家伙,搞么子鬼嘛,家里藏个人才,能藏得住?"刘启蒙哈哈笑着,笑声感染得周围的人都浮上来快活的心情。

我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恭敬地说:"刘县长,你抬爱。"

"小郁秘书啊,你这个人,一年前我就听说了啊。县经贸局的毛局长说,农古乡来了个新秘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农古满山的菇子都变成了钱,现在又在衡岳市办了个公司,了不起嘛。"刘启蒙从秘书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我突然感觉自己被人剥光了一样,无地自容。两年的农古秘书生涯,在交通闭塞,信息原始的农古,我以为自己做事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县里了如指掌。

"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干劲。"刘启蒙县长鼓励我说:"农古乡虽然偏远,但还是大有作为的嘛。"

服务员陆续上来了一桌丰盛的菜,酒是衡岳市的晕头大曲。

倒好酒,刘启蒙端起酒杯说:"你们四个年轻人,都是市委下来的社教干部,首先,我代表春山县二十五万人民感谢你们的辛苦工作。"说完,带头喝干。

一桌除了我们四个,就只有他。他的秘书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怀里搂着公文包。

县长喝了,我们不得不喝。

郭伟首先干了,接下来是黄奇善,我,最后是黄微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睛鼻子喝了下去,满脸的痛苦状。

"这第二杯,我代表春山县县委县政府,对你们在春山县作出的贡献表示感谢。"刘启蒙干了第二杯。我们只好紧随其后,黄微微的脸上在两杯下去后开始潮红。

"第三杯呢,是请你们以后多支持一下春山县,不管在哪里高就,千万要记得在春山的两年时光。"

三杯下去,一口菜没吃,连我都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侧眼看郭伟他们,显然他们的酒量不能与我比,郭伟虽然还端坐着,但身体似乎在微微的颤抖。黄奇善干脆闭上了眼睛做深呼吸。黄微微的样子就是雨打残花,凋落一地。

刘启蒙在三杯下去后举起筷子招呼大家吃菜,自己浅尝辄止。我因为心里有事,报告还在身上揣着,农古乡能不能在过年前通上电,县长的批示很重要,所以我食不甘味啊。

"郁秘书,这次去市委党校学习,是个机会啊。"刘启蒙侧过脸看着我说。

我嗫嚅着说:"刘县长,我这次没去学习。"

"怎么回事?"刘启蒙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说:"没我的名字。"

"小肖,你过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秘书小肖迈着碎步急促过来,伏在刘县长耳边轻语几句。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手指在桌子上点着,画着一个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听完秘书的汇报,刘启蒙县长就不再提我的事,转而问郭伟:"小郭啊,我们这里还呆得习惯吧?"

郭伟舌头大了,说话吐字已经不清晰,但酒醉心明,对于刘县长的问话,他还是回答得很得体:"有领导的关怀,好啊。"

郭伟说完话,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一样,拿眼看着我,示意着我。

我明白他是要我把报告拿出来,但现在的情况,我怎么拿呢?

"你们这次去学习啊,回来后就要轮换一批干部。"刘启蒙感叹着说:"干部队伍啊,还是要多进年轻人,有活力,有干劲。现在政策在变,我们与沿海城市比啊,至少差了三十年。任重道远啊。"

我陪着笑脸,刘启蒙县长的送行晚宴就要结束,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到场。

我暗暗调整一下气息,低眉敛首地说:"县长,我有个事情要麻烦您。"

刘启蒙看我一眼,爽快地说:"什么事啊?"

我赶紧把报告递上去,我说:"柳书记安排我来请示您?"

柳汉并不知晓我找谁,来之前我心里也没底。郭伟在电话里要我送报告,是因为他知道县里有送行晚宴,而且他回去述职,在市委机关很容易就把报告交给相关部门。

刘启蒙接过报告,匆匆看了几眼,招手叫秘书小肖过来,说:"给改局安局长、经贸局毛局长打个电话,请他们来一下招待所。"

十分钟不到,两个局长就赶来了,毛局长听说我是农古乡的秘书,双手紧握我手说:"人才啊,这么年轻,没想到啊。"

我谦卑地笑,一下子遇到这么多领导,我还没从散漫的状态中出来。我拘谨起来,手脚开始感觉没地方放。

他们在互相传阅过我的报告后,各自把意见汇报给了刘启蒙县长。

刘启蒙沉吟了一下,对我说:"郁秘书,你的这个报告啊,县里很重视。但是,这不是小工程,原来的马县长为促成农古乡的通电,愁白了头啊。退下去了没办成,是马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他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语气沉重。

"今年的常委会也讨论过,是要想办法促成了。春山县二十四个乡镇,除了农古乡,其他乡镇都通路通电了。放下一个地方不管,是我们政府失职嘛。"刘启蒙县长接着说:"你的报告内容资料很丰富详实,可操作行也很大。这样吧,县里先立项,争取在市里也立项。"

立项就是批钱,立项了,表示这事成功了一半。我心里一喜,激动地鞠躬说:"感谢刘县长,安局长,毛局长。"

三个领导都看着我笑,神态慈祥可爱。

出师大捷!我想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农古乡。

刘县长喝干杯里的酒,对郭伟他们说:"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回市里。以后有时间就多来春山看看啊。"

郭伟他们都站起身,黄微微还在摇摆着身体,我看着她满面落叶的样子,想笑。郭伟显然对我的表现不满意,他甚至没有跟我碰杯就自己干了。

送走了刘县长,黄微微也赶紧撤了,黄奇善本来还想跟我说说话,看到郭伟满面寒霜,只好知趣地随他一起走了。餐厅里就剩下我一个,满桌的菜几乎没动,我却丝毫没有食欲。我掏出电话给郝强打,一接通,说是在公安局大院的食堂里,陪着几个兄弟在喝酒。

他也难得来一趟县城,何况我们都喝了酒,现在开个边三轮回去,摔死在那个山沟都说不定,我打消了连夜回乡里的计划,就在政府招待所开了一间房,准备休息。

刚躺下,就听到传来敲门声。

40萝卜白菜论

敲门的是黄奇善,双手环抱靠在门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黄奇善突然来访让我很惊讶,说实话,我和他并不熟,尽管我们在一个城市读大学,而且我们的学校仅一墙之隔,可是我们除了在春山县有过一面之缘,之前是连听说也没有。

"没打扰你吧?郁秘书。"黄奇善略带歉意地问我。

"没有没有。"我说:"黄兄来访,有朋自远方来呀。"我打着哈哈,把他让进屋。

"奇怪我怎么知道你住这里吧?"黄奇善的话直接就奔着我的疑问来了。

我拿出烟来,递给他一支。

黄奇善不抽烟,接过去夹在手指尖转动,就好像我们曾经在课堂上转弄手里的笔一样。他的手法很娴熟,转得精巧好看。

"来春山两年了,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招待所。郁秘书你知道的,春山县就这么屁大的地方,没地方去。两年时间与这里的服务员混熟了。"黄奇善笑嘻嘻地说:"春山县只要来了领导,住哪个房间,我比他们经理还知道得更清楚。"

我不置可否地笑,黄奇善你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打听这些事有毛线用。我在心里想。

"刚才与郭伟回去宿舍,他坐也没坐就去找黄微微了。还以为老子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啊,屁股一抬,老子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黄奇善愤愤地说:"都有女朋友了,还想干嘛?不就是冲着黄微微爷老子是组织部长么?"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我们在椅子上坐下。我做出附耳倾听的样子。

黄奇善看我这幅样子,先笑了,说:"郁秘书,你这是干嘛?我们是兄弟,一个地方读的大学,就是上下铺的兄弟。兄弟就应该坦诚,是不?"

我点点头。

"我跟你说啊,兄弟。"黄奇善顿了一下,"郭伟的野心很大,他出身好,北京读的大学嘛,上面也有人,这次来搞社教,他是主动要求来的。"

我奇怪他怎么那么清楚这些事,他看我疑惑的样子,笑笑说:"原来我们都在市委机关,他是市委办的,我是信访局的,黄微微是机要室的。我们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

我说:"你们原来都在一起啊,很熟悉哦。"

"是,"黄奇善说:"郭伟原来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搞社教又是组长。这次听说会充实到基层去,急死他了。"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到了基层,要想上去,比登天还要难。他上面的人估计还没能力直接把他办到领导岗位上去,所以啊,找组织部长,是唯一的选择。"

我笑着说:"跟我没关系啊。"

黄奇善惊讶地认真地看我一眼说:"兄弟,怎么没关系?关系大着哪。你也是社教干部,这次社教绝对不是哪里来哪里去。"

我奇怪地问:"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啊,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坑被占了,萝卜去哪里?"他分析说,神色凝重。

我说:"萝卜都是你们,坑也是你们的,我最多就是菜地里的草。"

"兄弟,"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大家都是萝卜,如果占不到坑,就只有晾干做萝卜干了。"

我笑着说:"我就是萝卜干。"

"你不会是萝卜干,你会是一棵白菜。在一堆萝卜里,一棵白菜就会显得很当眼。"

"我是白菜?"

黄奇善的萝卜白菜论让我几乎晕了头。

"你就是一棵白菜。"他分析说:"你看啊,我们都是来搞社教的,说实话,刘县长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对你好像有印象,还有经贸局的毛局长,那个老头子眼角子可是很高的啊。他们都记得你,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

郭伟这人呢,平常就跟刘县长他们熟。自己有女朋友了,还天天去找黄微微,他想干嘛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他找黄微微干嘛?"我问。

"追她呀。"黄奇善愤概地说:"如果有个组织部长的老丈人,还不青云直上?"

我没想那么复杂,像我这个身份刚刚明确的新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天的垂青。过去的时间就好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从勤杂工摇身一变成为在编国家干部,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家的祖坟严格来说是我娘家的祖坟。我老爹从老家出来后就没回去过,即便回去也会找不到我爷爷奶奶的坟。我爹告诉我说,我的爷爷奶奶死在炮火里,连尸骨也没找到。他在失去双亲后就跟着部队东奔西跑,最后南下在衡岳市跟老首长转业生根。

"郭组长不是这样的人吧?"我说:"我来也是他叫来的。"

"没错啊。"黄奇善拍了一下大腿说:"就要回去述职了,总该做点什么事吧?把你的报告往上头一送,他的社教工作就功德圆满了。看看,多关心农民的生存状态呀,多关心农民疾苦啊,工作多用心呀,这么一份报告,就是块敲门砖嘛。"

"哦,"我对黄奇善的话半信半疑,还有这些个弯弯道道?看来我太不成熟了。

"不管怎么样,报告绝对不要他送。记得!"黄奇善叮嘱我说:"一定要自己送,如果有困难,黄微微是最后的稻草,可以通过她帮你。"

"如果她不帮我,这么办?"

"放心。绝对没问题。"他说得很肯定,让我犹豫的心暂时得到缓解。

"我回去了。"他站起身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兄弟,我是在帮你。"

我感激的点头,送他出门,在门边他再次叮嘱我说:"兄弟,不管未来如何,都要记得我们是兄弟。"

我肯定地点头。

黄微微会帮我?我与她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面也才见两次。黄奇善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41化缘

农古乡计划通电第二次全体会议召开,我在会上作了县里立项的说明。大家都很兴奋,会场气氛高涨,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仿佛千家万户已经是灯火通明。

柳汉在会上布置了新工作,全体组员抓紧工作,每人必须完成五万的赞助任务,希望大家八仙过海,完不成任务的,直接从工资里扣,年底评优评先不列入考虑名单。

柳汉的新任务让大家情绪激动起来,财政所老赵首先表示自己做不到。说自己一家两个人在乡政府,赞助任务就要完成十万。十万块哪,老赵啧啧惊叹,就是卖了房子也凑不满。

老赵的反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纷纷表示做不到,既然要扣工资,满打满算就是两年。这两年,难道都去要饭?何况,通电也花不到那么多的钱,县里立项了,有钱拨下来,要赞助那么多钱干什么?

柳汉矗着眉头任由他们讨论,一言不。

我事先也没有听到他的新工作计划,虽然五万元的赞助难不倒我,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我手忙脚乱。

做大事,最需要同心协力。如果此时大家都撂了挑子,单纯靠柳汉和我,完全做不了。

我拿眼偷窥了一下他,他正襟危坐,脸上布满寒霜。

等到议论声逐渐低了下去,会场里一片沉寂的时候,柳汉扫视了一眼全场,语重心长地说:"每人五万的赞助,是有难度,作为一个干部,应该要有奉献精神。"

他顿了顿,清清嗓子说:"如果没有难度,农古乡在十五年前就应该通上电了。你们自己看看啊,现在全国农村,没有通上电的还有多少?老少边穷地区不说,单就我们衡岳市,恐怕就是我们农古了吧?

解放四十多年了,农古还是处在解放前状态,这样老百姓会怎么想?新中国,新社会,就应该有个新风貌。作为干部,就应该为人民谋福利,舍小家为大家,错了?

想想啊,我们现在去一趟县城要多久?去一趟市里要多久?我记得有次县里开会,我和郝乡长紧赶慢赶,等赶到县里,会开了一半。县长就问我,如果我们农古乡有个急病要送县医院,这样的速度结果会如何?我回答倒是很干脆,等死!"

他喝了一口水,面色凝重地说:"四十多年了,我们还在刀耕火种,与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改变不了现状,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大家都要明白,我们是靠谁在养活,是老百姓,他们缴的公粮、提留款啊,就是你们的工资。

确实,通电不要这么多的钱。大家算算,就算你们每人拉来了五万块的赞助,一共又有多少钱?通上电了,难道大家不希望路好走?假如从农古到县城从原来的一天缩短到几个小时,我想,不会再有病人哭泣,不会再有东西卖不出去。"

柳汉的话已经说明了他的新工作,他想在通电工程的同时完成通路的工程。

农古乡距县城六十公里,没有一条可容两台车交汇的路,六十公里山路,除了十几公里的石板官路,其余全部是泥沙路,晴天灰尘满天且如刀锋利,雨天泥泞满地寸步难行。有几处地方就在悬崖边上走,山上落石惊魂,曾经有外来的车落入谷底,尸骨难存。

两项大工程同时上马,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柳汉是冲动了?

他做了近十年的党委书记,在农古乡工作了一辈子,他熟悉这块地方的一草一木,他深知农古乡存在的一些不可改变的现状。他是怎么了?

会场沉寂得可怕,掉口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吧,大家分头去想办法。散会。"柳汉宣布后没动身,看着大家都走光了,他站起来,捶了捶腰,扫视着空荡荡的会场,眼睛湿润了起来。

他知道,农古乡的这些乡干部,有一部分跟着他从办事员走到今天,如今还呆在抬头就只有巴掌大天空的农古,是他们都生长在这块土地,他们不舍得离开。

不离开不等于认命,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改变自己的力量。

从榨油厂没电开工到乡政府通电计划,从通电引到通路,半个月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我的榨油厂与现在的两个大工程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想起这段时间没跟奚枚竹她们联系,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如何,于是掏出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盘小芹,听到是我的声音,高兴地告诉我说:"经理啊,现在市场油价涨了三块,还不是正宗的茶油,我们也涨了。"

我问:"涨多少?"

"我们涨了五块。生意比以前还好了。只是现在快没货了。你什么时候送货来啊?"

我苦笑着说:"我没空送货,你们给小柳书记打电话,要她解决吧。"

小芹气鼓鼓地说:"你是经理,你不管?"

我说:"小柳书记是副经理,她一样可以管啊。"

"你不要我们啦?"小芹可怜巴巴地说:"人家林隐酒楼现在打出的招牌就是农古原生态茶油生活时代,要与我们签永久供应合同呢。"

我说:"那是好事啊,说明我们的生意做上道了。"

"这算什么呀,市里几家有名的宾馆酒楼都找上门来啦。"小芹在电话那边喊:"枚竹,是哪几家啊?"

话筒里传来枚竹的声音:"大的宾馆酒楼都来过了。你告诉郁经理,他娘想他回去看看。"

我听到了,我的娘啊,你又给枚竹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说:"你们好好干,过段时间我就过去。"我没把乡里要通电通路的计划告诉她们,这些事情对她们来说,不见得全部是好事。

挂了电话,我想起自己还要完成五万块的赞助,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姨。

我姨父是部队干部,官不大,但是舟桥部队,或许他能帮到我。

我把乡里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姨,姨在电话里笑我说:"现在还真的是个干部了啊,事事都会为老百姓想了。"

我说:"你帮不帮我?"

姨问我:"怎么帮?"

我说:"帮我拉赞助啊,五万块。"

"钱能解决问题?"姨反问我说:"工程谁来做?单就重型机械,恐怕你们那点钱,连人家油费都不够。"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们书记头脑热,还放卫星啊。"姨在电话里调侃着我:"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你们书记头脑热,你的脑壳也不见得冷静。"

我讪笑着说:"你是我姨,你必须帮我。"

"帮不到。"姨在电话里说得义正词严:"你以为赞助好拉?"

我提醒说:"我姨父也帮不到?"

"你想干什么?"姨警惕地问我。

我说:"我能干什么?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吗?部队没仗打,有时间就帮帮我们地方的经济建设啊。"

姨沉吟了一下说:"部队不是地方,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他们有纪律。"

我说:"我又不要他们出钱。"

"你想他们出什么?"

"姨父是舟桥部队,是不?"

"是。"

"重型机械多,是不?"

姨不说话了,思忖了一下说:"下个月我去探亲,回来再说吧。"

放下电话,我心头的石头去了一大块。只要姨出马,爱得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姨父不会不想办法。

42局长考察

县改局安局长带领县电业局易慧生局长来农古乡考察农电架设情况,柳汉书记急匆匆找到我,要我全盘安排接待。

安局长是个平易近人的好老头,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衬,脚下皮鞋看起来已经有了一段历史,乍一看,与邻居老头几乎没有区别。电业局易慧生局长就大不一样,衣着整齐,脖子上系着一条藏红色的领带,头梳得油光水滑,两个人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乡政府的大坪里。他们的车在十几里外就不能再前进,只好弃车步行过来,一路爬山涉水,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看着他们的狼狈样,我想笑又想哭。平常你们养尊处优惯了,这下子应该知道山里人的生活了!

电业局的易慧生局长我不认识,我走到安局长身边,恭恭敬敬请他进会议室去休息。

安局长指着我对身边的人说:"这个就是郁秘书,刘县长特别欣赏的小伙子。"

其他人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易慧生局长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安局长就赶紧介绍说是电业局局长,他好不容易请来的神仙。一行人在会议室坐定,小妹和乡妇联主任进来倒茶,每一杯都是双手送到他们手里。柳汉书记在外边化缘去了,正赶回来。我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安局长打着哈哈说:"老柳还真忙啊,这个地方可是他的诸侯国了。"安局长在升任局长前,是城关镇的书记,按理说,柳书记做书记的时候他还是个副乡长,后来撤区并镇,做了副镇长,早几年做了局长,而柳书记还是做他的乡书记,十几年了,屁股动也没动过。

等到大家都喝了水,稍微平静了下来,我准备开始汇报。

安局长靠在桌子边,敲打着自己的腿说:"小郁啊,你拣重点给易局长汇报。农古乡通电成不成功,关键在易局长啊。"

我忙点着头,望着易局长严肃地微笑。

这个笑是要把握好,笑重了,显得轻佻,笑轻了,显得不尊重。

易局长不耐烦地敲了一下桌面,其他人拿出笔记本,装作很认真的准备记录。

我一看架势不对,这个易局长显然有一肚子气。

我征询着说:"安局长,易局长,要不我们先休息休息,等下柳书记回来了,请他来谈谈农古乡的情况?"

"老柳忙嘛,再说,老柳跟我说过,你介绍就行了。"安局长否定了我的意见。

柳小妹她们倒好茶,就退出会议室,站在门边,宛如服务员般做俯首帖耳状。

我只好打开报告,开始给这路财神爷大爷讲解报告内容。

听了一半,易局长打断我的话说:"小郁秘书啊,我这里有份报告,是农古乡十年前送来的,老局长交给我也有个三五年了。我跟你说,你们农古乡十三个行政村,最远的距乡政府二十多里山路,全乡线路共长五万米,加上从最近的泉湖乡变电站过来,需要二十万米的线路,这个你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这些数据我都有,有好的解决方案我还找你们做什么?我在心里愤愤不平。

我讪笑着说:"易局长,我们还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没钱的话,什么办法都不好使!"易局长轻蔑地看我一眼说:"如果办法好想啊,十年前就该动手建设了。"

对于他的轻蔑我视而不见,我很理解易局长的说辞。如果项目一动工,电业局是第一个责任部门,器材、建设都是他们的事。

农古乡通电的事就是块鸡肋!做了费力不讨好,不做又是不作为。

安局长劝慰着易局长说:"老易啊,钱的事,县里会想办法。刘县长在常委会讨论过了,书记很赞同,表示要把农古乡通电的事,当做新时期的一个重点工程来抓。"

他的话几乎是一锤定音了。这么说,通电的事已经得到县委的高度重视。易局长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正了正领带说:"县委的意见,我们电业局肯定要服从。"

汇报完毕,我起身带他们去礼堂。

四台机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孤零零地等着电能催动。

考察组的人都不做声,安局长抚摸着机器说:"没有电,国民生产确实开展不起来啊。"

柳汉书记满头大汗回来了,一把抓住安局长的手说:"老安啊,感谢你啊。"

安局长笑眯眯地说:"老柳啊,到你的一亩三分地了,你看着办吧。"

柳书记又与易局长握手,谦逊地说:"易局长,辛苦了。"

易局长一脸的平静,淡然地说:"柳书记,你辛苦。"

随行十个人,涉及到改局,电业局,经贸局和县委办。除了两位局长,来了三个科长和县委办的一个秘书。

再次回到会议室,我坐到一边,让他们三个领导寒暄叙旧。

柳小妹在门外给我打手势让我出去,我悄声出来,她紧张地问我:"午饭怎么安排?"

我说:"你去食堂跟老王说,把最拿手的菜搞出几样。叫上几个人去帮忙。"

柳小妹去了,妇联主任还站在门边,我说:"贾主任,你也去帮忙吧。"

贾主任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妇女,老公是乡人大主席团团长。他们的家安在春山县,平常也不怎么说话。

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回到会议室。柳书记正在眉飞色舞讲着农古乡的趣事。

县里一次派这么多的人来农古乡考察,是绝无仅有的事。一次来这么多的领导,只有在当年的批斗活动里有过一两次,但那时的领导都是被打倒的一群人,不但不风光,反而落魄得如丧家之狗一般狼狈。

整个下午都在会议室汇报考察,耐不住的人轮番去上厕所。中午喝了不少的酒,我感觉头重如铁,眼皮子打架。

安局长坚持不吃晚饭,易局长早就想走了。

我送他们去停车的地方,陪着安局长我们走在后面,安局长对我说:"小郁啊,县里决定遴选县团委书记。这可是个机会。"

我笑笑说:"安局长,我的本职工作还没做好。还是先在基层锻炼锻炼吧。"

安局长赞许地看我一眼说:"刘县长没看错人啊。"

我扶了他一把说:"安局长,感谢领导的关心。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我站在路头,心里扑棱棱地跳。县团委书记,直接进入领导行列,也是晋升的最佳途径。我有机会?

43拉郎配

一连几天县里没任何消息,乡政府里一片愁云惨雾。拉赞助难死了一批人,拉到的闭口不谈,没拉到的见人就诉苦,到处找门路找熟人,柳汉的决定从这个月开始生效,没拉到赞助的,开始扣工资。

我跟柳汉汇报,想回衡岳市去看看。

柳汉很爽快答应我,叮嘱我有机会就去一趟市政府,找门路把报告送上去。尽管县里已经立项,也派来了考察组,但柳汉总觉得心里还横亘着一块大石,工程没开工,谁都不敢预料会生什么。送报告给市政府,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一招,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我跟来拉茶油的大货车回去,路过安局长他们停车的地方,才体会到他们的车为什么进不去农古乡。这十几里山里,坎坷很厉害,安局长他们的小车底盘过不去。

盘小芹和奚枚竹欢天喜地跟我说话,不知不觉,我离开衡岳市,离开她们就一个多月了。

门面里人来人往,一个月不来,现有了不少的变化,原来单纯经营的茶油现在多出了不少的新产品,有晒干的蘑菇,也有纯草药酵酿的甜米酒,间或买些香烟,居然琳琅满目。

看我疑惑不解,枚竹轻声告诉我,这些都是她托柳小妹书记捎来的,大多是她自家的东西。没想到很受欢迎,比如她娘做的杨梅蜜饯就没货卖了。

我查看了一下账目,清清楚楚,盈利不少。

晚上我要回家,枚竹鼓起勇气对我说:"我跟你回去吧!"

我歪着头看着她说:"店里很忙啊。"

盘小芹笑嘻嘻地说:"不怕,晚上我们都关门不做生意。你不在家的时候啊,枚竹隔三差五就去你家,还带来了你娘做的好吃的。"她一脸神往的样子:"我也想去呢。"

我不好再拒绝她,就要盘小芹拿了一个十斤的塑料瓶,装了十斤茶油准备带回去。

娘是欢天喜地接着奚枚竹,对我回家爱理不理。我就去找我爹,眼看着爹一天比一天老,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又那么少,想起来心里就隐隐的愧疚。

爹抽着老旱烟,坐在小凳上听我讲农古乡通电的事,良久说了一句:"老首长的儿子调来我们市了,来家看了你娘。"

我一惊,问:"什么老首长?"

爹说:"我的老首长。也就是你娘的远房表哥。"

"他有儿子?"

"有啊,老首长去世时在**当兵,没赶回来。现在回来了。"爹不紧不慢地说:"他呀,几十年不回来,回来就到处找亲人。哪里还有亲人啊,也不知怎么就找到你娘,哭得那个伤心啊。几十岁的老家伙了,还有那么多的眼泪水,难得啊!"爹感叹着,他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有光华了。

父亲老首长的儿子,娘的表哥,天下掉下来一门亲戚。我一时难以适应。

"你该叫他表舅。回来了,抽个空去看看他。"爹叮嘱我说。

我忙着点头,表舅是我长辈,拜见他理所当然。

"你表舅现在是大官,市委副书记。"爹的一句话直接把我抛上了云霄。

我还有个市委副书记的表舅,而且我是他在衡岳市唯一的一个亲戚。我开始对自己莫名其妙成为国家干部的事怀疑起来,难道是表舅?

爹看我荣辱不惊的样子,满意地说:"不要想太多,他刚来,组织上是照顾他落叶归根,过一两年就该进人大政协养老。"

千万不可小觑我这个老爹,二十几年的父子关系,我还没看出他对这些事一套一套的。

娘叫我们吃饭,就在房前的空地上支起一张桌子。老爹开了一瓶好酒,父子倒满酒,还没喝,我娘叫着也要喝一杯,说是一家团聚,该庆祝一下。

枚竹乖巧地给我娘倒了一杯,自己却不肯喝。

娘也不勉强她,举起酒杯碰了爹的酒杯说:"风儿回来了,枚竹也来了,今天就把话敞开了说。"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娘,有什么话要敞开说?

"风儿啊,你看啊,你爹你娘都老了,再过几年就要去见阎王了。在生之年,我们想抱个孙子,老郁家的后人也要看到爷爷奶奶才好啊。"老娘感叹说:"你爹一个人从老家来,老家没人了,新家要有人啊。"

我笑着说:"老娘啊,还早着呢。你看爹和你,身体好好的,再活个三十年不成问题。"

"不活啦不活啦,再过三十年,我们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娘喝了酒,示意枚竹再满上。

枚竹拿眼看我,我说:"难得我娘高兴,再喝一杯吧。"

娘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儿子就是乖。虽然现在是个国家干部,可在娘里的眼里啊,还是没长大。"

我说:"娘,我大了。"

娘说:"大了就该娶亲生仔啊,你哪里长大啊。"

我没想到落入娘的圈套,娘一个大家闺秀,读过私塾,文化程度比我爹高。我爹就是个典型的半路书生,从没进过学堂门,靠在部队学了一些字,到老了,每天捧着报纸细读,像模像样。

"你不在家,枚竹没忘记我两老口,有些重活,没她还真干不了。"娘喋喋不休,拿脚踢我爹说:"老郁,你也说几句嘛。"

我爹闷声说:"我说啥?"

"说啥?你个北方佬,你不想老郁家传宗接代啊。"

老爹有些话还是改不了北方人的口吻,他把酒杯顿在桌上说:"我北方佬怎么啦?老子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传宗接代的事,是你们老娘们的事。我说啥?"

爹的话让我笑起来。我的父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斗嘴,几十年来乐之不疲。

"枚竹,你也喝一杯。我决定了,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老郁家儿媳妇了。谁敢不听,我叫他滚外边去。"老娘豪气干云,我是嘀笑皆非。

枚竹涨红了脸,拉着我娘的衣角低声求饶说:"大娘,大娘,别乱说话啊。"

娘瞪她一眼说:"我可不乱说。"

四个人都沉默下来,娘的拉郎配让我们都感到不自在。爹不闻不问,低头喝他的酒。

我说:"娘,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还包办婚姻?"

我这话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对娘的突兀感到不满意。即便我和枚竹真有这事,娘这样说出来,也是制造尴尬的源头。

枚竹一听我这话,眼睛里蒙上来一层水雾,她放下碗筷,珠泪欲滴。

我看她一眼,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她的眼睑,她的双腿紧紧地并拢着,似乎怕一丝小小的空隙都会留给他人的遐想。生女如枚竹,胜过饮甘露。

薛冰浅笑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显现出来,金凤抱着儿子的样子显现出来,眼前的奚枚竹,她们血缘上的亲戚,难道我这一生都逃脱不开了?

老爹一句话帮我解了围,他看着我说:"小风这个年龄啊,应该考虑的是事业。男人事业为贵。"

我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说:"是啊,娘,我才刚起步。"

枚竹突然站起来,扔下我们就走,娘在背后叫了几声,她没有回头。

44拜访组织部长

在阿姨家里呆了一天,去付科长办公室坐了一下午,我决定给郭伟打电话。

他们三个在市委党校青干班学习。党校在衡岳市城东,占地很大,有座很气派的大门,一边蹲着一头石狮子,怒张着嘴,仿佛随时要吞嗜往来的人。石狮子的存在,其实也在提醒这些出入的未来官们,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郭伟与黄奇善一起出来接我,直接就找了家小饭店,要了个包厢坐下。

郭伟现在是青干班班长,意气风,但说话却很低调,礼贤下士般握着我的手问好。黄奇善还是一贯的不紧不慢,等到我们问候完了,才过来打着招呼。

坐了不到十分钟,黄微微来了。她现在一身纯粹的女干部打扮,剪着齐耳的短,显得干练爽朗。

黄微微客气地与我打着招呼,在郭伟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本来紧挨着郭伟的黄奇善脸上就不好看了,故意把椅子拉得噼里啪啦。

郭伟显然明白黄奇善的动作,他不动声色把椅子拉开了一点,这样与黄微微、黄奇善的距离就保持在同等水平。

他们的动作我看在眼里,现在的格局是,黄微微居中,一边坐着黄奇善,一边坐着郭伟,我在她对面,四个人,整一桌麻将。

这次聚会我请客。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带来的报告,我还给每个人准备了十斤茶油,之前听说黄微微父亲喜欢老黄酒,我又带了几斤刚酿出来的新米酒。

请客的人,心里格外畅快。因此我呼叫老板过来,嘱咐搞几个好菜,我们大家一起喝点酒。

老板点头哈腰去了,我把茶油送给他们,他们都笑嘻嘻地接了。米酒我没拿出来,独有的一份,不能单着大家的面送,否则会让人说我两个眼睛看人。

喝酒吃菜,黄微微不喝酒,话语还是不多。间或插几句话,一桌子的气氛显得无比的融洽。

郭伟问我通电的事怎么样了,言语中暗示我,如果没有他的努力和创造机会,我的报告至今可能还躺在桌子上生尘。

郭伟的暗示我心知肚明,我端起酒杯敬他,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子让黄奇善很不受用,他酸溜溜地说:"郁秘书啊,说起来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爬过的,郭班长是未来的政治明星,我们这些战友啊,到时候都需要郭班长提携提携啊。"

郭伟似乎很受用,他半眯着眼睛说:"爹亲娘亲不如党的恩情亲,我们读书的目的,就是报效国家,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为人民服务下去。"

黄微微淡然一笑说:"我没这个抱负,政治累死人。"

黄奇平庸去说:"你们女人,相夫教子就好了。政治上的事,尔虞我诈的,残酷、血腥。"

郭伟不赞同他的话,说:"铁娘子撒切尔,不是个女人?古埃及艳后,不是女人?大周的武则天,不是女人?"

黄奇善说:"她们是女人中的极品,不可同日而语。"

黄微微就不肯了,嚷道:"她们是极品中的女人,我们算什么女人?"

黄奇善笑着说:"小女人。"

黄微微就作势要打他,黄奇善反而伸过脸去,似乎黄微微的佯怒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郭伟咳了一声,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把菜递给我说:"郁秘书,你如果把农古乡通电的事搞定了,就成了功臣啊。"

我谦虚地说:"还要郭班长帮忙啊。"

郭伟豪爽地表态:"只要囊帮到的,我郭伟全力支持。"

我就把报告拿出来,我说:"三位都在,我先汇报一下。"

黄微微吃吃地笑,说:"我们都不是领导,汇什么报啊?吃了你的茶油,还不帮你做事,你以为我们都不通人情世故啊。"

我尴尬地笑,说:"茶油算什么呢?我们农古乡的土特产,多着很。以后啊,让你们尝尝农古的新鲜蘑菇,你们就会知道农古是块宝地啊。"

黄微微神往起来,道:"农古的蘑菇,泉湖的鱼。是春山县的招牌。泉湖的鱼听说是贡品,难吃得到。我爸原来在春山县做过组织部长,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菜啊,口水都会流下来。"她自己说完先哈哈笑了,大概是想起她父亲的样子了。

我把县里立项,电业局考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我强调说,一切要靠经济实力,如果没有经济来源,农古乡的通电还会和十年前一样,无疾而终。

"要钱没有。"黄奇善立即表态说:"钱是高压线,碰不得。搞不好就会弄出个事来。"

"你没钱我们都理解。"黄微微说:"这么大的工程,怕不是一点钱能解决的哦。"

我点头称是。

郭伟沉吟不语,良久说:"微微,要不找你爸吧。"

"我爸又不管钱,找他有什么用?"黄微微立即反对。

"是啊,是啊。"黄奇善附和着她的话,头摇得想拨浪鼓一样。

"奇善啊,黄伯伯管什么?管干部啊,干部管什么?管钱啊。"郭伟的提醒真如醍醐灌顶。

"这样的事,我爸不一定会管啊。再说,越权了哦。"黄微微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今晚我去拜会黄部长,先征求一下他老人家的意见。"郭伟说出了计划,胸有成竹。

"我也去。"黄奇善不甘示弱:"刚好我有个书法上的问题要去请教他老人家。"

黄微微左右为难了,她谁也不好拒绝。尽管他父亲认识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但她长这么大,却从来也没有带回去一个男人。

我眼巴巴地等她表态,拜访组织部长是我这次来的目的。没有其他办法,我只有通过郭伟他们三个,才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水到渠成做成这件事。

"要不,你们都别去了。郁秘书一个人就行了,就说春山县来人来看望老领导。"黄微微终于下了决定。她的决定让我心花怒放,我就是要这个结果!

45裙底风光

提着茶油和米酒,我亦步亦趋跟在黄微微身后走。尽管她满身职业装扮,依然掩盖不了她阿娜多姿的身材,特别在包裹在紧身裤里的翘臀,时时幻化成令人垂诞的遐想。经过了人事的人,对异性的感觉往往会从最基本的原始**开始。比如现在,看着她的翘臀,就会想到她的胸脯,继而联想到她的腰肢,以及两腿间的丰茂。

黄微微显然是个保守的女孩子,她的举动表现出她还未经人事,对男女间的极致欢爱还是懵懂不通。她用一身职业装来掩盖青春,可是青春却从她的身体出卖了她。她高翘的胸脯呼之欲出,她白皙的皮肤吹弹得破,甚至她每迈动一步,紧闭的双腿表示着她还是个处子。

组织部长不在家,老保姆爱怜地看着她,满脸的慈祥。等看到身后边还站着一个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扭过头就冲客厅里喊:"太太,小姐带人回来了。"

老保姆三代在黄微微家伺候,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从来都是沿用这个称呼。

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捧着一本书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脸上毫无表情。

黄微微介绍我是春山县来看她爸的干部。她脱下鞋子,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脚,也不穿拖鞋,赤脚就往里走。

老太太嗔怪地说:"穿鞋呀,地上凉。"

老保姆给我拿来一双拖鞋,示意我脱鞋进屋。

我手里拿着茶油和米酒,只好双脚互相一抵,脱鞋进屋。先是把东西送进厨房,出来后看到黄微微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裙,裸着大腿仰靠在客厅的沙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女人穿裙,裙底风光。我避嫌不敢坐到她对面,只好在她的侧边坐下来。

部长夫人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我有些局促。进这样的高级干部家,是第一次。

黄微微一反平时的严肃,女儿的娇憨尽情表露。她缩起双腿,脚趾头调皮地点着她妈妈的腰,裙边滑落下来,几乎就盖在大腿根,似乎能看到她蕾丝边的三角内裤。

部长夫人拍了她的腿一下,轻声说:"有客人在。"

黄微微看着我,调皮地说:"他呀,心机多着呢。"

部长夫人不解地看着她,对于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部长夫人不会表现出任何的意见,何况,女儿第一次带男人回家,这个男人什么来头,与女儿什么关系,都是未知数。

老保姆端来了一盘水果,善意地招呼我。

"我爸呢?"黄微微坐起来,问道。

"你爸这几天在忙着开会。要换届了,组织工作难做。"部长夫人是市交通局的副局长,已经几年不上班了。

"我爸什么时候回?"黄微微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细心地旋转着削皮。

"差不多了吧。"部长夫人,交通局副局长陈雅致站起身,客气地对我笑了一下说:"微微,你来我房间一下,有事找你。"

黄微微对我扮了个鬼脸,跟着她妈去了。

我一个人坐着看电视,老保姆轻手轻脚走过来,试探着问我:"小伙子,你是春山县的呀?"

我说:"我是衡岳市的,在春山县搞社教。"

老保姆哦了一声,回转身去了厨房。

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我打量着这个客厅,面积大约在四十平方,墙壁上挂着几幅墨宝,落款有组织部长黄山本人的,也有省内几个知名书法家的作品。楼梯曲曲折折上到二楼,是几间卧室,客厅正中间铺着一块纯白色的羊毛毯,墙角根雕上摆放着几盆君子兰,青翠欲滴。

正看着,楼上一间门打开了,黄微微倚在栏杆边叫我上去。陈雅致局长从楼上下来,看着我说:"你上去吧,等黄部长回来我叫你们。"

我与黄微微并不熟,尽管刚才在她身后我有过很多龌龊的思想,但我知道我与她的距离不是用公里来计算,必须要用光年。

一个女孩子,邀请一个男人参观她的卧室,难道天上会掉下来艳遇?

我忐忑不安,以为是在梦里,直到陈雅致局长站到我面前,左右打量我一遍,喃喃道:"你真是何书记的外甥?"

"何书记?"我不知道这个人。

"市委副书记啊,半年前从河北调来的啊。"陈雅致局长回答着我的疑问。

什么何书记,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老爹故乡在北方,已经没人。我娘娘家人世代经商,没有出过一个官,我更没有一个舅舅,沾亲带故的野舅舅也没有一个,我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外甥?

带着疑问我上了楼,黄微微没有带我去她的卧室,她打开一扇门,是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书房,一张硕大的桌子摆在屋中间,四面墙壁都是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我爸的书房。"黄微微介绍说:"郁风,你读汉语言文学的,我爸的书房里,肯定有你想要看的书。"

我在一排线装书前站住了,我现了一套《金瓶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书,曾经为这本书我差点就要撬开学校的图书馆,做一个为人不耻的小偷。

"你怎么知道我是读汉语言文学的?"我问。

"我怎么就能不知道?"她歪着头,反问着我,双手背在身后,挺起的胸脯几乎就要压到我的眼球。

我忙移开视线,盯着女人的胸脯看,不是色狼就是艺术家。我不是艺术家,我也不想做色狼。

黄微微似乎明白了我的举动,她的脸微微一红,别转了身子,留给我一个波澜起伏的侧影。

"郭伟组长跟你很熟吗?"我岔开话题,郭伟时时刻刻表现出对黄微微的亲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不熟啊。他是市委办的秘书,我是机要室的干事,我们有工作上的事要接触。"黄微微淡淡地说:"他是北京大学毕业,他叔叔是市人事局局长。"

奶奶的,原来都是有背景的人。

"黄奇善呢?"

"信访局秘书科科员,他爸爸是城建局副局长。"黄微微扭过头反问我:"你们不都在省城读的大学么?"

我尴尬地笑着说:"确实是。可我们不是一个学校,所以之前不认识。"

"郁风,你准备在农古乡呆一辈子?"她问我,抽出一本书递给我说:"《资治通鉴》,治国安邦良书,我爸说的。"

我接过来说:"读了几遍了,有点心得。"

"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你什么?"

"是不是呆一辈子?"

"我能决定吗?"我哈哈一笑。

"你能!"她扔下一句话:"就看你怎么做了。事在人为呀。"

我无限悲凉地说:"我呀,朝廷无人做高官,家剩半文油盐钱。"

46浴室偷窥

晚上十点黄部长还没回来,陈雅致显得有些疲倦了。我只好告辞出来,黄微微送我到门边,老保姆抱着一篮子高级水果送给我,我正要推辞,陈雅致说:"小郁啊,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点水果啊,麻烦捎给你爸妈。"

我只好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黄微微抿嘴一笑说:"好事多磨哦,我爸没回来,不好意思了啊。要不,你把报告留下,有消息我告诉你?"

我连忙说好。告辞了她,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走回门店。

店里还亮着灯,小芹一个人在忙着收拾,不见枚竹的影子。

我把果篮递给小芹,自己一个人回到我的小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我听到一阵阵的水声,还有女人的歌声。突然想起我房间下的斜对面,就是枚竹她们平时洗澡的地方,那是一间小得仅容一个人的地方,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

我爬起来,循着声音看过去,立马就感觉浑身燥热起来。

微弱的灯光下,枚竹身无寸缕,闭着眼站在莲蓬头下,任水肆意流过她沟壑起伏的身体。她在轻轻的哼唱,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她的**高高地矗立,顶尖上一粒粉红色的葡萄,犹如晶珠般可爱,每当她的手摸过葡萄,分明可以看到她身体的颤栗。

我咽了口唾沫,眼光随着她的手往下,在她水草丰茂的地方停下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慢慢地伸过去,盖在那里动也不动,良久,她的手指羞涩地跳跃着,迅速滑开。

我感觉到身体生急剧的变化,想挪开眼球,却没有勇气。

盘小芹悄无声息过来我不知道,直到她悄悄拉了一下我,我回头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头因为忙绿而散乱。

"你偷看。"她说,把苹果放到桌子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说:"好看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我讪笑着说:"你收拾好了?"

"别岔开话,我问你,好看不?"她盯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

我佯怒道:"什么好看不好看?我在看天,明天下不下雨。"

"你骗鬼啊!"盘小芹轻笑一声:"天都黑了,你能看出什么名堂?"

我只好告饶:"我就看了一眼。"

"你想看怎么不看我?"她委屈地似乎要掉泪:"难道我不好看?"

我连忙安慰她说:"好看好看。我小芹妹子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老实交代,你看几次了?"她指了一下正在洗澡唱歌的枚竹。

"就这一次。"我信誓旦旦地说。说实话,这真是第一次,过去或许是我没在意,或许是她们没有给我机会。每次她们洗澡都是关着窗户拉上布帘,今晚偶然看到,算是无心之过。

"女人都一样,长着两个**。"盘小芹说话口无遮拦,说着就解开扣子:"你看我,不也一样?"

我吓得赶紧闭上眼。

"看我。"她命令着我:"再闭着我就告诉枚竹,你偷看她。"她威胁着我。

我只好张开眼睛,扑入眼帘的是她浑圆饱满的**,由于激动,她的**还在微微的颤抖。

"一点都不比她差吧?"盘小芹掩好了胸,小姑娘毫不羞涩,天真和无邪写在她的脸上。我感觉自己卑鄙起来,自己居然就成了偷窥者。

"要不,你摸摸?"她突然说,声音娇羞。

我忙摇手表示拒绝。

"你又不是没摸过!"她压低声音说:"比原来要大了。真的。"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我如果摸她,就是猥亵。我控制自己的冲动,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你是不是想摸枚竹?"她见我不动,神情显得愤然了。

我忙着否认,我说:"你小孩子,不懂。"

"再说我不懂试试?"她气愤地再次扣好衣服,恨恨地说:"想跟枚竹好,我坚决不答应。"

我嘀笑皆非,小妮子,你吃哪门子醋?我跟不跟她好,你管得着?

我安慰她说:"你、枚竹、我,我们都是同事,同事是指从事同一个事业的伙伴。只有友谊,没有爱情。"

"那你还偷看。"她气鼓鼓地咬了一口苹果,似乎把满肚子的委屈和不满都溶进这恨恨的一口里。

"我真没偷看。"我辩解着说:"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

她看我的样子似乎很可怜,破涕为笑说:"原谅你这一次。下次再让我现,绝不轻饶。"

我唯唯嚅嚅,只想让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奶奶早点走。

"我还是那句话,要看就看我,我人都是你的,不怕你看。"她说得很坚决,突然语气一变,柔声说:"那怕你要,我也给。"

说完捂着脸,羞涩的红晕从她手指尖流露出来,娇艳无比。

外面哐啷一声,枚竹披着湿漉漉的头出来,抬起头看到我房间的灯亮着,冲门店里喊:"小芹,郁经理回来了吗?"

小芹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低声说:"你看她那个骚样,回不回来管你屁事啊。"

我也压低声音说:"你们这些女人,就会嚼舌根子。"

"骚婆娘,我还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啊。你不在的时候,恨不得住到你家去。"

我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指着门说:"快回去吧。"

47赞助

农古乡通电通路计划已经是全乡工作的重心。所有吃国家粮的人员,一律扣除一个月工资作为工程建设基金,基金期限五年,按同期银行利率折算。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叫苦不迭。本来工资就不高,许多家庭全依赖这每月的一点工资生活,突然一个月飞了,就好像口袋被小偷光顾了,惶惶不可终日。

更可怕的是赞助,五万元的赞助任务,比愚公移山还难。完不成任务,就要拿工资抵扣,将近三年没工资拿,叫他们如何生活?有人就暗地里商量,说要到县里去反应情况,如果县里不管,就上访去市里。乡政府暂时出现了一片忙绿的景象,我知道在这片忙绿的背后,一定会隐藏着更多的波澜。

我将担心的情况找柳汉汇报,柳汉不为所动,反而问我:"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五万元一人的赞助,我就是舍了全部的积蓄,也只是九牛一毛。

首先完成任务的还是财政所的老赵父子,老赵做了几十年财税干部,儿子又在基金会做主任,全乡谁家有钱,谁是可以动赞助的对象,他们父子比谁都清楚。

赞助款直接打到乡财政专用账户,这是收到的第一笔赞助款。为之柳汉特地要求我一份文件,在全乡公开表扬老赵父子。

就好像英雄不问出处一样!没有人关心这笔钱从哪里来,是谁赞助。反正他们父子打死也不会说。

第二笔赞助款十万元是孙德茂家交来。他八十多岁的老爹亲自陪着儿子来乡政府交赞助款,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孙德茂本人,五短身材,双目如炬,刺猬般的头,老树皮一样的双手。一看就知道这个孙德茂是个吃苦的人,他的钱应该很清白。孙德茂尽管表现得很自豪和装作满不在乎,但他在交钱的时候双手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的不舍。

事情一开了头,接下来就水到渠成,陆陆续续开始有赞助款进来。

县里了两个通知,一份是县委县政府的报告批复,同意农古乡通电工程计划,另一份是改局的立项批复,同意立项并拨出专项资金三十万元。

全乡按人头出钱的事也快接近尾声,除了瑶乡村暂时还没完成,其他村的款项基本到位。

万事俱备了,就等着一声开工令下。

柳汉反倒不急了,他带着郝乡长两个人去了北京。

书记乡长两个人同时出去,农古乡的政治就陷入了空白,群龙无首的状态立马就显现出来,首先是干部们来上班都不准点了,接下来就出现了没完成赞助任务的人私下串联,写了情况报告,要上县里去告状。

柳小妹急得火急火燎,来我办公室讨主意。

看着屁股像着了火一样的她,我淡然地笑。柳汉去北京,绝对不是旅游,这点我非常清楚。但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样的药,我也茫然无知。

乡人大主席是乡党委成员之一,书记不在家,他就有责任接管行政事务。我和柳小妹一起去找人大主席,人大主席朱士珍对我们的到来显得很惊讶,听完我们的汇报后双手一摊,说自己正在忙乡政府人大换届大会,抽不出时间。

我原来就听说朱士珍一直想做书记,他跟柳汉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如果柳汉在今年的换届中还占着这个位置,他就只能平调到县里某某局,谋一份闲职养老,政治前途从此烟消云散。

朱士珍也是当初强烈反对干部拉赞助的主要人物,只是敌不住柳汉的强硬,只好硬着头皮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拉赞助,也是至今还没有完成赞助任务的干部之一。

朱士珍的态度很明显地告诉我们,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们垂头丧气从他办公室出来,他不管,我们不能不管。如果这些干部真的跑到县里去告状,影响不会小。

赞助的事,迟早会出事。我其实早在柳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清楚了,我也曾经试着与他讨论过,钱不够可以找政府,如果强行拉赞助,一出事就不会是经济问题,会上升到一个政治层面。柳汉的态度是九头牛都无法拉回的坚定,农古乡通电的事是压在他身上十几年的心病,现在决心下了,即使前面是个地雷阵,他也要去滚一滚。

办法还没想出来,县里来电话了,询问干部在县里闹事的原因,说刘县长很光火,在常委会上点名批评了农古乡的做法,并要派一个调查组来乡里,全面调查了解赞助一事。

我在电话里将情况汇报了一遍,表示赞助都是自愿的,没有出现强行的情况。何况,农古乡通电心愿,不是几个人的意思,而是农古乡四千多号乡亲的心愿。

县里对我的辩解丝毫不为所动,要我准备一份报告,详细把这次赞助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写清楚,特别是拉了多少赞助,都是谁赞助的要搞清楚。

柳小妹急得要哭,嘴唇上冒出了水泡。

几个副书记和副乡长看到我就躲避,生怕我拉着他们生事。倒是朱士珍,来了几回,关切地对我问寒问暖,提醒我说,组织不会冤枉好人,但组织绝对不会允许超越组织原则。

他的话我多少明白一点意思,他的为人我现在也了解了一点,所以我谦恭地请教说:"朱主席,您看这个报告怎么样写?"

朱士珍背着手在我房间踱了几步,沉吟半响说:"赞助这个事,不是乡党委的决定。也就是说,不是组织决定。既然不是组织决定,那就是个人行为。组织不会为个人行为承担责任。这个你明白么?"

我摇摇头,我不是不明白,谁说这个不是组织决定了?事成了,是组织决定,出事了,是个人行为!朱士珍,你这个老狐狸!谁都知道你在觊觎书记这个位子,你做了几十年的基层干部了,难道还不明白组织程序?即便柳汉不做书记了,这个位子也轮不到你啊!

柳汉他们出去七天没有消息,第八天一个人风尘仆仆回来了。

回来立即召开党委扩大会,会上布置三件事,一是柳小妹即日起赴北京**,全职护理郝乡长,迟至出院回乡。二是全面统计赞助款项结果,对没有完成任务的干部,本月起启动扣工资制度,三是启动工程,各村按照电业局测量的路线和要求,挖设电线杆桩洞。

三件事宣布完毕,柳汉就宣布散会,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自己如一捆干柴一般倒在椅子上。

"小郁啊,说说吧,这几天乡里出了几只幺蛾子?"他有气无力地说,显得很疲惫。

我说:"书记,没什么大事。就是县里在问赞助的事。"

"你不用管。我知道是老朱在背后搞鬼。"柳汉叹口气说:"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我试探着问:"郝乡长在北京住院?"

"老郝的路算是走完了。"他长叹一声说:"肾衰竭,估计走不远了。"

"家里人知道吗?"我说:"郝乡长自己呢?"

"老郝还是明白的。所以这次不肯住院。可是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啊,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努一把力不是?"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记住,现在我们要抓住一切时间,尽快上马,我不想通电工程再黄了。我没有精力再做下去,只要工程一上马,谁想停下来的可能性都不大。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说:"书记,十几年都等过来了,还怕没时间和耐心?"

"你不懂。"他看我一眼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次赞助的事,我回来时去过一趟县里,风声不大好,不加快步伐,可能我退了还没开工。"

我的脑袋轰然作响,事情还真的很严重了?

"不怕!我们没动过一分钱赞助款,他们要的提成我也没给。"柳汉轻蔑地一笑说:"有些人啊,把赞助这个事呀,当作自己财的平台了。"

48开工

我的赞助款我不着急,即便拉不到,我自己也能承担这笔费用。

通电通路,两个工程同时上马,是农古乡从来没有的盛事。早年全民修水利,挖防空洞,农古乡也是以村为建制进行,现在全乡总动员,声势不能不浩大。

柳汉号召全乡各村齐动员,他在乡政府门口的大坪上开了一场大会,会场红旗招展,正中一条横幅,写着"农古乡通电通路工程开工典礼"。

各村派代表言,柳汉在会上声情并茂描绘了农古乡未来的美好,在他的描绘里,农古乡将是最后的一个世外桃源,单就旅游这一块,就能给每家增加几万块的收入。对于现在年均不到一千的农古人来说,万元户是梦寐以求的梦想,通了电和路,农古将不再是缩在山里的农村,而是与城市人梦想的地方。

代表们言都很激动,瑶乡村的盘树容更是满面红光。今天的这个场面,他只在当年上前线的时候见过。那时他还是个小兵,根本没机会在大会上说一句话。

会上明确了各村的责任,除了通电需要挖电线杆洞,其他人全部上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乡里成立两个小组,分别是通电办公室和通路指挥办公室。两个小组他都任组长,乡党委成员分别任两个小组副组长,我任两个小组办公室主任。

小组成员名单当场张榜公布,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张榜,仔细搜素了一遍,现人大主席朱士珍居然两个小组都没有他。

乡政府不留饭,开完会各村代表自行归队,回去组织开工。

忙了一上午,我请盘树容吃饭,没有饭馆,只能吃食堂。老王说钵子饭不够,乡干部都带有人在食堂吃,现在就只有两钵了,柳书记还没吃。

盘树容绞着手,红着脸说:"郁秘书,我还是回去吃吧。"

我心里一痛,瑶乡村距乡政府二十多里山路,关键是这条路已经断了几处,拐一个山头就要多走十几里,回去吃?天黑还吃不到!

我说:"就在这里吃。"我央求老王给我下点面条,我知道,一钵饭,盘树容垫个底都不够,何况还有我没吃。

老王对我的央求显得很惶恐。我平时对他不错,尽管只有每天一顿中午饭在他那里吃,两年下来,我们之间还是结下了很深的感情。老王在乡政府做了一辈子饭,本来想让儿子接班,谁知道现在取消了接班制度,他还正在为这个事愁眉百结。

还没吃,柳汉风风火火进来,后边跟着朱士珍,一言不在他对面坐下,盯着柳汉。

柳汉看到我们,点了一下头,老王赶紧端来饭菜,把一双筷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递给柳汉。

柳汉看到我们桌子上就一钵饭,问我:"小郁,你吃了?"

我说:"饭不够,我要老王下点面条就好。"

柳汉瞪一眼老王说:"老王啊,要我怎么说你好?今天开大会,你不会多预备一些饭?"

老王委屈地说:"乡政府不留饭啊。"

"谁家还没有个亲戚朋友?乡政府不留饭,干部还不留饭啊?"柳汉把饭端过来给我们说:"老王啊,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多预备六个人的饭菜。"

老王连忙点头,走到一边去给我们开火下面条。

盘树容看到柳书记,紧张得直冒虚汗,柳汉端来的饭菜,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柳汉拍拍他的肩膀说:"老盘啊,你是瑶乡村的支书,你们的任务最重啊。"

盘树容连头都不会点了,只会呆呆地看着柳汉。

柳汉说:"你吃吧,老盘,我回去吃。"

柳汉说完就出了食堂,朱士珍又起身跟着他去了。

两钵饭,两盆白萝卜炒肉片,一碗鸡蛋面,盘树容推辞了一下,三口两口就扒光了一钵饭。我拿了另外一个小碗,扒拉了一点面条吃了。

吃完饭,我带着盘树容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几斤白糖和一些糖果,一些送给盘树容,一些请他给盘小芹的老娘带去。又抽出两百块钱给他,说是盘小芹家的赞助款。

送走盘树容,我一个人站在黄土路边,看远处山上,影影卓卓的一些人,他们在挖电线杆洞,也在挖着希望。

工程就这样开工了。柳汉迫不及待的上马,肯定有他的苦衷。要知道,现在县里的资金没到位,电业局也没有正式派人。农古乡通电,不仅仅是架通线路,还得有变电房。而这些,都如写在风中的誓言!

柳汉冒险开工,难道就不怕工程半途而废?

我的思绪很乱。这阵子很多事让我无法清净。从榨油厂开始,我就没安静过。本来想做个亦官亦商的农古人了此残生,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表舅,遇到县长刘启蒙,拜访组织部长黄山,改局安局长,电业局易局长,黄奇善,郭伟、黄微微,这些人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我头痛欲裂,恨不得找到一汪清水,把头扎进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姨打来的,告诉我我的姨父也就是她的老公,下周带部队来农古乡演习。

我的姨父来演习?他一个小小的连长,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我说:"他们怎么跑农古乡来演习?"

姨在电话里说:"任何一块地方,都是祖国,人民子弟兵都有保护的责任。农古乡不是外国,他们当然就应该去。"

"这里没河没海的,能演习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舟桥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还不明白?"姨挂了电话,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美丽聪明的小姨啊,谢谢你!

我必须现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汉,我想。

舟桥部队进来演习,辎重要路走啊。没路就要修路,修路架桥,对他们来说,真是小菜一碟!至于这个消息要不要向刘启蒙县长汇报,我想,这个事应该是柳汉来决定和做的。

我的心情突然就轻松起来,而且是无比的轻松。

农古乡拓路工程,本来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现在看来迎刃而解了。

我不知道我姨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我的姨父用了什么办法。调动部队演习,不是一个小小的连长能做到的事,难道这背后有更大的背景和力量?

49剪彩

薛冰代表学校来找我,邀请我参加篮球场竣工剪彩。

篮球场修得很漂亮,水泥地板一马平川,洁白的球场规划线不用漆而采用白瓷砖。这个创举就是薛冰的主意,她的这个主意直接让我多掏了四千多块。

乡中学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主楼还是木制楼板,走在上面吱吱呀呀作响。倘若动静再大一些,楼板间就会漏下灰尘。因此,在楼上读书的是高年级,楼底下一律低年级。

教学主楼的左边是一座简易厕所,常年污水横流,又因为是旱厕,到得天热时节,厕所里的蛆虫会成群结队跑到操场上散步。操场边一口水井,井边种着几棵垂杨柳,柳条婆娑,生机勃勃,水井过去就是一片水田,一条通向外面的路在水田间蜿蜒。

右边是食堂,三个做饭师傅每日要蒸上千钵饭。农村中学,学生不在学校吃菜,都从家里带来咸菜,家境好点的,可以带上一瓶子干鱼,家境不好的,一律的萝卜干。学生每日三餐从食堂的蒸笼里找出刻着自己代号的铝钵子,就着咸菜吃完后刷干净再送回蒸笼里,假如不送回去,下一顿饭的蒸笼里就会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饭钵子,就得挨饿。

食堂伙房上面是一层小楼,住着薛冰这样的不是班主任的老师。班主任都住在自己班级的后面,一间小房,承载着五湖四海。

食堂与厕所,被宽宽的操场隔开,因此,闻不到厕所里传来的味道。倘若西南风,整个学校都会被笼罩在一片酵的味道里,让人晕晕欲吐,却找不出吐的理由。

操场原来是一块三合泥地,当初修学校的时候,夜以继日打夯垒实的土地,至今还是寸草不生。现在操场全部是水泥覆盖,现出的现代感与教学楼格格不入。操场两头竖着玻璃钢的篮球架,一切族新。

柳汉他们乡党委成员全部到齐,坐在铺着红布的主席台上,看到我和薛冰来,带头鼓起掌。底下乌压压坐着的一片学生就一齐拍起手掌。

校长低声与柳汉书记耳语了一下,站起来,破着嗓子喊:"安静,安静,现在开会啦。"

柳汉旁边留下了一张给我坐,朱士珍坐在最靠边的位子上,我经过他的身边,看到他满脸的笑。

首先是柳汉书记讲话,中学现在是乡里拿得出手的一件事。从建校到现在,陆陆续续也出过一些人,比如薛冰,柳小妹,郝强他们。即便是孙德茂,也在中学里呆过一年时光。

乡中学学生除了几个附近的,其他全部住校。住校要晚自习,晚自习就是两个学生共一盏油灯。因此每到夜幕降临,中学这块地方就星星点点起来,恰如夏夜的萤火虫。

柳汉在给学生画饼,说这块地方马上就要灯火辉煌,学生不用再在煤油灯下读书,熏黑了鼻子烧焦了眉毛,别人都以为我们农古乡人歪瓜裂枣。柳汉的话引来一阵笑声,底下骚动起来,各班班主任赶紧制止。

柳汉大度地一挥手说:"有电了,这个球场就要变成灯光球场。以后大家学习辛苦了,打几个球,是放松自己的好办法。"

他的手突然指着我说:"这是乡里的郁秘书,大城市衡岳市来的。你们的这个球场啊,都是郁秘书捐的钱修的。所以,吃水不忘挖井人啊,你们大家要鼓掌,感谢郁秘书。"

底下突然就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个待遇,想必柳汉都没享受过。

我偷眼瞄一下薛冰,现她也在看我。看到我看她,她脖子一红,扭身走开我的视线,空余我的怅然。

剪彩过程很隆重,几个胸脯已经隆起的女中学生排成一排,手里端着剪刀和红布。乡党委成员人手一把剪刀,我与柳汉并排站,在热烈的掌声中一刀剪去了我的五万块。

剪完彩,学校汇报演出,一群女学生排队走上篮球场,薛冰出现了,她身着一条淡绿色的裙子,露出白皙饱满的小腿,胸前因为裙子的勾勒,呼之欲出。

她的马尾辫子活泼地跳跃,如一朵莲,又如一匹快活的小马。她裸露的手臂在阳光下纤毫毕露,如瓷般的面容红晕绽现。

女学生们排成整齐的一排,她们已经育的身体透露着青春的气息,高低起伏的前胸如一朵朵鲜花在我眼前绽开。霎那间,我感觉有股血从脚底下冲上来,凝结在我的小腹下。

我靠!老子暗暗心惊。这样的表现以前从未有过,我暗暗伸手进入裤口袋,使劲压抑不安分的兄弟,告诫他在这个大众广庭之下,任何一丝杂念都是不洁的念头。

她们表演女声合唱,薛冰指挥。看得出她们经过精心的排练,尽管没有伴奏,她们还是一板一眼地婉转啼合。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冰的后背看,她飞舞的双臂在我眼前幻化成一只千年的蝴蝶,我迷离起来。

一连表演七八个节目,薛冰始终站在球场边指挥。看来她是这场汇报演出的导演,校长一直在找柳汉说话,并不太在意这场演出。

我是聚精会神地看,我没看别人,我只看薛冰。她似乎感觉到了,有几次朝我莞尔一笑。我是心花怒放,一直想着等下演出完了我该怎么去找她。

柳汉坚决不吃饭,带着一批党委成员要走。校长苦口哀求吃饭再走,柳汉推辞不过,就把我留下来,还留下了朱士珍。

朱士珍兴高采烈地与老师们打着招呼,拉着我一一介绍。低声对我说:"老弟,你喜欢薛老师啊?"

我矢口否认,朱士珍满脸城府地说:"老弟呀,还想瞒着我啊,老哥我可看出来了。一个下午,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薛老师。"

我为我的鲁莽脸红起来,这个老狐狸,你注意我干嘛?

朱士珍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弟,薛老师蛮不错啊,年轻、漂亮,又有知识,配老弟刚好。"

我没接他的话,看到薛冰远远地过来,我扔下他说:"朱主席,一起去厕所么?"

朱士珍尴尬地一笑,摇摇手,看我不大喜欢这个话题,只好自己去找校长聊天。

"今天的节目怎么样?"薛冰歪着头看着我笑。

我竖起大拇指说:"非常好,有专业水准。"

她嘻嘻一笑说:"没侮辱你的五万块吧。"

我大窘,顺口就说了一句:"今天最漂亮就是你了。"

"真的吗?"薛冰追着我问,娇羞从脸上浮现,她绞着双手说:"我姐要我告诉你,她请人抓了一只野兔子,叫我们一起去尝尝。"

金凤啊,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啦!

我对薛冰说:"今晚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薛冰羞羞地点了一下头,兔子般跑开了。

50别动,摸摸我

金凤的儿子雨儿已经学会了走路,能扶着板凳或墙壁走很远。看到我们进来,笑嘻嘻地张开胖嘟嘟的小手要抱。

薛冰无限爱怜弯腰,顺手将一袋子东西递给我。

金凤从里屋出来,夸张地从我手里接过,嗔怪着薛冰说:"怎么能让郁秘书拿东西啊?"

薛冰亲着雨儿说:"他又不是什么贵客,拿下东西,怎么了?"

金凤笑着扭了一把她说:"做女人的,不知道疼自己老公,怎么行啊。"

薛冰就红了脸,不敢看我,移开话题说:"我姐夫呢?"

"在工地上忙啊。"金凤伸手抱过雨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要尿不会叫妈啊,看看,又湿了。"吩咐薛冰去里屋拿条裤子来换。

金凤边给儿子换裤子边说:"工地忙着呢,他现在负责三个村的电线杆挖洞,还要测量三个村的机耕路,一个星期没回来了。"

"姐夫真狠心啊,不想儿子还不想我姐啊。"薛冰打趣着说。

"想什么呢?老夫老妻了。"薛冰叹口气说:"工作重要。何况这么大的工程,造福积德的事。一年不回也不怪他。"

我看了金凤一眼,生了孩子的她愈水灵。腰身仅可一握,胸前的两个**,挺拔得如乡政府门前的大山,由于还在喂奶,她没有穿胸衣,依稀能看到她的**突兀。这两个**曾经给了我无限的安慰,我是个喜欢**的男人,不仅仅是她的神圣,更是性的原始点。

她的屁股丰满而结实,微微翘起,裤子包裹不住的风情隐隐流露出来,撩拨着我的神经。我似乎冲动了,感觉到老二在悄然地膨胀。

金凤显然看到了我的注视,她把儿子递给薛冰说:"郁秘书,我有几句话给你说,你跟我来。"

她起身进了里屋,我踌躇了一下,薛冰白我一眼说:"去呀,我姐有话跟你说。"

我只好随她进屋,金凤扭身把门关上,如燕子一样扑入我的怀抱,把嘴送上来,堵住了我的嘴。我慌乱地想要推开她,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动,摸摸我。"

她拿起我的手伸进衣服里,在她滑如腻脂的乳上摩挲,我的手掌滑过她的**,她的**已经硬了,如珍珠一般咯着我的手心。

她低吟了一声,手伸进我的裤子,握住我昂然挺立的老二,无限爱怜地套动了几下。我的手也滑进她的裤衩,入手一片湿滑,她收紧了腿,夹住我的手,低声说:"我给你吧。"

说完就拉下裤子,露出白晃晃的屁股,两腿间一片茂盛,这个曾经让我欲死欲仙的地方,如今水草丰茂,细水潺流。

我掀开她的衣襟,一口噙住她的**,舌尖裹住,细细品砸。

突然屋外传来雨儿的哭声,随即就听到薛冰喊:"姐,雨儿尿啦。"

金凤慌慌张张地推开我,放下衣襟,整理了一下头,再在脸上摸了一把,抱歉地说:"晚上我等你。"

然后她故意大声回答说:"我妹子是多么漂亮的人儿啊。"

外屋薛冰手忙脚乱地给雨儿脱裤子,看到我们出来,疑惑地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说:"你们干嘛?"

金凤洒然一笑说:"冰儿,姐在办大事。"

"你们办事还关着个门,有什么秘密啊?"薛冰嘻嘻一笑,毫无心机。

"现在不是秘密了。"金凤又在儿子屁股上拍一巴掌,骂道:"小屁股,怎么那么多尿啊。"

薛冰心痛地抢过雨儿抱在怀里说:"小孩子,当然屎尿多啊。"

雨儿别了别嘴,哇地一声苦了。

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再次换好了裤子,金凤把雨儿往我手里一塞说:"郁秘书,你帮我抱抱,我和冰儿做饭去。"

她故意把雨儿贴在怀里,我伸手去接的时候,手就自然挨着她的**。

快两岁的雨儿在我的手里格格地笑,伸出小手摸我的鼻子和眼镜。我端详着手里这个小小的生命,他来到这个世界,我今天才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这个血管里流淌着我的血的生命,是我生命的延续。爱意从心里升起来,冲淡了**,我偷偷地在他如白雪般的脸上亲了一口,一股淡淡的奶香流淌在我的身边。

厨房里传来两个女人的笑声,我抱着雨儿,想象着他妈金凤的身体,朦胧中似乎又看见薛冰的巧笑,心里一愣,假如薛冰嫁给了我,她与金凤,难道就是两女共伺一夫?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

吃完饭我送薛冰回学校,金凤抱着雨儿送我们过了小桥,今夜无月,天穹里几点星光,微弱地如同农古乡农家的油灯。夜风呼啸而过,树叶子互相挤着身体,出瑟瑟的声音。偶有一两声夜鸟鸣叫,给漫漫黑夜增添许多的鬼魅气氛。

身边的溪水无声流动,有蛙鼓噪,扑通跳下水。突然就有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落水处几点耀眼的白。

田埂路逼逼仄仄,我们一前一后走,拐过一座山包,薛冰在前面停下了脚步,黑暗中我看到她的眼睛显着光芒。她问我:"你跟我姐在房里做什么呀?哪儿久不出来。"

我一惊,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她没跟你说?"

"跟我说什么呀?你们呀,肯定没说好话。"薛冰在黑暗中笑了,弯腰折了一根野草含在嘴里。

我嘿嘿地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快说,不说我生气啦。"薛冰咬断草茎,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

"是不是说你我的事啊?"她见我不回答,干脆挑明了。

我只好点头。

"那你是什么意见?"她羞涩地转过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此时,行动是最好的说明,话多防漏。我走过去,一把牵过她的手,稍一用劲,拥她入怀。

她在我怀里挣扎了着,如小鹿般撞击着我的胸膛,我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她嘤咛一声,随即安静下来,牙齿被我的舌头撬开,双手怀抱住我的腰。

她的唇齿香滑湿嫩,小巧的舌头笨拙地迎合着我。处子之香由津液直灌我的灵魂,我摩挲着她的后背,手指悄悄地用力,点缀着她优美的身躯。

我们贴得很紧,我的下身直接挺起,她明显是感觉到了变化,想扭动身躯,可我抱得太紧,她无法动弹。

我是过来人,虽然不算久经沙场,但对付像她这个的处女,我显得游刃有余。我的手开始向下滑动,停留在她翘起如山峦一般的屁股上,用劲向自己胯下按了按,让自己的兄弟充分享受看不到的温柔。

薛冰想推开我,她的舌头停止了搅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着我,复又闭上,任我将她抚摸。

她的手从我的腰上松开,双手端着我的脸,嘴唇在我的鼻子上,眼睛上亲吻。

受到这样的刺激,我无法控制自己,慢慢地撩起她的裙子,直接把手按在她光滑的后背。我摸索到她的胸罩,沿着胸罩的边沿,摸到她的前胸。但我没有直接进去,手在她的乳罩外边摩挲,我甚至感觉到她的**在慢慢的变硬,她的身体绷直了,我含住她的舌头,她的舌头更加生涩笨拙起来,如一条僵硬的鱼不再动弹。

我的手就不再继续深入了,她如惊恐的小兔子一样盯着我的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全身微微地颤抖,我抽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白瓷般的脸庞说:"我爱你!"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把头埋进我的胸口。

51突如其来的爱情

一座篮球场,换来一场爱情。我是这么想的,按捺不住兴奋,我打电话给姨,告诉她我在农古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姨既没有为我高兴,也没有给我泼冷水,她在电话里患得患失地一连声的嗯,最后说:"找个时间带回来吧,让你爸妈见见,我也见见。"

我完全忽略姨的态度,但她的意见我要高度重视。我开始描画回家的计划。

薛冰一吻之后,每日下午都会来我这里,当年的煤油炉开始挥它的职能,她每日给我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变着花样让我的口腹之欲得到极大的满足。我们的恋情已经公开,乡政府的干部见到我,都会嘻嘻哈哈地找我要喜糖。

可是薛冰在每次吃完饭后,她最大的限度就是让我抱抱她,摸摸她的乳,亲亲她水晶般的唇,不让我再进一步,尽管我很多次现她洪水泛滥,她依旧紧守着最后的防线,让我焦躁,让我失眠。

我们相依着躺在床上,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右手环抱着我的腰,一条腿搭在我的身上,胸口贴着我,一团温柔包裹过来,我伸手进入她的衣服,轻轻地揉着她的乳,她轻哼着,闭上眼睛,把唇送上来,我吻住她柔软的唇。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每天我都会意乱神迷。

我在她耳边悄声说:"冰儿,我很想。"

她温柔地一笑,握住我的手不让他继续揉搓,含羞一笑说:"控制自己,风。我一定要在新婚之夜才能成为女人。"

我点着她的鼻子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要在乎一个程序?"

"我不是在乎程序,我是在乎一个感受。"她从我身上爬起来,梳理了一下头。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柳小妹打来的,电话里她哭着说:"郁风,我爸走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郝乡长出事了。柳小妹去了北京后第一次给我来电话,没想到第一个电话就是告诉我这个噩耗。

我安慰她说:"不怕,坚强点,我们都在。"想想还有什么不对,又问了一声:"郝强呢?"

"我爹不让他来,说乡里工作任务重。"小妹抽泣着,我想象她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陡然一痛。

郝乡长去世的消息如炸弹一样在乡政府传开。柳汉心急火燎召开党委会,迅速成立一个善后工作小组。

会上郝强一直阴沉着脸,我没看到他哭过,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他的手死死地抓住屁股下的椅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苍白地张扬着筋筋道道。

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痛苦我完全理解,我安慰他说:"郝所长,节哀。"

郝强虚弱地苦笑,泪水就奔泻而下,他没有哭出声,压抑的痛哭让他的肩膀微微地搐动。

会上决定,治丧小组组长由朱士珍担任,乡党委办、乡妇联、乡团委各抽出人员组成治丧小组,各村工程不能停止,治丧小组派人赴北京,将郝乡长迎回家。

郝乡长回家这件事是大事,怎么回?尸体在北京,运尸体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在北京火化?

这个提议一出,即刻遭到郝强的强烈反对。

一千多公里的路,飞机不可能让你运尸体,火车也不可能,唯有汽车,但从北京找一辆汽车运送一具尸体回农古,这是个大工程。

谁都知道郝乡长在家早就做好了棺材,入土为安是他生病以来唯一的夙愿。在农古乡,几千年的风俗都是土葬,这个多山多水的地方,找块地方埋葬一个人太轻而易举了。不管是迷信还是其他,农古乡人认为,人死了火化,下辈子不会再超生了。

柳汉愁眉百结,这个决定让他举棋不定。郝乡长与他共事快十年,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何况这么多年来,郝乡长一直紧跟着他的步伐,现在又是儿女亲家,他心里苦啊!

朱士珍在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说话了:"我作为治丧小组的组长,我先表个态:一定要让郝乡长满意,一定要让家属满意,一定要让农古乡人民满意。北京到农古,一千五百多公里,中间还有山路,如果运送尸体回来,也要三天,现在天气还热着,我怕会有什么意外。只要组织决定,我个人坚决服从。"

没人做声,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表态。

柳汉沉吟了一下,说:"朱主席,你的意见呢?"

朱士珍看了一眼郝强说:"火化!把骨灰迎回来,再用棺材土葬。"

"那我们就看不到郝乡长最后一面了!"妇联主任首先哭出了声。

郝强紧咬着嘴唇不出声,对于父亲,他有着太多的崇拜和热爱,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撒手人寰,父亲就没再娶,带着他相依为命,从读书开始,父亲再累,也会在他做完作业后给他煮上一个荷包蛋,一直到他读警校离开父亲,每周日都会看到父亲站在校门外呆呆地等着儿子从里面飞奔出来。父亲给了他太多的爱,结婚前夕,父子俩谈了一夜,做父亲的,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抱上自己的孙子。可是父亲的这个愿望他没能实现,柳小妹的肚子不管自己如何折腾,始终不见隆起来。没有见到孙子的父亲现在走了,郝强心痛如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县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刘启蒙县长亲自派车来农古乡接人,县里派出政府办两个副主任一同赴北京处理郝乡长后事。

我是赴北京人员中的一员,走之前柳汉找到我,让我给中学校长打个招呼,郝乡长回来的当天,农古乡要用最隆重的礼节迎接他回来。

52我还想要

郝乡长的葬礼隆重热烈,县里各局各乡都送了花圈派了代表。

朱士珍是治丧小组组长,迎来送往表现得体大方,又无时无刻不体现自己的悲哀之情,县长刘启蒙亲自撰写了悼词,政府办一个副主任声情并茂在追悼会上悲悲切切地念,引得灵堂下边一遍哀嚎。

柳小妹完全虚脱了,从她到北京伺候郝乡长一直到他去世,前后不到半个月,她却有一个世纪的感受。郝乡长临走前握着她的手,老眼里泪花闪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其实柳小妹明白他想说什么,人之将死,死后谁不想有个孙儿帮自己摔盆?谁不想孝子贤孙举幡?眼前的儿媳妇,出落得水灵灵犹如山上的野菊花,芳香扑鼻却不结果,他似乎冥冥中明白了一些,究竟是他害了儿子,还是儿子害了媳妇?

郝强当初不愿意读警校,是郝乡长逼着他去。当年乡派出所最后一个公安死了后,农古乡就再也没有一个呆过半年的警察。直到郝强毕业回乡,一个人既是所长又是警员,还兼管着伙夫和司机。郝强读书时有次搞训练,从独木桥上跌下来,要命的是跌伤了尻子,医生当年就告诉过他,也许郝强这一生不会再有生育。

儿子伤了后他一直后悔,身上的病就越的严重,直到柳汉陪着他来北京一检查,知道已经回天无力。

郝强与柳小妹两人并排跪在灵前,小妹一身缟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只是机械地回礼前来吊唁的人。

全乡各村都派了代表过来参加追悼会,薛冰她们中学的所有老师全部到场,乡政府坪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两盏汽灯高挂,惨白的灯光映照着一片哀伤。

薛冰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她因为恐惧而微微地颤抖。我握住她的手,悄声说:"不怕,有我在呢。"

没见惯生死的人,对死亡都具有天生的恐惧。我也不例外,棺材里尽管只有郝乡长的骨灰,但黑暗的夜空里仿佛还能看到他的身影。

追悼会一结束,人群散开了一大半。各村的代表第二天要送郝乡长上山,他们就不能再回去,县里来的人由于公务繁忙,在追悼会结束后都由村民打着火把送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我准备送薛冰回去,她扭捏着不肯走。

我说:"要不,今晚你住我这里吧。"

薛冰看也不敢看灵堂一眼,她偎着我说:"你呢?"

"我在这里陪郝强他们吧。"我说。

"我不,我怕。"薛冰鼓起嘴巴。

"那我陪你。"

"嗯,"她低声答应,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你不可以睡我。"

我的个天!这句"睡我"让我一下子冲动起来,看看四周黑黢黢的没人,我伸手在她**上轻轻一摸,顿时脑壳里就充满了血。

薛冰生气地打掉我的手,说:"都什么时候啊,你还这样不正经。"

我笑嘻嘻地说:"你是我老婆,老公爱老婆,说破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又哪里不正经了?"

黑暗中朱士珍突然冒了出来,阴森森的吓了我们一跳,薛冰更是紧张得直往我的怀里躲。

"是郁秘书,薛老师啊。"他打着哈哈:"你们还没休息啊?"

我说:"朱主席,你还在忙啊。"

朱士珍显得无奈地说:"我是治丧小组组长,明天就要送郝乡长上山了,今晚我还得安排好多事啊。"

我递给他一根烟说:"这次啊,真是辛苦朱主席了。"

朱士珍抽了一口烟,毫无章法地说:"郝乡长走了,农古乡缺了乡长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明白他要拉什么屎了。

我说:"县里会有安排的吧。"

朱士珍说:"当然,组织上的事,自然有组织办法。"

我说:"也不知道县里派谁来做乡长。"

朱士珍闷声说:"郁秘书,你说,县里是派乡长来,还是在农古乡干部里提拔啊?"

我苦笑着说:"这个我哪里知道。"

朱士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县里派干部下来,不熟悉情况,怕是工作不好开展啊。"

我不想继续深入聊下去,我说:"朱主席,你先忙,我送薛老师去休息。"

朱士珍盯着我们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说:"薛老师不回学校?"

我不想搭理他,拉着薛冰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我的小房间。

点亮油灯,我打来水让薛冰清洗,自己一个人靠在屋外的走廊上抽烟,黑暗中看到柳小妹一个人慢慢走来,在门前看到我,凄惨地一笑,拉开门进去。

薛冰在屋里叫我,她穿着我的衬衣,裸露着白白的大腿,对着镜子就着晕暗的灯光梳理着头。

我从背后抱住她,双手伸进衣服,握住她没戴胸罩的**,入手一片滑腻,顿时情绪急昂。

薛冰格格娇笑一声,挣脱我的手,把我往门外推,嘴里说:"你去陪郝所长他们吧。"

我被她推出房门,我压低声说:"我真走啦。"

"走吧。"她说完就关上了门,我站了一会,现她没有再开门的迹象,顿时六神无主。

隔壁小妹房间里一片漆黑,声息全无,我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无声息就被推开了。

透过一线光亮,我看到小妹低垂着头坐在床边,她抬头看了一眼我,又低了下去。

我走过去,还没开口,小妹就扑入我的怀里,咬着嘴唇哭。

我手足无措,只好任她抱着,自己双手在她背上轻拍,我用无声来安慰她的无助和悲苦。

小妹突然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敢亲我吗?"

我毫不犹豫就把嘴唇覆盖在她的嘴上,小妹的舌头灵巧地钻了进来,抵着我的舌头,慢慢地搅动。接吻就是一杯毒药,所有的防线刹时奔溃。小妹越抱越紧,似乎要把身体完全融入到我的身体里去,她的吻让我几乎要窒息,我的舌头将她的舌递回去,她又毫不犹豫送回来。

吻了一阵,她放开我,指着房门让我出去。

我茫然啊,刚才还激情如火,现在又让我出去,我呆呆地没动。

小妹拉起我的手,柔声说:"乖,你去灵堂陪郝强吧。"

我点点头,正要走,小妹又拉住我,低声说:"我还想要。"

本来被薛冰勾引起来的血还没退下去,现在又被小妹柔情万种的挑逗,我完全奔溃了。外面传来的哀乐让我心里一颤,我摸了摸她的脸说:"我去陪他了。"

说完,拉开房门,朝着哀乐遍野的灵堂走去。

53赵金明和月白嫂的前尘往事(上)

郝乡长入土为安。全乡工作重点再次摆在两大工程上来。

赵金明按照乡里的工作安排,负责老鹰嘴村、紫烟村和泉水村的工程建设。

老鹰嘴因地势而出名,据说三国张飞走兵的栈道就在老鹰嘴。老鹰嘴是县城到农古乡的必经之道,也是地势最为险恶的一段。一条刚容一辆车通过的山路挂在悬崖峭壁上,底下一条千年不涸的小溪,小溪对面就是老鹰村,住着百十来户人。

老鹰村村长大牯牛,全名赵德亮,与赵金明本家,祖上一个祠堂。

赵德亮老婆月白嫂,是个出名的美人,十里八村的人谈到她,男人都会自举,女人都会嫉妒。

月白嫂三十出头,水灵灵的农家少妇,要乳有乳,要臀有臀。特别是她的腰肢,虽然生了两个小孩儿,依然蜂腰毕立,衬得胸前的两个**,有如奇峰突起。

月白嫂出名的泼辣,未嫁之前做过村妇女主任,据说当年的村长垂涎她的美色,经常以谈工作为名揩油,月白嫂装作懵懂,直到拿到了村长的贪污材料,一状告到乡里,免了村长的职,自己也从此不再干妇女主任,寻寻觅觅几年,嫁给了赵德亮,做起了相夫教子的营生。

月白嫂读过书,与赵金明是初中同学。两个村子相距也不是很远,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稍大一点了,小孩子都喜欢成群结队砍柴打猪草,赵金明家里不养猪,最多就是砍些干柴。月白嫂家里每年都要养两头猪,一头过年的时候杀,一头卖了做兄弟姊妹的学费。月白嫂每日放学后都要打两笼子的猪草。好在乡里猪草多,随便一条小溪边就能打到。

不打猪草的赵金明就闲着无事,每日帮月白嫂打。

月白嫂那时还叫月白,所有人都叫她月白,都看出来她是个美人胚子。

八岁那年,正是收油菜的时候,油菜都种在山上,不像现在种在田里。油菜地里都有最丰茂的猪草,每到这个季节,油菜地里都会看到打猪草的人。

赵金明本来一个人在家里守着老母鸡下蛋,偶而抬头就看到了背着笼子上山的月白,他就撇下老母鸡,从门背后找了一把柴刀,跟着月白上了山。

两个人打好了猪草,坐在已经打光了菜籽的油菜杆堆上,赵金明就对月白说:"月白,你做我老婆吧。"

月白歪着头灿然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她说:"金明哥,我做你老婆好啊。"

两个人就学着大人亲嘴,月白亲了一下说:"不对,你咬痛了我。"

赵金明就笑,伸出手摸了月白的嘴巴一把说:"怎么不对了?"

"不是这样亲。"月白做了个示范说:"我爹就不是这样亲我娘的。"

赵金明嘻嘻一笑,刮着月白的鼻子羞她说:"你看到你爹娘亲嘴?"

月白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说:"只看到一次。你们家想看还看不到呢。"

赵金明娘死得早,老赵带着儿子没再娶,所以从小到大,赵金明不知道母爱是何物。

"哪你教我亲。"赵金明把嘴巴送上去,张着亮晶晶的眼睛。

月白摇着手说:"你要把眼闭上。"

赵金明就乖乖地闭上眼,月白把嘴巴凑过来,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一下赵金明的嘴唇,大人似地说:"这样就对了。"

两个人亲了一阵,感觉一点意思也没有,月白就说:"大人亲嘴都把衣服脱光亲,还要亲奶奶。"

赵金明看了一眼周围,说:"都没块干净的地方,会痒死人。"

月白用小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你真笨,把衣服盖在菜籽壳上不就好了呀。"

两个人就脱光了衣服,面对面坐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一阵,月白指着赵金明的小**说:"你哪里好小哦。"

赵金明仔细看了看月白的下体,气急地说:"你哪里也很小。"

月白说:"我娘说,男人越大越有男人味,女人越小越有女人贵。"

赵金明寻思半天,想不出一个道理,就把手伸过去,摸了摸月白的下体,若有所思地说:"还有这种说法啊。"

月白就安慰着他说:"我娘说,男人哪里会长大的,年龄大了,哪里也跟着会大。"

赵金明就拿起自己的小**扯了扯,居然就硬了起来,比起刚才大了许多。月白格格一笑说:"你看,大了咧。"

说完自己躺下来,招呼赵金明爬在她身上,说他爹就这样爬在她娘身上。

赵金明懵懵懂懂爬上去,硬起来的小**在月白小小的腿上乱撞,痒得月白一阵阵的笑。

爬了一会,不知道下面还要做什么。月白就指着自己小小的**说:"你要亲这里。"

赵金明拿舌头轻轻舔一下,感觉有股咸咸的味道,就不肯再亲,月白却按住他的头不让他离开。舔了几下,月白居然就满脸潮红,小小的屁股往上顶了顶,掀下了赵金明。

这样的事在他们童年里有过三次,到了有天赵金明摸月白的胸,现比原来隆起了许多后,月白就不让他再摸了,两个人最多就是躲在没人的地方亲一下小嘴。

到了中学,月白一夜之间就出落得水灵灵,她的**即使用最紧的抹胸,也掩盖不住突兀。她的两条腿变得修长而有弹性。

赵金明也现自己变了许多,首先他现自己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层绒毛,后来有一天他醒来后,现裤裆里流了一滩粘粘的东西,拿到鼻子底下一闻,有股腥腥的味道。

人大了,反而很多话不敢说了。从此赵金明和月白就很少说话,即使相遇了,也是匆匆瞟一眼。月白的脸经常没来由的红,赵金明有时候在课堂上想起八岁那年的事,也会迅速地勃起。

直到初中快毕业了,大多数学生选择不读了。老赵逼着儿子考中专,并准备将儿子送到县里中学去读。赵金明是一百个不愿意,就找了个机会,写了一张纸条约月白出来。

刚好那天晚上乡里放电影,男女老少都去了,月白按赵金明的纸条到了,看到赵金明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再张望,看到她,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电影场,躲在学校后面的松树林子里。

月白靠在松树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草。问道:"金明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金明无限悲苦地说:"我爹要送我去县里读书。"

月白说:"那是好事啊。"

"可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去了就看不到你啊。"

月白就笑了起来,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赵金明盯着她的胸说:"你就好看,我最喜欢看了。"

月白羞羞地扭转身子,说:"读完书再看啊。"

"我一天都不想离开,我就想天天看。"赵金明咽了口唾沫。

月白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你如果娶我做老婆,就能天天看了。"

赵金明走过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说:"你早就是我的老婆了。"

说完也不等月白说话,直接就扑棱棱地把嘴巴盖上去,捂住了月白的唇。月白下意识地想要移开头,可惜赵金明吻得太紧,她没办法移开半点,只好张开嘴唇,迎合赵金明舌头的侵入。

月白的身子一软,靠着松树顺势滑了下去,赵金明软玉温香在怀,顿时意乱神迷起来,下体立马高昂起来,似乎要钻破裤裆。

吻了一阵,比起当年来,滋味好了许多,妙不可言的感觉在他们心里流淌,赵金明的手伸进月白的胸衣里,一把抓住白兔般的**,细细的摩挲。月白呼吸急促,一口咬住赵金明的舌头,疼的他抽出手跳开。

月白格格一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帮赵金明扯平了衣角,柔声说:"金明哥,你去读书吧。我等你。"

赵金明还想去抱她,月白眼睛一瞪说:"再来我就喊人了。"

54赵金明和月白嫂的前尘往事(中)

要说赵金明的胆量,比耗子大不了多少。被月白一吓,既然不敢再动,舔舔嘴唇,放开了月白。

老赵是想尽了千般办法,最后托人找到了县一中的教导主任,提了不少的山货,外搭一个红包,把儿子送到了一中寄读,前前后后就半个学期,赵金明居然就考到了市财校,读了三年,回到农古乡,先是在财税所,后来成立农村基金会,就做了第一任的基金会主任。

回到农古的赵金明,迫不及待去找月白,两个人三年多没见过面,不知道有多少的话儿要说。何况自己已经从懵懂少年变成了青年,八岁嫌小的月白,如今再看到自己的宝贝,不知会作何感想。兴冲冲跑去月白家,月白家里人对这个青年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审问了半天,知道是乡政府老赵的儿子,于是欢天喜地杀鸡捕鱼招待他。叫了一个五岁的孩童,去村上叫月白回来。

月白刚好做了一年的妇女主任,天天跟在村长的屁股后面找大肚婆结扎,弄得全村的妇女看到她就好像看到阎王一样,照面也不打,年纪大的女人就一点也不客气,常常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个挨千刀的浪货,生了儿子都会没屁眼。

全村的男人倒是都愿意看到她。月白喜欢穿紧身的衣服,故意把胸前的**顶出老高,露出胸口一片白白的肉来,走路又喜欢扭胯,两瓣屁股就如河里的蚌壳,摇摆得男人心醉神迷。月白把头披散开,后脑别着一支夹,头搭在胸前,随着走路,波澜起伏,风情万种。

男人们看到她就要开几句玩笑,月白年纪不大,但不惧怕玩笑,有年老的男人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说:"月白啊,你**那么大,不怕把老公闷死啊。"

月白就会灿烂一笑说:"有奶便是娘,还不先叫娘?"

老男人就会红着脸,低着头在一片讥笑声里走开。

年轻的男人看到月白,一般都会紧张地开不了口,装模作样从她身边走过,拉长胸腔呼吸一口月白身上的香气。这种情况比较多,村民兵营长赵德亮就是其中的一个。

赵德亮没当过兵,但会打枪。先是打鸟铳,后来去乡里集训了一个星期,打了一回真枪,回来就做了民兵营长。赵德亮的叔叔就是老鹰村的村长赵半仙。

赵半仙做村长也是有来由的,本来他是一个看相算命的江湖人士,走村串户给人择日下葬造屋,间或帮小孩儿做些驱邪的勾当。偶然遇到县里一个干部,帮着人看手相,说此人非同小可,今后必定飞黄腾达,果不其然,没多久,干部上调到市里做了大官,就是现在的组织部长黄山。黄山特地问了赵半仙有何要求,赵半仙笑而不语,最后装作无奈的样子说:"要是帮我,就让我做村长。"

这点小小的要求根本就不算是回事,黄山来到县里视察,政府安排接待,问黄山还有什么人一起来聚聚。

黄山说:"我只有一个人来,你们就在我旁边给他留个位子就好。"

县里不敢怠慢,又不知道来的什么人,诚惶诚恐地等待,最后等来的就是赵半仙,有些人认识他,私下问他与黄部长什么关系,赵半仙都是莫测高深的微笑。

一顿饭下来,半点也没提赵半仙的事。黄部长要回市里去了,临走前对县长说:"老赵这个人,还是比较可靠。只是身份不大好,一个普通老百姓,被人传出去跟县长同一个桌子吃饭,影响不会太好。"

县长心领神会,没多久亲自去了老鹰嘴村,提拔赵半仙做了村长。

做了村长的赵半仙,老本行不但没丢,反而要吃独食。凡是跟他一样看相算命择日的,一律不许在老鹰嘴村里活动。他安排侄儿赵德亮做了民兵营长,走三步路都要带着身边,其实就是怕别人在背后打黑枪。

不许别人做还不算什么事,他自己把价格竟然提高了一半。原来帮人择个日子只能收五块,现在最少要十块,还得搭上一包烟,两瓶酒。

老鹰嘴村的人知道与他计较没用,人家是县长亲自选的干部,奈何不得。

偏偏月白就不高兴了,事情的起因还是月白的小侄女爱夜哭,请了赵半仙来驱邪,赵半仙家里有个草鸡老婆,脸上像常年没洗过一样,垢着一层灰暗。突然见到明眸皓齿,丰乳蜂腰的月白,立即惊为天人。想尽办法搭讪,无奈月白连正眼也不瞧他,于是做了法事后,要了月白哥哥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几乎是一个农村家庭三个月的油盐钱。月白哥哥不想给,赵半仙就指着月白说:"不给也可以,两条路你选。"

月白哥哥问是那两条路。赵半仙边收拾着东西边慢条斯理地说:"一条路就是你们家今年出一百个义务工,全村的山塘大路要修好。"

月白哥哥觉得委屈,五十块钱要做一百个义务工,太不划算,就问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二条路就是你老婆立即去乡医院结扎,拖一天罚一千。"

第二条路更加走不得,月白哥哥生了两个女儿,肚子里怀了一个,偷偷找人照了一次B超,是个男孩儿,现在去流产结扎,比要自己的命还厉害。两条路都走不通,月白哥哥就急红了眼,慌得想哭。

赵半仙说:"两条路,你选一条走,我没空陪你了。"

月白哥哥死乞白赖地拉住赵半仙哀求说:"村长,还有不有第三条路?"

赵半仙就等他这句话,故意磨蹭半天说:"路倒是还有一条,怕是你做不了主。"

月白哥哥拍着胸脯子喊:"只要你老说了,我家的事,老子就一定做主。"

赵半仙指着月白说:"村里妇女主任年纪大了,很多工作做不了,要是你妹来做村妇女主任,一切就好谈了。"

月白哥哥一听,顿时矮了半截身子。

自己的这个妹妹,生性就泼辣,小时候与赵家一个小子订了婚约,虽然一直不见动静,但妹子从来就拒绝说媒的人,闹得厉害了,就以死相抗。

赵半仙要妹妹去做妇女主任,谁都看得明白他的心思,如果把妹妹往狼口里送,做哥哥的良心过不去。

迟迟艾艾不敢表态,闷着头抽老旱烟。赵半仙见他不敢表态,知道这个事还得月白自己做主,就故意对月白说:"你最好赶快帮你嫂子收拾收拾,今日下午就去乡卫生院。"

月白盯着赵半仙老树皮一样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做了妇女主任,其他就一笔购销?"

赵半仙肯定地点头答应。站在门边的赵德亮更是兴奋得鼻子尖都红了。

月白说:"那好,我答应你。"

从那天开始,赵半仙每天就带着月白和赵德亮,穿梭在老鹰嘴村的每一个角落。

55赵金明和月白嫂的前尘往事(下)

月白家来了个乡里干部,消息像水一样就漫过了全村。

一群老妇人就结伴过来,围在月白家的门口,指指点点着赵金明。

赵金明在城里生活了三年多,学到很多的礼貌,就客气邀请老妇人们进屋坐。老妇人并不买他的账,反而问他说:"听说你是来找月白的啊?"

赵金明忙着点头承认。虽然出去三年多,农村的规矩他还是清楚得很。

"你找她做什么?"老妇人们追根刨底。

"月白是我女朋友,我来看她。"赵金明老实回答说。

"女朋友?"老妇人们一阵哄笑:"自家老婆吧。"

赵金明红了脸,说:"也可以这么说。"

老妇人们一脸的鄙夷,抛了一个白眼说:"你一个乡政府干部,年轻有为,怎么娶这样的浪货?"

月白哥哥听到了,冲出门外吼道:"那个老不死的乱嚼舌根子,看我不撕烂她的**。"

老妇人们并不怕他,挺起瘪瘪的胸脯说:"老娘还怕死?有本事你就来。"说着抖动自己的胯,拍着喊:"有逼养,无逼教的货。来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金明无所适从,他尴尬地站在阶基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闹着,月白风风火火地回来,冲过去照着老妇人就是一嘴巴,打得老妇人的嘴角出现了血沫子,老妇人就地一坐,扯着嗓子哭闹起来:"快来人啊,打死人啦,不要脸的**打死人啦。"

其他老妇人也不去扯她,任他哭闹。

月白打人后看到了赵金明,脸上一红,也不打招呼,勾着头进了屋。

赵金明跟进去,月白坐在床边,看到他进来,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你还记得我。"她无限怨恨地说:"三年了,连封信也不给我。"

赵金明就急忙辩解说:"我写了好多的信,托我爹带给你。你没收到么?"

月白说:"你爹什么时候给过我信了?"

赵金明一笑,安慰月白说:"现在人不是回来了么?"

"回来又怎么样?你没听到这些老女人骂我么?"月白擦干了眼泪,指着凳子说:"你站着干什么?坐呀,你站着我心慌。"

赵金明就在她对面坐下来,诚诚恳恳地说:"我不会相信她们的话。"

"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你。"

月白破涕一笑说:"你真相信我?不后悔?"

赵金明踌躇了一下说:"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月白就朝他招招手说:"你过来,我看看你,变了多少。"

赵金明迟疑了一下,说:"肯定变了,大了。"

月白抿嘴一笑说:"你都二十岁了,当然大了。"

赵金明一急,脱口而出说:"我是说哪里大了。"

月白就羞红了脸,扑到在被垛子上,笑得花枝乱颤。

赵金明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看门,走过去关上,返回来也坐到床边,伸手把月白抱过来。月白微闭着眼睛,她胸前的衬衣扣子张开了,露出里面饱满的胸脯。赵金明心里一热,低下头就要去吻她。

月白微微吐着气说:"金明,你要想好哦。"

赵金明奇怪地问:"我什么没想好?"

"你是吃国家粮的,我还是农民呀。"月白坐起来,揽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国家粮就了不起?"赵金明抽出手来,揽过月白的腰:"要我说,国家粮哪能跟农村粮比?现在还好,看目前的形式,今后肯定会取消。"

"毕竟还没取消啊。"月白叹口气说:"你知道你爹为啥不把信给我吗?"

赵金明摇摇头。

"我知道。"月白恨恨地说:"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农村粮么!"

"我不嫌啊。"赵金明恳切地说:"我养得起你。"

屋外的老妇人哭闹得更厉害,像伴奏一样合着他们的谈话,搞得人心烦意乱。

月白哥哥劝慰了几句,不见丝毫的效果,也就不再劝,反而拿条凳子坐在老妇人面前,看她呼天抢地的表演。

赵金明坐不住了,三年第一次来,就遇到这样的尴尬,尽管他知道月白泼辣,行事不拘小节,但老妇人的哭诉,字字句句都钻进他的耳朵,直往心里刺。

赵金明就试探地问:"月白,你现在是妇女主任啊?"

月白苦笑着说:"是啊,我是被逼上架的鸭子。"

"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怎么做妇女主任呢?"赵金明不解。在农村做村妇女主任的,哪一个不是结婚生子的女人?没结婚的姑娘,如何开口给别人讲避孕和结扎的事?

"已经做了,还能怎么着。"月白不屑地说:"老娘不但现在做,今后还要继续做。就要气死这帮老娘们,该扎的扎,该环的环。就不含糊。"

"你听她们骂得多难听啊。要不,我们不做了?"赵金明紧了紧手,手指如弹钢琴一样在她的腰眼跳跃。

月白不做声,良久,看了一眼赵金明,说:"你是不是相信她们了?"

赵金明苦笑着说:"我不是相信,我是不想影响太坏。"

月白说:"你要是真有这心,你出去让她闭嘴啊。"

赵金明不敢去,他嗫嚅着说:"她们乱说,就让她们说,我们不听就是了。"

月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呵呵笑了起来,站起来指着赵金明说:"赵金明,你不是个男人。"

还没等赵金明鼓足干劲,下定决心,月白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赵金明紧跟着出来,就看到赵德亮气端吁吁的过来,黑着脸冲着老妇人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骂街也不找个地方,想死是不?"

老妇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是个要命的样子,赶紧收声从地上爬起,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赵德亮冲着老妇人的背影喊:"下次我要再看到你来月白家闹事,你们最好准备好棺材来。"

转眼看到赵金明,脸上马上堆满笑,伸出手来握住赵金明的手说:"金明老弟,来啦。"

赵金明并不认识赵德亮,赵德亮明显比自己大几岁,小学没毕业就跟着赵半仙闯江湖了,最拿手的就是做得一手好猎具,随便在山上支开一个夹子,就能捕到想要的野物。

月白的嫂子还在忙着杀鸡杀鱼,看到赵德亮,笑着说:"德亮兄弟,去抓个兔子来红烧着吃啊。"

赵德亮哈哈一笑说:"嫂子,好久没上山了呢。"

握住赵金明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痛得赵金明嘴一咧,随即放开手说:"我们去喝酒,不醉不休啊。"

赵金明是聪明人,看出了赵德亮来者不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眉头一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拍着额头说:"哎呀,今天是工资的日子,乡政府干部都在等我呀。"

说完抱歉地冲赵德亮一笑说:"改日我们喝。"又扭过头问月白:"你去乡政府吗?"

月白嘴一别说:"我去乡政府干啥?不去。"回转身进了屋,扔给赵金明一个背影。赵金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个人回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老鹰嘴村再也没看到赵金明的身影。

56舟桥部队进了山

县武装部带着姨父的舟桥部队进山了。

接到这个消息,我正在为老鹰嘴那段路的拓宽工程伤脑筋。中午吃过月白嫂做的饭,本来想躺在凉椅上小寐一会,还没躺下去,就接到姨的电话,说我的姨父带着一个营的装备来了。

老鹰嘴这块地方,人力永远也做不到继续拓宽路面的可能,放炮炸山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万一炸不好,落下的石头砸坏了老百姓的屋,是吃不了还得兜着走的事。我不会冒这个险,赵金明更加不敢,他只会带着一群人拿着铁钎锄头,像给大地挠痒一样破坏着几块小小的石头。

姨父部队的到来,给我黑暗的工程增添了无限的希望。

姨父一到县里,就问武装部找我。武装部根本不知道我这个人,只好一个电话打到县政府。县政府听说来了一个营的兵,要去农古乡搞演习,先是惊讶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接下来就问是不是搞错了,农古乡虽然山势险要,三国时期也是走过兵的,但解放后,农古乡每年连穿个军装的人都很少看到。突然有部队要去哪里搞演习,演习什么?

又听说来的是舟桥部队,不是打枪开炮的营生,越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汇报到刘启蒙县长哪里,刘县长稍一思忖,拍着桌子叫好。当即安排政府办联系我,说无论如何要第一时间赶到县里去。

等我赶到县里,姨父的部队已经安营扎寨了,正在生火做饭。

县政府办主任和武装部长带着我去见我姨父,看到姨父站在一辆挖掘机的履带上,看到我们过来,他跳下来,与主任和部长一一握手,问我:"你是小风?"

我的这个姨父我只在照片上见过。我姨恋爱、结婚等所有大事我都没有参加过。姨父一年就一次探亲假,来我家也不多。关键是我姨,总是不想让我见这个姨父,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你阿姨叫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东西。"他挥手叫通讯员去帐篷里拿东西。

"张营长,郁秘书是你外甥啊?"武装部长打量着我说:"真不知道啊。"

我姨父张营长笑眯眯地说:"不算个事。这次来演习啊,上头是有任务的。我作为一个刚提拔起来的营长,带领部队备战,是职责所为。打扰你们啦,见谅见谅。"

原来我的姨父现在已经从连长升到了营长,这么大的喜讯,姨却从来也没露过半点口风。

政府办主任哈哈笑着说:"张营长,军民一家亲,就不说客套话了。"

倒是武装部长,疑惑地问:"张营长啊,你们要去的农古乡那个地方,道路不通,连个电都还没装上。现在他们在修路架线,怕是不好走啊。"

我姨父张营长豪气地说:"我们是干什么的?舟桥部队,就是干架桥修路的事。这不,撞到了枪口?"

他指着身后排列整齐的辎重车辆说:"你们看,开山的,架桥的,辗压的,我什么机械没有?"又指着远处的一辆旁边站着两个士兵执勤的车说:"那是什么?一整车的**!"他哄的一声,比划了一个大动作,吓得政府办主任退了几步:"一座山,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姨父的话让政府办主任明白了,他立即满脸堆笑,拉着姨父的手使劲握了握,说:"刘县长请张营长今晚一起就餐,郁秘书、李部长作陪,张营长你看看怎么样?"

姨父说:"不合适吧?"

政府办主任说:"有啥不合适的?你们部队来地方了,我们地方就应该要拥军。我们是什么关系,鱼水关系啊,就不要见外了啊。"

姨父大手一挥说:"好,一定拜见县长。"

还是在县委招待所,刘县长早已等在哪里,花白的头低着在看报纸,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仔细一看,居然是黄奇善。

刘县长老远就伸出手来,陪着姨父入座。

寒暄一阵,刘县长指着黄奇善说:"小郁啊,小黄现在来我们春山县工作了,你们是一个工作组出来的,要多多交流啊。"

我陪着笑脸说:"奇善胸进步快,我要多学习。"

黄奇善看我一眼,使了个眼色,被刘县长看到了,他哈哈笑着说:"小黄啊,打暗号?"黄奇善尴尬地笑,说:"刘县长,我们有半年多没见了。"

"等下你们再慢慢聊啊。"刘县长吩咐上菜,服务员流水般上来,转眼一桌丰盛的菜就摆满了整张桌子。

按级别来说,刘县长是正团级,我姨父是正营级。如果姨父下到地方,级别还得低一级,最多就是个正连级待遇。现在刘县长亲自做东,显示出此事他是非常重视的。

抽了个空,我问黄奇善,现在春山县做啥?

黄奇善低声说:"县团委书记,还没任命。"

我心里一痛,他妈的个奶奶,朝廷有人好做官啊!他是县团委书记,属县级领导,我呢?

黄奇善微微一笑,自负地说:"我不想来啊,可是微微他爸说,年轻人要到基层锻炼,没办法啊。"

黄微微她爸?组织部长黄山!黄奇善你跟他什么关系?心里的疑团郁结起来,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郭组长呢?"我问,对于郭伟,我还是很有兴趣。这个人有鸿鹄之志,今后或许会是对手,或许会是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还是低下身段。

"这次学习完后,只有他一个人没派下去,现在市委政策研究室。"黄奇善告诉我说:"微微去了市妇联,其他的有的去了各县局,有的回了原单位。我是这次职位调整最高的人。"黄奇善拍拍我的手背说:"做官就要出奇兵。今天你就出了奇兵。"

一顿饭吃完,刘县长一直兴致高昂,拉着我的姨父嚷道:"张营长,你们支持地方建设,我们地方就应该要支持部队工作。这样吧,春山县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们部队看中,县里无条件配合。"

最后确定部队开进老鹰嘴,炸石开山,将这条路打通成能并排走两辆车的大路。

57风情万种月白嫂

部队开进老鹰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村长大牯牛赵德亮率领村委班子成员跟在柳书记屁股后,满脸笑开花地笑。

柳汉特地把他从屁股后面拉出来介绍给我姨父,柳汉此举,我心领神会,作为一方土地,姨父就是再大的神仙,也要弯下身段。

月白嫂领着一帮女人,唧唧喳喳地要帮军人洗衣服,说是传统,到了老鹰嘴,这个传统一定不能丢。女人们的热情让这些平常接触异性机会不多的军人心花怒放,毕竟有纪律的约束,也不敢的太放肆,只能偷瞄大姑娘小媳妇风流标致的身段,死死拽住自己的背包。

月白嫂就跑到我姨父的面前,大声说:"首长,你个话吧。"

姨父看了一眼月白嫂,这个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蝙蝠衫,宽宽的套在身上,却掩饰不住傲挺的胸脯,下身一条紧身的健美裤,勾勒出她浑圆的屁股和扁平的小腹。一头秀扎成马尾,像极了女中学生。她光洁的面庞上点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鼻翼边几粒小小的麻子,显示出这是个熟透了的女人。

她站在姨父面前,成熟性感而不带半点风骚,笑意盈盈地等着姨父话。

姨父回头扫了一眼兵们,沉着脸严肃地说:"部队有纪律,不能扰民,希望能理解。"

月白嫂立即接口说:"首长,你们是来帮我们呀。我们老百姓只能尽点心意,不能做啥大事。"

姨父说:"理解理解。先宿营吧。"

带兵打仗,安营扎寨是第一条。带兵的人不会安营扎寨,军事素质再好也做不了将军。兵扎寨,首选靠山临水处,假如有树林,必入林驻扎。如此扎寨,进可攻,退可受,闲可隐,战可先。

姨父扫视周围,老鹰嘴入嘴之处,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树木葱茏,一条小溪从山顶倾泻而下,水珠晶莹透亮。于是大手一挥,转眼间,树林子里就支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辎重车辆驶下了路面,车身上都披上了伪装。

集合,训话。姨父是最高指挥官,当仁不让。

老鹰嘴的村民都站在兵的对面,看着对面目不斜视的兵,啧啧称赞。

县武装部长和作战参谋从县里一路跟来,刘县长有交代,部队只要在春山一天,武装部就不能离开一小时。

柳汉书记早就安排了饭菜,等到兵们一解散,全村的老少就跑上前去拉子弟兵回家吃饭。姨父大度地一挥手,对自己的兵说:"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注意纪律,饭后早回。"

我陪着柳汉书记、姨父和武装部两个领导,随着赵德亮回家。

月白嫂换了一身衣服,笑吟吟地站在门边迎接我们。

驻村干部赵金明去了会计家吃饭,他来老鹰嘴驻村后,还没踏过月白嫂的门槛。

柳汉就让我去叫赵金明一起来,赵德亮笑嘻嘻地说:"书记,赵主任眼壳子高,看不起我家,就算了吧。"

柳汉说:"不行。他是驻村干部,老鹰嘴村的工程他都要负责。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来向张营长汇报,成何体统?"

月白嫂在一边瘪了一下嘴巴,脸上浮起来一层不屑的神色。

说尽好话才把赵金明请来,他却死也不肯进屋,说他就在门外等,等首长吃完了他再汇报。柳汉也不勉强,任他一个人蹲在屋外的石凳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圆圈。

月白嫂就生气了,走到赵金明面前,气汹汹地说:"赵金明,过去你不是个男人,现在还成不了男人啊?进去吃个饭,你就会死?"

赵金明连头也没敢抬,瓮声瓮气地说:"月白,我不饿啊。"

"不是叫你来吃饭。柳书记叫你来汇报工作,你坐这里,给泥巴汇报啊。"月白气白了脸,拿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说:"起来,进屋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自己过不去啊。"

赵金明就站起来,辩解着说:"月白,我进去。"

月白嫂就灿然一笑说:"就是啊。一个男人,有什么啊。大家都成家立业了,过得都好呀。还纠缠过去干嘛呀。"

他们两个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笑着说:"月白嫂,你和我们赵主任还有故事哪?"

月白嫂笑嘻嘻地对我说:"郁秘书,我们哪有什么故事,要说故事,能和你有故事哪才叫故事啊。"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荡,这是勾引?是调戏?是故意让赵金明蒙羞?我一时找不出答案。

大牯牛赵德亮倒是显得非常的大度,看到我们就让月白拿个大碗来,他要和赵金明喝一碗酒。

月白眼一瞪,骂道:"就知道喝,那天喝死都不知道。"

大牯牛笑嘻嘻地说:"老婆,你放心。我赵德亮别的本事没有,对老婆那是一定听话到底。"说完偷偷捏了月白嫂的屁股一把,月白嫂脸上一红,勾下了头。他的这个动作只有我能看到,我就坐在月白嫂的旁边,大牯牛的手偷捏的时候触到了我。

我看着月白嫂浅浅一笑,既是对大牯牛的话表示认可,也是对他的小动作表示默认。

月白嫂知道我看到了,她偷偷瞄了我一眼,羞羞的将双腿并拢,慢慢地把手垂下来,在我的手背上扭了一把。我痛得嘴一咧,柳书记看到了,问我:"小郁,怎么了?"

我忙说:"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

柳书记疑惑地说:"大白天的,那么大的蚊子啊。"

月白嫂偷偷地抿嘴一笑,风情万种。

赵金明就要敬我姨父的酒,姨父回敬。再一路喝下来,气氛就越的热烈。

大牯牛赵德亮是来者不拒,接连喝了几碗下去,说话就开始口齿不清。等到我来敬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扒在桌上了,嘴里嚷:"郁秘书,你跟我老婆喝。"

我说:"赵村长你看不起我是不?别人的酒你都喝,到我了,就叫月白嫂喝,是看不起我还是欺侮我?"

赵德亮斜着眼说:"我老婆陪你喝,还不好?别人想喝老子都不让的。"

月白嫂就端起碗来说:"郁秘书,你看,他都醉成死狗了。嫂子陪你吧。"

我意味深长地说:"单纯喝个酒,怎么好意思让嫂子陪啊。我自己喝了算了。"说完喝下去,一股热浪直冲胸口。

月白嫂语带讥讽地说:"我只跟男人喝。"

赵金明一听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了一会,推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找首长汇报工作。

喝了酒坐下,月白嫂把腿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我侧眼一看,她似乎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等我回过眼来,她的脚又踩了我一下。我明白她是故意的,于是装作不小心把筷子掉了一根下去,弯下腰,在她白皙健美的脚脖子上一握,顿觉满手丰韵。

月白嫂不动声色,用另一只脚来夹住我的手,格格笑着要和姨父喝。

一桌子的人都开始带着醉意,姨父起身告辞,柳汉陪同着一起走了。我留下来收拾残局。

赵德亮开始打呼噜了,嘴角边溜下一串哈喇子。

月白嫂抱歉地笑,说:"要不,郁秘书,你去忙吧。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

我严肃地说:"柳书记安排的事,我怎么能走。没事,我来帮你。"

两个人把赵德亮扶到床上躺下,累得气喘吁吁。收拾碗筷送到灶房,月白嫂白了我一眼说:"看不出你还是风流人儿啊。"

我说:"我哪里风流了?"

月白嫂指着自己的脚脖子说:"还敢说。就不知道怜香惜玉,都青了。"

我就故意大惊小怪地要掀开她的裤筒子看,月白嫂羞羞地避开我的手说:"好饭不怕晚。快回去吧。"

说完把我推出灶房,自己关起门来在里面一边洗着碗,一边哼着小调。

58要想马儿跑,就得马儿去吃草

休息了一晚,部队就派出人员对老鹰嘴作全面的测量,包括走向的确定,路边防撞墙的设置。测量了一天,结论不大乐观。

要在老鹰嘴打通一条并排走两辆车的路,唯一的办法就是掏空巨石,让路在石山中走,形成一个开放性的隧道模式。隧道是在山肚子里走,不见阳光,开放式顾名思义,就是一边能见到阳光,但路的上面是石头,意思就是沿着现在的路面往石头山挖进去,挖出一条路来。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这样的工程量太大,而且进度太慢。要挖出一条半公里长的石头路,比老愚公移座山差不了多少。张营长,也就是我的姨父,只好动员自己的兵,说当兵的人,就应该敢于打硬仗。困难不可怕,怕的是没信心。

部队的官兵最吃这一套,一番动员下来,个个摩肩擦掌,群情激昂,甚至有人写血书,说拿不下老鹰嘴,誓不为人。

我被柳汉派来跟进工作,临时把赵金明换去泉水村。

原来还想着一车的**起不到作用,现在开始有了大用场。

按照工兵的计算方案打炮眼,填**,第一炮就地动山摇,惊得老鹰嘴全村鸡鸣狗跳。赵德亮在硝烟散尽后爬了上来,踩着一地的碎石,啧啧惊叹。

有了第一炮的经验,后面的工作开展得就顺利多了。张营长自负地对我说:"小风啊,我跟你说,没有我们部队干不了的活,越是别人做不了的,到我们当兵人的手里,就是小菜一碟嘛。"

姨父左右看我,说:"你阿姨总说你会有大出息,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我就笑着说:"张营长,我能有啥大出息?一个偏远乡的秘书,做到死,最多就做个副乡长。"突然就想起郝乡长去世后,县里一直没派乡长下来,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机巧?

姨父拍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目光要放远一点。想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是个排长。"

我心里暗暗笑,你比我大多少?姨比我大不到四岁,你是姨的同学,能大到天上去?

县里派了电视台记者来采访,黄奇善代表团委也来了,要跟我商量组织一个青年突击队,我洒然一笑说:"奇善书记,你自己去老鹰嘴村里看看,看中谁了,拉进来就好。"

黄奇善非常认真地说:"青年突击队这个事,我请示过关书记和刘县长,他们都非常赞同。刘县长还特别交代,突击队是在农古乡搞的,队长就从农古乡选。现在这个时候啊,农村都分田到户了,组织起来可能会有些难度。我想呢,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体现政府的组织能力和凝聚力。"

我说:"像当年的铁姑娘队一样?"

黄奇善一笑,说:"性质差不多,内容肯定不同。当年是全国上下一盘棋,时代的产物。"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黄兄啊,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现在还有谁会来参加什么突击队。"

"刘县长要我问问你的意见,突击队长由你来担,怎么样?"黄奇善不理会我的意见,搬出刘启蒙来压我。也许刘县长是说过这样的话,但突击队挂名在县团委,到头来还不是黄奇善的功劳?

我戏虐地说:"男女都行?青年突击队,结婚的可不可以?"

黄奇善叫过县电视台的记者,拉着我说了几句话:"什么人进入突击队,郁秘书把握就行。"然后就目前的形势和农古乡的现状表了感言,大意是团县委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决心要改变农古乡贫穷落后的面貌等等,拍了几个镜头。

刚好看到月白嫂提着一个篮子袅袅婷婷地过来,我指着她对黄奇善说:"你觉得她可以不?"

黄奇善眯起眼睛看了看说:"青年突击队,年龄其实不重要,关键是态度。"

我就冲月白嫂喊:"月白嫂,忙不?能过来一下吗?"

月白闻言抬起头,看到是我,笑吟吟地过来,问道:"郁秘书,你找我有事?"

我说:"月白嫂,有个事情还要你亲自出马咧。"

月白胸脯一挺说:"啥事?只要是你的事,一定办到。"

我指着黄奇善介绍说:"这位是县团委的黄书记,想要在我们农古乡组织一个青年突击队,我想呀,这个队长请你来当。"

月白忙着摇手说:"郁秘书啊,你看我,都是老太婆了,还做什么青年突击队,你笑话我是吧?嫂子可不饶你哦。"

我笑嘻嘻地说:"嫂子正当年啊,多年轻,多漂亮。"还有一句多性感我压在喉咙里没说出来。黄奇善在场,这话说出去有点唐突。

"你觉得嫂子还能做这个队长?"她将一丝头捋到耳后,露出白白的脖颈来。

我说:"当然能,你说是不?黄书记。"

黄奇善尴尬地笑,说:"是啊,能做的。很好嘛。"

"那好啊,我做副队长,你做队长。"月白爽快地答应,出乎我的意料。

我摸了摸后脑勺说:"还是嫂子你做队长吧。"

月白扭转身就走,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嘴里嘟哝着说:"那我就不做了。"

我赶紧拦下她,一叠声地说:"嫂子,就按你的意思办。"

月白才露出笑容,转而问我:"青年突击队,干啥的呢?"

我说:"黄书记会有指示的,我们只管先成立再说。"

月白展颜一笑说:"就我们两个?"

我无奈地说:"这不请你来做副队长了吗?招兵买马的事,嫂子你考虑呀。"

"这个好办。"月白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是跟这些兵一起干,我保证,大姑娘小媳妇你要多少有多少。"

黄奇善马上就明白了意思,立即说:"还得注意政策。"

月白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政策啊,要想马儿跑,就得马儿去吃草。"说完扔下我们,提着篮子轻飘飘地走了。

我追上去说:"月白嫂,你的决定是什么啊?"

月白看了我一眼说:"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诚恳地看着她。

"真想知道啊,那你晚上天黑后去后山塘等我,我告诉你。"月白低声告诉我,说完就顾自走了。

我呆站着,我知道后山塘是个什么地方,那是老鹰嘴女人热天洗澡的地方啊。

59激情后山塘

后山塘藏在一片竹林里,周围杳无人烟。一条青石小路直通上去,拐过一块巨石,就能看到一汪清泉盈积在石头垒砌的小塘里。后山塘是天然的地方,塘底下有一股细泉,终年不息,夏天清凉,一到入冬,泉水就冒出热气。本来这个地方是老鹰嘴男人们洗澡的地方,由于塘在半山腰,要走一段很长的路,男人们嫌麻烦,去得并不多,直到有天一个女人在塘边做活,恰好来了月事,湿了身子,就在塘里洗刷,恰好又被别人看到,男人们认为塘里有了女人的经血,沾染了会坏了运气,逐渐就绝迹不来了。男人不去,女人们就来了,从此以后,就变成了老鹰嘴女人的天堂。

黄奇善坚决不肯留下来吃饭,说是晚上还有个会议,要赶回去。我就只好一个人回到月白嫂家里。

换了赵金明后,我就一直住在月白嫂家里,吃喝都由她负责。

月白嫂系着围裙,指挥两个小儿端茶递水。看到我回来,展颜一笑说:"吃饭吧。"

我没现赵德亮的影子,就问:"赵村长呢?"

"你不要管他。"月白嫂说:"自从部队来了后,他就没回过一次家。天天黏着张营长,也不知道他要做啥!"

我说:"赵村长忙啊,这么大的工程,老鹰嘴就他是干部,操心呀。"

"他会操个屁心!"月白绷着脸说:"操人还差不多。"说完感觉失口了,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窃笑。

我装作没听见,在一张竹椅子上坐下来,端起小儿送过来的清泉水,咕咚喝了一大口。

两个小儿一左一右围着我坐,筷子像打仗一样在菜碗里翻滚。月白嫂炒了一盆鸡蛋,一碗绿油油的空心菜,外加一碗腊肉和一大盆蔊菜汤。

外面已经黑了下来,油灯的光映照着屋子的角落,我看到一只蜘蛛从屋顶垂下来,在墙角快速织好了一张网,等待着猎物撞进来。

月白嫂手里拿着女人的内衣,蓬散了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屋外,一束光柱直刺夜空。

她对两个小儿说:"吃完了就去睡觉,不许打架。"

两个儿子乖乖地应声,大点的说:"妈,你去后山塘吗?"

月白没回答他。儿子又说:"我给你打电筒啊。"

月白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今晚不要你打电筒了,妈约了德平家的婶子,一起去。"

小儿子就嚷道:"我也要去。"

月白拍了小儿子屁股一巴掌说:"不许去,黑灯瞎火的,水又凉。你们在家洗。"小儿子瘪了瘪嘴,想哭。

月白把儿子抱在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乖啊,跟哥哥在家。妈妈等下还要去找你爸。你们要早点睡觉,明天读书迟到老师会骂的哦。"

两个儿子就乖乖地进了屋,剩下我坐在灯影里看着月白收拾桌上的碗筷。

月白的故事我听说过,因此我打破沉默说:"月白嫂,赵主任是你同学啊?"

月白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岂止是同学啊。"她叹口气说:"都过去了,还提他做啥啊。"

我笑笑说:"青梅竹马的关系啊。"

月白扑哧一笑,说:"还两小无猜呢。"

说完朝我努努嘴,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

月白一急,拿脚踢了我一下,轻声说:"你先去啊。"

我疑惑地说:"你不是约了赵德平老婆吗?"

月白盯着我说:"那你还去不去?"

我十分为难地说:"我去干嘛?看你们两个女人洗澡?"

月白就白了我一眼说:"你不想看?不想看为啥第一次看到我就盯着人家**看?"

我尴尬无比,这个女人的眼光真毒啊。我承认第一次就被她的**吸引过眼光,那个时候我深深地怀疑,不会保养的山里女人,生了两个孩子还会有如此挺拔的**。

"你以为我真的约了别人啊?"她在我手臂上轻轻扭了一把:"注意走路,别摔了。"

我心里砰砰直跳,偷看了一下月白,朦胧的灯光里,她的身体如水仙一样的盛开。

屋外一片漆黑,对面山上的老鹰嘴也宁静了下来,夜风里传来一阵吉他的声音,姨父的兵们在忙绿了一天后,会在这个时刻享受他们难得的恬静。

月白家的老黄狗在我的裤管边嗅了嗅,摇摇尾巴钻进了夜幕里。我站了一下,等到眼睛已经能适应黑夜的光明,就高一脚低一脚往后山塘走。

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月白嫂跟了上来,一句话不说,越过我朝前走。

我紧跟几步说:"怎么不打电筒啊?"

月白把手捂住我的嘴,低声说:"走路,别说话。"

到了后山塘,一阵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

月白指着塘边的一块大青石说:"好啦,你就坐这里等我吧。现在可以说话了。这个时候啊,老鹰嘴没有人来这里了。"

石头上还残留着太阳的温热,我看着月白向塘边走去,说:"月白嫂,我到山下去等你吧。"

月白回过头说:"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说:"我在这里不方便啊。"

月白嗔怪地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闭上眼睛就好了。"

我笑嘻嘻地说:"我闭不上啊。"

月白复转过来,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脸说:"闭不上就不要闭,想看是不?嫂子就给你看。"

说着就哧溜一下扯下了衣服,露出一副白晃晃的身体,胸前的两个**如兔子一样跳跃,生动活泼。

我一下就呆了,还没来得及看,月白就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呢喃着说:"我知道你很想看我。我知道,来吧,摸摸。"

我的手僵硬起来,想抽出来,月白使劲地按住,不让我动弹。

"你怕吗?"月白嫂无限幽怨地说:"你看别人的眼光多毒啊,恨不得剥开别人的衣服。现在给你了,你去又怕了?"她嘻嘻地笑起来:"难道有色心无色胆就这样?"

我支吾着说:"月白嫂,我不是...,我...。"

"你什么你不你的,现在是我要。"月白嫂不由分说把我压倒在石头上,丰硕的屁股挤压着我,嘴里喃喃道:"我就要看看,吃国家粮的哪里就不一样了。"

我想推开她,手掌里却全是她的胸乳,她小小的**在我的掌心里慢慢地变硬,下身仅着的花短裤无限诱惑着我的身体。她俯下身来,嘴唇靠近我的唇边,柔柔地说:"来,亲我。"

还没等我吻过去,她的舌尖就钻了进来,灵巧地敲打着我的口腔,细细的允吸着我的舌。所有的防线全线奔溃,我抽出手来,抱住她柔软的腰肢。月白像一团棉花一样把我柔柔地包裹住,温言软语,款款深情。

吻了一阵,月白起身推开我,含羞一笑说:"你是个老手呢。"

我是饥渴难耐啊,压抑许久的激情在她的逗引下已经全面复苏,全身火烧火燎般难受。

月白拉起我说:"我们去洗洗吧,我帮你洗。"

塘水清凉透骨,刚才的激昂在冷水的浇灌下垂下头来。我们**着身子相偎着坐在塘边的一块石板上,我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她的乳。

月白先是亲着我的脸,一路亲下去,一直亲到我的胸口,含住我的**,细细地舔玩。突然,她头一勾,伏在我的腿间,含住了我早已不愿屈服的兄弟。

我的头轰的一响,积蓄许久的情感决堤了,一路奔泻而下。

60县委的联席会议(上)

农古乡通电通路工程紧锣密鼓地开展,舟桥部队的直接参与更是给这项工程增添了更多的内容。县委书记关培山骑虎难下,心头窝着一股火。前段时间县团委书记由市里空降就给他添了一把堵,本来承诺团委书记给城关镇的镇长的诺言现在灰飞烟灭。市里直接插手县干部安排,等于不把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因素,一个是市里确实因为工作的需要,另一个就是市里对他工作的不认可。

关培山任春山县书记就快五个年头了,一届过去,第二届才开头,他的计划是第二届任满后到市里人大或者政协弄个副职干干,毕竟接近六十岁了,县级干部到这个年龄,仕途也差不多就完结了。机会好的话,再进一步,到市委弄个副秘书长也不是不可能,再怎么样,从春山县出去的黄山,现在还是市委组织部部长。

农古乡的事,一开头他有耳闻,这么一个偏远的乡镇,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没有任何的工业基础,农业也不是很达,除了漫山遍野的松树,就是五十年代初开垦的茶树园。他做五年多的书记,农古乡就去过一次,对乡书记柳汉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当年他去视察,柳汉汇报工作就谈到通电通路的事,当时他一口否定,理由是现在财政紧张,没办法解决。

柳汉据理力争,差点就要拍桌子骂娘。关培山对柳汉的失态表现得很大度,大度的结果就是柳汉从此在农古乡屁股都没挪动半分。每次县里开会,批评最多的就是农古乡,拖了全县经济后腿的罪魁祸首就是农古乡。

前两年市里派社教工作组下来,他就把这一揽子的事都交给县长刘启蒙,等到他知道工作组里有黄山的姑娘的时候,工作组已经回市里党校学习去了。这成了他一块心病,因此去市里开会他就找了几个理由想去拜访黄山,结果每次都遇到黄山没空接待他。他就怀疑黄山是不是故意避着他,直到黄奇善带着组织部的介绍信来报到,他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有多严重。

农古乡的通电报告放在他的桌子上有几个月了,他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没有他的指令,县财政局不敢拨款,改局只能干着急。钱在人家手里,纵使你急出病来,也是回天乏力。县常委会上他提都不提这事,直到我姨夫的部队进山,在老鹰嘴放了第一炮后,县委办主任提醒他说,农古乡这次动静比较大,县委再不作出个姿态来,说不过去。

这次提醒,就促成了联席会议。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正躺在凉椅上假寐,后山塘之夜后,月白嫂几乎就成了一个陀螺,忙得见不到人影,尽管我没有实际进入她,但那种超越的暧昧,始终就如毒酒一样的诱惑。

月白嫂忙着组织青年突击队,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对她来说,还真的就是小菜一碟。她动员了大姑娘小媳妇加入进来,男的小年青就央着月白嫂也要参加。月白嫂不屑于他们,对每个小年青都鄙夷着说:"想进来,好啊,不许偷懒啊。"

小年青们就个个表决心,树行动,几天的功夫,全村就组织了四十几号人。

赵金明带着柳汉的命令来接我的手,老鹰嘴这段时间的工作由他负责,我陪柳书记去县里开会,同时得知,姨夫张营长作为本次会议的特邀代表,列席本次会议。

我们坐姨夫的车一起去了县里,黄奇善接待我们,安排在县招待所住下,说晚上关书记会亲自过来看望我们。

听到关书记要来,我心里一阵激动。来农古乡工作两年多了,县委关书记我只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没见到芦山真面目。

柳汉满不在乎,他抽自己的烟,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瞧瞧,,终于瞧见房间里缺少一个烧水壶,就喊道:"黄书记,我们喝水拿什么烧?"

黄奇善就叫来招待所的经理,责令他马上去拿个烧水壶来。同时要注意到每个乡镇代表的房间,缺少了什么,立即补上。

我就问:"奇善书记,其他乡都来了?"

黄奇善叹口气说:"是啊,比人大会的架势还要大,各乡镇一把手,乡长镇长,各局办一把手,县委县政府各部门,全部参加。大概有百十号人。"他挥了挥手里一张表格说:"我们团委负责安排食宿,这不,已经做了三天的准备了。除了城关镇的今天不来,其他乡镇的今晚全部住进招待所。"

柳汉对这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服务指南,惊讶地说:"哎呀,招待所现在还有洗脚按摩啊。"

黄奇善尴尬地笑,说:"前段时间承包给了一个广东的老板,关书记亲自招商进来的。据说背后有个大财团,准备在春山县搞房地产开。"

"哦,"柳汉肯定的说:"广东人开的呀,肯定不正规了。"

黄奇善心虚地笑,说:"我也不知道,开业后我没来过,不知道情况。"

柳汉看着心虚的黄奇善,打趣地说:"黄书记啊,你作为地方领导干部,不来关心可不对呀。"又自言自语地说:"难怪刚进来看到好多妖怪样的女孩子,哪个眉眼画的呀。"他感叹着:"真的就是个妖怪。"

说笑了一阵,姨夫的司机敲门进来,说姨夫请我们过去他房间喝茶,有个事要商量。

姨夫眉头紧锁,看到我们进来,起身打招呼。

茶几上倒好了几杯茶,闻着香味,就知道是铁观音。

姨夫说:"柳书记,刚才接到部队电话,有人告状说我们假借演戏名义,实际帮地方搞建设,还说我们收了钱啊。"

柳汉一听,差点就暴跳起来,嘴里骂道:"哪个狗日的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撕烂他的臭嘴。日!真不是个东西。"

姨夫苦笑着说:"部队的规矩你也知道,命令下了,结束演习,即刻返回。"

"哪你还参加这个会不?"柳汉问,颓丧地靠在椅子背上。

"没意义了。军令如山倒!我已经通知部队集合。我现在就回去。就此告别。"说完喊司机收拾行李,自己把我拉到一边说:"小风,你告诉你姨,她交给我的事,虽然没做完,但基本差不多了。让她放心。"

我说:"姨父,你不给我姨打个电话?"

姨父拍拍我的肩膀说:"不打了。免得她担心。"

我关切地问:"这事很严重吗?"

姨父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说:"事在人为。"

姨父匆匆走了,柳汉长吁短叹。老鹰嘴的工程将会成为农古通路工程的拦路虎。没有了部队的专业机械和专业作业,单纯靠人肩挑手抬,这项工程几乎无法完成。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关培山书记轻车简从,带着办公室主任来了。

一进门,就黑着脸,扔给柳汉一叠材料,我偷眼一瞄,是县人大的抬头。大意是建议对农古乡的赞助事项立案调查等。按理说,这是内部材料,柳汉是没有机会接触的。现在关培山主动把材料送过来,目的何在?

柳汉接过材料,喃喃道:"我就知道。真是猪啊,真是猪!"

真是猪?朱士珍!真的是他?

61县委的联席会议(下)

联席会议如期召开,主席台上端坐着四大帮子的老大,关培山居中,左边县政府县长刘启蒙,右边人大主任朱明雀,政协主席陆水花,一头苍苍白,昏昏欲睡地半闭着眼。老太婆年底就要退下来,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已经没有了尔虞我诈的思想了,只想安静地呆到离休。

黄奇善是本次会议的主持人,在大多数的夹克衫的会场里,他的西装革履显示着他不一样的身份。毕竟人家是从市里下来的干部,有标新立异的装束才能体现不一样的出身。

联席会议就应该是圆桌会议,最起码的要求也不应该设主席台,搞得那么正规。

我和柳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经济展得好的乡镇都挤在主席台下当眼的地方。我们偏远的经济不好的几个乡镇都缩在两边,既不敢高声大气地打招呼,也不敢四处张望找平衡。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全县如何集中一切力量,帮助农古乡完成建国以来的最大工程建设。关培山书记讲话不要稿子,眼睛盯着下面的自己部下,身材飞扬地描绘着春山县的未来,从过去的五年谈到现在,从春山县的一穷二白谈到今天的商贾如云,从老百姓的碗里谈到老百姓的腰包,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数据脱口而出,生动形象。

最后,他把话题引到农古,说:"农古乡不仅是春山县的硬伤,也是衡岳市的一块心病。建国四十多年了,改革开放也有六七个年头了,农古乡至今还生活在刀耕火种的年代里,连最基本的生活用电都无法解决,这是我们的失职,作为一个党的干部,我首先要做检讨。"

他言辞恳切,脸上写满真情。我被感动了,心想,这样的干部,才是真的为民谋福利的好干部啊。看一眼旁边的柳汉,他微闭着眼,手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似乎沉浸在一场音乐盛宴里。

我低声说:"柳书记,关书记很关心我们啊。"

柳汉哼了一声,扭过头睁开眼说:"未必就是好事。"

果然,关培山书记话锋一转,谈到了我们拉赞助的事。说中央三令五申严禁拉赞助,可有些乡镇为了政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性规定,拉不到赞助就扣人家工资。这是什么行为?比国民党还要坏!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会场里响起一片议论声。黄奇善慌忙打手势想压住议论,没想到柳汉就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关书记,党的要求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有话要说。"

关培山扫了一眼柳汉,说:"有话会后说。"

柳汉恨恨地坐下,对我说:"你看吧,开始给我们扣屎盆子了。"

突然的变故让我无所适从了。联席会议,不是解决农古乡的实际问题么?怎么上纲上线说这些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会场的议论声小了下去,关培山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说:"拉赞助,我理解。不就是手头没钱吗?可我们的党员干部想过没有,自己都是有组织的人,没钱不要紧啊,有组织啊。当干部的人,最怕就是没有组织纪律,没有党性原则。为民谋福利,是每个党员干部的责任和义务,世界上没有救世主,只有依靠党,依靠政府,才会走上一条光明大道。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关培山结束了自己的讲话,接下来就是刘启蒙县长讲话。

刘县长讲了三点,一是举全县之力,促进农古乡通电工程;二是开展全县干部自查自纠活动;三是政企分离要在年底完成。

三点意见,与我相关的就有两点,我的心一凉。操!老子花了几万块买的机器现在还在陪老鼠过家家,政企分离,就是政府部门不得经商?

接下来就是各乡镇自报程序,全县二十四个乡镇,每个乡镇都必须支援农古,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首先是城关镇的书记,表态说他们支援农古乡通电工程的所有电杆。城关镇有家水泥制品企业,专门生产下水管道、涵洞和电线杆,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关培山赞许地点头微笑,说:"城关镇到底还是中坚力量。"

其他乡镇就不肯落后了,纷纷表态说尽全力支援。财政局做得绝,派了两个人现场开票,谁家答应支援多少,立马开出一张支票。不怕你不出,乡镇干部的工资都要从财政局走,表态不是开玩笑的。

李江镇的书记捏着一张十万块的支票哭笑不得,他们乡镇其实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们镇通公路,有中巴车往返县城。

李江镇书记握着柳汉的手说:"老柳啊,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掏空了我的家底。我给你说啊,没饭吃我可要去你农古混啊。"

柳汉满脸不高兴,他没想到关培山有此一招。这招厉害啊,你柳汉的行为是违纪的,他关培山才是真正的为民办事。

电业局易慧生局长最后过来,我们熟悉,先打个招呼。易慧生局长说:"老柳啊,我们局就负责你们农古乡的变电站吧。"

一场联席会议,现场收到各乡镇局办支援资金一百五十多万,还不包括物资的支援。也就是说,不需要农古乡一分钱的投入,通电的事就可以功德圆满。

柳汉长吁了一口气,对我说:"郁秘书啊,我们是有心栽花花不,人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罢了,只要目的达成,管他。"

散会还没走,县公路局局长过来了,说我们拓路工程没有报批,没有规划,现在要停工。

柳汉眉毛一跳,说:"谁的主意?"

公路局局长无奈地笑了笑说:"老柳啊,谁的主意都不是。做事得有规矩,是不?没有规划报批,出了事谁负责?"

柳汉拍着胸脯子说:"出事?出什么事?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公路局局长拍拍柳汉的肩膀说:"老柳哇,你是老革命了。你想想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这点鸡皮蒜毛的事把自己扯进去。不划算嘛。"

柳汉反而笑了,说:"王局长说得有道理,这点屁事,关我柳汉毛事。吃饭放屁,睡觉打嗝。由他去吧。"

说完拉着我匆匆离开会场。

我是糊里糊涂,这次会议我见到了县里所有的头头脑脑,农古乡现在没乡长,他们都把我当做乡长看,哈哈哈,冒充了一回做官,感觉不是很好。

黄奇善匆匆跑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郁风,赞助的事你参与没?"

我说:"我能不参与吗?全乡动员,全民捐款,我能不食烟火啊。"

黄奇善叹口气,惋惜地拍拍我肩膀说:"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我的心里霎时就像十五个吊桶了,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黄书记,你好像还有话说啊。"

黄奇善附在我耳边说:"县里纪委派了调查组,重点是调查赞助款的事。有人举报你们把赞助款挪用了。"

我一惊,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62纪委来了

县纪委调查组组长由纪委副书记何元担任。何元五十出头,原来是县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土生土长的春山县人。早年就读于中部省省立大学,学法律出身的干部。

何元一到农古乡,即刻宣布调查组开展工作。首先接受调查的就是人大主席朱士珍,谈了一下午,朱士珍满面红光出来,仿佛他不是被调查的人,出来后老远看到我,扬扬手叫我过去,我不敢怠慢,趋步向前,诚惶诚恐地站在他面前。

朱士珍笑眯眯看着我说:"小郁同志,我看了谈话人名单,里面有你啊。"

我说:"朱主席,找我谈什么话呢?"

朱士珍莫测高深地说:"哪是纪委的事,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说:"我也没啥准备的,实事求是地说。"

朱士珍拍拍我肩膀说:"小郁秘书,你的政治觉悟不错。瞒是瞒不了的,纪委干部,都不是吃素的。你有这样的思想就对了,千万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党纪国法,明镜高悬。"

我唯唯诺诺,心里一个苦哇。来农古乡做两年多的秘书,本以为自己身份不同了,前途一片光明了,谁知道还没迈开腿,天就暗了下来,接下来是狂风暴雨,还是严寒酷暑,天晓得!

等到我进纪委办案室时,先前进去的柳汉并没有出来。我的腿有点抖,这些规矩我还是知道的呀,谈话后人不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双规了。

双规是什么?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表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该人有严重违纪或违法犯罪行为。

难道柳汉有这些?

何元客气地请我坐,宽大的黑边眼镜后面一双眼睛盯着我上下看。

我拘谨地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们开门见山吧。"何元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做笔录。

我点点头,手心里沁出一层汗,我偷偷地在裤管上擦了擦,喉咙里干干的,于是又端起面前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你是市委社教工作组成员?"

我点头。

"之前在那个单位?"

"市经贸局。"

"搞社教前是什么级别?"

我哑然一笑,我说:"我来之前什么级别也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勤杂工。"

何元显然很谔然,看了一眼旁边的书记员,笑了。

"你说你是勤杂工?"他翻着面前的一叠档案材料,不相信地看着我说:"你的档案里可是办公室副主任啊。"

现在你轮到我谔然了,想了一下,我笑了,我说:"我确实是经贸局的办公室工作,但不是副主任。"

何元就不说话了,盯着我看了半天说:"乡里拉赞助,这事你知道吗?"

我回答说:"知道。"

"谁提议的?"

"具体谁提议的我不很清楚。但我想,赞助是来通电修路的,是好事。通电修路不是一个人的事,关系到农古乡几千百姓。"

何元打断我的话说:"没有让你说的,你就不要说。"

我抱歉地一笑,再喝了口水,等着何元问我。

"郝乡长去北京住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何元就不再问我了,转而对书记员说:"向县委报告吧。"

何元说:"你可以走了。"

我说:"何书记,你们这次为什么来,我不清楚,我只是表明一下我的态度,不管怎么样,农古乡的干部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同志。"

何元鼻子一哼,说:"年青人,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

我只好起身出来,看到柳小妹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她看到我,眼睛里浮起惊喜,随即又被焦急完全遮盖。她问我:"我爹呢?"

我摇摇头。柳汉现在情况不明,任何说辞都不能驱除她心头的焦虑。我只能安慰她说:"没事的,放心。我相信柳书记。"

朱士珍看到我,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啊,小郁。"他打着哈哈,手着端着茶杯,认真地看我脸上的变化。

我不动声色地笑,说:"我能有什么事?谢谢朱主席关心。"

朱士珍显得无比关切地说:"听调查组说,柳书记要被双规啊。"

柳小妹一听,差点就哭了起来。她瞪了朱士珍一眼说:"有些人就等着这个结果。"

朱士珍尴尬地笑着说:"小柳啊,谁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啊。柳书记一心为民办事,工作中有点问题,值得理解呀。我相信党和政府,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柳小妹没搭理他,扔下我们一个人走了。

"听说啊,老赵早就被控制了。"朱士珍神神秘秘的说:"这个老赵呀,老实了一辈子,如果现在栽了跟头,可是晚节不保啊。"

我实在是听不进去了,朱士珍这个人,自从调查组来了后,他就一直守在乡政府寸步不离,所有的小道消息都由他布出来,搞得全乡的干部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小郁啊,作为你的长辈,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有些事呢,要看清楚。"

我陪着笑脸说:"朱主席,我一个小小的秘书,还达不到那个境界呢。"

朱士珍把杯子里的茶水慢慢倒在树根上,意味深长地说:"就说我这个人吧,一心一意为党工作,我就相信,党会看到的。"

63代理乡长朱士珍

调查组在农古乡呆了三天,全乡干部几乎全部被问话。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下来,表面看,农古乡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宁静,但所有人都知道,宁静底下风起云涌。

柳汉还是没有消息,老赵也没消息。没有了书记,乡里突然就群龙无首,一半的干部不来上班了,原来抽调到下面村里工作的干部被问过话后,也不再下乡了。

何元每天都板着脸出现,除了一日三餐可以看到他,其他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傍晚才能看到他一个人会去乡政府门前的小溪边走走。跟谁都不打招呼,就是朱士珍,他也不给半点好脸色。

我无聊透顶,想去中学找薛冰,去了两次没见到人,也就打消了去三次的念头,一个人呆在小屋里,看看书。

第四天中午,何元召集开会,全体乡政府干部必须参加。

会上何元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柳汉、老赵两个人暂停工作,配合组织调查。第二件事就是朱士珍代理农古乡乡长,全权负责乡政府工作。

两个结果一宣布,会场马上就炸开了锅。朱士珍踌躇满志,要表就职讲话。何元似乎没看到朱士珍的举动,命令一宣布就紧接着散会,带着调查组一干人回县城了。

送走了何元,朱士珍以老大的姿态要求全体干部继续开会。柳小妹和郝强马上表示自己不舒服,要请假。妇女主任似乎没听到朱士珍的话,顾自一个人回家去了。其他的人都看着我,我只好说:"开会吧,开会。"

再次回到会议室,朱士珍坐到了原来柳汉坐的位置,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作为代理乡长,我现在请大家开这个会,是因为现在乡政府的工作啊,基本是一盘散沙。基本处于无政府的状态。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啊。一个政府,绝对不是缺了某一个人就不运转了嘛。各位还是要端正工作态度,做好本职工作。"

朱士珍出任代理乡长,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举报挪用赞助款是他一手策划,而且走了一条他自己便捷的路,直接由县人大监督执行。这样做,虽然快、稳、狠,但也把自己暴露了出来,为下策。意料之外的是虽然柳汉被带走了,目前还是配合调查,并没有双规,事情最终结局还待分晓。

朱士珍想当乡长,全乡的干部都心知肚明。碍于他现在占着乡人大主席团的位子,虽然没什么实权,也还是乡党委成员之一。宁可得罪君子,千万不可信任小人。朱士珍是做了一辈子干部的人,官不大,见的多。人人鬼鬼的,他比谁都清楚。

代理乡长要转正,也还得走人大投票这一关。这是组织程序,任何人也违反不得。混得好的来个等额选举,混得差的来个差额选举,不怕你厉害,这一差,就能把美梦变成噩梦。朱士珍掌管全乡人大代表,对此,他有信心在来年的换届选举中一举夺魁。只要县里不差额,他就不怕在选举后取消代理这两个字。

不管代理部代理,我们还只能叫他乡长,总不能叫代理乡长。因此我说:"朱乡长,老鹰嘴的部队现在已经撤走了,工程还有一小部分,怎么办?"

我不是给他下马威。既然全乡工作要正常开展,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通电通路工程建设。柳书记暂时停职,不等于就撤职了。就是撤职了,这两件事也是乡党委会议的集体决定,不能一口喊结束就结束。

朱士珍瞄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小郁啊,你不要太性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我听说这次县委联席会议各乡镇局办都支援了农古乡,这笔资金现在还挂在财政局。等到钱到了,我们再开工也不迟。"

我说:"就怕时间会拖得太久。一入冬,就不好做了。"

朱士珍正色道:"今年做不了还有明年啊。现在没钱,开工拿什么给人?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要出义务工吗?农民做事,就得按劳付工钱。党不能剥削人们嘛。"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被他问哑了,出不得声。

朱士珍敲了敲桌子,扫视一眼大家说:"当前的工作,就是各位坚守自己的岗位。凡是不按时上班者,一律按纪律处分。"

朱士珍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反响。有几个人干脆闭着眼睛做假寐状。

几个副乡长开始打哈欠,说:"朱乡长啊,调查组在农古三天,我们三天没睡好了,要不,你放三天假吧。等我们都休息好了,就紧跟着你干革命。"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有人附和叫好。

朱士珍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站起身来说:"放什么假!散会。"

我正要走,他喊住我说:"小郁,你等一下。"

等到别人都走光了,朱士珍问我:"小郁啊,乡政府开的公司现在怎么样啊?"

我心里一跳。朱士珍,你奶奶的,代理还不到两个小时,你就开始惦记公司了?

我说:"一般吧。我也快三个月没去了。"

"这样吧,你把公司的事,以后交给乡企业办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作为一个党的行政干部,做生意不合适。乡企业办是个空架子,得让他们做点事。要不,每月拿工资不做事,对得起人们?"朱士珍反问着我,盯着我的眼睛说:"我是在保护你。"

我淡然一笑说:"谢谢朱乡长的关心。只是公司要交给企业办,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开公司的启动资金有我投资的一部分,我不分红,本金总得拿回来。"

朱士珍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说:"应该的,应该的。这样吧,明天我叫企业办的同志跟你衔接一下,你看什么时候交接好?"

我无奈地苦笑着说:"我会处理好。"

出了会议室,我一脚踢飞躺在楼道里的啤酒瓶,痛得我撕心裂肺。

远远的看到月白嫂来了,身边跟着一个标致的姑娘。我立刻迎下去。

月白嫂看到我,脸上浮起一片灿烂的笑容,回头对跟来的姑娘说:"我就说吧,郁秘书怎么会开玩笑呢。"

我满头雾水,看着她们两个人。月白嫂说:"她们啊,都是青年突击队的人。早几天部队走了,乡里干部也没见着一个。听说要停工了。所以我们就来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啊。"

我说:"这几天乡里开会,没顾得上去检查。马上就要复工。"

月白嫂说:"部队都走了,老鹰嘴怎么办呢。"

我说:"月白嫂,你放心,会安排好。"

月白嫂嘴一别,说:"安排啥呀。等到大家都凉了下来,这个事啊,就会做不成器。"又压低声音告诉我说:"部队走之前啊,留下了几大箱子**,炸老鹰嘴足够了。"

我大吃一惊,这东西可开不得玩笑!马上问:"**呢?"

"放心,大牯牛守着的,别人靠近半步都不可能。"月白嫂安慰着我说:"昨天他有个亲戚想搞点**去炸地基,被大牯牛骂得要死呢。"

说完吃吃地笑起来,摸着肚子说:"你们乡政府没饭吃啊?"

我带着他们去食堂。这段时间食堂一日开三餐,餐餐有鱼肉。

64官场政治

政治就是个婊子,浓妆艳抹曲意逢迎。

但凡在官场做官,必须要懂得官场政治,多一步鸡犬升天,退一步水淹七军。历朝历代的官场,都逃不脱荫庇的怪圈。自有科举制度以来,社会最底层也能登堂入室,但只要此朝代依旧,荫庇也就子子孙孙衍生。

政治为官场服务,官场衍生政治内涵。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到得一定时期,官场就被政治包裹得水泼不进,如铁桶一般。张家的儿子到李县做官,李县的女儿来张家掌权,一有风吹草动,牵一就动全身。于是你攻我守,施展全部手段,管他道德法律,人伦纲常。

不谙官道贸然深入者,片刻间片甲不留,好者留一命,苟延残喘,坏者株连全家,死不生天。古有韩信,助邦得天下,君边不留人,先拘后杀,祸及九族,故原本一支韩姓,如今遍及天下。究其根源,皆因避死,脱逃而留人脉。近有刘姓国主,政见不和,落得个死不留名,尸不留地。

"政治就是个婊子。"黄奇善端着酒杯跟我说。

我们两个在县委招待所的一间小包房里喝酒。黄奇善红着眼圈,哑着声音对我说。

我是来求人的。柳汉书记带来县纪委快半个月了,丝毫没有消息传出来结果。赵金明带着老婆金凤来找我,说是老赵走得匆忙,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想送几件衣服过去。可惜打听了几天,找不到老赵的地方,只好来央求我。

我现在基本无事可干。朱士珍要我把公司移交给企业办,企业办根本没来找我,直接派了人去衡岳市,接管了我设在市里的门市部。

我找过朱士珍,想要拿回我的钱,朱士珍笑眯眯的说:"公司是乡办企业,怎么会有个人资产?"

我就没再说话,苦心经营了二年的公司就这样不明不白拱手送了人,想起来有吐血的冲动。人都会有无奈,无奈的时候看天都是阴沉的。

我就找朱士珍,说要去一趟县里。

朱士珍很警惕地看着我,问我去做什么。

我告诉他说:"县团委书记黄奇善是我社教工作组的领导,是他找我。"

朱士珍显然还不敢得罪黄奇善,只好挥挥手让我去。就有了我们两个喝酒的场景。

"我说,郁风啊,现在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这话一听就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内情。一个刚来春山县做官的人,还没搞清楚春山县的官场示意图,这点我表示深切的理解和同情。

我说:"奇善书记,我也懵懂着。"

他挥了一下手,说:"叫什么书记?就叫我黄奇善吧。我们兄弟,还见个什么外?"

我说:"不敢。叫你书记,是对你责任的尊重。你能把我当兄弟,我很感激,所以对你,我没有藏着掖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奇善满意地笑,说:"你要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以后只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还是不要客套。客套多了,反而觉得不自在。"

酒喝到一半,我们两个人都有了醉意。人最怕的就是喝闷酒,闷酒容易醉人。黄奇善的醉,是因为他本身就不胜酒力,对我来说,比一碟小菜更容易对付。

我就把来县里的意图说了。黄奇善沉吟了半天,说:"今晚你在招待所住下,我去打听一下。不管结果如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开了一间房住下,我给姨打电话。

姨在听完我全部的述说后,只说了一句话:"小风,不要怕。真金不怕火炼,有姨在,天塌不下来。"

放下电话我想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枚竹和小芹的情况。又拿起电话打去门市部,接电话的是小芹,听到是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没敢去安慰她。自从柳书记被带走后,我的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们想找我也找不到。

"你在哪里?不管我们了?"小芹在电话里质问我。

我苦笑着说:"怎么能不管你们。一定要管的。放心。"

小芹压低声音说:"门市部来了两个人,说是乡企业办的干部,要我们把店移交给他们。"

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移了吗?"

"不可能。"小芹斩钉截铁地说:"别说我们不认识他,就算认识,没有你到场,谁也别想拿走店。"

我说:"他们是带着乡政府的命令去的,不移交怕是不好吧?"

"管我屁事!"小芹转而笑嘻嘻地说:"这两个人啊,见天亮就来,坐到天黑才走,三四天了。我和枚竹理都不理他。"

我就要她叫枚竹来听电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电话里传来枚竹疲倦的声音:"你还记得我们啊。"

我打着哈哈说:"怎么会不记得。两个美女,不记得我就有毛病了。"

枚竹嗔怪着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我说:"天塌不下来,人生啊,就是嘻嘻哈哈。"

聊了几句,我说:"枚竹,你说话方便么?"

枚竹低声说:"你说吧,方便。"

我说:"所有账本,你晚上拿到我家去。明白吗?"

枚竹没说话,挂了电话。想再打过去,怕她那边有什么情况,我按捺住冲动,无奈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幽暗的光把我笼罩着,我像一头舔着伤口的狼,无助而凶狠。

晚上快十二点了,黄奇善过来,带着一个斯文的年轻人,姓李,进门介绍说是纪委的干事,目前具体负责农古乡挪用公款案件的调查取证。

大家都不聊案情,只谈些鸡皮蒜毛的街谈巷议。我心里急啊,特地过来,总得有个结果。

我试探着说:"李干事,近段时间忙吧?"

李干事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忙啊。忙得吃口饭都要找空。"

"你忙啥呀忙,瞎忙。"黄奇善瞪了一眼他说:"我跟你说,小李子,现在这事闹到市委去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刘县长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知道不?"

李干事陪着笑说:"哥,你还不知道我?我一个小小的干事。就是瞎忙。"

"知道就好。你微微姐说了,你不要找事,耐得住寂寞。要不你姐你舅怎么帮你?"黄奇善的话一出,我顿时明白他能来做团委书记的原因了,想起黄微微的裙底诱惑,我的心一阵绞疼。黄奇善,你这叫捷足先登!

"我给你说啊,郁风,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有些话在这里就要消化,据我所知,你们农古乡的问题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而是牵涉到一场政治斗争。"黄奇善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关书记和刘县长两个人不和,这在衡岳市每个人都知道。农古乡修路通电这事,都是因为你郁风的报告。你的报告在市委都被印传阅了,你还不知道吧?"

我受宠若惊啊,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一个偏远乡的报告,能引起市委的重视,还真不是小事。

"报告是黄部长送的。你们知道,黄部长是市委常委,又是春山县出去的干部。对于农古乡现在的情况,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啊。所以叫了刘县长去了市里了解情况。市委陈书记也谈了话。"黄奇善仿佛对这些事了如指掌,这让我始料不及。

"陈书记把关书记训了一顿,说他不关心民间疾苦。所以关书记回来后就召开了联席会议。原本农古乡通电修路都是刘县长在搞,现在要换成关书记,政绩是谁的?因此啊,这次不搞死一两个人,谁也得不到好处。"黄奇善叹口气说:"反正我在春山县也就过过度,就做个睁眼瞎。"

65大白天,万一让人看见

从小李干事处得到的消息让我的心暂时平静下来。柳汉和老赵住在县委招待所,到现在还是配合调查,并没有采取双规的措施,因此他们的活动还是比较自由。只是纪委要求他们不得离开县城,也不得见客,随时配合调查。

小李的话打消了我见他们的想法,于是就把老赵的衣服交给他,让他代为转交。

回不成市里,我只得回农古乡。路过老鹰嘴村的时候,看到有一面红旗迎风招展,远远的就看到月白嫂带着一帮子年轻的男女在热火朝天地劳动。正惊讶着,老牯牛赵德亮看到了我,笑哈哈地跑过来:"郁秘书啊,来检查啊。"

我笑笑说:"不是的哦,我刚从县里回来,不是停工了么?""昨天朱乡长来了,说全面复工。我们村就先动了。"赵德亮笑嘻嘻地看着我说:"你在县里开会?"

我摇摇头,问道:"红旗是怎么回事啊?搞那么大动静。"

"这不是县团委组织了个青年突击队吗?朱乡长亲自送来的旗子。"赵德亮冲月白嫂喊:"月白啊,月白,你过来,郁秘书来了。"

月白嫂带着一顶草帽,一缕汗湿的头从帽子边沿垂下来,娇俏地搭在她的眉梢。一件白色的衬衣已经被汗完全湿透贴在身上,清晰地看到她乳罩的轮廓和颜色。

月白嫂掀下草帽扇着风,手指捻起胸口的衣服,让风直接灌进去。

"郁秘书,回家去,嫂子今天给你做好吃的。"她扇了几下,瞪了一眼赵德亮说:"还站这里干啥?干活去。"

赵德亮憨厚地一笑,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叮嘱我说:"一定在家吃饭啊。"

我点头答应。前段时间驻村工作,我与他们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在他们眼里,乡政府干部在家吃饭,是个人荣耀。

月白嫂带着我先回家,路过小溪的时候,她找个树荫坐下来,挽起裤管,把脚伸到清冽的溪水中擦洗。她的小腿丰满洁白,流露出少妇特有的妩媚与柔软。我的心一动,盯着她的胸口看了一眼,刚好月白嫂弯腰舀起一捧水,淋在自己的脸上。水珠如在荷叶上滚动一样,噼里啪啦落下来,润湿了她的胸口,越将乳罩凸显了出来。

"别看啦。对面山上有人,盯着的呢。"月白嫂回头妩媚一笑,"看你个傻样,就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似乎听到咕咚一声的响声。

我抽出烟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段时间变故太多,女人这个词汇就好像从生活中被抹去了一样,即便是晚上春梦,也没有梦到让自己激动不能的梦来。昨夜听到小李干事的话,压在心里的石头就好像搬开了一样,心情突然开朗,一下子就活泛起来。男人的心一活泛,首先想到的就是女人,想女人的面容,想女人的身体,想女人的缠绵。

"今晚不回去了吧。"月白嫂背着身子说,样子扭捏。

我啊了一声,没有回答。

"老牯牛晚上要在工地,不回来,我想去后山塘。"月白嫂噗嗤一笑说:"嫂子可没勾引你啊。"

我的淫心顿起,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搂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天大的色胆,我也不能暴露出来。我支吾着说:"看看吧。天晚就不回去了。"

月白嫂高兴地站起身,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你自己看,都站起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别转身子,我的兄弟确实情绪高涨。面对着一个能揉出水的女人,而且是个漂亮、性感的女人,即使是太监,也会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

"停着停着工,突然又开工,朱乡长唱什么戏啊?"我喃喃道。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机巧。但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

"朱乡长说,青年突击队归青年突击队,现在每天乡里都付工钱。要不,你没看到那些小媳妇啊,干得多欢!恨不得把两个**都割了。"月白嫂笑嘻嘻地说,如少女般跳跃着越过小圳。

难道县里的款到位了?我胡乱猜着,脑子里一团浆糊。

"走啊。"月白嫂在前面喊我,:"想什么哪?"

我笑笑说:"没想什么。"

跟着月白嫂回到家里,先喝了一大杯山泉水,沁凉直透心底。月白嫂扔下我进了里屋,隔了一会出来,换了一件宽松的裙子出来,让我躺在凉椅上休息,她去做饭。

我跟着她进了灶房,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直接就按在她的乳上。

月白嫂楞了一下,回转头用舌尖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说:"松手,这大白天的,万一让人看见。"

我沉浸在她柔软的世界里,根本舍不得离开。

她反转神来,下身抵住我说:"这地方......。"她指了指贴在灶头的灶王爷像,摇摇头。

我撩起她的裙子,双手在她的背上滑走,她微微颤抖起来,呼吸开始急促。我的手停留在她丰满的屁股上,捏了捏,结实而滑腻。月白嫂在我的勾引下神色迷离起来,隔着我的裤子在外面摸索。我的手就离开她的屁股,在她的小腹上抚摸,她的小腹平坦结实,光滑而又质感。顺着小腹而下,我的手覆盖在她的两腿间,温热触手而来,一丝沾稠透过裤子,沾满了我的手。

还想进去,月白嫂坚决地把我的手拉出来,抱歉地笑着说:"不要了。这是灶房,灶王老爷看着的呢。"

我只好退出手来,满手的沾稠让我意乱神迷。

"快去洗洗,等下老牯牛就回来吃饭了。"月白嫂回眸一笑说:"忍忍啊。"她收拾好裙摆,袅袅婷婷地出去,再进来手里抱着一捆柴火。

我怕再待下去无法控制自己的**,只能一步一回头出了灶房,回到堂屋躺在凉椅上,看屋外的鸡鸭喧嚣。老黄狗已经认识我了,过来在我的脚边闻了闻,甩甩尾巴卧到一边,趴在地上伸出舌头,美美地睡它的觉去了。

月白嫂的暧昧,强烈的有着偷的感觉。不像金凤与我,酒醉后神志不清,比如现在我与金凤,缺少了冲动,更多的是需要。金凤就像情人一样,随时可以满足我的需求。情人就像鸦片,一旦沾上,想要戒掉,比登天还难。而月白嫂,只是原始**的冲动,并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特别是知道月白嫂的故事,知道她少时与赵金明骑竹马的美好,这种冲动就会想波浪一样,一波一波涌来,推着自己朝深海里游去。

月白嫂相邀今晚再赴后山塘,我知道那必定是一场无比风花雪月的故事,竹林里,青石板,一条伸向水里的石基,我曾经差点虚脱。而今晚,只要去了后山塘,就不再是月白嫂的樱桃小嘴了。

66复工的内幕

赵德亮乐呵呵地回来吃饭,手里抱着一个大西瓜,老远就冲家里喊:"老婆,我回来了。"

月白迎出去,从他手里接过西瓜,递给他一把蒲扇,嗔怪地说:"先坐坐,等汗失了去洗洗。一身的臭汗。"

赵德亮傻乎乎地笑,在月白嫂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婆,还是你最好啊。"

月白就涨红了脸,骂道:"大牯牛,你个不要脸的东西,难道还有别的女人也对你好过?"

赵德亮笑嘻嘻地说:"我哪敢呀。老婆,自家的猪婆子都没糠吃,哪里还有余粮喂野猪。"

"知道就好。"月白白了他一眼说:"看着长着个三大五粗的样子,先喂好自家的吧。"说完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自己的脸先红了,看了我一眼,羞羞地进了里屋。

看着他们夫妻打情骂俏,我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态。月白嫂有大牯牛这样身板的丈夫,为啥还要偷吃?疑团在心里越结越大,差点就想去问问月白。

赵德亮这时好像突然记起了我,笑哈哈地说:"郁秘书,刚好我有事要找你。"

我说:"啥事啊,赵村长。"

赵德亮使劲扇了几下扇子,说:"朱主席什么时候成了乡长了呀?都没选举。"

我说:"是代理乡长,过完年再走一下程序,取消代理两个字。"

"乡里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好久没看到柳书记了。修路是柳书记一手抓的,他不来,我觉得蹊跷呢。"赵德亮还有个乡人大代表的身份,他对于组织程序还是有所了解。

"也没啥蹊跷。"我说:"柳书记有重要事情处理。"

"你们这些干部啊,做事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下子全乡动员来修路,一下子又全面停工等通知。还没过几天,又开始复工。这样反反复复,老百姓不知道究竟怎么办。"赵德亮叹口气说:"我当然理解你们这些干部。可群众不理解啊。你看啊,组织个青年突击队,没开始突击就宣布停工,要解散了,突然喊要开工。"

赵德亮舔一下嘴唇:"你不知道咧,你月白嫂子找她们来开工费了多少口舌啊。"

我抱歉地笑笑,说:"赵村长,青年突击队是县团委黄书记的倡议。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看啊,现在分田单干了,自家都有事干,又没个什么政策纪律约束大家了,不像过去,集体一起来干,时代不同了啊。所以黄书记就想呢,趁着这个机会,激大家的凝聚力和团结心嘛。"

"你们肚子里弯弯曲曲的,歪点子多。我想不明白。我只有一个思想,上级有啥要求,我们作为下级,就坚决完成任务。"赵德亮不失时机的表态。

我知道赵德亮的历史,这个小学没毕业的男人,其实心里还是有一套。小时候上山抓野兔,下田摸泥鳅,老鹰嘴村无人能出其右,大了跟着叔叔赵半仙做了个民兵营长,也是一天不放一个屁,遇到赵半仙半夜要去抓计划生育对象,他会找个机会先通知人家,等到赵半仙信心满满赶过去,一般都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后来月白来村里做了妇女主任,赵德亮就感觉生活处处充满了阳光。他会无时无刻不在月白面前表现自己,有时候一起去村里办事,走到半路他会一下子蹿进树林子里,还没等待月白明白过来,他手里就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子出来,笑嘻嘻地送给月白。

月白刚开始还不要,赵德亮是坚持任性,倘若月白恼了,他就会把兔子放了,拍拍手,隔天又重演这一幕。

叔叔赵半仙对月白的美色觊觎已久,他就亲眼看到赵半仙躲在月白家的后窗偷看月白洗澡,特别可恨的是赵半仙会一边偷看,一边撸着自己的家伙,那种丑态,他恨不得冲上去朝着他的老脸狠狠地打几个巴掌。

他知道月白有个相好叫赵金明,这个人现在是乡政府农村基金会的。他把自己与赵金明比了一下,觉得赵金明除了是个吃国家粮,其他没一个地方能与自己比。这样一比,他的信心就漫涨了许多,依他自己的说法,假如赵金明要与他来打一架,他可以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卵子,就能把赵金明打趴下。

月白明白赵半仙的龌龊心里,她甚至知道赵半仙趴她窗户偷看自己洗澡的事。她就是装个糊涂,只是在赵半仙按捺不住要伸禄山之爪时,她会机警地找个理由避开。月白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也知道赵德亮深深爱着自己,只是不敢表白。月白心里有个赵金明,对于外界所有的诱惑,她都不会动心。

直到赵金明来家里,她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但她不能哭,她要在赵金明面前表现出更多的坚强。赵金明走了之后再不见人影,苦苦等待的月白就听到了赵金明结婚的消息,女方是金家的闺女金凤。

金凤她也认识,她记得金凤是小她们两届的初中同学。当年她们初中毕业的时候,金凤刚进校门,还是个穿着大花衣,流鼻涕的小姑娘。

绝望的月白从此很少开口说话,她开始接受赵德亮的野兔子,开始会在某一时刻对着赵德亮展颜一笑了。

赵德亮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笑容,因此他爽快地答应了月白的要求,一定要把叔叔赶下台,而且让他永不超生。

农村干部,都是土生土长。生活作风不能置赵半仙于死地,唯有经济这一块,才是他的死穴。

赵德亮就找来村会计,软硬兼施要他说出赵半仙的猫腻。会计怕赵德亮那一身肌肉,何况是他们叔侄相争,自己乐得看下场,就提了一个要求,赵半仙下台了,自己还要做会计,否则就不配合。

赵德亮爽快地答应,会计就把这些年来赵半仙贪污的事一一告诉了赵德亮,赵德亮找来月白,两个人整理好了证据,一状告到乡政府柳汉书记手里,不到三天,赵半仙就灰溜溜地下了台。

事后赵半仙说,赵德亮如果娶了月白做老婆,肯定要戴绿帽子。

村民们不信,笑嘻嘻地问他来由。赵半仙信誓坦坦地说,有人看到过月白的下身毛,杂乱得像茅草。这样的女人,必定会偷人。

月白嫂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她的屁股裹在裙摆里,一摇一摆令人心醉神迷。

"吃西瓜。"她选了一块大的递给我,嫣然一笑说:"青年突击队啊,大多数是姑娘媳妇,几个小年青,都是冲着这些花样的女人去的。"

"哦,对了。"她好像突然记起来一样,说:"黄书记说,你是青年突击队队长,你可还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呢。做队长不认识自己的部下,可是郁秘书你不对啊。"说完笑嘻嘻地盯着我,说:"下午你也去一趟工地,见见面,打个招呼?"

我摇摇手说:"这个不算啊。黄书记是开玩笑的,怎么能当真?"

月白就生气地说:"当干部的可不兴乱开玩笑。我找她们的时候就说过了,你就是突击队长。"

我无可奈何地笑,说:"月白嫂,我真的不能当这个队长。"

"其实也没事。"赵德亮咬了一口西瓜说:"你就是挂个名。事情还是我们来做。何况现在还有工钱,跟在外面打工也没啥子区别。就一个名称而已。"

我坚定的摇手拒绝。现在情况不明,在县里黄奇善也没跟我说过这事,突然开工,而且拉上突击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朱乡长说了,青年突击队是农古乡新的精神风貌,是代表农古乡的一面旗帜。一定要竖好这面旗帜,才对得起县团委领导。"赵德亮做了几年的村长,说话一套一套,让人刮目相看。

他的这番话让我警觉,朱士珍为什么突然关注起县团委?一个团委书记的倡议,在他们眼里其实是狗屁不值。

67青年突击队

老鹰嘴村的青年突击队绝大多数是娘子军,突击队把村里小媳妇几乎都拉了上来,男人们开始不乐意,叽叽咕咕地说:"什么世道,女人还能干翻天?"

也就是这批女人。还真干出了翻天的事。

部队走之前,给赵德亮留下了几箱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姨父甚至还要赵德亮立了保证。也亏得赵德亮一番苦心,自从部队来了后,就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的姨父,他其实早就有打算,瞄准了那一车子的**,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些。

正好姨父接到部队命令要归营,工程还剩下三分之一没做完,看着半拉子的事闹心啊,赵德亮就趁机上来,说保证完成剩下的工程。如此这般之后,姨父麻着胆子留了四箱子**。

朱士珍亲自来老鹰嘴动员,原因就是老鹰嘴是全线工程最难,工程量最大的地方。老鹰嘴通了,县城直达农古乡的路就畅通无阻了,纪委来时,何元就暗示过他,关书记现在很重视这条路的建设,但要重新起步,不能按着原来的计划进行。于是就有了他勒令停工的做法,等到各村都有人来乡里反映情况了,并且迫切要求开工建设的时候,他一个电话打到县里请示,得到的指示就是全面复工。此次复工有两大特色,一是所有参加劳动的人,必须工钱,二是县公路局直接派技术员进驻指导。

县城到农古乡的公路,修得再好也是乡村公路,走不了多少车。县公路局的技术员全程看了一遍以后,只对老鹰嘴这一块地方表示了一下意见,说了个方案,就是改线,改从老鹰嘴山脚下走。老鹰嘴村的人坚决不答应这个方案,赵德亮差点就要跟技术员动手。技术员的方案其实就是直接把老鹰嘴的水田全部废了,这让一村之长的赵德亮无法接受。没有了这些水田,老鹰嘴村的人就得饿死!

修条路把口粮田废了,这个事实谁也不能接受。老鹰嘴村民还是要按照当初的路线走,从半山腰凿出一条路来。

技术员表示做不到,没有重型机械设备,要想打通剩余的路,比登天还难。

月白嫂轻蔑地看着技术员,说:"我就不信我们打不通。"

朱士珍拿不定主意,废了田,今后他们闹起来,谁也担不起责任,不废田,这条路又无法贯通。路通不了,他就没有向关书记表达感情的筹码,因此,他愁得嘴巴都干裂了。听到月白嫂的话,顿时精神一振,当即就表示乡里尽全力支援。

老鹰嘴的开工,表示着通路工程正常化,严格来说,老鹰嘴工程是农古乡通路工程的晴雨表。朱士珍在接到开工命令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老鹰嘴,他要在老鹰嘴打响二次开工后的第一炮。这一炮能否打响,也暗示着他的工作能力,能不能去掉头上的"代理"二字,此仗事关重大。

"既然朱乡长说了,我们老鹰嘴村就肯定要先上。何况,县团委组织的青年突击队,到现在还没正式做事。总不能辜负上级领导的期望呀。"月白嫂做过几年的村妇女主任,本身的文化也不低,说起话就显得有条理。

朱士珍笑眯眯地握着月白嫂的手,夸奖着她说:"好啊好,到底是组织培养的干部,觉悟性就是高。"

月白嫂抽出手说:"修路架桥,是积德的事。"

朱士珍就说要亲自送旗子过来,要把农古乡的这面旗帜插到最高峰。

接下来就是月白嫂去召集她的队员,当初踊跃报名的小媳妇大姑娘现在迟迟艾艾不肯表态了。月白嫂知道,当初她们都是冲着部队兵们报的名,现在兵走了,再参加突击队,也没什么意思了。

月白嫂就告诉她们说:"我们女人一直被男人们认为做不了大事,现在有这个机会,既可以赚钱,还可以像以前搞集体一样,大家姊妹们天天在一起,多好啊。"

有些女人就有些心动,一个人答应了,其他人也就跟着答应。虽然突击队成功开赴了工地,可缺少了原来的笑声。原来一些姑娘们想着参加突击队,天天跟大兵混在一起,说不定就吊到了一个老公,走出农古乡,其实是大多数农古乡女人的心愿啊。

月白嫂在开工第一天又画了一个饼。说突击队是县团委组织的,县里会在突击队员中找些优秀队员,今后有机会参加县里组织的其他活动,更有可能招工提干。

这块饼画了后,月白嫂一个晚上没睡好。她知道,如果她们现这块饼是画在风里,这些老娘们会把自己撕了。

钢钎锤子一齐上,男人们站得远远的观望。看自己的媳妇如何拢得起大锤,如何把男人们都望而生畏的老鹰嘴拿下。

赵德亮负责装药点火放炮,月白嫂趴在土坎后,看着自己的男人如兔子般蹿过来,觉得好笑,就带头唱起山歌,小媳妇大姑娘就疯了一样的唱,第一炮就炸飞了一块巨石。

第一炮一炸响,男人们就闭了嘴。这一炮,也炸开了老鹰嘴女人尘封了几百年的传统,男人们能干的活,女人照样也干。从此以后说话的腰杆子硬了许多。

女人们放炮炸山,我一听这事,觉得有点心惊胆战。女人们能干我知道,但女人们缺少男人危机关头的反应。

我就担心给月白嫂说了,她满不在乎地说:"不怕,点火的是老牯牛,他有经验。"

我说:"**这玩意,最好是请专业的人来干。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月白嫂在我的嘴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这个乌鸦嘴!"

我就不好说了,总之觉得心里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吃完饭,我告辞要回去,月白嫂把我拉到一边说:"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你都是这个突击队的队长,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突击队的事,你要放在心上。"

我怅然地说:"月白嫂,我们不谈这事,好不?"

月白嫂眼一白,说:"不谈不行。当初要不是你,我才懒得搞什么突击队。现在人马齐了,你想撒手不管可不行。"

我苦笑着摇头。月白嫂啊,你不知道,乡政府小小的地方,现在狂风恶浪的,我就是想来当这个队长,估计朱士珍也不会同意啊。

我没把这些说出来,从凳子上拿起袋子准备走。

月白嫂看了一眼外面,没人,就压低声音说:"你真要走?"

我点头。

"你不去后山塘了?"她满脸的失落。

我说:"月白嫂,冲动是魔鬼。就好像现在突击队一样。"

月白嫂屁股一扭,恨恨地说:"不去就不去。你走吧。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安慰着她说:"赵村长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嘛,没啥意思的。"

月白嫂看我一眼,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了,说:"我也就是想尝尝吃国家粮的男人滋味,到底哪里不同。"她自我解嘲地扯了扯裙子,说:"嫂子知道配不上你,可嫂子知道你喜欢。"

她的话让我心猿意马,我压制住心底的**,女人啊,如果缺少了诱惑,与面对一头牛有啥区别?

脑子里突然浮现薛冰的影子,我的心沉了一下。

68探底

用欢天喜地来形容朱士珍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

我刚到乡政府,朱士珍就派人来喊我,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我受宠若惊,乡长找你商量事,是至高的荣耀。我何德何能?朱士珍能如此礼贤下士?

乡政府已经下班,所有房门都黑灯瞎火。

"屋里闷,我们去外面走走。"朱士珍说,带头往外走。路过供销社,穿大花裙子的女人谄媚地冲我们笑笑,露出一口猩红的牙床。

走了好一阵,朱士珍并不开口,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先说话。

我说:"朱乡长,你找我有啥指示?"

朱士珍摇着蒲扇,敞开胸衣,试探着说:"县里情况怎么样?"

我轻描淡写地说:"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没见到人。"

他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没见着柳书记?"

我点头回答。

朱士珍就扔给我一支烟,点上,吐出一个烟圈,显得很深沉地说:"这乡政府的工作呀,千头万绪,干部习惯了过去了工作态势,做事都不大交心。喜欢拖着来。"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看我一眼说:"你是市里下来的干部,工作作风与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想啊,你提个看法,我们该如何改变现在的格局。"

我惊讶于他的思想,并且百思不得其解。朱士珍,你现在唱哪一出?

"我想啊,以后上班我们要实行签到制,不按时上班的,该扣还是要扣,作风千万不能散漫。一散漫了,什么事都会做不成。"我知道这不是他要与我商量的初衷,他的潜台词肯定还缩在心肺里没出来。

我说:"朱乡长,这些事都不是大事,你是做大事的人。像这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乡党办就能办好了。一个通知下去,谁还会乱来呢。"

"问题是啊,我只是个乡长,还是暂时代理。指挥不了党办啊。"朱士珍无限惆怅,突然好想记起来一样盯着我说:"小郁啊,你是乡政府秘书,其实就是党办秘书嘛。"

我苦笑,确实我是党办秘书,可我不是党员。不是党员做党办秘书,本身就滑天下之大稽。过去谁也没关心这事,只有我自己,心里隐隐地觉得迟早要暴露出来。

"你还不是党员吧?"朱士珍进一步打我的七寸:"不过你做得很好,比一般党员的思想觉悟都要高,党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入党吧,我来作你的介绍人。"他说得很真诚,让我恍如看到面前是位慈祥的长者。心里一阵激动,乡长亲自给自己做介绍人,这又是一大荣耀。

我没有说谢谢,实话说,在农古乡快三年了,我与朱士珍打的交道并不多,平时也听到关于他的一些风言风语,说此人极为喜欢巴结领导,投机钻营,只是在农古乡被柳汉生生地压住了,就只好呆在人大主席的位置上,不死不活地过。

做官的人,上头必须要有靠山。朱士珍也几乎是草根出身,哪里寻来靠山。但人呢,只要有心思,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朱士珍在偶然的机会拜见了关培山书记,以后逢年过节,都会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望领导,顺便捎些特产。

关培山早先并不喜欢他,认为此人年过半百了,现在还是个乡级干部,就是坐个火箭,怕也是登不到月球,政治前途早就黯淡无光了。可是朱士珍年年拜访,并不说这类的话,只是表示看望老领导,是人之常情的事。而且每次都只是坐下说几句话,也不管老关在不在家,过了十几分钟就一定要走。不吃饭,甚至连茶也不喝。

这世道,最怕的就是坚持,朱士珍这样坚持了几年,关书记就坐不住了,想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给这个偏远乡的人大主席挪动一下屁股,可惜一直没有个位子。恰好市委陈书记找他谈了关于农古乡通电修路的事,话语中不乏批评的意思,这么大的一个县,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当书记的还一无所知,实在是值得考虑。

朱士珍在关书记回县城的当天晚上去了他家,恰好关书记在家,问起他这件事,朱士珍就把来龙去脉详细汇报了一遍,末了说了赞助款的事,说柳汉挪用了赞助款给郝乡长治病,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用途,反正农古乡在柳汉一手遮天的统治下,谁也不了言。

关培山越听越生气,最后一掌拍在茶几上,吓得朱士珍差点尿了裤子。

接下来就有了县委的联席会议,再过几天,县纪委出动调查。朱士珍也就在这个时候名正言顺地做了代理乡长。

朱士珍的提议我并不高兴。入党确实是好事。我老爹就是个坚定的党人,干了一辈子革命,如今在我家不足五十平方的小屋子里,每天陪着我老娘唠叨。

我说:"朱乡长,你看我的条件......。"

朱士珍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只要你把乡办公司搞清楚,该移交的移交出来,入党的事我包你没问题。"

他终于把底线露了出来,乡办公司移交?你想得美!

"我听企业办的说啊,你请的两个姑娘不配合工作啊,账本都没有。也太糊涂了。小郁啊。"他关切地说:"毕竟,公司是集体企业,不是你个人的个体户。人啊,千万不要在金钱上摔跟头,不值得啊。"

我连忙点头,说:"朱乡长,你放心。我任何时候都记得,公司是集体的,不是我郁风自己的。乡里要怎么做,我绝对无条件配合。"

朱士珍满意地点头,拍着我的肩膀说:"小郁啊,你年青,前途无量。今年有二十六了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今年二十五,吃二十六的饭了。"

"多好!"他感叹着说:"人年青,就有世界嘛。听说你跟薛老师在谈恋爱,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说:"我还想工作几年,还早呢。"

"不早了,男人娶妻生子,是责任也是义务。我看啊,你要抓紧进行。薛老师可是我们农古乡最漂亮的女孩子,学校还有那么多年青的男老师,你就不怕被别人挖了墙角?"朱士珍的口气变得轻松,打趣着我。

我信心满满地说:"我不怕。"

说完我抱歉地对他说:"朱乡长,谢谢你的提醒啊。我得去找薛老师,免得被人挖了墙角还蒙在鼓里。"

朱士珍朝我挥挥手,大度地说:"去吧,好好地谈你的恋爱,乡里的工作我们再找时间谈。"

我一溜烟就跑了,朱士珍找我谈话的最终目的我知道了,知道了别人的目的,就好像看穿了别人的心思一样,对付起来就能得心应手。朱士珍,你可能还不知道柳汉书记没被双规吧!你要知道,胡汉三再回来的时候,你这个乡长看有几斤几两!

69噩耗

早上还在梦里,门就被拍得山响。

我爬起来,开门看到赵金明灰头土脸地站在门边,见到我,口里直喊:"不得了,不得了,出事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出啥事了?那么急。"

"死人了。快起来,朱乡长在等着。"

还没等我继续问,他就像风一样卷下了楼梯。

我的心一沉,哪里死人了?死个人闹这么大动静,难道死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穿好衣服下楼,乡政府大坪里早就站满了乡干部,个个都阴沉着脸。朱士珍抽着烟在原地转圈子。柳小妹和郝强也在,我看到柳小妹的脸上浮现一片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悄悄拉了一下郝强的衣服,问:"哪里死人了?"

郝强沉着声音说:"老鹰嘴。"

"怎么回事啊?"我的脚底一凉,冷汗冒了出来。

"哑炮。老鹰嘴的赵德亮去排哑炮,谁知道怎么就炸了。"郝强压低声对我说:"这事我们都不知道,听说老鹰嘴要把人抬到乡政府来闹事。"

"赵村长死了?"我问,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没等郝强回答,朱士珍就开始讲话了,大意是全体干部,除留下一两个值班外,其他全部去老鹰嘴处理善后工作。

我成了去老鹰嘴处理善后的人选。原因是我在哪里驻村过,情况熟。

朱士珍领头,一行人跟着他快速走。

我和赵金明走在最后,他满脸惨白,脚步明显不稳。

我说:"赵主任,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赵金明几乎是凄惨的神色,神神秘秘地说:"幸亏,幸亏,要不死的就是我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赵金明怅然一笑说:"我们乡下人都信命。你说,假如我是月白的老公,死的不就是我了?"

我顿时感觉像吞了一只苍蝇,我说:"你什么话啊,简直是胡说。"

赵金明顺手扯过一片树叶,揉了揉,扔向草丛,非常认真地说:"你就是不信命!"

老鹰嘴村一片哀伤,青年突击队的红旗被炸得只剩下几缕,在风里无力地招摇。

月白嫂一身缟素,瘫坐在一片乱石堆里,旁边几个女人围着她在劝慰。赵德亮还躺在石头堆里,他的一条腿被炸飞了,被白布缠在身上,脸上血迹模糊,胸口被炸开一个洞,血已经凝固。现场惨不忍睹,几乎可以用血肉横飞来形容。

我的眼睛一热,泪水就流了出来。

老鹰嘴的男人们都黑着脸站在一边,没有一个人说话,看到我们过来,让开一条路。

朱士珍直接就走到尸体边,弯腰鞠躬。

还没等他鞠完躬,赵半仙就出来说话了:"你是朱乡长吧?"

朱士珍点头承认。

"是你要求开工的吧。"

朱士珍刚想开口,一块石头就砸了过来,跟着就是一阵骂声。朱士珍趔趄了一下脚步,站稳了身体,平静地扫视一眼周围说:"乡亲们,你们要骂就骂,只要骂得痛快,能解决问题,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

他的话一出,众人反而住了口。

赵半仙抚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盯着他说:"你是乡长,除了这么大的事,死了人,你说怎么处理?"

朱士珍认得赵半仙,赵半仙做村长的时候他是乡政府的党办秘书,对赵半仙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当年柳汉拿下赵半仙,朱士珍起了不少的作用。

"人死了,得入土为安。"朱士珍说:"把死者摆在野地里,是对死者的不敬。人死为大,先办后事,你说对不?"

赵半仙瞪了一眼他说:"你说怎么办?"朱士珍就叫乡财政的小立过来,叫他拿出五千块的丧葬费。赵半仙接也不接,声音飘着问:"一条命,就值个五千块?"

朱士珍正色道:"赵村长是牺牲在工地上,是为农古乡展献出的宝贵生命,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们乡党委研究了,决定为他申报烈士,你看可不可以。"

赵半仙指着仰躺着赵德亮尸体说:"烈士当然是好事,烈士的后代有什么政策?你要给我们说明白。"

朱士珍踌躇了半响,说:"如果批下来是烈士,烈士的后代就能享受政府抚恤。我看啊,现在赵村长的孩子还小,可以先解决他老婆的户口和工作的问题。乡政府可以安排她来政府上班。"

哭得伤心欲绝的月白嫂本来已经收住了声,听到朱士珍说可以解决户口和工作,不由悲从中来,再次放声大哭。

赵半仙看了看月白,叹口气,低着头走了。

乡政府干部七手八脚要把赵德亮的尸体抬起来,赵半仙回转过来,说:"都不要瞎动了。德亮死在外头,进不得堂屋,灵堂就放在这里办事吧。"

月白嫂不肯,说自家堂屋,自家男人都不能进,还要个堂屋做啥子?坚决要求尸体回家。

赵半仙阴森森地说:"死人已经死了,管不得了,活人还得继续活。德亮人不在了,他两个孩子还要生活。"

说完也不管月白的反对,叫了几个村民去自家抬棺材来。

一阵忙绿,搭起了灵堂,吹鼓手吹响了喇叭,老鹰嘴村立时被哀乐包裹得严严实实。几只老鸦从灵堂上飞过,一粒鸟屎不偏不倚落下来,砸在白皮棺材板上,溅成一朵狗尾巴花。

乡政府干部陆陆续续要走,我和赵金明被留下来。坐在灵堂前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赵德亮躺着的棺材,我的心一阵紧缩。月白嫂带着两个孩子歪坐在灵前的草席上,他们已经哭哑了嗓子,此时疲惫得眼皮打架。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月白嫂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哪里,一天水米未进。

我端了一杯水过去,说:"月白嫂,喝点水吧。身体重要啊。"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我不渴。"

我说:"你还是喝一口吧。孩子还要你照顾啊。"

月白就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余下的撒在地上,嘴里喃喃说:"老牯牛,喝水呀。"

我的背上一片冰凉,仿佛看到赵德亮张着白森森的牙齿在傻笑,耳朵里听到他在喊:"老婆老婆,我回来了。"

白蜡烛点了起来,老鹰嘴的男人陆续进了灵堂,敲响了送别死人的第一声锣。大铜锣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沉闷悠远而悲凉。

70风光的葬礼

县委办带着县电视台来了,黄奇善耷拉着脑袋也来了。

关培山书记作了指示,对赵德亮的行为要广为宣传,树立春山县改革开放的典型。记者一来,就把摄影机对着月白嫂,问了许多的事。月白嫂像雕像一样闭口不答。记者无可奈何,只好背着摄影机去了村里,希望采写几个人,回忆赵德亮的光荣历史。

我和黄奇善坐在远处的小溪边,昨晚一夜没睡,我的眼睛通红得就如耗子一般。

"郁秘书,辛苦你了。"他说,捡起脚边的一粒小石子,扔进溪水中。

我虚弱地笑着说:"我倒不辛苦。只是这事出得太突然了。"

"也许是坏事变好事。"黄奇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刘县长在我来之前跟我说过,老鹰嘴的村长之死,或许是柳汉书记的一线生机。"

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笑说:"政治这东西,都不拿人命当回事。原来农古乡修路是刘县长在主持,现在换作了关书记。你要知道,农古乡是衡岳市唯一不通公路的乡镇,如果在本任手上做成了这件事,与建成一座高楼大厦有什么区别?这是什么?这就是政绩。"

我笑着说:"难怪你要组织个青年突击队,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黄奇善自我解嘲地笑:"我就想着这是件好事,组织个青年突击队,目的也是想起个带头作用。"

我不置可否地笑,你黄奇善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你真的那么善良,郭伟就不可能现在还在市委政策研究室当个虚职。黄微微就不会成为你的女朋友,现在的春山县团委书记就不会姓黄。

"听说第二批社教工作组的人要到市委党校学习了。这次名单里有你,真的。"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子说:"到党校学习就两条路,一条升迁,一条退休。你属于前者,年轻有为的青年干部,第三梯队的接班人。"

我的心里一荡,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靠,难道祖坟真的冒烟了?

"今晚开追掉会,我要代表县委县政府念悼词,你作为青年突击队队长,我希望你也说几句。"

我坚决地予以拒绝。我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我不是什么突击队队长,我不承认!特别现在风向不明的时候,我如果承认了,就等于是拿把枷锁锁住了自己。

黄奇善很不理解我的拒绝,看我的意思却是很坚决,只好叹口气说:"那就让朱乡长来说几句。"

我没表态。我知道,朱士珍这个时候肯定是屁股坐不住,死人是天大的事,他如果不到县里找关书记说清楚,他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记者拍好了要回去,说要赶在明天的县新闻里播出。我和黄奇善送走了记者,回到赵德亮的灵堂,看到赵金明在写着挽联。

天清地远,一腔热血洒福地

山高水长,两袖清风着洞天

赵金明看到我们进来,搓了搓手说:"乱写的。反正我们是本家兄弟,写好写丑也不怪。"

黄奇善左右端详了一下,说:"你的书法有些功底,字写得好。"

赵金明自负地笑,说:"当初我在学校读书,学校的标语都是我写。"

黄奇善赞扬了几句,围着棺木走了一圈,说:"赵村长的烈士称号,估计不久就会批出来。县委开了紧急会议,就是讨论这事。"

看到月白嫂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孤苦无助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就过去安慰她说:"赵村长虽然不在了,你还要保重。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赵村长的牺牲,派了我来。县委办副主任他们今晚都要参加追悼会,请你节哀!"

月白嫂低垂着头,抽抽搭搭。才两天的时间,她已经脱落得就像一个老妇人,散乱的头,无神的眼光,就是引以为傲的**和屁股,也失去了诱惑的光芒。

赵德亮的死,对她是个致命的打击。

当年赵德亮向她求婚,她故意说,自己与赵金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跟着他叔赵半仙,又被传得满城风雨,自己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

赵德亮是拍着胸脯子说,嫁给我赵德亮,就是我赵德亮的宝贝,过去不管你做过什么,今后只要有一个人敢乱嚼舌根,他赵德亮就拿命去拼。

新婚之夜他看到一床落红,当场抱着月白哭得哇哇的叫。从此以后,哪怕月白要他去死,他也不会皱半分眉头。

他知道自己的老婆一直没死心,月白嫂看我的眼神他其实心知肚明。因此他借故要跟在工地不回家,想让老婆有一个空间,圆了老婆的心愿。

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是为他悲哀还是为他惋惜。

他不敢让老婆的突击队去放炮,自己亲自填药点火,就是怕生意外。怕来怕去,悲剧还是生了,而且来的那么快,让他没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当时她们一群娘们打好了炮孔,叫着他来填药,他前晚拉了肚子,走路脚步还虚弱着,但他还是来了,填好了药,看了一眼躲着石头后面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他知道其中就有自己的老婆,他很开心,点了火跑到土坎下,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知道哑炮了。

女人们就笑他,说他是个哑火的男人。他憋红了脸,拿了块石头远远地砸过去,还是没动静,他起身要去看,月白就拉住了他,说再等等。

他毫不犹豫扳开老婆的手,像烈士一样一步一步朝炮眼走去,还没走到跟前,轰的一声,他的身体就飞上了天。

月白的眼前一黑,等到她醒过来,肢体不全的赵德亮睁着眼躺在一块门板上看着天。

赵德亮的葬礼风光而热烈。县委县政府都送了花圈。这是郝乡长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黄奇善用最为悲哀的语气读了悼词,到底是科班出身的人,他读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我们站在下面,周身的热血被他感染着四处奔流。

吹吹打打送赵德亮上山,他的故事就此落下,从此一杯黄土。

71大了,白了

老鹰嘴的事情处理完毕,我松了一口气。朱士珍特地在食堂安排了一桌好饭,请我和赵金明。

市电视台在新闻节目里播放了这条新闻,而且是排在市委书记视察新闻之后的第一条,一夜之间,衡岳市都知道农古乡出了个英雄。县委关书记在新闻节目中讲了话,说像赵德亮这样的好干部,农古乡还有很多。

春山县出了名,农古乡更是出了名。市委陈书记特别过问了事件的全部过程,最后拍板,赵德亮评为烈士,并号召全市人民向他学习。

关于青年突击队的事,新闻里提都没提。黄奇善心里很不高兴,打电话给我牢骚,说如果没有他的突击队,就不会有英雄产生。我在电话里敷衍着他,心里日了他的祖宗!这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换来一个荣誉,值不值得我不清楚,起码我不会拿一条人命去换虚无飘渺的荣誉。政治就是这样,当需要牺牲生命去维护他的尊严和必要性时,生命在他们的眼里甚至不能与草芥相比。

新闻一播出,农古乡一夜之间成了明星,同时,至今还没通电通路的现实也暴露在全部人的眼前。

关培山书记忙得像螺哆一样,却始终不给刘启蒙县长半点机会。所有来春山县采访的新闻媒体,他指示县委宣传部接待,重要媒体他亲自出马。看到新闻后来春山县谈投资和捐赠的人,他指示公安局全程负责,没有他的指示,任何人不得接触。这任何人,就包括刘启蒙县长。

刘县长在春山县经营了十几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帮子人马,比如改局的安局长,一直就是自己的死铁关系。

面对这样的局面,刘启蒙明白了关培山的心思,他们两个人共事十三年,要说知根知底,可能他们比自己家人还要更清楚对方。

关培山在十年文革期间就担任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刘启蒙那时的起点比他高,已经是县政府的一个干部。只是他从文革开始就进了牛棚,作为一个右派分子,他在关培山的眼里,连个蚂蚁都不如。关培山要捏死刘启蒙,甚至都不要用手指,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杀死这个食古不化的右派分子。

直到后来组织要他们两个人搭帮子唱春山县的戏,刘启蒙当时极力反对,说自己宁愿调到其他县做一个副手,也不想与关培山撘帮子。

组织上苦口婆心,最后下了死命令,撘也得撘,不搭也得撘。组织是有纪律的,没有组织原则的干部,组织就要采取措施。

这样一撘,就撘了五年多。

地方政府一届一般都是五年。本来刘启蒙想着关培山做完这一届应该要升迁,即使不升,也要挪动一下屁股,腾出地方来给其他人。可五年过去了,他根本就没有动的希望,如果再任一届,两个人都到了退休年龄,谁也讨不到好处。特别是刘启蒙,他一直要改变春山县的愿望就会成了泡影。

既然成了这种局面,刘启蒙也就不再希望会有奇迹出现,自己是负责政府工作,地方经济的展是他政府的事,于是就撇开了关培山,一心一意埋头想法子。

市委派社交工作组下来搞社教,这事原则上是县委接洽安排。刚好关培山那段时间身体出了点毛病,去了北京检查,县委办就把这事推给了县政府。县政府拿到名单一看,现市委组织部的千金也在工作组里。当即就满口应承下来,并且把名单作为机密文件保存起来。刘启蒙县长亲自跑了一趟市里找黄山部长,汇报了春山县改革开放以来的工作,得到了黄山部长的高度肯定。

黄山在任市委组织部长前是春山县的县委副书记,他对春山县的情况比对自己的掌纹还清楚。

黄山部长当即表示全力支持刘启蒙县长的工作,并交代,有事直接去找他。

现在的事出来了,他这个县长几乎成了个摆设。县委开常委会,也不通知他了。他一县之长,没有否决权但还有表决权吧,所以他在想了几夜后,带着安局长两个人来到市里找黄山。

黄山在这段时间的新闻里经常看到春山县的新闻,经常看到关培山陪着客人在忙着考察,就是没看到刘启蒙,甚至连个影子也没看见,正感到奇怪,就看到刘启蒙他们匆匆地来了。

一个政府,如果党政搭配不好,工作是没办法开展,责任就在组织部。组织部负有干部选拔的责任,领导帮子的搭配,主要权利还在组织部的考察。

黄山听到了这些个情况,紧锁着眉头。

刘启蒙又汇报了农古乡乡党委书记柳汉的事,说县委以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柳汉软禁在县里,既不给工作,也不给结论。就这样拖着。

黄山听完,就问现在乡里谁主持工作?刘启蒙再一五一十地说了朱士珍代理乡长的事。黄山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简直就是乱弹琴!"

我在吃完饭后就直接回宿舍,昨夜接到姨的电话,说在电视里看到了我,说我比以前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要我抽个空回一趟市里看望老爹老娘。

我接完电话,差点就要哭出来。这段时间我的泪腺特别达,动不动就想流几粒泪。

吃饭的时候朱士珍又提起了公司的事,说希望我尽快处理好。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而且还告诉我这段时间薛老师来找过我几次,再告诉我他已经在乡党委会上提了推荐我入党的事。

一连串的事让我无所适从,赵金明吃完后就要回家,说快半个月没见到儿子了,想得慌。

拿出钥匙要开门,突然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站着没动,从手的滑腻我可以判断这是双女人的手。我平静了一下呼吸,说:"谁呀?"

背后就是一阵咯咯的笑声,故意变着嗓子说:"你猜。"

我没理她,摸索着打开门,捂着我眼的手也跟着我一起进了门。我反转身把门关上,一把搂过背后的女人,直接就把手盖在她的胸口。

捂着我眼的手像触电般放开,我看到薛冰像一朵花儿一样羞红了脸。

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我把嘴唇压上去,吻住了她湿润的唇。

薛冰娇喘一声,伸出舌头与我的舌头交接在一起,一阵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吻,立即就分化了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疲惫。

吻了一阵,我们在床边坐下来,我搂着她的腰,她像一只小鸟一样倚在我的怀里,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心疼地说:"黑了,瘦了。"

我盯着她的胸口说:"大了,白了。"

她脸一红,把头埋进我的胸口,低低地缀泣起来。

我抚摸着她的头说:"你怎么啦?"

薛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你知道吗?我们都快一个月没见了,你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我生气。"

我苦笑着说:"我心里有你,电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还抱着你,知道你是我的,就足够了。"

说完我也不等她反对,伸出舌尖舔干她脸上的泪水,咸咸的泪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手就穿过她的衣服,直接侵袭到她的胸口,隔着乳罩握住了她饱满的**。

她任我爱抚着,微微闭着眼,娇羞从她白瓷般的面庞上流光溢彩的显现出来,越刺激着我心里的**,一阵又一阵猛烈地击打着我的脆弱神经。

我的手伸到她的裤腰带边,徘徊了一阵后慢慢地伸了进去。一阵温热包裹过来,我甚至感觉到了她柔软的绒毛在我的手心里跳舞。她紧张得抱我更紧,身体颤抖得厉害,呼吸急促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她现在是紧闭着眼睛,面容呈现出痛苦的坚强。我感觉她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我的背脊里,一阵疼痛袭来。

她的大腿也如磐石般紧闭着,我试探着想要分开,她殷咛了一声,喃喃道:"别!风,我怕。"

我附在她耳边说:"不怕。冰儿,我在。"

她突然站起来推开我,歪着头格格笑着看着我说:"你真坏啊!我知道你在嘛。"

我还想要抱她,她躲开了我,柔声安慰着我说:"你娶我吧。娶了我,我就是你的。"

72小芹回乡

县委成立了农古乡通电通路工程指挥部,农古乡的工作小组宣告结束。

县委指挥部由关培山书记亲自任组长,财政局、公路局、电业局、安监局的局长任副组长。政府办、改局、公安局等其他部门是组员单位。

指挥部一成立,全线工程一夜之间全部复工。首先是城关镇的电杆送到了,接下来电业局派了一个专家进驻农古乡,指导建设变电站。公路局所有重型机械全部开了进来,分段施工。一时间,从春山县城到农古乡,六十多里的山路机器轰鸣,人欢马叫。

朱士珍这段时间忙得脚后跟打到后脑上,又要接洽施工人员,又要安排接受捐赠。从衡岳市各个地方涌来无数的爱心人,送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以为农古乡的人连衣服都没得穿,送来了几大包旧衣服。

看着堆成小山样的捐助物资我哭笑不得。朱士珍安排我负责接收捐助,从接到市里一家企业十万元现金捐助开始,我的每一天都在接收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物资。在一堆物资里我居然现还有人送来了茶油。

柳汉书记在复工的第二天回到了农古乡,他满脸虬须,目光阴沉,见谁都不打招呼。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连小妹和郝强也不见。

我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去敲响了他的门。他在里面问了一声说:"是郁秘书吗?"

我说:"是。"

他打开门,屋里点着一根蜡烛,办公桌上铺开着一沓白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我说:"柳书记,我来看看你。"

他苦笑一下说:"我现在不是书记了。新书记过几天就会来。"

我一惊,故意轻松地说:"柳书记,农古乡除了你,谁还能当家啊。"

柳汉认真地看我一眼,无限悲凉地说:"古时有句话,叫壮志未酬心先死。我就这样,不过,未必不是好事。我在农古乡前后工作了将近三十年,我这三十年啊,算是白过了。没有给老百姓做一件好事,也没有改变农古乡半点面貌。"

我安慰着他说:"如果每个干部都像柳书记一样,农古乡早就翻身了。"

柳汉感叹地说:"其实还是你的原因啊。没有你来,我也就这样子过下去了。郁秘书,你是个不错的年青人,胆子大,有远见。就是你开办了公司后,我突然想到,人一生就那么几十个春秋,活着不留点事在世上,死了比一条狗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让我感动起来。自从我来到农古乡,他是我第一个领导,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教会了我许多。现在听到他这一番话,我的鼻子一酸。

柳汉拍拍我的肩膀,抽出烟来点上,长长地吸了一口说:"这次别人背后搞我的鬼,我也不怨。毕竟是我自己没把握好。我就要走了,去县里农业局当个副局长,从今以后啊,所有的抱负都没有了喽。"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拍拍自己的腿说:"人老了,不中用了。"

我说:"柳书记,你真要走啊?"柳汉无可奈何地说:"我在,别人怎么升呢?"

我遗憾地摇头,柳汉走了,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柳汉说:"小郁啊,你好好干,会有出头之日的。刘县长在我回来前的晚上请我吃饭,饭桌子上海谈到了你。"

我惊奇地问:"谈我什么?"

柳汉说:"也没谈什么。大家都认为你是个人才,改变农古乡的面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我笑嘻嘻地说:"我可什么也做不好,还尽给领导找麻烦。"

"就怕不找麻烦的人。能给领导找麻烦的人,都是有想法的人。你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呀,如果能在农古乡把集市建起来,过几年,再把农古乡打造成为一个旅游休闲的世外桃源,就满足了。"我说:"可是这些事都不是我能做得了,也就是空想。"

柳汉的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我,沉声说:"你的这些想法还跟谁说过?"

我摇摇头说:"谁都没说过。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柳汉诚恳地告诉我说:"做人一定要有保留。你的这些想法,比金子还金贵,现在不是你说这话的时候。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思想。"

我点点头,闲聊几句,告辞出来。

变电站已经做好了地基,电业局的技术员正在指导他们铺设地缆。我走过去,他们看到我,都起身跟我打招呼。

来农古乡几年,周围的乡亲都认识我。

聊了几句,看到一个女子快步过来,近了,才现是盘小芹。

小芹看到我,高兴地挥舞着手。有认识她的村民说:"这不是郁秘书公司的盘姑娘么?"

我带着小芹回到宿舍,张口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喝了满满的一杯水后,调皮地看着我说:"我家在农古,我还不能回来?"

我说:"店里就枚竹一个人?"

她回答我说:"是啊。还有乡政府两个人在。"

我吃惊地说:"他们还没走?"

小芹笑嘻嘻地告诉我说:"他们走不走管我们屁事。你有时间去看看啊,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说:"其实他们也真可怜,天天上班一样来公司。我和枚竹才不管他,饭不给吃,水不给喝。连个厕所都不给上,憋死他。"

小芹的话让我沉重起来,朱士珍来这一手,就是想拖垮我。

"你回来做什么?"我说:"枚竹一个人在,怕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啊。"小芹憋憋嘴说:"你以为她还是两年前的奚枚竹啊,人家现在可精着呢。"

我没说话了,递给她一条毛巾。

小芹接过去当着我的面把毛巾伸进衣服里,在身体上擦了擦,扔到一边说:"我想回农古乡开店。"

"开店?"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是啊,你看啊,供销社现在除了卖化肥农药,就是一点糖果饼干,早就要死不活了。我们这段时间看电视,知道农古乡的路马上就要修通了。农古乡一通路,你想后果会怎么样?"小芹快活地说:"在农古乡开个店,我还可以把老娘接过来照顾。今后我不但要开南杂百货,还要开餐饮酒店。"

她雄心勃勃,规划着自己未来的蓝图。

"开店要资金,要很多资金,你有吗?"我担忧着说。

"这不有你在吗?"她莞尔一笑说:"我想了好久了,你先借给我钱,等我以后赚到了就还你,加利息。"

我一下语塞。

"不愿意?"她瞪着眼看着我。

"不是我不愿意。我的钱都在公司里啊。"我说,摊开双手。

"你以为公司还能开多久?"小芹说:"别看乡干部每天坐店里没事,他们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了。听他们说,如果你不把公司移交,乡政府就会查你的帐,按他们的说法,乡办企业就应该由企业办管,其他人管就是犯法。"

我的心再度一凉,老子小看朱士珍了!

73釜底抽薪

我还没有想到对策,朱士珍先动手了。

赵德亮的烈士称号批了下来,县里特别召开了一次大会,会上由县委办主任亲自宣布,赵德亮家属秦月白同志解决进入农古乡企业办工作。

一听到结果,我的脚底下冒上来一股冷气。月白到企业办上班,表面看是安抚,拿一份工资,背地里绝对是朱士珍的主意。

果然,会议结束的第三天,月白嫂就施施然来了。

"郁秘书,我是来接管乡公司的。"月白嫂开门见山。她脸色还沉浸在丧夫的哀痛里没走出来,冰冷着如同罩着一层寒霜。

我招呼她坐,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去,并不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想避开,却现她的眼光始终没离开我的身体半点。我几乎是带着哀求的口吻说:"月白嫂,你喝水呀。"

她把杯子放在椅子上,说:"我不渴。"

我心虚地笑,问道:"是朱乡长叫你来的吧?"

"你不要管是谁叫我来,这是我的工作。"她语气冰冷,丝毫不给我半点温情的交流的意思。

我心里有气,说:"你想怎么接?"

她的脸上冒上来一层笑意,说:"很简单,你撤走原来的人,把账本交给我就是了。"

"那么简单?"

"确实就那么简单。"

我无语,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我说:"月白嫂,你不要被人当枪使了啊。"

"谁能有这个本事?"月白盯着我说:"老牯牛在生的时候都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人死了,我还怕啥子?谁还能把我怎么样?"她连珠炮的问,说得我的背上一阵阵寒意。

我解释说:"月白嫂,你不知道公司的内情。"

"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现在还是公司经理,是法人代表,所以你来处理。"

我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她现在是烈士遗孀的身份,又是政府下属企业办的工作人员,任何一个身份我都不能得罪。

我也明白现在是无力回天的情况,只是我投资进去的十多万快,总不能白白就奉献出去。我得拿回来!

公司的始作俑者是柳汉,我应该找他讨个主意。

去了柳汉家,他一瓶老酒端在手里,靠在门口的一株苦楝树上,看着遥远的对面大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他已经从乡政府办公室搬了出来,现在的农古乡政府,没有他半点的立足之地。

看到我,黯淡的眼光闪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问:"有空?"

我就说了月白来接管公司的事,把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柳汉听完我的话,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我摸不着头脑啊,由他去?由他去谁来负责我的投资?

柳汉带着歉意说:"小郁,有些事看开些,眼光要远,看事情要看到骨头里去。"他打了个很形象的比喻:"你看这苦楝树,结出来的果子好看吧?可是它连鸟都不吃。为啥呢?不能吃啊!有些人就好像这苦楝果子一样,好看,但吃不得。"

我实在不明白这话里面包含的玄机。

"任何事情啊,都有个两面性。"他指着自己说:"郝乡长干一辈子工作,到北京还是我骗去的。结果一检查,要住院,他拿不出钱啊。总不能看着他死吧。我就找老赵商量,先从赞助款里借一点。老赵是拿着孙德茂家的那笔钱垫上去的,本来我想呢,郝乡长再怎么样,也是死在岗位上,不说评个烈士,也要给个因公牺牲的名义吧。"他喝光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把瓶子扔到脚下,踩了踩说:"结果怎么样?县里说是因病去世。你要我怎么给他交代?"

他的眼里浮上来一层泪光。男人啊,不到伤心处,不会流泪哭。

我的心颤了一下,想起郝乡长病恹恹的样子,想起他虚弱的笑容。我想哭!

"好了,现在一切就这样了。我也落个清闲,混到老,混到死,去他**毛的。"他强作笑容,伸出手来问我要烟。

"借钱的事怎么传出去了呀?"我问。

"别人要搞你的鬼,还怕没名堂?"他反问着说:"你姨父部队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小子这个动作搞得大,你差点把你姨父都害死了,你还不知道吧?"

我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如果这事牵连到了姨父,我拿什么脸去对我的姨啊!

他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老鹰嘴出个烈士,这事你怎么看?"

我说:"上级领导的意思啊,我没看法。"

"真没看法?"

我摇头表示没有。

"一白遮百丑啊,一个烈士,就掩盖了失职。"他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世界上不会有现成的果子摘,人在做,天在看。"

我知道再想从他这里得到主意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柳汉自从被纪委问话以后,老态迅速显露了出来。现在看他佝偻着背靠在树上的样子,我的鼻子酸了一下。

人,最怕一生一帆风顺。任何人的一生,不可以没有挫折。即使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或许今后会为一顿饱饭而颜面尽失。挫折越多,勇气愈大。勇气与个性有关,个性越强,勇气愈强,但抵抗挫折的能力就愈少。柳汉这一生虽然一直屈居在农古乡,可天高地远的地方,他与一个太上皇又有何区别?平常什么都是自己一个说了算,现在要到农业局去做一个闲职的副局长,他心里非常明白,县委是拿他的党委书记的位子和郝乡长的死来抵消他的挪用公款罪。表面上看他是升了,升到县里做官,实际上就是把他挂了起来,农业局副局长的这个位子,就是宣告他的政治生命到此结束。

自己没有得罪关培山书记,他明白。但姓关的书记也从来不给他好面子看。每次县里开会,他农古乡坐的位置最偏,住的房间最差,甚至多年来没有给他们一个公开说话的机会。反面教材却非她莫属。每次关书记都会在会议上拿他做典型,他心里就有气,因此农古乡通电通路的计划半点也没给关培山汇报。

刘启蒙县长是个开明的有着慈善心态的老态,他多次找柳汉谈话,就是想着要把农古乡的面貌改一改。可他是个政府的县长,尽管是个县委副书记,但最多就是个摆设。听到柳汉的汇报后,就决心要先干起来,出了成绩,不怕你关培山有指鹿为马的本领。

天算地算,不如人算,关培山一场联席会议,就把他们的计划打得稀里哗啦。计划破了,人不能留,否则谁能保证半路不杀出来个陈咬金,于是纪委出马,连人带事,一举拿下。以刘启蒙县长为首的一派完败给关培山。这样就出现了朱士珍登堂入室,掌控农古天下的局面。

我的心越来越紧张,看来自己也被卷入了这一场斗争中来了。我就是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恶浪吞灭。但到现在我还是安静地过日子,这一点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难道我的背后也有人在暗中支持着我?

想到这里,我没来由地苦笑了。

管他娘的,大不了老子回经贸局继续做我的勤杂工!

74冰儿,我想

薛冰兴冲冲跑来告诉我,说赵金明夫妇要宴请我。

我奇怪地看着她,赵金明没来由宴请我,干什么?

薛冰红着脸说:"也许,我表姐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嘛。"

我恍然大悟,金凤一直就在关心我和薛冰的婚事,前段时间忙于处理老鹰嘴的事,一直没腾出空来。想起老赵被纪委带走后,我只见过金凤一次,突然她要宴请我,我自然不好推脱。

薛冰忙着帮我收拾屋子,灵巧的身影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她从被子底下找出我的一条内裤,涨红着脸扔进盆子里。端起盆子就要出去。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冰儿,我自己来洗吧。"

她嫣然一笑说:"怎么啦?怕我知道你的丑事啊?"我的脸就红了,确实,内裤上沾着我的万千子民,现在变成了一块黑斑。他们都屈死在这条棉质的裤子上,张扬着眼睛怒视着我。

我尴尬地松开手说:"内裤这东西,脏啊。"

"我不嫌。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能接受。"她害羞地一笑,端起盆子出去了。

多么**裸的语言!爱情在山里儿女心里,来得比山泉水还要清冽。爱一个人,就要接受这个人的一切!这是谁的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薛冰的爱,是丝毫不惨杂质的纯爱。

我听到她在外面哼唱着歌谣,到底是音乐老师,她的歌声丝毫不亚于任何专业的歌唱家。我从窗户里看出去,她平静的脸庞在阳光下显着圣洁的光芒,一种母性的柔爱在太阳底下尽情的弥漫。我的心一阵激动,生有此妻,夫复何求!

我仰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一张小小的蜘蛛网。一只蚊子飞来,撞了进去,使劲地张扬着躯体,似乎想要挣脱束缚,蜘蛛躲在角落里,冷静地看着蚊子,直到它不动了,才慢条斯理地过去,一口咬掉还在微微颤抖的头。

我的眼前就幻化出一张蜘蛛网来,仿佛我就是那只蚊子,而蹲在角落的不但有金凤,还有阴险的朱士珍。

薛冰拿手在我眼前晃动,我一惊,想要坐起来,她一把按住我说:"你还躺会吧。我去买点糖果来,待会给雨儿吃。"

我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要了。你就呆着,等我。"薛冰越来越像我的老婆了,她纤细的腰肢真如弱柳扶风一般摇摆,我的心一动,一把拉过她来,伏在我的胸口。

薛冰还想要挣扎,我的手已经突破她的胸衣,直接揉到她的**。

她低吟一声,不再动弹,任由我解开她的胸罩,眼前突然呈现一对挺拔丰润的**,我的呼吸就开始急促,我低下头,一口衔住她的**。她小小的**在我的爱抚下慢慢地硬了起来,最后如一粒桑葚子,娇艳透着一点点的黑。我的另一只手并没闲着,握着她的另一个**,慢慢温柔地抚摸。她在我的爱抚下出一声声勾人心魂的娇声,双手环抱着我的腰,上下抚摸。

我附在她耳边说:"冰儿,我想。"

她闭着眼睛不做声,用娇红的面庞默许了我的要求。

我的手就穿过她的裤子,占领了她丰茂的草地。入手温润。她夹紧了我的手,紧张地说:"风,轻一点。"

我笑笑说:"老婆,我会温柔的。"

我的手触到一片温软的肉,她颤栗了一下,把腿微微张开了一点。手指头就沿着一片沟壑摸索,滑过一座山峦,正要深入到奥秘的里面,她摇了摇头,娇羞的面庞让我心动无限。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膨胀的身体开始热。

她解开我的衣服,把洁白的面庞贴在我的胸口,抚摸着我的身体,喃喃说道:"风,你想要,就给你吧。"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爱欲横生,我恨不得张嘴一口吞下她。

底下的手肆无忌惮起来,手指头已经触到山峦里面的柔软,心神一荡,差点就要喷射出来。

正当意乱神迷之际,门被敲响,外面响起小芹的叫声:"大白天,关着门干嘛呀。"

我抱歉地笑,赶紧抽出手,把满手的**擦在被子上,起身去开门。

小芹看到薛冰红着脸坐在床边整理衣服,一脸的不高兴,嚷道:"薛老师,你在呀?怎么关着门啊?"

小女孩子说话没心机,直来直往:"你们在搞什么呀。"

我尴尬地笑,说:"小孩子,乱说话。说,找我做什么?"

小芹的眼光在床上扫了一遍,说:"我去了县供销社了。"

"你去哪做啥?"

"租他们的地方啊。农古乡供销社我租下来了。"她嘻嘻地笑,快活地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你真的准备开店啊?"我对她的举动一点也不奇怪。盘小芹是个胆大的女孩子,她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开都不行了。租金都交了,一年两千块。"她说,过去拉起薛冰的手,啧啧叹道:"薛老师多好看的手啊,真漂亮。"

薛冰红着脸抽回手说:"小芹妹子,你不在公司干了吗?"

"不干了。我自己开。薛老师,你没看到城里啊,开店的都是我这般大的人。赚翻了呢。"小芹突然话音一转,盯着我们看,说:"你们在谈恋爱?"

我点点头表示承认,薛冰微笑着说:"不行吗?"

小芹沉默了一下,说:"好啊,郁哥哥是该找个老婆啦。薛老师配我哥,天造地设的一对呀。"说完笑眯眯地靠在薛冰身上撒娇说:"薛冰姐,你可要看好我哥,这人啊,心花着呢。"

她的这话让我无地自容。薛冰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啊?"

我正色训斥小芹说:"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盘小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带着坏笑说:"来啊,来收拾我啊。"

我无言以对。一个男人,如果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说话,只有吃亏的份。

笑闹了一阵,薛冰要邀请小芹跟我们一起去金凤家。我把她拉到一边说:"她去合适不?"

薛冰歪着头看着我,微笑着说:"哪里不合适了?你不会是心虚吧!"

75干爹干妈

赵金明两口子眼巴巴等我们去,老赵牵着孙子逗弄着大黑狗,赵雨儿两岁了,长得唇红齿白,看到我,伸开双手要我抱。

堂屋的神龛上摆着两只红蜡烛,一碟盐茶米谷,两个小小的红包放在上面,似乎是拜祖宗的架势。

一起进屋,坐下喝了一杯擂茶,老赵带着孙子先出去玩,留下我和薛冰、小芹,赵金明夫妻几个人。老赵认识小芹,对她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使个眼色叫小芹一起出去。小芹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喝着杯子里残余的茶水。

沉默了一阵,赵金明支吾着说:"郁秘书,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你考虑一下。"

我还以为他知道了金凤的意思,要给我和薛冰做媒,自然是满脸高兴。说:"赵主任,不见外啊,你说就是了。"

他就说了前段时间老赵被纪委带走了,他和金凤带着儿子在县城转悠了两天,苦于找不到门道,始终未见着人,心里一个急,看到路边有个看相算命的,就带了儿子去算命。算命的先是算了老赵的事,告诉他们会一切平安,又给雨儿算了一卦,大惊小怪地说雨儿天命带煞,要寄养别人名下才能保平安。

起先两个人不信,郁郁闷闷付了算卦的钱,走时还叽叽咕咕的说算命的话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到得几天后,老赵真的毫无损地回来,夫妻两个才相信算命人的话,老赵回来后,雨儿反而病痛多了,天天不是头痛就是脑热,有时候半夜哭闹起来,不到天明不收口。烦得夫妻两个愁眉百结,寻医问药,半点也没见好。

金凤就想起了算命人的话,夫妻两个寻思着找谁来寄养,把七大姑八大姨想了一遍,没有合适的,又把乡政府的人筛选了一遍,还是没有合适的。最后还是金凤出了个主意,说让郁风来做儿子的干爹。赵金明当时就表态说,儿子有干爹不行,还得有个干妈。郁风没老婆,做儿子的干爹怕是不合适。

金凤就把我跟薛冰的事说了,说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又在谈着恋爱,男才女貌的一对人儿,做儿子的干爹是再好不过。赵金明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老赵也极力赞成,这样就出现了赵金明夫妻请我们吃饭的事。

金凤说话直来直往,开门见山就说:"我妹子冰儿今天要做我儿子的干妈,你来做干爹。"

我一听,惊讶了半响,事先没有半点的信息,突然来这个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薛冰红着脸悄悄踢了我一下,我看她一眼,半天不敢表态。

盘小芹笑嘻嘻地说:"金凤嫂子,怎么不叫我做干妈?我也做干妈。"

金凤扭了她一把说:"小孩子家家的,人都没长全,就想做妈了,羞不羞啊你。"

小芹正色道:"金风嫂,你看我哪里没长大啊。"

金凤闭口笑着,搂过小芹的肩膀说:"妹子啊,嫂子在说正事。等你结婚了再来做雨儿的干妈,好不好。"

小芹不依不饶嚷着现在就要做,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塞进红包里,到处找雨儿送。

大家就笑了起来,小芹的这番举动在我们眼里纯粹就是孩子气,也不见怪,告诉她雨儿跟着爷爷去了菜园子,让她去找。

赵金明看我不表态,起身把我们杯子里续满了茶水,说:"真不好意思啊,郁秘书,雨儿认你做干爹,高攀了呀。"

其实我的内心在翻江倒海,雨儿是我的儿子,按他们的说法,雨儿必定是我亲生的儿子。亲生儿子认老子做干爹,我啼笑皆非啊。

在场的四个人,三个人心里明白。只有薛冰蒙在鼓里。

金凤抱歉地一笑,柔声说:"雨儿现在这个毛病,我们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天天这样。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好,天山的星星也想摘下来。郁秘书是读书人,应该能理解父母心。"

她这一军将着我,我想推辞的借口都没有了。

我迟艾了半响,说:"我是怕自己不够格做孩子的干爹呢。"

"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做雨儿的干爹了。"赵金明笑笑,但我看见他的笑容里包含着别人看不懂的意思。

金凤不高兴地说:"也不是这样。冰儿做雨儿的干妈,干爹还能找其他人?哪不是乱套了?"

赵金明一拍脑袋说:"哎呀,鸡还在灶上炖着哪,我去看看。"

说完转身走了,扔下我们三个相对着坐。

我说:"好,既然薛冰老师是雨儿的干妈,这个干爹我做定了。"

薛冰就嚷道:"你做你的干爹,扯上我做啥。"

金凤微笑着接过话说:"不是扯上你,是命里注定。"

接下来就是拜干爹的程序。薛冰出去找老赵他们,堂屋里就只剩下我和金凤。

金凤看了我一眼,带着歉意说:"委屈你了啊。"

我笑笑说:"没有的事。"说完长叹一声,这出戏确实让我手足无措。

两个红包,小芹拿走了一个,金凤要赵金明再拿一个出来,每个红包里装进去一百块钱,神龛上的红蜡烛点着了,一条长凳摆在神龛下,我和薛冰端坐着,赵雨儿乖巧地跪在我们面前行了三跪九磕之礼,金凤把红包送给我们。我们把红包里的钱抽出来,再装进去三百块送给雨儿。拜干爹干妈的仪式就算正式完成。从此以后,赵雨儿就名正言顺成了我的干儿子。

等到我们一起身,小芹就坐了上去,嚷着叫雨儿拜她,说自己无论如何要认这个干儿子。小孩子也觉得好玩,又按刚才的样子拜了一把,小芹笑呵呵地一把抱起雨儿,使劲地亲着他,嘴里喊道:"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来,叫干妈。"

大家就笑,小芹也不在乎,歪着头说:"我认个干儿子,你们笑啥笑。"

赵雨儿也乖巧地贴着她不肯下来,搂着她的脖子叫干妈。

接下来就是吃饭,老赵非得要我和薛冰坐上席,说是规矩。就好像刚才我们包红包一样,三百表示啥呢?道家的太极八卦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左手是赵金明夫妻,右手是老赵,小芹本来在下首坐着,后来挪到跟老赵坐一起,说自己也是雨儿的干妈,不能坐末尾。

一顿饭吃下来,老赵说了在纪委的一些事,听得我心惊肉跳。

76老赵在纪委的经历

何元接到县委命令赶赴农古乡调查,说是乡党委存在贪污挪用情况,情况还火急,须立即启程。

听说去农古乡办案,纪委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去。不是托病请假,就是说家里有老人病人要照顾,脱不开身。办案不能单独行动,何元没办法,只好押着刚分进来两个大学生,跟着自己去了农古乡。

县委在他走之前作了指示,案情由人大反映过来,起因应该在乡级人大哪里。最好是找起因人了解情况,免得被动。就差没把朱士珍说了出来。

到了农古,柳汉作为地方最高行政官员,本来要接待,无奈他奔波在工地上,无暇顾及到何元,吃住的事情一下子安排不了,两个大学生就闹着要回去,说地方不配合,干脆直接传唤到县里调查。何元不同意,没有一手证据,他不可能作出如此鲁莽的事。

刚好人大主席朱士珍在家,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叫来了办公室的小马,嘱咐把乡政府接待上级领导的两套客房打扫干净,又叫来食堂的老王,嘱咐一日三餐一定要办出特色。

安排好了后,朱士珍就成了第一个被问话的人。

朱士珍之后就是老赵。老赵听说纪委赵自己谈话,吓得差点把尿尿在裤子里。他一生谨小慎微,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又听说纪委可以采取强制措施,也不知道强制措施是什么,闹不好,这么大年纪的人挨一顿打,是狗屁不通的事。

战战兢兢去了,站在门边坐也不敢坐,拿眼觑视着何元,沙着嗓子说:"领导找我?"

何元倒是满脸的微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要他先坐。等到坐好了,何元张口就说:"赵体面主任,你是老干部了,党的政策相信你清楚。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赵鸡啄米一样点头,心里咕咚一下,还坦白从宽?难道自己犯了法不成?

何元说:"你先想清楚,我们纪委找你,肯定是有事,而且这事跟你有干系。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反正我们又耐心。"

说完点上烟,等老赵说话。

老赵心一想,什么事跟自己有干系?心里把前后几十年的工作过了一遍,现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违纪的情况。这一想,心里就亮堂了许多,于是说:"何书记,我确实没什么交待,我踩死个蚂蚁都要念咒的人,哪里会有事麻烦领导。"

何元冷笑着说:"一般人都以为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要等到别人把屎盖子揭开后,才知道自己早就臭不可闻了。你有事没事,自己清楚,还要我说?"老赵苦着脸,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有啥事要向组织交代,听到何元这番话,心里老大不高兴,就耷拉着头,眼皮子盖上,盯着脚边的一张旧报纸看。

何元等得不耐烦了,伸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响声惊得老赵差点跳起来,他张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何元,结结巴巴地说:"何书记,我确实是个清白人啊。"

"好!"何元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指挥着身边大学生说:"带他去房间,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何元这次除了带来的两个同事,还叫朱士珍安排了几个靠得住的人,任务就是看守没有交代问题的人,免得出意外。平常他们办案,一定是在县委招待所开几个房间,每个房间三个人,三班倒守着留置的人。吃喝全部在招待所解决,案件一查清,费用都由案单位结算。

农古乡特殊,好在吃喝不愁。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留置没地方去,只好把他们安排到自己住的地方,打算坚持几天就撤走。

老赵的不配合让何元有些吃惊。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实。一辈子没做过大事。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婆,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帮他成家立业。到老了,居然会糊涂得挪用公款,这在何元看来,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再苦再累,老赵的账面都是清清楚楚,来往一分钱不差。

问到了柳汉,也是一问三不答,问的急了,柳汉就会吹胡子瞪眼。柳汉是个老党委书记,他的党龄比这些大学生的年龄还长,根本就不买他们的帐。

何元明白,再呆在农古乡,不但什么也问不到,可能还会出现意外。于是就请示了县委,得到的指示就是柳汉暂时停职接受检查,县委特别交代一句,朱士珍代理乡长主持工作。

何元带着柳汉他们匆匆回了县城,在县委招待所开了四间房子,把柳汉和老赵分开住,自己每日都去柳汉的房间,等着柳汉自己把交代材料写出来。

柳汉到了县里,每日不是蒙头大睡,就是叫嚷着要喝酒吃肉。纪委的人又不敢得罪他,毕竟到现在也没宣布他被双规。没双规的人,不能受纪律约束,正当要求必须要满足。于是又去请示县委,这次县委就不给他好脸色看了,说他干了一辈子的纪律检察工作,连个偏远乡的问题都搞不定,到底是个人感情问题还是工作能力问题?

县委的质问让何元大汗淋漓,回到招待所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从老赵身上入手。

老赵第二次被叫进何元办公室,这次何元和颜悦色地要与他推杯换盏,叫人送了两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两个人坐在茶几边,一口一口地喝。

何元开导老赵说:"其实你们这个案子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还真复杂。就看当事人的态度了。反正人死了,这叫死无对证,你说是不?老赵。"

老赵就点头承认,说:"何书记,你们纪委办这个案子,我也不明白是啥子事。如果说是因为借款的事,这个有借条,按了手印的,不算是违法吧。"

老赵一开口,何元就知道这个事要结尾了。趁着酒兴,要老赵原原本本说来听听。

老赵酒上了头,说话口齿不清,但还能听明白。于是就叫了书记员在一边记录。事情的原委就是郝乡长在北京住院了,没钱交住院费,柳汉就让老赵从财政所里借出十万块。老赵起先不肯,十万块这个数字太大,他怕自己担不起责任。柳汉就说他借,保证尽快还上。

老赵就不敢说什么了,后来柳小妹来打的借条。他没敢从财政账面上动款,就从赞助款里挪出了十万块。本来他想着赞助款没人会过问,反正现在工程在做,拖一段时间问题会不大。后来人大朱主席请他喝酒,喝着喝着就把这事说了出来,说了也没放在心上,大家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等到何元叫他签字按手印,老赵彩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得冷汗直流,死也不肯签字。说自己是酒后胡话,当不得真。

何元也不计较,当晚就让他与柳汉见了面。

第二天,柳汉就找到何元,一五一十把问题说了。

事情调查清楚了,何元就拿着材料找县委汇报。关培山书记听完后,眉头紧锁,这个事让他下不了决心,如果移送检察院,今后全县的干部都会寒心,如果不了了之,又怕出现同样的事情出来,会收不了场。

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让刘启蒙去处理。刘启蒙接到这个任务,骂了一下午的娘,晚上去了招待所找柳汉,两个人谈了半夜,最后劝柳汉离开农古乡这块是非之地,去农业局做个副局长。

老赵把这段故事说完,抱着孙子去屋外撒尿,留下我们面面相觑。看不出老赵在纪委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居然能守口如瓶。如果不是何元一顿酒,恐怕到死也撬不开他的嘴。不过我心里还在想,挪用公款这件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为什么朱士珍老盯着我的公司不放,纪委是把这事故意淡化还是另有打算,我不得而知。

77县长来了农古乡

刘启蒙县长要来农古乡,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乡政府各个角落。

首先动起来的是中学,朱士珍安排中学要承担起仪仗队的责任,具体到向县长献花由谁来担任。柳小妹负责联系中学工作。我负责全乡工作报告,朱士珍要求汇报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具体到农古乡近段时间的每一个细节的工作。

一切准备就绪,迎来了刘县长一行人。

陪同来的除财政局、公路局、电业局、改局外,团委黄奇善书记也来了。

变电站已经初具规模,早就做好的一条大横幅挂在变电站的屋檐上,上书"热烈欢迎县委领导视察指导"。横幅的内容是有讲究的,本来要写"欢迎县长来农古乡视察指导",朱士珍坚决不同意,说刘县长代表的是县委,言下之意就是代表关书记来的,没有体现县委的横幅是政治错误。

从县城到农古乡的毛坯路已经修通,车辆可以直接开到乡政府门前的大坪里。车门一打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学生就开始挥舞着花朵呼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朱士珍趋步向前,伸出双手握着刘县长的手,激动地说:"欢迎刘县长来农古视察。"

刘启蒙看了一眼阵势,大坪里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除了仪仗队的学生,还围观了很多的老百姓。乡政府的所有干部都站在朱士珍的屁股后,看着朱士珍亲热地陪着县长去会议室。

安局长走在最后,他拉了我一把,示意我找个地方说话。我四周看了看,柳小妹和薛冰在收拾欢迎场面后的局面,指挥学生回转学校。郝强带着几个治安联防员在做场外警戒。其他的干部跟着县长去会议室。

我满脸堆笑地对安局长说:"安局长,您好。"

安局长矜持地一笑,说:"我们两个单独说几句话吧。"

我受宠若惊,赶紧说:"领导有什么吩咐?"

安局长大度地一挥手:"我给你说个事,刘县长想单独跟你谈谈,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我立即表态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随时待命。"

他就满意地一笑,说:"年轻人啊,这个态度很不错。"

黄奇善看我们在后面嘀嘀咕咕,回转头来喊:"郁风,你在干嘛啊,快点啊。"

我抱歉地笑,对安局长说:"安局长,我先过去,等下我找你。"

大家来到会议室坐下,乡妇女主任带领着几个姑娘早就倒好了茶水,站在会议室外面。

朱士珍作为东道主,先是对县里领导前来视察表示感谢,接着就拿出我为他准备好的讲稿,认真地开始汇报工作。

刘启蒙县长从下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汇报到一半,他挥手叫朱士珍停下,说了一句:"朱乡长,你可以不拿稿子讲不?"

朱士珍尴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嘴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伸手擦了擦,说:"刘县长,我想汇报得详细具体点。"

刘启蒙说:"工作都是装在大脑里,不是写在纸上。没关系,你随便说,想到哪里说哪里。"

朱士珍张口结舌起来,一时真不知道任何开口。

财政局局长提示他说:"朱乡长啊,你就说你现在还差什么,需要县里解决什么嘛。"

朱士珍恍然大悟般笑了一下,说:"各位领导,农古乡的实际情况大家都清楚,我们现在只需要县里给政策就好。其他的我们都能想办法克服。"

刘启蒙就莫测高深地笑起来,转过头对财政局长说:"看来是我们担忧过头了。农古乡在朱乡长的领导下,一切都能解决。"

朱士珍一急,赶紧说:"其实还是有很多困难,比如我们这条公路,毛坯是有了,如果能铺上柏油,那就更好了。"

刘启蒙笑眯眯地说:"朱乡长啊,铺柏油路这个建议很好嘛。钱这个事,你们能解决?"

朱士珍摸摸脑袋,一脸为难的样子。

"还有你们的中学,我刚才来的时候啊,看到了。你们看,孩子们多欢乐,多活泼,多健康。他们读书的学校情况怎么样?朱乡长没考虑要改建一下?"

"这个......。"

"你也不要这个那个了。今天教育局的领导没来,回去后县政府办牵头,把这个事落实一下。"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个馅饼。中学校长差点就高兴得要哭起来。

"这样吧,朱乡长,我们也不听你的汇报了。你就带我们四处转一转,看看吧。"

刘启蒙突然来的这一招打乱了朱士珍的安排。财政局长坐不住了,关书记在他来之前有交代,必要的时候要拒绝刘启蒙的一些要求。

财政局长说:"刘县长,我看啊,农古乡也就几千人口,地方却很大。我们走走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就在这里听下汇报。"

刘启蒙眼一瞪说:"我们下来是干什么?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出去转转,怎么知道哪里会存在问题?回去拿什么给关书记汇报?"

他这一将直接就把财政局长将死了。

安局长和我一句话都没说,但我们都明白,这其实就是刘启蒙县长与关培山书记在直接交锋。农古乡通电修路工程现在是全省皆知,据说省委领导开会的时候都提到过这件事。市委陈书记还说过等到正式通电通路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来看看。关培山书记现在是个明星书记,他改变农古乡面貌的先进事迹曾经上过内参。

刘启蒙觉得冤啊,这件事本来由他挑头干起来,现在连个尾巴都没捞着,眼看着一切都要成功了,他必须要在尾巴上抓一把,哪怕抓下一根毛,也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

他来农古乡视察,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埋在心里,这个计划只有安局长知道。

朱士珍是关培山提起来的,谁都知道。党委书记柳汉不明不白以一个挪用公款的罪名配到农业局养老,让他的手脚被捆了起来,这朱士珍听不听自己的话,刘启蒙半点把握也没有,过了年,乡里开个人大会,去掉他头上的代理帽子,朱士珍就能在关培山的照应下飞起来,那样一来,刘启蒙的计划就会全盘泡汤。好在农古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子空着--党委书记。这个位子谁来坐,目前在县委也是个忌讳的话题。

原来农古乡书记的位子像狗屎一样,谁都不愿意捡。现在不一样了,也许很多人不知道春山县,但一定知道农古乡。这就是明星效应,在这个地方当官,今后的仕途绝对不会比城关镇的书记要差,在某些场合,可能会更胜一筹。

刘启蒙为这事特地去拜访了黄山,黄山部长表示乡党委书记原则上由县委任命,他不好直接插手。最后他说了一句非常时期另当别论的话,让刘启蒙重燃希望。但什么是非常时期,他把握不了。刘启蒙严格来说,是个专家型的官员,他对于政治这一套本来就不感兴趣,现在他不感兴趣都不行,任何一个人,当自己的果实被别人摘走了后,压在心里的反抗就会自热而然爆出来。因此就要与关陪山斗一斗,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县常委会上关培山提出要尽快安排书记,并且提了几个人名,其中就有城关镇的镇长和县委办的一个干事。刘启蒙对这两个人都熟悉,他们都是关培山的人。如果他们来农古乡任书记,刘启蒙在农古乡的地盘就几乎全盘失守。全县二十四个乡镇,刘启蒙自己的地盘本来就不到十个,再失守一个,今后他在县里就会处处受节制,甚至一败涂地。

关培山的建议他坚决反对,改局安局长站在他这一边,其他几个副县长乐得坐山观虎斗,都不表意见,最后还是拖了下来。关培山愿意拖,是因为朱士珍掌管着农古,他拖得起。刘启蒙也愿意拖,他的希望寄托在黄山那里,希望市里直接派一个党委书记下来,关培山的势力就会收敛一点。

他这次来农古,名义是工作考察,实际就是来探探虚实,顺便给关培山提个醒,农古乡还不是你关培山一个人说了算。

78盘小芹的超市

盘小芹把农古乡供销社来了个全面改造,原来的老女人乐得退休,刚好在南方混的老公带回了一个女人,在春山县给她买了一套房,又给了她几万块钱,两个人作了个彻底了断。

月白嫂天天追着我办移交,她现在一天到晚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衣服,强行掩盖着曲线玲珑的身体。唯一不变的是她洁白如磁的面庞,脸上总是浮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她像猎犬一样的紧跟着我,一天到晚就是一句话:"我们什么时候办移交。"

没人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月白嫂,你这样跟着我,别人会说闲话的呀。"

她两眼一翻,说:"我是烈属,谁敢乱嚼舌头,想找事么?"

月白嫂的话让我本来想暧昧的冲动生生被压下去。她是烈属,一个女人,如果谁敢动她,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月白嫂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她会柔着声音安慰我说:"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别记着,我现在就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办好了移交,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心里一阵酸。本来天性活泼开朗的月白嫂,又正当虎狼之年,如今把自己包裹在灰色的生活里,压抑的不仅仅是精神,更多的是身体的愉悦。

我说:"月白嫂,你看盘小芹啊,原来在公司干的,现在要出来单干,肯定是觉得公司情况不好啊。"

她冷冷地说:"我不管这些。乡里要我找你,我不能去找别人。"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与盘小芹一起来开这个店?"

月白嫂白我一眼说:"她是个体户,我是乡政府企业办的干部,身份都不一样。怎么开?"

她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才洗脚上岸的人,就瞧不起农民身份,难道她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要尝尝吃国家粮的人味道,原来在她心底,身份一直是纠结她的最大障碍。我怀疑她跟我的暧昧,难道仅仅就因为我是吃国家粮的么?

现在她也吃上了国家粮,而且还是个政策特别保护的烈属,现国家粮与农村粮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太阳毒的日子里可以坐在屋里喝茶而且心安理得。

见我不说话,她说:"我在企业办,还是做生意。盘小芹自己开店,钱是你出的,店其实就是你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再在企业办开,两个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摔了一个你还有一个。"

她的话让我想了半天,月白嫂再指点我说:"企业办是政府的机构,也要与人做生意才可以赚钱,反正是做生意,跟盘小芹做,难道会不一样?"

我恍然大悟起来,感激地看着她说:"谢谢你,月白嫂。"

她嫣然一笑,扯了扯身上黑色宽大的衣服说:"嫂子不是个烂女人,后山塘的事会一辈子记着。"

我的血一热,伸手拥住她的双肩,下身紧贴着她。

月白嫂抚摸着我的脸说:"我知道你在乡政府这个公司花了好多心血,舍不得。但你要明白现在的情况,舍不得也要舍得,何况,并不见得就一定舍了不要了,不是还有嫂子我吗?只要我还在企业办,公司就会姓你的郁。不会姓朱。"

我刚想去摸她的乳,她扭身走开了,说:"赵德亮在看着我。"

我就感觉脚底一凉,仿佛看到赵德亮瞪着一双牛卵般的眼睛在怒视我。本来高昂的身体突然像被浇了一盘冷水,霎时软榻了下来。月白嫂上下看我一眼,柔声说:"我算是你的人了,总会有一天,嫂子会让你满足。"

说完轻飘飘走了,我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下了决心,回一趟城里,跟企业办办移交。

盘小芹兴高采烈跑来找我,说找了个装修工,在城里转悠了一天看别人的门店设计,现在要开始动工装修,要我陪着她一起去确定。

供销社的门被她改造成了全敞开式的,不用木板,改用了拉闸式。里面摆着几列货架,都是族新的铁制品,门口摆着一张台子,上面放着一块牌子,写着:结账台。

我说:"你这是做什么?"

盘小芹笑眯眯地说:"我要开超市,开农古乡第一家超市。"

"开超市?"

"是啊,开超市。你没看城里啊,超市买东西,多方便。"

"你一个人?"

"放心,我自有安排。"

盘小芹好像大了,做事都不跟我商量了。可是她现在的资金都是我的,按她的话说,我是股东,而且是大股东。既然我是大股东,我就有言权,所以我说:"现在电都没通,你怎么开?"

"等电通了,就不只是超市了。我还要开卡拉OK,还要开宾馆。"她兴致勃勃地指着大门上方说:"我想做一块超大的牌子,叫“农古超市”,你看怎么样?"我只好点头说好。现在如果我不同意,按她的脾气,立马就会跟我翻脸。

盘小芹笑眯眯地憧憬着说:"到时候啊,郁哥哥你就是农古乡第一个大老板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了月白嫂要跟我办移交的事。

小芹爽快地说:"办啊,没事,去办吧,枚竹都处理好了。"

我大惑不解,枚竹怎么处理好了?她是怎么处理的?怎么没见她们跟我说半句,我难道被蒙在了鼓里。

"你呀,还记得多久没回城了吗?你还知道城里情况怎么样了吗?"她数落着我说:"就记得天天跟薛老师谈恋爱,还会记得我们?"

我被她数落得差点抬不起头来,我说:"你们都在,我放心啊。"

"等你不放心的时候啊,就晚了。"盘小芹捡起脚边的一块木板,在地上画着圈子说:"你阿姨去了几次,还有白灵姐也去了,她们已经帮枚竹办了个个体经营执照。"

我大惊,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小芹老气横秋地说:"你知道会是好事?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我哑口无言。

"我现在告诉你,我回农古乡办超市,也不是我的主意。"

"谁的主意?"

"我们大家的主意。"她快活地笑起来,说:"郁大老板,也不知道你前生修来了什么福,这么多的女人愿意帮你。"

我傻傻一笑,问:"谁帮我了?"

"你阿姨、白灵姐、奚枚竹,小妹姐、还有我。"她板着手指头数着,突然害羞起来:"我不算的,我只做事,主意都是她们拿。"

我的心里涌上来一阵感动,是啊,这些与我生命有着丝丝缕缕关系的人,她们站在我的背后,默默地为我做着一切。我拿什么来报答她们?

盘小芹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说:"你别想那么多,有些人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她笑嘻嘻地指着自己说:"比如我就是。"

我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城里,我想带薛老师回一趟家。"

"好啊。"她拍手叫好:"是应该要带薛老师回去了。也好断了某些人的念头呀。"

我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我装作没听见,我说:"顺便跟乡企业办把公司办下移交。"

79薛冰上门

我找朱士珍请假,说要带着月白嫂去城里办移交。

朱士珍无比爽快答应,并且安排乡企业办多去几个人,嘱咐我安心办移交,乡里的事,他顶着。

从朱士珍办公室出来,我直接去了中学。我捐建的篮球场上一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看到我,都朝我摇手打招呼。体育老师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冲我笑,说:"郁秘书,来找薛老师啊!"

我点点头,我和薛冰谈恋爱,已经不是秘密。

体育老师告诉我,薛冰在上课,要不要叫个学生去喊一声。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去了薛冰的住房等她。

下课铃声一响,薛冰就急匆匆地跑来,问我找她有什么事。我平常很少来学校,薛冰对我的到访感到很意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我说:"我明天回衡岳市。"

她见我没其他事,松了口气说:"你回去就是了,还来告诉我?"

我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爹他们想见你。"

薛冰的脸就红了,扭捏了半天说:"你都还没见我爹妈呢。"

我说:"我不是见过你姐了么?她也是你家长。要不我们回来就去你家,好不?"

薛冰想了想,又说:"可我还有课啊。"

我说:"我去找你们校长,调一下。"

她笑了一下,说:"还是我自己去找校长吧。"

薛冰答应跟我回家,这样的喜讯必须要先让家里人知道。我知道我老娘盼着抱孙子,原来看到枚竹就以为是我的女朋友,非要我办个结婚酒。现在我带个美貌如花的薛冰回去,大大方方说是自己的女朋友,还不会喜傻她老人家?

想到这里我自个人笑了,薛冰打了我一下,问道:"你傻笑干嘛?"

我笑嘻嘻地说:"如果我娘看到你这个漂亮的儿媳妇,不夸我有本事才怪呢。"

薛冰羞涩地用了一点劲,痛得我差点跳起来,我故意冲她嚷道:"谋杀亲夫啊。"

当着她的面我给姨打电话。说我要带一个漂亮的老婆回家。姨在电话里惊讶地说:"谁呀?"

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姨没响声就挂了线,我知道她今晚肯定会去我家,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娘。我娘从今晚开始,会一直睡不着,会把家里打扫三遍以上,会等到天明就带着我老爹去菜场,会毫不心疼地花钱置办很多好吃的菜。

薛冰看我兴高采烈的样子,温柔地靠过来说:"我怕呢,风。"

我拍拍她的背说:"怕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啊。"

她羞红了脸,伸出手就要扭我,憋着嘴巴嚷道:"让你说,让你说。谁是丑媳妇啦。"

我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款款地说:"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子,是我郁风的老婆,一辈子的老婆。"

我作势举手要誓,她一把把我的手搂紧怀里,细声细气地说:"我相信。"

告别了薛冰,我还要去月白嫂哪里,通知她明早一早出。在路上遇到盘小芹,她现在忙得一天看不到人影,听我说要去市里移交公司,马上拿出一张单子来,说按单子上的数字帮她批货回来。我一看,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我说:"这要多少钱啊?"

她扬起眉毛笑了一下说:"钱多多赚,钱少少赚,你看着办。反正你是大股东。"

带着薛冰、月白和两个企业办的人,我们紧赶慢赶,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市里。

我没有叫枚竹,带着他们找个地方吃了饭,再开了两间房,就带着薛冰往家里去。

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是姨打来的,她在我家,问我到哪里了。

我告诉她,不到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我们。

我老娘办了一桌子非常丰盛的菜肴等着我。我老爹拿出了一瓶舍不得喝的好酒摆在桌上。一进屋,我的鼻子酸了一下,快四个月没见爹娘,他们明显又老了许多,看着他们满脸皱纹的笑脸,我恨不得扑倒在地,抱着他们的腿哭几声。

薛冰乖巧地叫我娘阿姨,看到我姨,犹豫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丰满漂亮性感,身上一股时尚的都市气质,让久居山里的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开口叫什么。

我姨笑眯眯地搂着薛冰的肩膀说:"风儿没说错。果真天姿国色,好漂亮的美人儿啊。"她的话让薛冰的脸红成一个苹果。

"叫我小姨吧。"姨说,拉着薛冰坐下。

我老爹憨厚地笑,忙着开酒瓶倒酒。

我告诉老娘我们已经吃过了。老娘不依不饶,非要我们再吃点。看着一桌子的菜,我只能坐下来,我不能让老爹老娘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我把要移交公司的事说了,此次回来两件事,主要还是带薛冰回家看看,其次才是处理公司。老爹对我的话很赞赏,跟我碰了一下酒杯说:"风啊,你也大了,在乡下也呆了三年多了。听说你现在还在干着乡政府的秘书,也不容易了。做事就要持之以恒,你现在的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爹的絮絮叨叨在今天听来我一点也不觉得逆耳,想起在农古乡的三年,多少悲喜都在一杯酒里了。我说:"爹,你儿子快三十岁了。"

我娘立即纠正我说:"早着哪,你今年才二十六岁,还差几年呢。"

爹接过去说:"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天看到小薛老师,我也放心了。以后啊,小薛老师多辛苦点,郁风这个人呢,读书成绩很好,要不是那场运动,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爹的话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我的心一颤,爹啊,只有你才体会儿子的心情!男人之间的事,只有男人才会清楚明白。

我擦了一把眼睛,夹了一块鱼送到薛冰碗里。姨大惊小怪地叫:"风儿,你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姨啊,看看,只知道爱自己老婆了,把姨放在一边凉快啊。"

姨的话让薛冰的脸瞬间红了,她慌忙从碗里夹起鱼块,就要往姨碗里送。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姨要回去,我送她到小巷口。姨看看周围没人。低声说:"你那个公司呢,现在基本是个空壳了。明天你带他们去查账,任他们查,你不要说话。枚竹知道怎么做。"

我点头。姨又说:"这次你看准了?"

我明白姨指的是什么。还是点头。

姨叹口气,说:"叫我怎么跟枚竹说啊。这个丫头,为你付出了不少啊。要不,你先不要把薛冰的事告诉她,等到公司移交后再说。"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她们还是表亲的啊。"

"叫你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送走了姨,才想起家里除了爹妈的屋,我只有半间小房,而且还只有一张床。刚想叫姨等一下,却现她已经钻进了出租车里,绝尘而去了。

80女儿红

薛冰在帮着老娘收拾碗筷,看到我回来,展颜一笑说:"小姨回去啦?"我说:"回去了。"

老娘把我拉到一边,指了指薛冰说:"今晚怎么安排。"

我说:"要不等下我送她到宾馆去开间房吧。"

老娘立即反对,说已经到自己家了,还花那个冤枉钱,不值得。男人过日子总不会打算,又压低声音问我:"你们在一起了没有?"

我尴尬地笑,说:"老娘,没有的事。"

老娘絮叨着说:"这姑娘,人不错。勤快,人也漂亮。还是个老师,是个吃国家粮的,风儿啊,你要多关心爱护她。女人都需要哄,她开心了,才会一心一意跟着你。男人图个啥呢?外面有份事业,家里有个好老婆,回家有一顿热饭菜吃,足够了。"

我点头称是,伸手从老娘头里拔出一根白,突然现怎么也拔不完,老娘的头已经花白了许多,青春岁月在她的头上悄悄滴溜走,眼角已经刻上了衰老的皱纹。这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如今与乡村的老太婆相差无几,佝偻的背上承载的几十年风雨,让她彻底忘记了当年如花似玉的无忧岁月。

我的眼一红,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叫薛冰倒杯水来。

薛冰乖巧地答应,双手捧着杯子递给老娘。

老娘握着她的手,无限爱怜地端详着她,说:"小薛老师啊,郁风今后就托付给你了。他呀,看着长得高高大大,其实心呢,还没长大一点,还是个小孩子。你看他,几个月不回来,电话都不打一个,把老娘老爹丢在家。可是我不怪他,他是个男人,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他忙事业,我理解。"老娘接过水杯,转头训斥我说:"以后有家了,就不能这样啊,男人再忙,都要记得自己还有个家,家是男人的责任。"

薛冰感激得眼红了,搂着老娘的肩膀,细声细气地说:"阿姨,您放心,郁风对我很好。"

老娘宽慰地笑了,回头冲屋里喊:"老头子,把我的手镯子拿来。"

老爹乐颠颠地拿来一个绿莹莹的手镯,娘接过,拉过薛冰的手套上,说:"这个镯子啊,是我娘的娘传下来的东西,郁风没姐妹,今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娘现在传给你,你要一代代传下去。"

薛冰的眼圈红了,涌上来一层雾气,啪嗒掉下来一粒眼泪,滴在手镯上,晶莹如同珍珠一般滚落下去。

"姨...我...。"她涨红着脸,慌忙想要脱下来还给我娘。

娘一把拽住她的手说:"你还叫姨啊?嫌弃啊?"

薛冰结结巴巴,忸怩了半天,才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句话:"娘。"说完连脖子根都红了,放下老娘的手害羞地躲到我的小房去了。

娘使个眼色叫我跟进去,我冲两位老人抱歉地笑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薛冰坐在床头,细心地摩挲着手镯,眼睛里全是笑意。看我进来,把手藏到背后,说:"你进来干嘛?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可不理会她,挨着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搂过她来,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她格格笑了起来,伸手来挠我的咯吱窝,我们两个搂作一团滚在床上。外面传来老娘的咳嗽声,薛冰竖起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偷偷地笑。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互相对视着,薛冰娇羞地想要移开视线,我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情地说:"老婆,我爱你。"

她幸福地闭上眼睛,我贴过去,吻上了她的嘴。

她伸开双手搂着我的背,舌尖调皮地在我的口腔里跳舞,挑逗着我的**。她肤如腻脂,肌肤胜雪,吹弹得破,一头秀披散下来,盖住她半边的面庞,更显得风情万种。

"你要对我好。"她喃喃道,眼里又浮上来一层水雾:"感谢老天把你送给了我。"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风,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我肯定地点头,脑子里浮现枚竹的影子,紧接着金凤、白灵、月白嫂、小妹和盘小芹的影子交叠出现,走马灯样在脑海里盘旋。心里一紧,我难道还爱着她们吗?

薛冰嘤咛一声,把头紧紧地埋进我的胸口,双手更紧地搂着我的后背。

我低下头来,嘴唇寻找着她的殷桃般的小口,她迎上来,松开手,闲散地仰躺下去。

我半卧着搂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扣。她没动,任我慢慢将她敞开,她娇羞的面庞盖着两片红晕,睫毛微微地颤动,她的肌肉明显地绷紧,两腿紧张地夹着,娇弱的样子让我心醉神迷。

我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老婆,我来了。"

她没动,微微地吐着气,如兰的气息弥散在我小小的屋子里。

我松开了她的胸罩,她娇羞地想要伸手来捂住,我没让她得逞,直接就把嘴递了上去,含住了她小葡萄般的**。

她一颤,双手抱住了我的头,使劲地按在她的胸口。她两个如山峦般的胸乳包裹着我的脸,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伸出手来,握住她另外的一个乳,入手恍如握住一片腻脂。顿时神情迷离起来,贪婪地允吸着,恨不得把她完全融入到自己的身体。

吻了一阵,我放开她,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激动。

她睁开眼,迷离的眼神看着我,说:"风,你怎么啦?"

我浅笑一下说:"冰儿,我不能。"

"为什么?"

"我还没正式给你一个婚礼。"

"可我心里已经有了。"她晃了晃手腕上带着的手镯说:"这是你们老郁家的传家宝。现在传到我这里了。呵呵呵呵,以后敢不听话,家法伺候。"她轻笑起来,拉起衣服盖住胸口,慵懒地躺在床上,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我起身要走,她一把拉住我说:"风,我想。"说完娇羞地把头拱进我的胸口,再也不敢看我。

我故意逗弄着她说:"你想什么呀?"

她羞羞地扭着身体,没有扣好的衣服底下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脯来。我复坐下,扪弄着胸乳,眼前仿佛看到一片荷花在盛开。

屋外已经寂静无声,我的老爹老娘早就悄悄躲入了自己的房间,万分期待着有一颗种子在我的房间芽。

一阵兴奋,一阵疼痛,一阵呢喃,一阵痉挛。

我小小的房间里春意嫣然,一朵无比娇艳的牡丹花在我的床上盛开。就像一坛千年的女儿红,酒质微红,暗香扑鼻。

81移交

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薛冰像猫儿一般偎在怀里,脸上浮着一层甜美的微笑。她的一条腿撘在我的身上,一条腿卷曲起来,膝盖顶着我的屁股。

我轻轻地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她跟着就醒过来,娇羞地一笑,伸手搂住了我的腰。胸前一片温润的柔软,她的胸顶着我,**着,上面还隐隐残留我昨夜留下来的吻痕。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宝贝,我要去公司了。"

她搂紧我,摇摇头。

我说:"今天要去办移交,不能让他们等着,不好。"

薛冰把头靠在我的胸口,手指在我胸口调皮地游走,我一阵酥麻,底下就站了起来,想要来场热身运动。薛冰却坚决拒绝了我。

我说:"宝贝,你在家陪老娘,我处理好了就回来。"

她举起手腕,盯着手镯说:"好吧,我跟娘去买些东西,你看你的床单,怕是几年前的东西了。我去买条新床单回来。"

我坏笑着伸手握住她饱满的乳,再抱着她的头,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起身下床。

外面老娘正在轻手轻脚准备早餐,看到我出来,满脸皱纹的脸露出开心的笑容,轻声问我:"小薛起来没?"

我拿着杯子毛巾到小院的水龙头下洗脸,出门又看到老爹笑哈哈地提着一条大草鱼回来,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背。

我洗好脸,冲老娘喊:"娘,我去公司有事去了。小薛在家,你带她去买点东西啊。"

娘大惊小怪地跑出来,说:"吃了早餐再走啊。"

我说:"你们吃吧,乡政府的同事还在等着我呢。"

到了宾馆,月白嫂他们早就起床了,都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月白今天脱掉了宽大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带暗花格的衬衣,下身一条紧身裤,勾勒出她健美的小腿。头扎成一束挂在脑后,俨然青春活泼的女学生。

她故意朝我身后看了看,低声说:"薛老师没来?"

我说:"在家呢。移交的事,她也不懂,还是在家陪我娘比较好。"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带着企业办的人跟着我一起去公司。

枚竹正在等着我们,看到我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我们在我小小的办公室里坐下,我叫枚竹把公司的全部账本拿来,自己走到后面的仓库里,准备去我的小房间收拾。今天移交手续一办好,我就得离开这个地方。

仓库里原来堆得满满的货物看不到半点踪迹,几只铁皮大油桶摆在墙角,我敲了敲,油桶出空洞的声音,显示里面是空的。我大惑不解,门店里从来就不缺货,货呢?

枚竹跟着我进来,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们爬上了阁楼,站在过道里,她伸了一下懒腰,夸张地说:"累死我了,忙到昨晚才完成。"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枚竹低声说:"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几天前你阿姨带着白灵来,给我说了乡政府企业办要接手公司的事,我想啊,就这么便宜他们啊,肯定不行,我们花了多少心血啊,到今天局面打开了,生意上路了,他们就来捡落地桃子,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盯着她看,这些话从她嘴里吐出来,我恍如坠入云端里,摸不着头脑。

"别像不认识我一样,看什么看啊,哪里不一样了?"

我嘻嘻一笑说:"枚竹,你都做了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是什么事?"

"我啊,没什么,等晚上你就明白了。"

还要等到晚上?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问她:"仓库里的货呢?""仓库里没什么货了。上个月小妹姐才来一车油,早就卖光了。"她递给我一个存折,说:"收起来,这些是你的钱。"

我打开瞄了一眼,整整二十万,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扔到地上去。

她从我手里接过存折,细心地装进我的裤口袋,朝我的小屋努了一下嘴说:"账本都在你枕头底下。注意点,别让他们看到了。"

我感到很意外,吃惊地说:"那外面的账本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管,就让他们去查吧。白灵姐公司的会计忙了几个通宵,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我心里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我的姨,白灵和枚竹,她们三个女人已经掏空了公司,现在确实就是一空壳,难怪仓库里看不到半点货物。

"这么做是犯罪,你们知道不?"我紧张起来,抓着她的手,拉着她朝小屋里走。

她用力挣脱我的手,委屈地红了眼睛,说:"犯罪我去顶,关你啥事。"

我一阵感动,搂着她的肩膀说:"枚竹啊,你就别傻了,真出了什么事,谁会舍得让你去顶。"

她温柔地依着我,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说:"我知道你是干部,而且你有大好前途,但我就是想,再优秀的男人,也得有个坚定的支持者。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要做这个支持者。"

我想起了薛冰,心里一阵痛,我说:"可是......。"

她打断我的话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什么都不要管,我不会麻烦你。"

她捂着脸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手足无措起来,平生最看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我的心就全乱了。

月白嫂在底下叫我,我和枚竹下了楼,

企业办的人善意地笑,指着账本说:"郁秘书,我们还以为这个公司赚了好多钱哦。今天才知道,也就比供销社好一点点,两年时间不到十万块的盈利,刨去人工房租,余下的也没几个了。"

我故作为难状说:"是啊,如果好做,我们原来请的盘小芹就不会出去单干了,她回农古去开超市,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啊。"

企业办的人就哈哈笑起来,赞赏地说:"也别说那个小姑娘,还是很厉害的。把供销社租下来,有气魄,有胆量。这事放在我们两个老爷们身上,还不敢去想。"

月白就说:"账本看了,等下我们就按账本里是数量盘下底吧。"

我立即表示同意,枚竹说要出去买点菜,中午就一起在店里吃了。反正盘底移交后,她就不会再在这里吃饭了,最后的一顿,要弄点好吃的来。

月白跟着要去,说以后自己就在店里工作,还是及早搞清楚菜市场在哪里好,免得到时候连个方向都搞不清。

等到两个人走了,企业办的人问我:"郁秘书,乡政府礼堂里的四台榨油机,账面里怎么没有体现啊?"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们说:"哦,你说的那四台机器啊,柳书记知道,是我自己买的,跟公司无关。所以就没进账了。"

他们若有所思地点头,合上账本说:"账清楚了,等盘底好了,我们就写一份移交书吧。"

我没想到移交能办得这样顺利,想着裤口袋里的那本存折,我的心跳了几下。就好像身上装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把我炸得浑身碎骨。

82表舅

月白嫂要留枚竹在店里继续工作,枚竹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是随郁经理来的城里,现在郁经理不是经理了,她自然也就不再是员工。月白嫂说乡政府企业办重新聘请她,工资也加,枚竹还是不同意,月白嫂无法,只好眼睁睁看着枚竹跟在我后边走了。

我对枚竹的举止也大惑不解。既然企业办挽留你继续工作,为啥要离开?难道你奚枚竹回农古乡去?盘小芹开了超市,你开什么?

枚竹笑而不语,出了门就带着我走,七弯八拐之后站在一间装潢得很气派的店门前,指着旁边挂着的一块牌子说:"这是你的店。"

我惊讶得眼珠子就要滚出来,奚枚竹,你在搞什么鬼?

接着就看见白灵笑吟吟地从里面出来,夸张地指着枚竹嚷:"死丫头,说好两个小时,我帮着你看店,现在几点了?"她把手腕伸到枚竹的眼皮子底下,露出戴着的一块手表说:"八个小时啦。"

枚竹抱着她的肩膀,陪着笑脸说:"白灵姐,辛苦你了嘛,我总不能一个人单独开溜啊。要不,今晚我请你吃大餐,好不?"

白灵嘴一别,说:"我才不稀罕你的大餐。我走了啊。"她看我一眼,走过来说:"郁风,你不认识我了啊?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脸上挤上来一层笑容,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灵抿嘴一笑说:"要想知道为什么啊,去问你阿姨蒋伶俐和枚竹啊,这两个女人啊,为了一个小男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愈加疑惑,心里开始揣揣不安起来。

枚竹笑眯眯地拉着我进店,在里间一个小房子里坐下,又出去跟白灵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白灵姐,你帮我叫一下阿姨啊,还有你老公付科长也一起来啊。"

我听到白灵笑嘻嘻地打趣说:"哟,还没嫁过去,就把自己当自家人了啊,你看,安排得多好啊,还要请上郁风的爸妈不啦?"

枚竹的声音传进来说:"好啊,我去请。"

我一惊,赶紧出去对枚竹说:"我老娘身体不好,算了。"

"没事啊,我叫的士过去,等下再送你们回家。"枚竹推了我一把说:"你进去休息,这里我来安排。"

我只好进屋去,看满屋子的南杂百货,琳琅满目。心里涌上来一种无法表达的感情。奚枚竹的这个店,事先没有给我透露过半点信息,连盘小芹也没说半句,撇开她们两个,我姨也没给我提半点,她们四个女人,合起伙来搞什么鬼?难怪我在公司里看不到半点货,难怪账面做得那么平,她们究竟背着我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看我满脸疑惑的样子,枚竹抿嘴一笑说:"想什么哪?"

我摸摸脑壳说:"我看不懂呢。"

"会让你懂啊,晚上吃饭你就会懂了。"枚竹给我递过来一杯水,柔声说:"没有姨,谁也想不出这个主意。"

她的眉眼间全是倾慕,向往的神色铺满面颊说:"我要是学到了姨一半的本事,走遍天下我都不怕了。"

我说:"好,我晚上就听听这事怎么回事。不过啊,枚竹你不要去家里接我娘他们了,她身体真不好。"

"哎呀,怪我。"枚竹拍了一掌自己的额头,无比歉意地说:"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一直没顾得上去你家走走。"

我说:"这不关你的事。"

"就管我的事。"枚竹突然柳眉倒竖,生气地说:"你不在家,我们去照顾一下老人,是份内的事。没照顾好,是失职呀。"

我安慰着她说:"真不管你的事。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做好。"

她嘻嘻一笑说:"你不是在外头当官去了吗?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你去尽忠了,哪能还顾得上尽孝呀。"

我哭笑不得,老子在农古乡做个小秘书,在行政级别中根本没有位置,三年时光,屁股动都没动过,这也算是做官?

"姨说过,你不会一生呆在农古,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啊,总有一天会光芒四射。"枚竹弯腰从地上搬起一箱饮料,丰满的屁股晃荡着我的眼睛。

我赶紧闭上眼,按捺住自己猛跳的心脏。

她突然神秘地压低声说:"你知道你有个表舅吗?姨的表哥,呵呵呵呵"她笑了起来:"姨连这个表哥都不认识,拉着我一起去吃饭。"

她像打太极一样,东一拳西一脚,把我说得一愣一愣,完全摸不到边了。

我对她一口一个姨叫得心烦意乱,好像我的小姨就是她的姨一样,叫得那么亲切自然。

"吃什么饭?"我问。

"你会见到他的,就是你表舅啊。"她直起腰,捋了一把掉在眼角的头,抿到耳后根,伤感地说:"到时候你就会不一样了。"

我越糊涂起来。

枚竹看我傻登登的样子,递给我一沓钱说:"你去林隐酒楼定个包厢吧,去晚了就定不到了。"

我迷迷糊糊接过钱,迷迷糊糊出了门。

刚走到门边,枚竹又喊住我说:"要不今晚请一下月白嫂吧。"

我回头看着她没说话,枚竹解释说:"月白嫂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她孤儿寡母的,来城里又人生地不熟。你看她看你的眼神啊,啧啧啧。"她没继续说下去了。

我训斥她道:"枚竹,你说什么哪?"

她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说:"女人的直觉啊。"

我的心里被她一说,突然就柔软起来,我知道现在表面坚强的月白嫂,其实她的内心就像玻璃一样的脆弱,只要一点点的撞击,她就会碎得一塌糊涂。

"改天吧。"我说:"今晚你们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她在不合适吧。"

枚竹想了想,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月白嫂这个人啊,今后也许是我们的一个敌人。"

出了门,我想起自己出来一天了,电话也没打一个回家去,薛冰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一阵甜蜜涌上来,一阵内疚跟着冒上来,我想也没想,拐了一条路,我回家去!

83邂逅黄微微

走了一半的路,我决定先给姨打个电话。

姨问我:"你想好了?"

我说:"我还能怎样啊?"

姨就笑了,在电话里逗着我说:"你小子昨晚没送薛冰去开房吧?"

我气急败坏地说:"蒋伶俐同志,请你今后说话要客气一点啊。我可不是什么小子了,再怎么样,也是政府的一个干部呀。"

姨大笑起来,说:"你就是做了国家主席,我还是你姨,知道不?"

我变了一下口吻,我的这个姨啊,在我面前永远都充老大,事事都以长辈的身份压制我,尽管我们在没人的时候她会显出小女人的娇柔,只要有外人在,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不要管了,我来安排,你带薛冰来就行了。"姨挂了电话,我的心也随即就平静了下来,有了姨出马,就算千军万马,我也视如无物。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昨晚没去给薛冰开房,她能不知道生了什么?

我挥手叫了一辆摩的,刚坐稳,过来一个卖光碟的,拉着我从挎包里掏出几张光碟,叫道:"大哥,买几张?"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不想买,我没VCD机,买了也没地方放啊。"卖光碟的小男人又拿出一张卡片,指着其中的一行告诉我说:"大哥要买VCD,找我,价格便宜得很,是现在市面价格的一半。"

我盯着他看,说:"假的吧?"

他就急了,非要拉我下车,说现在带我去看货。都是从深圳那边过来的,没打关税。我如果要,他在半价的基础上再优惠,只要我给他做个活广告就好。

摩的司机倒来了兴趣,回过头说:"兄弟,我也去看看。"

卖光碟的眼一白,说:"你就别去了看了。我看这位大哥是个干部。现在那个干部家里没VCD啊。"

摩的司机就火了,大声道:"你他妈看不起人是不?不要老子去,你也别想带大哥去。撒手!"说完就动了摩托车,松了一下离合器,差点带倒了卖光碟的人。

卖光碟的就不依不饶了,一把抓住司机的衣领,非要他赔礼道歉。我看两个人一下子会扯不清楚,干脆一撇腿从车上下来,施施然要走。

司机眼看到手的生意泡汤了,也急了,反手抓住卖光碟的人的衣领,两个人一推一搡,跟着就动起拳头来。

摩的司机长得高大,一拳就把卖光碟的鼻子打出了血,卖光碟的伸手一抹,跟着就杀猪样嚎叫起来,也不去抓他的衣服了,扑倒在摩托车上,叫嚷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他的叫声引来很多人围观,纷纷指责摩的司机欺侮人。摩的司机满脸的委屈,看到了我,就拉过我来,要我说句公道话。

我眼看着他们一下会收不场,只好息事宁人地说:"两个都不要吵了,干脆我们三个一起去,合适就做这笔生意。好不好?"

卖光碟的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指责摩的司机说:"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干部就是干部,哪像你,也就会开个摩托出租。"

摩的司机反唇相讥地说:"我还有个摩托车开,你呢?除了卖黄碟,还能干啥。也就是骗骗人的勾当。"

看着两个人又要吵。我说:"还吵啊,还吵我就不去了。"

两个人就立即不做声了,卖光碟的乖乖地趴在我后面坐着,等着摩的司机动车子走。

围观的人看热闹没有了,哄的一声做鸟兽散。正要走,听到有人喊我:"是郁风吗?"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一套洁白裙子的女孩子微微朝我笑,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黄微微吗?

我赶紧从摩托后座下来,摩的司机问我:"大哥,还走不走哇。"

黄微微回答他说:"走什么走?不去了。"

她一脸正气,穿着又时尚高贵,脸上浮着漂亮的浅笑,手里优雅地提着一个小包,让人不敢正视。

摩的司机不敢说话了,回头对卖光碟的说:"还不下去?没看到大哥有美女找啊。"

卖光碟的迟迟艾艾半天不想下来,最后看我确实没有再去的意思了,无限遗憾地跳下来,走到我跟前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大哥,有需要就打我扩机。"说完拍了拍腰间挂着的PP机,走了。

我走过去多黄微微说:"好久不见了啊。"

黄微微哂笑一下说:"是啊,你忙嘛。"

我忙否认,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黄微微歪着头看着我,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这是大街呢,还不允许我走路了?"

我摸了一下脑壳,不好意思地说:"你应该出入有车嘛。部长的千金,还走路?"

黄微微瞟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们都是达官贵人啊,我又不是什么高级干部,哪里来的车。"

原来她下班回家,要穿过人行道到对面去坐公交车,刚好看到一圈人在看热闹,自己也就随便看了一眼,觉得我面熟,想起来是农古乡的郁风,就站着等人群散了后才跟我打招呼。

站在街边说了几句话,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看我们一眼。也不怪,黄微微天生丽质,穿着又得体大方,身上一股正气,让人不敢侵犯。我呢,也有175厘米的高度,虽然看起来不高,但身材还是有些魁梧,能压景。

黄微微被人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起来,就邀请我去咖啡馆坐坐。

衡岳市的咖啡馆不多,但装修得都很豪华。我只在读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对里面一杯咖啡几十块的价格很心痛,不敢涉足。现在美女相邀,不去就掉价,想起裤口袋里还有张二十万的存折,胆子就豪壮起来,带着黄微微就进了老树咖啡馆。

黄微微点了两杯我叫不出名字的咖啡,说怕苦的话就放点糖,她自己不放,因为她喜欢哪种苦味。美女不放糖,我一个男人当然不能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香浓伴着一丝苦直冲喉咙。我皱了一下眉头,她看见了,抿着嘴笑了一下,从我面前拿起糖包,撕开,倒进去半包,说:"搅一搅。"

黄微微从市委党校学习完了后,本来组织安排她去春山县担任团委副书记锻炼锻炼,黄微微坚决不听老爸的安排,说自己是个女儿家,不想当官,只想过个安静的日子。黄山部长没办法,就只好安排她去了妇联,挂了个闲职。闲暇时间就给她灌输一些思想,说女孩子走仕途不见得全部是坏事,人家国外女的还做总统。就是中国,历史上也出过女皇帝。黄山部长对女儿这个思想很恼火,但她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她不去,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拐弯抹角地问她有不有心上人之类的,问得多了,黄微微就感到很烦,因此她对父亲说,黄奇善这人不错,组织可以考虑提拔。

于是,黄奇善就捡了兜狗屎,去了春山县做了团委书记。郭伟知道这事后,去过黄微微家里几次,最后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如果还呆在市委政策研究室,以后就再也没面子来找你。"

黄微微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郭伟这人心高气傲,本来以为春山县团委书记非己莫属,谁会想到半路杀出黄奇善这个程咬金?黄山部长的安排是有深意的,春山县团委书记就是为未来的女婿准备的位置。现在是黄奇善去了,难道她与黄奇善在谈恋爱?

黄微微说到这里虚弱地笑了一下,她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说:"黄奇善这个人啊,去了春山县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每周末都来我们家,烦着呢。"

我笑着说:"奇善书记很不错,到春山就组织了个青年突击队。"

黄微微脸一白说:"别说那个什么突击队了,死了人,他黄奇善跑到我家来哭什么啊。搞得我妈心情很不好。哦,对了,我妈问起过你几次呢。"

我惊讶道:"你妈问我做什么?"

黄微微脸一红,说:"她说你这个乡下干部,都忘记她老太婆了。"

我迟疑了一下说:"微微,你知道,我在农古乡,平常很少回市里。所以没去看望她老人家。改天我一定去拜访。"

黄微微就笑了起来,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在我家吃晚饭吧。"

我看看天色已晚,窗外暮色涌了进来,满屋子的音乐在流淌,一股浓浓的伤感从头梢底滋生。

我说:"微微,如果你没什么事,刚好我今晚约了人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黄微微微笑一下说:"你约了谁呢?方便吗?我还是不去了吧。"

我爽快地说:"没其他人,就我阿姨和她的几个朋友。绝对方便。"

她点了一下头答应,起身去洗手间。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姨打电话,正要拨号,姨的电话打进来了,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她,马上就到,而且给她一个意外。姨没做声,挂了电话,我看到黄微微从洗手间出来,叫来服务员买单结账,帮她拿起小包,出门拦了的士,朝林隐酒楼去。

84我不会吃醋

包厢是姨定的,我按照她的指引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

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听到我推门,声音静下来,都睁大着眼看我身后的黄微微,姨的眼睛像是要掉出来,吃惊地张大着嘴,样子显得滑稽好笑。

黄微微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跟着我进去。

白灵指着身边的两张空位子叫我们坐,付科长站起来,伸出手握着我说:"欢迎乡里干部!"

他的话让大家都笑起来,我偷眼看一下枚竹,她鼓着腮帮子没做声,脸上浮着一层捉摸不透的微笑。

我介绍说:"这位黄微微,市妇联领导。我们是市委社教工作组同事。"接着就把下午的偶遇说了一遍,引得她们都笑起来,说现在街上很多卖VCD和光碟的,其实那些机器都是翻新的东西,不值钱。光碟质量也不好。都是南方广州深圳那边来的,上当的人不少,基本都是乡里来的,很多是乡干部。

说到这里,大家联想到我,又夸张地笑。

她们的笑让我很是郁闷,难道我就像一个乡干部?

还是白灵先说了:"郁风啊,你看你,穿着老土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个人造革的黑提包,典型的就是个乡干部啊。"

我说:"城里干部是个什么样子呢?"

白灵指着黄微微说:"偌,看到没?这位黄领导,就是个城里干部样子啊。"

黄微微被她一调笑,脸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偷眼觑我。

姨出来打圆场说:"好啦,好啦,都到齐了啊,点菜吧。"

叫来门外的服务员,姨把菜单递给黄微微,说:"你是客,你点。今晚是郁风买单,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千万不要跟他客气。"

黄微微慌乱地要推辞,把桌上的茶水撞到了,茶水撒了自己裙子一片。她惊叫一声站起来,脸上就不高兴了,拿着小包要去洗手间整理。

枚竹赶紧跟着站起来,抱歉地对她笑笑说:"我带你去吧。"

等到她们一走,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厉声问我:"郁风,你搞什么鬼?小薛呢?"我笑嘻嘻地说:"她在家啊,我不是说要给你个意外吗?火?呵呵呵,火我看看啊。"

对于姨,我的嬉皮笑脸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就算她火冒三丈,只要我一顿胡搅蛮缠,她都得鸣金收兵。

果然,姨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看一眼周围,说:"本来今晚我们要给你说说公司的事,现在你请来个菩萨,我们还敢说吗?这样吧,今晚就吃饭,吃晚饭后去唱歌。都是你买单。知道不知道?"

我点头答应,付科长扔给我一支烟说:"郁风兄弟,你这个姨啊,我们的蒋伶俐大姐,出手不凡,深谋远虑。你小子前生修来的福啊,摊上这么一个姨,我靠,还想屁事。好日子过着呗。"

我陪着笑脸说:"那是必须的。我姨是什么?就是我的领路人。想当年,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别人以为我是她弟弟,她人前总是喜欢要我叫她姨。"

付科长喝了一口水说:"确实,大姐大嘛,你看我们家白灵,只要她一句话,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白灵就扭了一把付科长,嗔怪地说:"看不出来啊,付真,你还真会耍嘴皮子哦。"

付科长痛得嘴角咧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说:"这个黄微微,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摇头否认。

付科长不相信地端详着我说:"她跟着你来吃饭呢。"

我说:"吃个饭不是很简单的事吗?难道只有女朋友才会跟着来?"

付科长不相信的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长得那么漂亮,跟着你来吃饭,不是女朋友,鬼相信。"

我正要反驳,枚竹和黄微微进来了。

黄微微抱歉地一笑,侧身在我身边坐下,说:"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哦。"

又看了我一眼,眼里居然透着坏坏的神色,脚在底下悄悄踩了我一下。

她的这个举动让我一下转不过弯来。

四个美人,左右环绕,唇红齿白,莺声燕语,一时让我无法清醒自己。

付科长叫了一瓶"酒鬼",说在座的都要喝,谁不喝谁就不能出门。

姨就骂他道:"付真,你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啊,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啊?"

白灵跟着起哄,故意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说:"我老公说了,全部他代劳。你们只要找到人愿意代,都可以啊。"

姨、枚竹和黄微微三个人就不约而同把眼睛看着我。还没等她们开口,我抢先说:"办法倒是不错,酒我也愿意喝。只是三个美女,她们愿意找谁代,我可不管。"

姨首先听出了言外之音,瞪着付真说:"我的你也得代,否则叫灵妹子趴着睡,喝不喝?"

我和付真、白灵三个人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白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现在趴着睡,也难不倒人啊。"

付真害怕她说出更离谱的话来,赶紧表示自己愿意代姨喝。

剩下的就只有黄微微和枚竹了,两个人都不做声。我只好说:"黄微微是客人,又是市政府的领导,我今天拍个马屁,我代她喝。"

黄微微感激地看我一眼,舒了口气。

枚竹见我没有代她喝的意思,自己气鼓鼓地说:"我不要人代,我自己喝。我们山里人,不怕酒。"

大家听出了她话里的火药味,姨便开口说:"枚竹,你的酒也叫郁风代吧。"

枚竹固执地说:"不要他代,我自己喝,死不了人。"

眼看着一桌子的气氛就要转向了,我赶紧说:"枚竹,还是我来代你,你要喝,等下去KTV,你帮我喝。"

枚竹就不说话,低着头绞弄着桌布边。

付真就喊服务员上菜,满满的一桌子佳肴,我和付真两个人推杯换盏,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付真能喝,酒量出奇的大,我感觉自己有微微的醉意了,因此我说:"最后一杯团圆酒,喝了就散,好不好?"

付真却不高兴了,说刚喝到兴头上,难得痛快一次,必须要继续。我就故意说:"没酒了,要不再叫一瓶?"

付真从腰间解下车钥匙甩给白灵说:"老婆,你去我车后备箱里拿两瓶茅台上来。"

白灵看我们喝得高兴,说:"还喝呀?"

"没事,你看我们都好好的,没醉。"付真说话的舌头有点大了,我估计酒上头了,这个时候再喝,再厉害的酒也会品不出味道来,就像喝水一般的容易。往往也就是最后一杯酒,任你今古豪杰,都会一塌糊涂。

"我去给你倒杯醋吧。醒醒酒。"白灵就要叫服务员。

付真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挥手叫服务员走,嘴里嚷道:"老子不吃醋,你不知道啊?"

白灵眼圈一红,转而对我说:"郁风,你喝一杯醋吧。"

我还没说话,枚竹抢过话来说:"他也不喝醋,我知道。"

她的话引来大家的注视,付真斜着眼看着她说:"枚竹,你怎么知道郁风不喝醋?"

枚竹也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我旁边的黄微微笑吟吟地说:"付科长,人家有人家的秘密,你何必要打听呢。"

"哟,我怎么听来听去,感觉一屋子都是醋意啊。"付真重重地坐了下去,夹了一块甲鱼脚塞进嘴里。

"屋子里有几个酸人,当然一屋子酸气啦。"姨打着圆场,招呼大家吃菜。

枚竹看着黄微微,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吃醋。"

85KTV的暧昧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仿佛是一夜之间,衡岳市的大街小巷突然冒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卡拉OK歌房。压抑了半个世纪的中国人,在一天工作之后,吃完饭,呼朋引伴,买几打啤酒,借酒高歌,淋漓尽致释放歌喉,也不管五音不全,也不管要钱要命的典故,有趁着酒兴,抒怀心情,也有借着酒兴,成就好事,不一而足。

就好像手机一样,本来大砖头的9字头模拟机,别在腰间,抓在手上,气派非凡,假如坐在公交车上,手机一响,必定引来无数羡慕目光,于是装作不在乎的神态,解下手机,大声大气地吼着通话,全车人屏声静气,直至通话结束,再也不会有人私语。倘若有人问道:"大哥,大哥大这东西好啊,多少钱一个?"此人必定作无可奈何状,回话说:"贵着哪,一万多。"

一万多的模拟机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跟着出来小巧如掌中宝的数字机,也不再捏在手里了,在腰间皮带上挂一皮盒,啪嗒一声掀开盖子,掏出来放进去,优雅大方。钱越赚越多,手机做得越来越小,家里的饭吃得越来越少,外面唱歌越来越多。

不管是政府接待,还是私人聚会,饭后去KTV消遣已经成为了一道风景。

付真在"唱响"KTV定了一包厢,我们坐在醉意朦胧的付真车上,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到了门口,服务员认得付真,带着我们拐过几条窄窄的过道,进到一间十分宽大的包房里,刚坐下,KTV的经理就乐颠颠地跑进来,点头哈腰地与我们打招呼。

付真靠在沙上吐着粗气,大手一挥说:"老规矩,三支红酒,两箱啤酒,一打雪碧。果盘你看着办。"

经理吩咐服务员快去办理,看我们满屋子美女,欲言又止。

付真看经理的样子,就很严肃认真地说:"不要,不要。没眼色啊?一屋子的美女在了。"

经理就退出去,在门边回过头说:"付科长,有什么吩咐就找我啊。"

付真生气地说:"那么啰嗦!有事会找你。"

服务员流水般送进来酒水果盘,打开了点歌台,调好了麦克风,谦卑地弓腰出去。我看着一茶几的酒,胃里翻上来一股浓浓的酒味,想吐。

喝酒醉能吐的人,再醉也不会伤身,如果酒下肚吐不出来,那就是冷酒伤肝,热酒伤胃。喝到胃出血的人大把,都是吐不了的人。

我属于酒后能吐的主,所以我不怕喝酒。

我扫视一眼房间,有个小小的洗手间,就推门进去,伏在洗手盆里,伸出手指直捣喉咙根,一阵恶心,胃里的酒和饭菜随即呕出来,一股怪味转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小间。我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水,再次伸手捣了几下,直到胃里空空如也,才轻松地捧水漱口。

收拾好自己,我拉开门,付真已经把红酒倒进了一个大肚玻璃杯,正在往里面灌雪碧。中国人喝红酒喜欢掺雪碧,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喝法,口感虽好,却透着浓浓的土气。就好像我们吃西餐不用刀叉而用筷子,或者牛排不用烤而喜欢炖一样。

姨和白灵挨在一起选歌,黄微微一个人坐在长沙的角落,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看。我知道她其实没看,她裸露的小腿因为冷气的缘故,居然微微泛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枚竹帮着付真在开雪碧罐,倒好了酒,她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拿起一只麦克风叫大家喝酒。

这回没有人拒绝了,都拿起面前的杯子,付真带头喊:"开心快乐。"

一阵闹腾,姨点的歌出来了,她清清嗓音,对着麦克风用指头轻敲了几下,挂在墙上的音箱出沉闷的噗噗声,她点的是一首《真的好想你》,哀哀怨怨的唱完,大家鼓掌赞扬,白灵一把搂着还沉浸在音乐中的姨说:"想你老公了吧?"

姨摇头,眼里一丝淡淡的哀伤一闪而过。

"要我说啊,真的叫你家曾景明转业回家算了。现在日子多好过,转业在政府工作也好,自己做生意也好,不管做什么,都比在部队强。"白灵喋喋不休的还要继续说,被付真打断了她的话。

他说:"你懂个屁呀!曾营长在部队里干比在地方强多了,部队纯洁,思想都很正直,没有地方这么多歪歪道道。伶俐姐应该可以随军嘛。"

姨摇头说:"我才不随军呢。部队对家属虽然好,可毕竟跟地方是两回事。我去能做什么?没工作就只能天天呆在家里看电视,那样还不如杀了我。"她拿起小玻璃杯对我说:"来,郁风,我们两个喝一个。"

陪着姨喝完一杯,白灵也要跟我喝,接下来就是枚竹,随后黄微微在她们的齐声要求下,也跟我喝了一杯。跟我喝完,她们又把矛头指向了付真,付真来者不拒,豪气干云,一连干了几杯后,轮到了白灵唱了。

白灵唱了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唱完后赖着老公付真喝酒,夫妻两个在沙上滚做一团打闹,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把,嘻嘻哈哈哈的,视如无人。

枚竹唱了首《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她唱的时候眼睛老往我这边瞟,我装作没看见,挨着姨闹着喝酒。

女人们喝酒只要开了头,就很难刹车。潜伏在她们心底的酒瘾一旦被勾引起来,她们能喝倒一大批自以为是的男人。

枚竹唱完后静静地坐过来,我们靠得很近,我似乎闻到她间淡淡的香味。三支红酒已经喝了两支,付真就搬出啤酒来,倒得满茶几都是。

姨请黄微微点歌,她推辞了一番,还是起身去了,点了一首《祝你平安》,平平淡淡的唱完,说自己要先回去,怕老妈在家担心。

付真是坚决不同意,说才开始唱,不能扫大家的兴。如果黄微微先走了,我们还唱个鸟毛,人家是客人,又是市委领导。她说了一大通理由,把黄微微说得一愣一愣开不得口,只好放下包来,继续唱歌喝酒。

付真喝了两支啤酒后终于支撑不住了,歪歪咧咧地走到里间是一个小屋,扑倒在沙上就睡着了,不一刻就出了如雷鸣般的鼾声。白灵拿着麦克风放在他嘴边,整个房间里立时响起噪杂的鼾声。大家就笑,付真却一点也不知道了。

剩下来四个美女和我,唱了几首歌后,感觉没意思了,白灵就提议猜骰子喝酒,谁输谁喝,公平合理。

先是白灵跟我猜,三番五次下来,输的都是我,连接喝了几大杯后,我的肚子胀得难受,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我说不能再喝了,再喝会死人。

姨就在一边起哄,说跟白灵猜了,跟大家都要猜,两个选择,输了的要么喝酒,要么跳舞。白灵鼓掌同意,枚竹和黄微微迟疑了一下,眼看着我每回都在输,心里的侥幸就浮上来,居然同意了姨的提议。

我感觉自己是醉了,先前的白酒虽然被我呕吐得一干二净,但酒的绵恒不是吐了就没事。加上刚才灌进去的啤酒,三种酒混在一起,人醉的快,醉的更厉害。

我举着骰子说:"先说好啊,不喝酒可以跳舞,不跳舞还有个办法,不许赖皮啊,谁赖皮,谁是小狗。"我做了个小狗爬的手势,惹得她们都怔怔地看着我。

黄微微小声地问:"还有什么办法?"

我坏笑着说:"酒也不喝的,舞也不跳的,干脆就脱衣。"

我的话音未落,立即四双粉拳朝我招呼过来。白灵骂道:"死郁风,你想得真美啊,两个黄花大闺女,还有你阿姨,你也敢叫你姨脱?"

姨笑着说:"我不怕啊,我是他阿姨,是他长辈。我怕什么?你敢脱我就敢脱。"

"你们两个敢吗?"白灵指着枚竹和黄微微问,口气挑衅地对我说:"郁风啊,你在乡下学坏啦!都说乡下人淳朴,你看郁风,多好的一个青年,才在乡下呆三年,就变得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啦。"

我笑嘻嘻地说:"我就是个提议呀。犯的着群起而攻之啊。"我故意揉着胳膊说:"你看,骨折了。"

"骨折叫你阿姨帮你治,我可管不着。"白灵白了我一眼说:"还不开始?"枚竹和黄微微都推着不肯上,姨就捋了一把胳膊,豪爽地要跟我来猜,这时候轮到我不敢上了,姨如果输了,是让她喝酒,还是叫姨跳舞?难道我还敢叫姨脱衣服?

姨却不管不顾地嚷:"郁风,你来。我不怕。"

猜了一轮,我输了,姨得意的看着我喝,第二轮她输了,她端起酒杯说:"你这个做外甥的,今天姨给你一个机会,喝了。"

没办法,只好又喝了一杯。

白灵就起哄说这样不公平,凭什么我可以帮姨喝而不能帮其他人喝。我这个外甥是假的,没个血缘关系的外甥,就是个道义上的东西。

姨一听这话,满脸不高兴了,骂道:"白灵你给我积点口德,再胡说老娘撕烂你的臭嘴。"两个女人嘻嘻哈哈滚做一团打闹,也不顾衣服被掀开了,露出无限春光来。

笑了一阵,白灵说:"郁风,我送你一支歌啊。"

跟着就扭着腰肢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她边唱边扭,身上曲线玲珑,波澜起伏。

她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我听着她伤感的歌声,心里涌上来一股酸楚。假如没有付真,假如我当年不负气从广州回来,也许,今夜是我叫她老婆而不是付真。

付真的父亲是衡岳市政府的一名干部,母亲一直做生意,赚了不少的钱。他母亲在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了白灵,一心要收她做儿媳,花了不少的心思。于是出现了白灵带我上北京卖古董的事,那个古董,其实是付真的妈花几十块从一个乡下亲戚家买来的。

亲戚家在挖山的时候挖了一个古墓,就找到几样器皿。也不敢声张,就叫了付真的妈去看了,付真的妈也不认识古董,想着埋在地下那么多年的东西了,应该值几个钱,又怕吃亏,只好又叫了白灵去看,白灵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值钱的东西,故意说是破铜烂铁,不值钱。最多愿意花几十块钱买回去做个纪念品。亲戚想,反正是地底下的东西,陪着死人的,晦气,不吉利。当时就表示随便给点就可以了,结果付真的妈就花了不到一百块拿了回来。

看看快到十二点了,黄微微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白灵就去叫付真,喊了半天没半点反应,只好抱歉地表示我们先走,她在这里等付真酒醒了再回去。

出了KTV大门,我叫了一辆的士送黄微微回家,她坐在车里对我说:"郁风,有空来我家坐坐吧,老太太想你。"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叫了一辆车送枚竹和姨,姨说干脆三个人坐一辆车走,先送枚竹回店里,然后再送她。

等到把她们全部送走,我想起家里的薛冰,心里一阵狂跳,催着司机快点朝家里开。

86罅隙

娘昏昏欲睡地在看电视,看到我回来,嘴巴一努我房间,低声责备我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一个下午都没说几句话,怕是生气了。"

我安慰老娘说:"没事。我在忙。给她解释清楚就是了。"

"我知道你忙啊,可是再忙,也要记得自己有个家吧?"娘悄悄指了一下紧闭的房门说:"男人在外面忙是应当的,可你才刚把她带回来,就扔在家里一天不管,这算什么事啊。"

我说:"有些事你老不懂,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快去哄哄吧。晚饭没吃几口,早早就进屋去了。"娘关了电视,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屋。

我推推房门,纹丝不动,于是低声叫着:"冰儿,是我。"

里面一阵响动,随即薛冰满脸怒气打开了门,不由分说一把把我扯进去,推倒在床上,她骑在我的身上,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闭着眼睛说:"快一点了吧。"

她矗起鼻子在我身上闻了闻,皱着眉说:"一身的酒臭味,跟谁喝酒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脯,逗着她说:"当然是跟美女喝酒。"

她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我的脸火辣辣地痛。我一急,掀开她来,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打人啊?"

"就是要打你!"她颓丧地跌坐在床边,眼睛里滴出几滴清泪来。

女人一哭,我的心就无比的柔软。我搂着她的肩膀说:"怪我不好。对不起,冰儿,不该把你丢在家里。"

她在我的安慰里越悲伤起来,压抑地把肩膀哭得一起一伏,我没话可说了,只好坐在一边陪着她流泪。

哭了一阵,她抬起头看着我说:"我也不是怪你把我丢在家里。郁风,男人就应该在外面闯,可是,他要记得家。"

我柔声说:"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冰儿,我誓,今后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破涕而笑,嗔怪地说:"还不去洗洗。"

我看雨过天晴了,心情就无比地好起来,故意往床上一躺说:"我才懒得动了,辛苦死了。"

她使劲地拉我起来,说:"不洗是吧?不洗你今晚睡外边沙上去。"说着就要把我推出门,我搂着她的腰,把脸伏在她的小腹上摩擦,逗引着她说:"嫌弃我是不?"

"就是嫌弃你。洗不洗?"

我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笑了起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宝贝儿,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的脸在我的调笑里红了起来,推开我说:"你爱洗不洗。"

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

洗完回来,她已经躺进了被窝。秋后的湘南夜气重,冷霜从门缝里钻进来,薄薄地铺满屋子。她微闭着眼睛,红扑扑的脸掩盖在一片如云的黑里。

我想掀开被子,现她把被子的四周都扎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让我动。她故意装作熟睡,在我一阵忙绿后,她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被子刚有点松动,我就趁虚而入,进去后才现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乳罩和内裤。

一阵暗香袭来,我伸手把她抱个满怀。她缩在我的怀里,手指在我的胸口游动,轻轻地触摸我的敏感。

身子顿时酥麻起来,我在她唇边轻轻一吻,说:"冰儿,想我不?"

她白我一眼说:"不想。"

"真不想?"我说,手就握住了她的乳,手指头捏住她的**,轻轻的一揉,她的身体就软了下来,求饶着说:"风,别动。"

我停住了手,却不愿松开。

我说:"老婆,我把公司移交给企业办了。"我没说枚竹新开了一家门店,这个门店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冥冥感觉到这个门店肯定跟我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移交了好啊。"薛冰以为我不舍得,柔声说:"风,我们都有工资,不靠做生意吃饭。你不是个生意人,早移交早放心。"

我嘻嘻一笑说:"老婆,你还别以为我不会做生意,农古乡没有我做生意,你学校的操场可能到现在还是一片黄泥巴呢。"

"学校操场其实管你什么事啊?一下子捐十多万,你也不怕别人背后说你?"薛冰裹着被窝半坐起来:"我当初就不该来找你。我知道你会出钱,柳书记说得没错。你一直就对我没安好心。"

她嘻嘻笑起来,突然捏着我的胸口用力一扭,痛得我直抽凉气。

我立即叫起冤来。我无限委屈地说:"我什么时候对你没安好心了呀?"

她不说了,把身子缩下来,贴着我的身体说:"女人有直觉,知道吗?"

我突然想起口袋里的存折,我起身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老婆,你看这是什么?"

她瞥了一眼,伸手抢过去,翻看一看,眼睛就瞪得比杏子还要大,不相信地盯着我说:"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我拍拍她光滑的后背说:"冰儿,你放心,这钱干净。"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一遍又一遍地翻着看,小孩童一样地数着存折上数字后面一串零,数了几遍,才肯定地说:"二十万?"

我点头,想把存折拿过来,她却死死地捏着不给我,脸上全是兴奋激动的红晕。

男人在女人面前,最有面子的事就是钱。钱能给男人自信,给女人安全。

"你不会搂着它睡觉把?"我戏虐地说:"都是我们自己的了,还怕它飞了呀。"

我边说边伸手沿着她的胸口往下滑,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停留了一会,手指头探进了她小小的内裤边。她动也没动,把存折双手压在胸口,闭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着她痴迷的样子,我腾出手来,刮着她的鼻子说:"小财迷,这点钱就找不到北了啊?"她睁开眼,快速在我嘴上一吻,说:"风,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要不明天我们把它全部取出来,数一数,好不好?"

我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了,小女子的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让我一阵心酸一阵忧。

我吻着她说:"老婆,你的想法我支持,可是不方便啊。还是存在银行好。要用钱,取就是了。"

她幸福地笑了,把存折压在枕头下,双手抱住我,一头青丝盖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柔情蜜意霎时涌上来,我们紧贴着身子,仿佛都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正要入港,薛冰睁开眼问我:"风,今晚你跟谁在一起喝酒?"

我没回答,顾自忙着动作。

她见我不做声,推着我说:"不说是吧?不说你休想。"

我一急,脱口而出说:"没其他人,就我姨,白灵和枚竹她们。"

"都是女人哪?"

"还有白灵的老公付真付科长。"

"枚竹还在公司?"

"没有了,她自己开了店。"

"她哪里有钱开店?"

"我不知道。"

她就一把推开我,盯着我的眼睛说:"说,是不是你给的钱?"

我苦笑着说:"不是,真不是。"

她就侧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光溜溜的背脊,我想扳过来,她死命地抗拒着我。

我说:"枚竹可是你表妹啊。她开店你应该高兴啊。"

她回转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郁风,我知道枚竹是我的表妹,所以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她心里有啥想法,我和金凤姐都明白。"

"她能有什么想法?"

"想法多了。"她说,告诫我说:"以后不许你跟她来往。"

我莫名其妙地说:"你们是亲戚啊。"

"亲戚又怎么样?只要动我的歪脑筋,我就让她不好看。"薛冰沉稳地说:"明早我们回农古,睡觉吧。"

一丝凉意从我的脚板底下冒上来,她的这个态度让我始料不及。薛冰难道对枚竹有成见?如果她知道我和金凤的事,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我感觉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罅隙,这罅隙之间黑洞洞的没有半丝的光明。而且我感到这个罅隙如果不及时弥补,将会越来越大,大得不可修复。

86当干部的要有思想觉悟

朱士珍对我痛快地移交公司一事表示赞赏,特地召开一次乡党委会议,会上高度赞扬了我的无私和大度,表扬我能站稳立场,公私分明,是少有的好干部,并提议把我列为预备党员,他和妇女主任亲自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会上企业办的人详细汇报了移交工作和之后的安排,月白嫂正式安排在衡岳市负责门店,乡团委书记柳小妹不再担任乡公司的副经理,解聘奚枚竹、金凤、盘小芹的员工身份。乡企业办重新招聘新人,衡岳市的门店作为农古乡驻市区的办事处,由乡政府派出一名工作人员负责。

汇报的最后,企业办的人说:"郁秘书负责经营的两年零四个月,共盈利十万零四千元,主营产品是农古乡的茶油、野生菌和其他农副特产。目前租有六十平方门面房一间,二十平方仓库一间。现在乡政府礼堂的四台榨油机,是郁秘书私人出钱购买,属个人财产。郁风秘书从公司共支出现金五万八千元,均有票,但无审核签字,请乡政府考虑处理。"

听完企业办的人汇报,开会的人交头接耳。我闭着眼睛聪耳不闻,五万八的票,有三万块是乡党委考察花的,当时没找柳书记签字,是因为我说过这笔钱由我个人负责。但现在企业办在移交中没有提过半句我的股份一事,自然我就不存在分红。突然我明白了过来,我的二十万的存折其实还是我自己的钱。

朱士珍听完后没有任何表态,他宣布了一件事,说接到县委通知,农古乡新派的党委书记在三天后到任,希望各干部打足精神,迎接新书记。

朱士珍的宣布预示着他已经没有了机会,新党委书记的到任预示着他前途未卜。

会场里叽叽喳喳讨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原本跟着朱士珍的几个死铁干部话了,说:"县委的这种做法不合情理,党委书记就应该从现有的乡党委成员班子里产生,原来路不通,就没人来做,眼看着路通了,电也通了,上头就派人来,把我们农古乡当猴耍。"

朱士珍阴沉着脸反问说:"怎么当猴耍了?"

乡干部就说:"本来就是。哦,困难在时,县里从来都不管,连派出所想分个干警过来都没人,你们看啊,我们乡管户籍的到现在还是个工人编制,正式干警就郝所长一个人,哪里像个派出所?柳汉书记调去农业局,明看着是升了,可实际谁不知道那就是个闲职?这就叫明升暗降嘛。"

"你胡说些什么?"朱士珍厉声喝止住乡干部的牢骚,说:"县委有县委的安排,当干部的要有思想觉悟。"

乡干部就辩解说:"我是在为朱乡长你委屈啊。你看看啊,柳汉书记调走后,农古乡的所有工作全部压在你身上,在你的领导下,我们农古乡把电架通了,把路也修好了,眼看着农古乡就要改头换面了,**劳,你的功劳最大,轮吃苦,你的头都熬白了,这个书记,就应该你来当嘛。"

朱士珍不动声色地说:"谁来做书记,县委自有安排,党考察干部,要有时间验证。一个人能否禁得起历史的考验,不是一件事两件事就能说明,需要一个长期的持续性的考验。我个人感觉还有很多没做好,而且自从代理乡长以来啊,感觉很多事还是力不从心,所以我觉得啊,县委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要全力支持!今天我给大家交个底,新书记来了后,我们大家一定要齐心合力,团结,在新书记的领导下,把农古乡的各项工作都搞上来。"

从乡公司移交的会说到新书记到任的事,会议的性质转眼就变得微妙起来。朱士珍的这个会,原来还有更多的内容。

接下来大家都在猜测谁会来农古乡做书记。有人说是城关镇的镇长,说此人市里有人,来农古也就是镀镀金,混个三年两年,拍拍屁股调上去,农古乡还是农古乡,不会有半点的改变。居然有人猜测柳汉会演个胡汉三回来,理由是农古乡缺少他还真不行,何况柳书记在农古乡干了一辈子,有经验,有能力,又快到退休年龄了,最后一站路还是要从农古下车。

朱士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他们的议论漠不关心。

我知道其实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代理乡长做了快半年,眼看着年底到了,原来打算在年后的人大会上走一过场,去掉头上的代理帽子,现在县里要派新书记,自己跟新书记能不能尿到一个壶里很难说,倘若新书记给自己使个绊子,别说取消代理帽子,到时候怕是连个人大主席团的位子都坐不到。

前段时间关培山书记特地给自己吹了一下风,说农古乡书记的事县委都没插上手,由市委直接安排。当时自己也很生气,可是胳膊能扭过大腿?黄山部长一语双关地告诉他,农古乡现在是中部省的一个典型,一个省里的典型,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看在眼里?换句话说,农古乡书记的位置今后就是晋升的舞台。

关培山的吹风让他几夜没睡着,农古乡的书记位置是晋升的舞台,乡长又岂能不是第二个舞台?原本死水一滩的农古现在风云变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能不能站住脚还是个大问题,关培山没有给他一个答案,只是嘱咐他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神仙下凡还要问土地,他关培山一方诸侯,衡岳市还能吃了他不成?

朱士珍的这个会,就是要把消息传播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新来的党委书记不是来干事的,是来镀金的,农古乡最终还是需要像他这样的土生土长的干部,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可农古乡本身就是一部好经,谁来念,结果都一样。

眼看着议论声逐渐低下去了,朱士珍敲敲桌子说话了:"各位干部同志,今天的这个话题啊,我希望不要传播出去。不管谁来农古乡,都是上级党委对我们的信任。你们有想法,有建议可以反映,但不能超出组织原则,这是纪律!"

大家都安静下来,等朱士珍继续说。我心里想笑,这些乡干部心思跟我其实都是一样的,谁来做书记管老子屁事!反正再怎么样,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天上哪里会有馅饼掉啊。

"今天的会是关于乡公司的事。我们乡企业办这些年来,没有办一个企业,原来的乡农机站现在也变成了农民的牛栏和养猪场,我要提醒一下企业办的同志,供销社都被一个黄毛丫头租了,你们想没想过,路修通后的农古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朱士珍带着质问的口吻让会议室顿时冷了下来:"你们首先要感谢郁秘书,没有他的高风亮节,你们企业办在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公司已经移交给你们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这出戏如何演了。乡公司算是你们企业办的企业,这个企业要是在你们手里办没了,这个责任是要追究的。都回去想想,农古乡还有什么经济没开的,都想办法开。"

"郁秘书是个行政干部,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刚才听说礼堂里的四台榨油机是他个人的财产,这是个好事。郁秘书毕竟是市里来的,有眼光,有想法,有魄力。但是,一个党的干部,不能分心去干私事,所以我想啊,你们企业办是不是跟郁秘书商量商量,把这几台榨油机利用起来,算做是企业办办的第一个实体企业。"

朱士珍的话让我的脑袋蒙了一下,好你个朱士珍,不动声色你搞走了我苦心经营起来的公司,现在还盯着我的四台榨油机,你是要卸磨杀驴还是盛勇追穷寇?

奚枚竹被你辞了,盘小芹被你辞了,她们两个我不担心,都有自己的店和想法,可金凤呢?我拿什么交代?

原本打算等电通了后我就把榨油厂的这个事交给金凤来打理,你现在逼我没路走啊!

企业办的人听到这话后,看着我点着头虚伪地笑,表态说会后马上找我商量。

朱士珍起身,合上笔记本,交代企业办的人说:"速度要快,态度要勤。下个月供电局正式送电过来,我希望在通电的当天啊,你们企业的机器就转起来。"

他看也不看我,宣布散会,走到门边像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我说:"郁秘书,你帮帮他们。"他指着企业办主任说:"这个人,还是需要你多去提点他。"

企业办主任点头哈腰地笑,说:"朱乡长,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

"我满意有个屁用。关键要我们郁秘书满意。机器是人家的私人财产,你不能一分钱不给就拿来用吧?礼堂是乡政府的,你不能一分钱不给就用吧?虽然企业是乡政府的,但也要亲兄弟明算账不是?免得到时候你们一裤裆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朱士珍这是在提醒我,乡政府礼堂不是当初我捐了十万块修了个中学操场就了事了!柳汉当初的承诺在他这里一文不值。换句话说,假如我不把机器交给企业办,乡礼堂就不能再存放,更不能用来做厂。

我没有反驳,人家朱士珍目前是农古乡最高领导,我一个党员都不是的乡政府秘书,在上级领导的眼里连泡狗屎都不如。何况朱士珍明确表态要做我的入党介绍人,一个鲜红的胡萝卜挂在我的鼻子跟前,脑后一根大棒悬在半空,我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当初小看了他朱士珍,他一步一个计划把我逼入了死角。缺少了经济基础的我,以后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几乎比登天还难!

他是在困死我的手脚,但理由冠冕堂皇。

"哦,郁秘书,还有个重要的事没告诉你,"朱士珍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要不,你请我去小芹超市坐坐,听说那个小丫头还办了个小饭馆,我们先去喝一杯?"

朱士珍的提议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我请他喝酒,应该是好事。我心里突然明白过来,高兴地邀请企业办主任一起去。

朱士珍立即接话说:"也好,这顿就企业办请,我们边喝边把榨油机的事解决好。一打两就,好事。"

盘小芹的超市风生水起,从来没有进过超市的农古人对这种买东西的办法感到无比的新鲜,这个世上还有可以自己选东西的店,又不是菜市场,多好。

开张当天就来了上百人,盘小芹请了两个小姑娘,自己忙里忙外。从开张到现在,我一直没进去过,盘小芹来我宿舍找过我几次,我都去了中学薛冰哪里。没想到她现在又开了一家饭馆,这小妮子的头脑灵活啊。

小饭馆是因为修变电站的一帮人丛俑着开的。架电线修路的一帮人,厌倦了工地食堂的伙食,下工后又没地方去,就都聚集在小芹超市喝酒聊天吹牛皮,喝酒要下酒菜啊,先是盘小芹自己弄几样小菜对付,来的人多了,又要求要吃正宗的乡里口味,盘小芹一合计,就把盘树容两口子请了来,专门做瑶乡人的乡里菜,没想到一下子火得不行,每日人来人往的,于是就正式挂牌,又在供销社的旁边搭建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摆几张八仙桌,请了金凤过来帮忙,热热闹闹地开张营业。

87一个战壕

盘小芹意外看到我们来了,高兴地亲自出来招呼。

小女孩一失往昔的青涩,显得成熟老练了许多,完全一副生意人的架势。唯一就是她稚嫩的脸庞出卖她青春年少的飞扬。时间改变人,环境造就人,一点不假。当年的瑶乡村小女孩盘小芹,现在成了农古乡家喻户晓的人物,也成了农古乡年轻男人的梦中情人。

一个人的成功,要看她的经济地位和社会价值,盘小芹的超市创造了农古乡几百年来的先例,她的故事在农古乡的每个家庭流传,许多家庭在教育孩子的时候,都拿出她来做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盘小芹的力量更是无穷的。

"朱乡长,贵客啊。"盘小芹笑吟吟地招呼我们说:"哟,郁秘书也来了呀,今天刮的什么风?"她夸张地从头上扯了一根头,捻在手里看风向。

她的动作惹得朱士珍一阵大笑,骂道:"小盘老板,搞啥子鬼呀?"

她羞涩地一笑说:"朱乡长,别取笑我啊,我是啥子老板?就一打工的人。你们乡公司不要我了,我得找碗饭吃啊。"

朱士珍尴尬地笑了笑说:"小盘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乡公司现在是企业办在负责,他们有自主经营权,我哪里会去搞这些名堂。不信你问郁秘书。"

他把矛盾转移到我身上,老家伙真的是老奸巨猾。

企业办主任要请客,当然的一副主人的架势,大喇喇坐下叫金凤过来点几个菜。

金凤身材依旧,原本皎洁的面庞更显圆润。赵雨儿跟在她脚边,奶声奶气地过来叫我:"干爸。"

朱士珍听到赵雨儿的叫我,哈哈一笑弯腰抱起雨儿,在他粉嘟嘟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说:"哎呀,小家伙真可爱啊,是郁秘书的干儿子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也不叫我喝喜酒。"

金凤训斥着儿子说:"雨儿,还不下来!你看,把朱爷爷的衣服都搞脏了。"说着从朱士珍手里接过孩子,问我们说:"想吃点什么啊?"

企业办主任说:"有什么来什么。"

金凤笑眯眯地说:"我们东西可多了,有黄鳝、兔子、山鸡,还有一点石蛙。这个时候的石蛙,可是比鱼翅燕窝还贵,主任你说,是不是每样都上?"

"石蛙就算了,都什么季节了,还能吃?你们也胆大,不怕吃死了人?"企业办主任说:"除了石蛙,每样都来一盘,关键是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

"酒的品种更多,贵的便宜的都有,主任你自己去超市看看拿。"金凤抱着雨儿去了后厨,盘小芹在背后喊:"嫂子,要树容哥多加点干辣椒啊。"

我说:"太辣了不行啊,上火。"

盘小芹暧昧地一笑说:"不怕,天气冷了,再说,你现在不会上火了。"

谁都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死妮子,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懂个屁。

我说:"盘小芹,去忙你自己的事去。我和朱乡长有事要谈。"

她撇了我一眼说:"你谈你的,我又不听。朱乡长第一次来我店里捧场,我陪陪他,关你什么事?"

朱士珍环顾一下四周说:"小盘老板啊,你可出息了,自从有了你这个超市,乡政府每天人多了很多,你这里就是个聚人气的地方,有人气的地方就有财,财了可要多作贡献。农古乡就缺少像你这样的青年,要是农古乡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何愁我们乡里没市场啊。"

盘小芹笑嘻嘻地说:"朱乡长啊,你要是帮我,就给我批一块地,我想扩大经营呢。你看我们现在啊,撘的这个小棚子,热天热死人,冬天冻死人,人来吃个饭,遭罪呢。"

朱士珍哈哈一笑说:"盘老板,不是我不批给你,乡政府也就这么一点地,以后通车了,停车的地方都不够,我还在愁呢。"

企业办主任抱着两瓶晕头大曲进来,笑嘻嘻地说:"还是这个酒好,我看了啊,其他的酒度数都低,不好喝。"

盘小芹就忙着给我们倒酒,刚倒好酒,金凤就端来了一盆红烧野兔肉,香气一下就铺满了小棚子。

盘小芹倒好酒后,歉意地说:"朱乡长,主任,郁秘书,你们慢慢吃啊,我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我们挽留她,顾自出去了。

朱士珍感叹着说:"小盘姑娘啊,以后不得了。"

三个人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我等着朱士珍给我说大事,所以喝完第一杯后,立马又给他满上。朱士珍捏着酒杯说:"郁秘书,我们共事有三年了吧?"

我说:"三年多了。"

"哦"他沉吟一下说:"我对你的印象啊,非常好,年轻有为,吃得苦。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在我们农古乡一呆就是三年多,不容易啊。佩服!"他竖起大拇指称赞我。

我谦逊地笑着说:"还不是有领导您的关照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端起酒杯说:"来,我们再干一杯,为你今后高升祝贺。"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哈哈一笑说:"你说,我老朱对你怎么样?"

我夸张地说:"很好啊。没有领导你的支持,我能有什么出息啊。"

"哪好,"他扭头对企业办主任说:"来,老莫,我们两个敬一下郁秘书,特别是你,要感谢郁秘书,没有他,你的一个企业办,养着七八口人,没一家企业,说出去都丢死人。"

企业办主任红着脸,嘿嘿笑着嗫嚅说:"是感谢。感谢感谢。"

"以后啊,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共同努力,把农古乡的经济建设搞起来,让老百姓富裕,才是我们这些做乡干部的本意。"

朱士珍的话让我几乎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了,什么时候我们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一个无亲无故的乡间小秘书,比一只蚂蚁好不了多少,谁都可以碾死我,他居然愿意跟我结成战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看啊,农古乡解放后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虽然政府想了很多办法,无奈我们这地方啊,山高林密,交通不便,鸟都不愿意拉泡屎。自从你来了后,我们眼看着路要通了,电要点上了,这些个事,虽然乡党委政府是主导,但要是没有你输进来一些新东西,我看还是没有改变。所以说啊,你的成绩是看不见的成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通知递给我说:"看看吧,好事。"

通知是县委的,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通知的内容是去县委党校进修学习。

我的脑壳一懵,去党校学习的机会终于来了。盼了两年的通知啊,尽管不是市委党校,可我还是抑制不了心里的狂喜。要知道我去学习的结果肯定是提拔!

"你现在是预备党员,等着明年七一宣誓就成了组织里正式的一员。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因为要求这期学习培训学员必须是党员,你现在理解了吧。"

我感激得差点要掉泪,朱士珍朱乡长看来是好人呀,没有他,我可能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我端起酒杯,无限真诚地说:"谢谢朱乡长的关心和爱护,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一瓶酒下去,三个人都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了。晕头大曲上头,而且痛得如裂开一般。心里一直被喜悦顶着,我打开第二瓶,给自己倒满了一整杯。

"你这次的学习时间长,整三个月。我原来在党校学习啊,就七天。"朱士珍打着酒嗝说:"老弟啊,越是重要的学习,时间就越长。"

我当然清楚,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朱乡长,这学习,都是学些什么呢?"

他眯着眼睛,一手撘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说:"御人之道。"

天黑了下来,外面熙熙融融涌进来一帮人,有修路架线的,也有变电站安装设备的。一群人看见我们,都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围坐在另外两张桌子边,大呼小叫上酒上菜。

88新来的党委书记

我还没去党校学习,新来的党委书记走马上任了。

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亲自送来的乡党委书记居然是郭伟,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黄奇善陪同一起来,乡党委书记与县团委书记,行政级别一样大,但党委书记是一方诸侯,县团委书记是个小脚媳妇,两个人的前途立马可判。

欢迎会上黄奇善一句话没说。郭伟突然出任农古乡党委书记,这着棋下的狠!谁都知道农古乡现在省里都是挂了号的乡镇,做这样一个乡镇的一把手,不是危机四伏就是歌舞升平。

不仅仅是我意外,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党委书记是何方神圣。还是组织部副部长的介绍,大家才明白这个年轻人原来不是春山县的人。

副部长言简意赅,大意是说郭书记有基层干部的基础,原来是市委社教组驻春山县组长,在春山县城关镇任过副书记,高学历,高水平。由市委组织部推荐出任农古乡党委书记,希望全乡干部紧密团结,以郭伟书记为首,打造一个全新的农古乡。

底下想起噼里啪啦的掌声,朱士珍拍得手掌都红了,双眼看着郭伟,脸上浮着浅浅的笑。

朱士珍代表乡政府致欢迎词,说了一大通,大多是有了新书记,干部知道了前进的方向,工作起来更有动力等等,说得比较肉麻,让人感觉他在舔新书记的屁股沟。

组织部副部长亲自出面宣布任命,这在农古乡历史上尚属首次,就是在春山县,也不多见。由此可以证明,新来的党委书记来头不小,绝对不仅仅是社教工作组组长的身份,背后肯定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看着坐在主席台的黄奇善,他自始至终都是微阖着眼,听到掌声后睁开眼看一眼台下,跟着拍了几下巴掌,复又合上,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不为世事所动。

郭伟的脸一直微笑着,亲切地用眼光与台下的干部打着招呼,在朱士珍的欢迎词说完以后,带头鼓起掌来。

任命宣布完毕,组织部副部长要走,黄奇善跟着站起身,大家一起送副部长到乡政府坪里,副部长钻进一辆小车里,摁下窗户说:"郭书记,县委关书记很重视农古乡的情况,一切看你的了。"

郭伟谦逊地摇手说:"盛部长,你放心,也请关书记放心。我郭某既然敢来农古乡,就没打算轻松离开。农古乡不变样,我就不变位子。"

盛部长微微一笑,降下车窗,小车响了一声喇叭,溜过小桥去了。

我看黄奇善还没走,惊讶地问:"黄书记,你怎么没上车?"

"郭书记新来,我代表县委陪他熟悉一下情况。"黄奇善阴着脸说:"过两天才回去。"

郭伟这才跟我打个招呼说:"郁风,我们又见面了。"

我笑笑说:"郭书记,还记得我啊。"

他面色一正,说:"怎么会不记得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兄弟嘛。"

郭伟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酸楚,你奶奶的,我们算什么兄弟?你混到党委书记的位子了,老子还是个破秘书,人微言轻的小秘书,就是一只蚂蚁,任人践踏的蚂蚁。

黄奇善看到我的面色难看,打着哈哈说:"郁风啊,郭书记新官上任,你是老农古了,山不转水转,几年前我们一起在春山县搞社教,几年后我们都成了同事,缘分哪。"

我心里狠狠地日了他一遍,你他妈两个一个县团委书记,一个乡党委书记,老子与你们比,级别隔得如同乡政府前面的一座大山,人比人,气死人。突然我想起口袋里的通知,想起老子从一个勤杂工摇身成了一个在编的干部,庆幸自己还没走到绝路,前面山高水长,究竟鹿死谁手,天晓得!

新书记要召开第一次党委会,我是预备党员,自然列席。

郭伟开会伊始就宣布了几项纪律,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以后会议定期开,会上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下讨论。

朱士珍脸色一变,用笔筒在桌子上不经意似的敲了几下。接下来郭伟拿出第二条,要求全乡干部做好大力宣传农古乡的准备,要把农古乡树立成为新农村建设的典型。

底下没人出声,我装模作样在本子记录。其实我在画一个女人像,长飘飘,丰乳肥臀,突然感觉画得像薛冰,就天马行空想起她柔软的身体来,脸上就不自觉地浮出浅浅的笑。

郭伟突然点名要我谈谈想法,我合上笔记本说:"郭书记是市委派下来的干部,思想境界,党性原则都比我们高出许多。我个人对组织的决定举双手赞成。有了郭书记来领导我们农古乡,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农古乡一定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这一桶浆糊乱刷,朱士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挖了挖耳孔。

黄奇善的脸上浮起一片讥讽的神色,桌子下的双腿架了起来,轻轻地摇摆着。

郭伟似乎很受用这些话,他挥了一下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说:"郁秘书,我有个提议,看大家的意见如何?"

他顿了顿说:"郁秘书是中部省师大毕业的高材生,文字水平特别高。可能你们不知道,农古乡的今天,与郁秘书的一份报告脱不开关系。没有他的那份报告,农古乡至今可能还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啊。"

"乡党委下段工作重心就是如何包装农古乡,并把他推出去,不仅仅在衡岳市,中部省,要在全国推。所以我想啊,宣传这块的工作需要一个强力者来推动。我提议,郁风同志从今天开始,任乡党委宣传委员,全面负责乡党委政府的形象包装和推广。大家的意见如何?"

朱士珍首先举手表示赞同,接下来就是郝强和柳小妹,其他人也跟着举手同意。

新书记上任第一天就给我封了个官,而且是党委成员之一,表示我直接进入了乡党委权力恒心圈子,我一下子激动得差点要掉泪。

郭伟微笑地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任重道远,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郭伟的会开得简短,这有点出乎我们大家的意料。农古乡开会有个传统,都喜欢在会上讨论问题,而郭伟的纪律就是不允许讨论。这样确实缩短了时间,但留下的问题会更多。

我的心里揣然起来,郭伟的这种"一言堂",比当年的柳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柳汉最后倒在朱士珍的暗箭里,难道你郭伟刀枪不入?

晚上食堂摆接风酒,全乡干部全部出席,连月白嫂也回来了,看到我微微一笑,转身与小妹拉着家常,说着衡岳市的一些故事,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不时朝我这边看一眼。

89郭伟的宏伟计划

接风酒宴隆重但不奢华,老王像战场指挥官一样指点来帮忙的几个妇女,金凤也被叫来帮忙,忙着摆放碗筷。赵雨儿跟在她脚边,粉嘟嘟都如一团绒球般可爱。

食堂里已经安装好了电灯电线,只等电流一通,即可大放光明。通电的时间选在腊月二十四日,一个送灶王爷的日子。现在照亮我们世界的还是汽灯,一种煤气灯。

乡下干部没有过多的客套,一窝蜂拥到食堂,各自找着相熟的人一起坐,留下正中间的一张席。

郭伟带着黄奇善、朱士珍,还有我,以及妇女主任几个党委成员,在正中桌子边坐下,看一屋子的人熙熙攘攘,郭伟永远微笑的脸上绽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郭伟来农古乡做书记,也算机缘巧合,但离不了他的心机。

党校学习完后,看着一个个都升迁了,连黄奇善都捞到了春山县的团委书记做,这让他很不服气。党校学习的一批人中,他郭伟学历虽然并不比别人高,但他毕业的学校却让很多二流三流大学毕业的人眼红。他一个从天子脚下的学校熏陶了四年的人,身上多少沾了一点皇气,然而现实却是他们一个个春风得意,只有他,蹲在市委政策研究室混日子。

市委政策研究室表面看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机构,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养老的地方。郭伟深谙官道,自然知道这个部门其实就是市委的智囊团,说白一点,就是市委领导的脑袋。政策研究室主要工作就是深刻领会上级领导机关的政策和心态,结合本地情况,制定合理的管理策略。揣摩人的思想是郭伟的强项,大学四年,他有两年的时间就是在研究御人之术。

郭伟不想做一个智囊,他需要别人做他的智囊。

恰巧黄山部长来政策研究室看望大家,衡岳市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常委一级的领导每月要抽出一天的时间看望慰问市委直属机构。

黄山这段时间正在为干部调整的事伤脑筋。眼看着就要换届,一批到龄的要退下来,一批符合条件的要升官。可握在自己手里的位子也就只有那么十多个,面对着如狼似虎的百十号眼睛,他时时刻刻都感觉到手里的一碗水,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尽管市委陈书记明确表态,组织部调整干部有自主权,但谁都知道,这个权谁也不会放手。陈书记的表态并不否认他的审批权,名单最终还需要他审批签。

愁得不行,黄山就决定去机关转转,结果一转就转到了市委政策研究室。

黄山认识郭伟,女儿曾经提起过这个年轻人,知道他是社教工作组组长,与微微在春山县搞过两年的社教。从女儿的口气中,他感觉郭伟在追自己的女儿,因此他曾经问过微微,郭伟知不知道自己是市委组织部部长?

微微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过段时间没见她再提起,后来在家里就看到了黄奇善,市人事局副局长的公子。黄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把爱藏在心里,眼看着女儿党校学习完了,他就想把女儿安排到春山县去,毕竟自己从那里出来,到现在还有一大批自己的人,把女儿安排到春山县,他放心。

谁知道女儿根本不领他的情,坚决不肯去。这样就打破了他的计划,黄山原计划是安排女儿在春山县锻炼几年,再调到市团委,然后名正言顺调到某个县当县长,再回到市里来。按照他目前的状态,安排女儿最后就位市某个局局长的位置,他就该退休了。

然而事与愿违,也是从这次事件中,他看出女儿一点也不热衷于政治,于是心灰意冷,想着自己以后退下来,没个人继承自己的事业,想得烦。

女儿后来推荐黄奇善出任春山县团委书记,刚好黄奇善的老爹黄一鸣与自己的关系也好,两个老头子就约了个私人地方喝茶,得知他们两个在谈恋爱,于是一番动作,就把黄奇善推上了春山县团委书记的位子。

政策研究室只有郭伟一个人在上班,这个处室坐班的人少,平常都打着调研的牌子在外面,很少会有人按时上下班。

黄山对于按时上下班的人有着特别的好感,他认为,连上班都不能正常的人,工作的态度和效果能正常吗?

郭伟看到黄部长来视察,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赶紧找杯子倒水。

黄部长没坐,站着与郭伟说了几句话,了解他的工作状态和要求。

郭伟指着桌子上摊开的一份调查报告汇报说:"黄部长,衡岳市是中部省第二个大城市,城市展快,但衡岳市从八十年代开始,从原来的工业大市逐渐变回了农业大市。从目前状态看,要想从工业着手逐渐恢复衡岳市的地位,短期很难做到。还不如从农业入手,无工不富,无农不稳。在大家都在抢工业这碗饭的时候,衡岳市应该另辟蹊径,从农业入手,而且要从最偏远的农村入手,改变了农村的面貌,工业也就顺理成章起来了。"

黄山部长心里一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问题有独特的见解,这与其他的年青干部明显不同,工业是急功近利的行业,农业是中国几千年的命脉。所有人都一窝蜂抢工业项目,忽视了农业建设,到头来还是食不果腹。

他饶有兴趣地点头,暗示他继续说下去。

郭伟感觉收到了效果,于是就把这些时间整理出来的资料详细地汇报,从衡岳市的地理优势、人口结构,再到产业布局等等,讲得条条是道。

当时他就有心要把这个年轻人派到农村人,这人利用得好,将来会是一枚决胜负的棋子,用得不好,就浪费了一个人才。

刚好春山县农古乡缺一个乡党委书记,按理说,一个乡党委书记,县委直接就安排了,不需要市委组织部出面。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起眼的乡党委书记的位子,春山县的书记关培山,县长刘启蒙都来找过自己,偏偏两个人提出来的人选又不是一个人,他觉得奇怪,把想法跟陈书记一汇报,陈书记拿笔点着桌子说:"农古乡在省里都是挂了号的乡,你说呢?"

干部调配考核是组织部的事,陈书记表示不便过问,就把难题抛回到他手里。遇到了郭伟,他堵塞在心里的难题一下顿开,于是就试探地问:"小郭呀,你对基层工作怎么看呀?"

郭伟当即表态说:"基层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如果组织需要我,我坚决服从组织决定。"

郭伟表态后不到一个星期,黄山亲自去了一趟春山县,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对关培山和刘启蒙说:"市委给你们派一个帮手,你们是熟人,好配合。"

关培山和刘启蒙云里雾里不明白黄部长言下之意,再过一个星期,郭伟拿着组织部的函由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亲自陪同到春山报到,这才彻底让关培山和刘启蒙傻眼。

菜都上来了,酒也倒好了。郭伟举杯,开口说:"感谢各位,从今天起,我郭伟就是农古乡的一份子,今后我们同心协力,以县委县政府的指示为恒心,以农古乡党委的决定为指针,以的速度改变农古乡面貌,给老百姓一张满意的答卷。"

"喝酒。"他带头一饮而尽。

食堂里顿时热闹起来,全部人轮番给郭伟敬酒。郭伟来者不拒,看得我心惊肉跳,没想到郭伟有如此海量。做官的人,官越小,酒量越大。不喝酒的官,是大官!

一波过去,郭伟还是架不住有点口吃了。

他举起酒杯对我和黄奇善说:"黄书记,郁委员,我们是兄弟,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今后,请多多支持兄弟我。"

我和黄奇善都善意地点头。郭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何况,我们毕竟都是社教工作组的人,如今,社教工作结束了,我们的友谊还不能结束,我们的合作和心照不宣的照应不能结束。

"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个想法,农古乡现在的这个位置,不符合展的需要,我想迁址。"郭伟的话日破天惊一般,我和黄奇善对望了一眼,没做声。

旁边一直在倾听我们说话的朱士珍接口说:"郭书记,你想迁到哪里去?"

郭伟没有理会朱士珍的问话,莫测高深地对我们说:"迁址还是个设想,要做到不出一分钱,反要赚一笔。"

90党校

党校,中国最具特色的成人学校,从此校出来的学生,无不都是国家的栋梁。而且此校入学要求特别,只要是党相中的,不管是否此前有学历,培训出来后的都会有一张党校的文凭。这张文凭含金量很高,想做官,没有这段经历,最多在门槛外游走。

建国后,党校的设置从县级开始,一直到中央,承担着所有党员干部的教育培训工作。提拔的要学习,有问题的也要学习,人只要进入了这个缸,思想就会生质的变化,会升华得让自己也无法看清楚自己。

我这一届的学员来自全县各乡镇和县直属局委办,最低级别副科级干部。我是乡党委宣传委员,已经县委批准并红头文件确认,级别属于这个圈子。

班长是城关镇镇长邓涵宇,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人,见到我就摇着我的手大喊:"兄弟,久仰久仰。"

我不认识邓涵宇,之前听说过他要出任农古乡党委书记,现在郭伟捷足先登了,也不知道邓涵宇有何感想?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之前就没有这回事存在一样,依旧轻松、自然,谈笑风生。

我被分在邓涵宇一个屋,他热情地帮我铺床,放行李,完了拍拍手说:"老弟,你看看还有啥需要的,跟老哥我说。"

我瞧瞧屋子,两张床,一边一张,中间一个写字台,台面的玻璃下面压着作息时间表,一看就是新的。两张椅子,一张床边摆一张,一个衣柜竖在门背后,旁边一扇小门,里面是洗手间。简陋大方,东西虽小,一点也不寒碜。

寻了半天,没看到一个烟灰缸。我说:"邓镇长,谢谢你啊,我去找个烟灰缸来。"

他从腰间掏出电话说:"哦,是了,没烟灰缸咧。呵呵呵,"他笑着说:"我不抽烟,老弟你抽烟啊。"

我赶紧说:"算了,邓镇长不抽烟,烟灰缸就不要了,我要抽烟就出去抽,免得让你抽我的二手烟。"

他大度地一挥手说:"没事,你就在屋里抽。我不抽烟,可我不反对别人抽啊。你等一下,我给校长老张打个电话,他怎么搞的嘛,房间不配个烟灰缸。"

我迟艾地说:"这样不好吧,一个烟灰缸,就找校长?"

"没事,你放心。我们熟着呢。党校坐落在我城关镇的地上,他老张敢飞天?"他笑嘻嘻地拨通电话,大呼小叫地冲着话筒喊:"张校长啊,你老忙啊,也不接见我一下。"

我听不清话筒里说些什么,就听到邓涵宇说:"你们要是没有,就派人去我们镇里拿嘛,要不,我们镇赞助?"

挂了电话不久,就看到一个满头白的老头子匆匆进来,看到邓涵宇,扑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邓镇长啊,早几天看到学习名单里有你,我还在嘀咕,没想到你就来了,也不来看看我老头子。"

回头冲门外喝道:"还不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小伙子,手里捧着烟灰缸,红着脸道歉说:"打扫卫生的阿姨忘记放回来了。"

老张校长就训斥道:"你也不检查一下房间?就让领导们入住,出了问题你担得起责任?"

小伙子刚想分辨,张校长黑着脸骂道:"还不快滚,等我请你吃饭?"

小伙子抬头看我们笑了一下,逃也似的跑了。

张校长笑眯眯地打量着我说:"这位是?"

邓涵宇介绍说:"农古乡党委成员,叫郁风,年轻人。"

老张校长握着我的手说:"欢迎欢迎。"

我说:"张校长,打扰你了,对不起啊。"

老张笑着说:"都是为党工作,谈得上打扰吗?"

三个人说笑了一阵,邓涵宇邀请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喝酒,说他们镇新开了一家酒楼,完全按沿海地区的模式经营,有海鲜,都是空运来的。

我啧啧叹道:"空运海鲜,这得多贵?"

邓涵宇说:"不嫌贵的大有人在,比如县招待所开桑拿的洪老板,天天都在这里吃,就从来没嫌过贵,说只要味道正宗,钱算个**毛。"

我说:"他一个人也支撑不了一个酒楼啊。"

邓涵宇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弟,来酒楼吃饭的人,有几个是自己掏腰包的啊?就算是洪老板,他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来酒楼消费。"

我说:"邓镇长请吃饭,难道也是别人掏腰包?"

邓涵宇哈哈一笑说:"我是自己想请你,问题是别人不让我请。拒绝了还得罪人,你说,我怎么办?"

我就笑了,想道,反正不是你邓涵宇掏腰包,吃海鲜,图的就是个气派,你城关镇有这个气派,我农古乡可不能丢脸。不就是吃顿饭吗?

邓涵宇有专车,桑塔纳,听他说原本镇里配的是桑塔纳2000,后来县里说影响不好,借去了县里用,给他们配了现在的一辆普桑。

我们坐他的专车到海鲜酒楼,一下车,就被楼顶上的大广告吓了一跳,一个半人高的大字竖在楼顶,字面包裹着彩灯,闪着光。大玻璃门门口一边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孩子,里面一个穿制服的小男人引导着客人分流到各个包间。

我跟在邓涵宇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不是兄弟我没见过世面,只是在深山沟里的春山县,还有这么一个去处,实在让我惊讶。

老张紧走几步,挨着邓涵宇说:"外面好像停着关书记的车呢。"

邓涵宇轻轻一笑说:"何止是关书记,你没看到刘县长的车也在?还有人大的李主任,财政局长的,人事局长的,多了去了。我们吃我们的,不管他。"

进了包厢,里面坐着的一个满身土气的男人立即站起来,伸手带着一颗硕大黄金戒指的手握着邓涵宇的手寒暄说:"邓镇长,你这尊大神真难请啊。"

邓涵宇不动声色地说:"钱老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要不是我这几个兄弟,我还不想来。"

他指着我们介绍说:"钱老板,这位是党校张校长,这位是农古乡的郁委员。"

钱老板松开握着邓涵宇的手,握着张校长的手的说:"久仰久仰。"正眼也没看我一眼,我日你先人,看不起我是吧?是嫌弃老子是农古乡那个穷地方出来的干部?还是嫌弃老子只是个乡党委委员?

邓涵宇察觉到了我的不悦,笑笑说:"莫跟小人一般见识。"他指着钱老板说:"这就是个小人。"

钱老板满脸堆笑,馅腴地在脸上拍了一巴掌说:"邓镇长说得真对,我老钱确实是个小人。领导莫见怪啊。"说着要来跟我握手,邓涵宇说:"搞那么多花花套路干啥,说正事。"

钱老板就吩咐服务员送来几包黑芙蓉烟,每人派了一包,自己撕开烟盒,给我们敬烟。

邓涵宇一挥手说:"老钱你没记性吧?我什么时候抽过烟了?"

钱老板的手缩在半空,尴尬地笑,我伸手接过说:"我抽烟,来,我抽。"

钱老板感激地看着我笑了一下,又回头吩咐服务员上菜。

酒菜全部上来了,钱老板邀请我们上桌,一句话也不提事情。我知道是碍于我和张校长两个外人在,他不好开口。邓涵宇既然请我们来吃饭,自然也不会谈什么事,说了几句闲话后,直奔喝酒主题。

酒是好酒,五粮液。三杯下肚,肚子里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随着血脉流转起来,周身顿感舒泰。

吃到半响,邓涵宇起身要去关书记房间敬酒,问我要不要去。

我迟疑了一下说:"邓镇长,我就不去了。"

他回头对钱老板说:"给我把兄弟招待好啊,我去去就来。"

说完拉开门走了,我和张校长对望一眼,说:"钱老板,你吃菜啊。"

钱老板回过神来,热情地说:"对不起啊,张校长,郁委员,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赔罪。"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粗大的脖子一口喝干。

我笑笑说:"钱老板,何必客气。有缘坐一起嘛。不要客气。"我试探地问:"你找邓镇长办事啊?"

他突然把身子伸过来,挨着我的耳朵神秘地说:"郁委员,春山县这里有条高速公路通过,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问张校长:"张校长,县里要修高速公路?"

张校长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呀,没听说过。"

钱老板神神秘秘地说:"事是肯定的事。"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打着哈哈说:"我们喝酒,喝酒。"

钱老板的话让我一下子想起郭伟的计划,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再说,修高速公路与农古乡有什么关系?难道高速公路要从农古乡过?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心烦意乱起来。这个消息,我必须要打听清楚!

90农民钱老板

钱老板是个农民,而且祖辈都是农民。

相比自己的祖先,钱老板算是个读书人。祖辈没一个人识文断字,钱老板五岁那年,他老爹过年从集市买回春联,大年三十上午喊上钱老板贴春联,两父子忙活半天,第二天有人从他门前经过,现春联居然贴反了,就高声吟道:"养子不教如养猪,养女不教如养驴。"

钱老板老爹满脸羞惭,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开春后,卖了一头正在生长育的仔猪,狠心把儿子送进了学堂。无奈钱老板读书就好比是赶鸭子上架,一本《三字经》念了半年还念不全,恰好逢上打仗,钱老板就丢了书本,跟着一个木匠学艺去了。

钱老板读书不行,手却很巧,三年时间就把师傅的全部手艺学到了肚子里,有了一技傍身,钱老板胆子就大了许多,瞒着师傅开始在外边接活。等到师傅现自己已经没人请的时候,钱老板的名气已经在四乡八村传了开来。很多嫁女的家庭,一定要请钱老板打家具,特别是女人的梳妆台,钱老板能变换着花样做,别人只要听说家具是钱老板亲自打做的,不但艳慕,而且恨。原因是钱老板不是轻易能请得到的。

钱老板尽管有一身好手艺,还是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钱老板的手天生就不是捏锄头把的手,只要一捏上锄头把,他就会感到满身奇痒,因此钱老板从来就不做农具,但凡经他手出来的东西,都是精美的家具,放到今天,与一些自诩为艺术品的东西一比较,钱老板做的东西仿佛都有灵性,一比就能比出来。

不劳动就没工分,没有工分就会连口粮也没有。没有口粮,钱老板一家就会饿死。钱老板硬着头皮劳动了几年,差点就把心思全磨光了。刚好区政府来了个干部,也是南下的军转,家里有个女儿要出嫁,要按照当地的习俗陪嫁家具,就到处找木匠,听说了钱老板的名气,亲自到了钱老板家里请他。

区里干部来请他,生产队长自然不敢违命。钱老板心思一动,当时就表态,打家具可以,但生产队要按全劳力补他的工分,否则宁愿还天天跟牛屁股。生产队长满口答应,亲自帮钱老板背着木匠家什送到区干部家里,嘱咐钱老板一定要用心,为首长家打做最好的家具。

钱老板不动声色,得知到区干部女儿出嫁还得半年,就不紧不慢地做事,反正睡在区招待所,吃在区食堂。不操心不费力做了三个月,所有家具都是自己亲自打磨,用砂纸一遍一遍地擦,擦得油光闪亮,水滑无比,又买来清漆,涂了三遍,到最后功德圆满,区干部惊得大嘴张开合不拢,所有家具都是按树的纹理做下来,加上清漆的映衬,仿佛一件家具就是一棵张开树丫的树,不是艺术品是什么?

区干部差点就舍不得把家具陪嫁,想了半天,把钱老板留下来继续帮自己还打一套,钱老板怕生产队长不给自己工分,死命不肯,区干部火了,叫来生产队长,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了他一顿,命令生产队长,钱老板在外做活,工分要按两个满劳力算,否则就撤了队长的职。

生产队长也是乖巧的人儿,当时满口答应,又提出一个要求,说钱老板一个人做活,辛苦劳累,不如把队长自己的儿子送给他做徒弟,以后脏活累活都叫徒弟做,钱老板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好。钱老板并不想收徒,面有难色地看区干部。区干部哈哈一笑说,收徒弟是好事!手艺要传下去,不要等到钱老板死了,这门手艺失传。

区干部话说到这个地步,钱老板也不好推辞。从此就带着队长的儿子,在区委家家户户做家具,一做就做了三年。

等到区委干部家家户户都摆满了钱老板做的家具后,钱老板手里已经攒了一点钱。钱老板攒钱的手段很巧妙,他平时都在区委礼堂里做活,区委一些家属闲着没事都喜欢来看,钱老板就会利用剩下的一些边角料,给人做一些小巧精致的小櫈,区委家属都是些爱面子的人,不好无功受禄,就从家里找出些粮票布票送给他。钱老板拿着这些票跑到集市全部换成钱,几年下来,攒了一笔不少的钱。

后来区干部调到县里工作,管基建。就把钱老板叫去,要他组建一个民工队帮着建房,钱老板自然高兴,当即回到村里,跟生产队长商量了半天,把村里的壮劳力全部拉到县城,组建了春山县第一个民工队。当年钱老板的那个村,是全区最富裕的一个村,过年的时候家家杀鸡打鱼,家家请钱老板坐上席。

生产队长一看,干脆把队长辞了,请了钱老板做生产队长。第二年,全村除了老年妇女和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全部人马都在钱老板的工地上忙活,钱老板按照生产队的方式计工分算工钱,几年下来,家家都富得不得了,有人甚至想在家里给他供个牌位。

钱老板财了,先是翻盖了村里的学校,接下来立下一个规矩,村里年满七十岁的老人,每人每月都能领到十块钱。每家的红白喜庆,全部由村里出面负责。到农村分田承包了,钱老板也不分下去,还是集体一起耕作。

再到后来,钱老板把村里的男女分成了几个小组,一个小组专门在外面搞基建,这部分人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在家里种田,妇女也分了两个小组,一组负责种菜,一组负责搞养殖。

钱老板给每人都工资,把村里的五保户集中起来,能干活的一起参加劳动,不能干活的就养起来,从此,钱老板的名气一天天大起来,等到区委干部调到市里去工作的时候,钱老板的民工队已经是春山县最大最有名气的民工队。

春山县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建筑,有一半以上是钱老板的工程队做的。区委干部到了市里做官后,还是把钱老板叫到了市里,钱老板的工程队在市里又经过几年的打拼,站稳了脚跟,如今钱老板注册了建筑公司,当年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人,都成了大大小小主事的人。

钱老板信息灵通,他来找邓涵宇,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村属于城关镇管辖,邓涵宇就是自己的父母官,尽管自己有公司,而且在衡岳市也少有名气,终究自己是条胳膊,力量再大,也扭不过大腿。

钱老板虽然财大,气却不粗。

他听到了春山县有一条高速公路要通过,而且通过的地方恰好就在自己村,这样的事,他钱老板不可能不管。要知道修路架桥,必定会损毁土地,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没有了土地,钱老板他再多的钱,也感觉脚底下是虚的。所以他要回来找邓涵宇,摸一下邓涵宇的底。

这些故事都是钱老板自己给我说的,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喝光了一瓶五粮液。

老张校长毕竟老了,老眼昏花的不停抹鼻子。

我试探着问:"钱老板,这高速公路,是从哪里到哪里?"

钱老板侧着脸满脸的惊讶说:"你不知道?"

我谦虚地一笑说:"真不知道。"

"衡岳市到海南岛的呀。"

我哦了一声,问道:"都经过哪些地方?""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春山县有三个乡镇都在范围内。而且有两个出口,一个在县城,还有一个在哪里就不清楚了。"

我的心被吊得老高,高速公路建设?三个乡镇?两个出口?这些信息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啊。我得去找一下刘启蒙县长,在春山县,毕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安局长提醒过我,在刘县长的心里,我还是有些印象的。

门被推来,邓涵宇摇摇晃晃进来,搂着钱老板的肩说:"钱老板,我醉了哇。"

钱老板赶紧站起身扶着他说:"邓镇长,我们去桑拿醒醒酒吧。"

邓涵宇斜着眼看着他说:"你想腐蚀我,是不?"

钱老板谦卑地笑,说:"桑拿如果能腐蚀干部,我倒愿意天天被腐蚀。可惜我老钱就是个农民,没办法腐蚀。"

老张校长坚决不肯去桑拿,说自己年老了,受不得按摩小姐的手。

邓涵宇笑着说:"不就是一双手吗?当作是男人的手就好了。"

说完歪歪斜斜出门,我们跟着他上车,朝着县委招待所开去。

91我不比她小

开班第一课由书记关培山亲自讲,主要内容就是干部应该如何把握机遇,殷切期望学习的干部在今后的工作中,要勇于承担责任,挥主观能动性,把革命的事业推向**。

关书记的课让人听起来索然无味,起码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因此我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幅漫画,画面上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左手举着印把子,右手牵着一群羊。邓涵宇侧眼看见了,悄悄抢了过去,在画的下面写了一行字"毒恶攻击人民干部"后扔给我。

我一笑,正襟危坐。邓涵宇是什么人,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不过,他这个人热情,愿意帮人的优点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关书记最后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们:"你们都是党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干部,你们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农古乡的改革开放,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都需要你们殚精竭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最基本的要求。今后,不管你们充实到那个基层,都是党在培养你,锻炼你。我们**人,不是为当官而当官,而是为人民群众的福祉来做个领头人,希望你们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责任,严以律己......。"

课程表上显示第二天是刘启蒙县长主讲。邓涵宇喃喃道:"党校培训,一个班书记县长都讲课,少有的事啊。"

我笑着说:"这说明重视干部培训。"

他眉毛一挑,说:"也是。现在的干部比不得以前了,思想或多或少都在生变化。书记县长他们是什么人哪?老张他们能比?如果老张来讲课,老子还真不想听,他那点水平,能说出多少道道来?"

我笑嘻嘻地说:"老张可是校长,党校校长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基础绝对扎实。"

邓涵宇扔给我一本《邓小平理论》说:"看看,我们老邓家的理论才是真理论。"

我说:"老张的工作就是理解深化你们老邓家的理论。"

邓涵宇一笑,恍然大悟般拍拍脑袋说:"我倒没想到这一层。"转而问我:"听说农古乡的郭伟书记上头有人?"

我装模作样地说:"什么人?"

邓涵宇没有回答我的话,自言自语道:"不到三十岁,做几千人的乡党委书记,能力难道不一般?要是没人,一个市委政策研究室的年轻人,能担此重任?"

我说:"也许郭书记有过人之处。"

突然想起之前的传闻,邓涵宇要出任农古乡党委书记,如今郭伟捷足先登,这里面肯定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原因。当着当事人的面,谈当事人的事,是官场忌讳。尽管我只是一个乡党委成员,也算是登堂入室的官,官场的规则还是要慢慢适应和理解。

"也许吧。"邓涵宇叹息一声说:"人算不如天算。老弟,我差点就与你成了同僚啊。"他哈哈一笑,从桌子上操起皮包说:"下午的课我就不上了,我要去钱老板那个村去看一下。这个死暴户,粘死个人,没办法啊。"

邓涵宇刚走,我就听到门外传来盘小芹的大呼小叫:"郁委员,你在哪个房间啊?"

我一惊,赶紧开门出去,就看到盘小芹提着一个包,大大咧咧站在走廊里乱喊,她身后跟着我第一天见过的小伙子,急得满脸通红,却又制止不了盘小芹。

一眼看到我,她乐呵呵地跑过来,回头对小伙子说:"还跟着我干嘛?都说我不是坏人了,跟屁虫一样。"

小伙子还想要分辨,盘小芹两眼一瞪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小伙子的脸更红了,冲我笑笑说:"郁委员,我拦不住她。"

我安慰他说:"没事。她是我们乡的盘老板,可能有事找我。"

小伙子把手指竖在嘴唇边说:"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声音别太大,打扰别人会有人投诉,一投诉张校长就找我麻烦。"

盘小芹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看你,像个娘们一样,啰啰嗦嗦的。还不走?不走我就喊了啊。"作势要喊,吓得小伙子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带着盘小芹进房,开口就问:"你怎么来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歪着头看我说:"怎么?我不能来?"

我平静地一笑,说:"不是这个意思。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不在学习吗?""我知道你要升官啦。我拍拍马屁还不行?"我被她说得一阵尴尬,找了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水杯,眼睛四下打量着房间说:"这鬼天气,好冷哦。"

我说:"现在是三九严寒时期,当然冷。知道冷,还跑我这里来。"

"就是冷我才来。"她从包里掏出两件毛线衣说:"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别以为我关心你。我才懒得关心呢。"

她嘀嘀咕咕地把衣服扔给我说:"你家薛老师托我带来的,怕冻着你呢。"

我捏一把毛衣,一股温暖传来,心里顿时暖洋洋的舒坦。

"还有这条围巾,是金凤嫂叫带来的。"她把围巾套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说:"好温暖啊。"

我在椅子上坐下,抽出烟点燃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放心,都好着呢。"她拍拍床边说:"椅子上冷,过来坐这里啊。"

我迟艾着不好过去,她双眼一瞪说:"怕我吃了你啊。"

过去挨着她坐下,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说:"这一路冻死我啦。"说着把手伸出来,擦进我的胸口,一阵冰凉让我颤抖了一下。

她格格地笑起来,调皮地看着我说:"不许动,我暖和暖和。"

我扭动了一下身体,紧张地盯着门看。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说:"放心,门我锁着了。"

我虚心地笑着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是党校啊。"

"党校怎么啦?还不让人吃饭放屁了?"她把头拱进我的胸口,头撩拔得我的鼻孔一阵痒,一个喷嚏在鼻子里转了几圈又缩了回去。

"薛老师让我转告你,天冷,多注意身体。"她喃喃道:"有个人牵挂,多好啊。"

我拍拍她的后背说:"我们也在牵挂你。"

她感激地抬起头来,在我脸上鸡啄米一般亲了一口,把手抽出来,搓了搓说:"我得回去了。"

我还没从她的亲吻中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问:"回哪里?"

"我来进货,顺便看能不能买个电冰箱回去。腊月二十四就通电了,我要做好准备。"她收拾着床上散乱的一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我说:"拿着,请请客吧。在外不要小气,当官的人,一定要大气才会有出息。"

我没接,奇怪地看着她。小女子什么意思?给我钱,我是吃软饭的么?

她看我疑惑的样子,一把把钱塞进我的口袋说:"你自己的钱,又不是我的。"

她复又坐下,捧起杯子喝了几口开水说:"我跟你说啊,别看我的超市小,赚的钱可不少。我的小饭馆现在生意火得很,光是电业局的那帮子人,足够养活我们了。"她板着指头算着说:"现在我们有五个帮工,还不算我在内。每月我给他们四百块工资,金凤嫂我给五百。"她强调着说:"一月下来,我们最少可以赚这个数。"

她伸出两个指头在我眼前晃动"一年下来我们就可以赚到这个数。"她比划着指头,满脸的兴奋。

我没说话,盘小芹有做生意的天赋,她第一次说要在农古乡开超市,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如果把盘小芹和白灵两个人做个比较,必定一个是诸葛亮,一个是周瑜。

"还过三个月,我们头本就应该要回来了。"她无限憧憬地说:"到时候我要盖一栋楼,一层做超市,二楼做酒家,三楼以上做宾馆。"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小财迷。"

"我就是个财迷。"她认真地说:"我们穷怕了。"

"你看我老娘啊,每天就吃别人剩下的菜。说丢了可惜,对不住良心。她呀,这一辈子没有现在开心过,嚷嚷要我给你立个牌位,天天烧香供着你啊。"她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无地自容了,给我立个牌位?死人才立牌位啊。

我故意恼羞成怒地说:"你娘在咒我死咧。"

"胡说。我们那里的规矩,这叫生人牌位,是为活着的恩人立的。"

"我可不是你的恩人。"

"你是。你把我从瑶乡村带出来,又给钱给我开超市,你不是,谁是?"

我无话可说了。这点小事她们深深滴铭刻在心里,我没办法让他们驱除我在她们心里的位置。

"我说啊,郁哥哥,哦,不,郁委员,你跟小妹姐都是我的恩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她突然柔声说:"其实,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在我心里,没有男人能取代你了。"

我一惊,说:"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还小,大了你就明白了。"

她气恼地推了我一把说:"总说我小,我哪里小了?"

我笑而不答,她羞羞地指着自己的胸脯说:"我这里可不比薛老师小咧。"

说完一片羞红飞上了脸颊,她侧转身,留给我一个圆俏俏的屁股,诱惑横生。我压制着内心的骚动,她确实长大了,青涩已经在她的身上消失无踪,一股成熟女人的魅惑在她身上悄悄蔓延,但她还是缺少了成熟女人的媚惑,一种让男人无法控制的**冲动。

女人都有一副媚骨,一种让男人**的媚骨。

盘小芹成熟了,但她没有媚骨,她的骨子里是冰清玉洁的水,一种没有让世俗玷污的清净。

我搂过她来,在她圆俏俏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傻姑娘,我说的小,是你的思想啊。"

她疑惑地看着我,轻声地问:"我思想哪里小了?"

我说:"所以说,要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

她挣脱我的搂抱,说:"我真的该走了,天太冷,路虽然好走了,还是远。"

我说:"我送送你。"

她回头一笑说:"不要了,等下我叫刚才跟我来的那个家伙送我。"

我一笑,傻姑娘,才头一回认识人家,可能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能叫人送你,厉害!

92县长授课

刘启蒙县长管经济出身的干部,开课就讲春山县的经济展。

春山县二十四个乡镇,最偏远的农古乡距县城将近六十公里,全县人口三十一万,居民户口不到五万。现有县企业十一家,最大的氮肥厂,坐落在城关镇,有职工两千多人,目前处于半停产状态。最小的县五金厂,坐落在城关镇岩壁村,职工五十人,已经全面停产。

总结出来的结果是,全县十一家企业,正常生产的不到五家。数据让人害怕,没人敢做声。县乡镇企业局也有干部参加这期培训,在听完刘启蒙县长的数据后,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一个县的工业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说明经济状态差得不能再差。

刘启蒙县长加大了语气,举了几个新例子,说现在的乡镇企业搞得比较好,其中城关镇的水泥制品厂,不但完全满足了全县经济展的需要,还有部分产品销到外县,甚至在市里的水泥制品行业也分得了一杯羹。

邓涵宇听到这里,自负地侧脸看我微笑。邓涵宇主管乡镇企业,刘县长的例子恰好印证了他的政绩。

我无所谓啊,我既不是乡主要领导,又不是管企业的乡镇干部,我就是个秘书,虽然现在成为了党委委员,还是管着意识形态这一块,经济于我,似乎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思想不改变,直接影响到经济的展。经济是改变人们生活的唯一条件,经济的缺乏,直接制约社会展。"刘县长淳淳善诱地说:"我们不能空着肚子闹革命。所有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是个大好时代,正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代,你们只有改变了老百姓的生活状态,才会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作为国家的干部,要时刻想着为人民服务,如何服务,怎么样服务?不是一句话,一件事就能说明得了,要长期坚持,持之以恒,心里装着老百姓,才会了解百姓疾苦,才会有更好的办法去改变和促进。"

刘县长的课接连讲了两个半小时,邓涵宇中午喝了酒,被尿憋的满脸通红,又不敢走,只好在位子上扭动着屁股。

我看得笑,就轻声对他说:"邓镇长,你有三急,莫憋莫憋,别憋出个前列腺炎来,哪可就对不起党和政府了。"

邓涵宇痛苦地点头,下了好大的决心,悄悄猫下腰,像蛇一样滑下去身子,溜了出去。

刘县长看到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突然醒悟自己这课实在太久了,就笑着说:"对不起啊,光顾着讲了,让有些同志憋不住了。这样吧,给大家二十分钟,抽抽烟,上上厕所。"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欢腾,立即就有几个人提着裤子亡命一般往外跑。

老张校长一直站在门外,这时候他进来,请刘县长去他办公室喝口茶。

刘县长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都去解放解放一下啊。"

我正要起身去教室外抽烟,刘县长看到了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郁风?农古乡党委宣传委员?"

我忙着点头,说:"刘县长,您还记得我?"

刘启蒙哈哈一笑说:"我如果连自己的兵都不认识,岂不是渎职?"

我不好意思地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县长指着椅子叫我坐,我没敢坐,依旧站在他身边。他也没继续要求,只是问我:"电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说:"腊月二十四日开通,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了。"

"路呢?"

我赶紧汇报说:"路胚全部修好了。特别是老鹰嘴,开出了一条可并排走三台车的路面。现在就等着硬化。不过,刚修的路,可能还要等沉淀一段时间才好铺柏油。"

刘县长满意地点头,说:"农古乡的电和路,真的要感谢你们这班子干部。"突然转而问我:"铺柏油的事,落实了?"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落实。县公路局说没有这笔预算。我们也还在想办法。"

刘县长沉吟一下说:"这事不能急,关键等路面扎实了才好铺。做任何事,一定要做到稳固。"

二十分钟转眼就到了,学员陆陆续续回到教室里。

刘县长开讲市场经济的展趋势。

他先是作了个形象的比喻,说市场经济是什么呢?市场经济就好比一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因此,现在的市场经济,就是非多。

他的比喻惹来一阵哄笑,气氛转眼就轻松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说把市场经济比作寡妇,这样的比喻,尽管很形象,毕竟有些不雅。

刘县长去过南方几个城市考察,特别对深圳和珠海的展模式推崇备至,说在南方的几个日夜里,他没一天睡着,一直就在拿春山县去比较,比较来比较去,现春山县其实还是有着很大的潜力,人家可以把一个渔村变成了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他就有想法把山里的县城变成一个香格里拉。

刘县长的课比强心针还厉害,干部们都跃跃欲试,仿佛实现香格里拉的梦想就在转眼间。每个人又感觉到自己神圣起来,春山县的改变仿佛都与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接下来的课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比起关培山高屋建瓴的培训,有着更多的实际内容。

刘县长晚上有会,上完课就要离开。干部们族拥着县长朝外走,一路上不断有人与县长打着招呼。

我混在他们中间,跟着朝停车场去。

邓涵宇如释重负地从厕所出来,他这泡尿,撒了整整一个小时。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知道他躲在厕所里干什么。

他几步迈到我身边,悄声问:"上完课了?"

我点头说是,现在送刘县长回去。

邓涵宇就急了,说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汇报,放过这个机会,怕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了。就不管不顾跑了上去,挨着刘县长轻声说了几句。

刘县长停下脚步,挥挥手叫我们不要送了,他和邓涵宇站在远远的地方交谈了一会,秘书拉开车门,他钻进去,一溜烟走了。

事后我试着问邓涵宇,你跟刘县长汇报了些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几句家常话。"

我一点也不相信邓涵宇的话,他不愿意说,我不能勉强。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刘县长怕是以后要上调到市里去吧?"

邓涵宇盯着我的眼睛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说:"猜的。"

他笑笑说:"想不到郁老弟还会易经八卦呀。"

我淡淡一笑说:"邓镇长抬举我,小弟哪里会。只会瞎猜。"

他没再说,我突然明白过来,也许我歪打正着了。其实刘县长上不上调跟我毛关系都没有,我就一个排不上号的乡党委成员,有多少成千上万的人终老在这个位子。我也许不会有例外!

93面授机宜

刘县长要约谈我,他的秘书在校门外等我。

邓涵宇满脸的不服气,三十几个学员,各条战线都有,论年龄我最小,论资历我最浅,论级别我最低。刘县长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心里揣然,想要拒绝,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愁得我在屋子里乱转。

邓涵宇阴阳怪气地说:"你还转个屁呀,二老板请你去,不会是坏事。"

我愁眉苦脸地说:"县长要我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

邓涵宇上下打量我一圈,阴着脸说:"翘尾巴啦?郁老弟,按理说,你一个管宣传的委员,县长确实没有什么跟你好谈的。问题是现在他找你了,肯定就不是谈宣传的事,应该另有安排,说不定,老弟好运来了。"

转了几圈,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我说:"我平常也没机会给县长汇报过工作,实话告诉你邓镇长,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官找我,我心虚呐。"

"心虚个屁,县长再大,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你现在应该是科级干部,上下级之间的工作性谈话,没必要想得太复杂。"邓涵宇转而自负地说:"刘县长我是经常见,就是关书记,我每个月还要去汇报一次。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同,快去吧,免得人家等得急了,还会说你架子大,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我试探着说:"要不,邓镇长,你陪我一起去吧。"

"没空。"邓涵宇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我的提议,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扑克说:"我找他们玩几盘去,输的请客。"

邓涵宇一走,我立即从枕头下翻出盘小芹给我送来的钱,塞进裤口袋,拉开门直奔校门。

小车没熄火,老张校长站在车边跟秘书说着话,司机看到我,摁了一下喇叭。秘书就回过脸来,问我:"农古乡的郁风?"

我点头,陪着笑脸抱歉说:"对不起,久等了。"

秘书面无表情地说:"上车吧,刘县长还在办公室等着你。"

老张校长热情地帮我拉开车门,满脸皱纹里流出微笑说:"几位走好啊,有空来坐坐。"

秘书坐在前排,跺了跺脚说:"这鬼天气,真冷啊。"

我没敢接话,县长秘书与我相比,人家是居庙堂之高的人物。

"我说郁风,你家是衡岳市的啊?"秘书问我,有点不相信地说:"你在农古乡做了三年多的秘书了?"

我忙说是,挪动了一下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师大毕业的?"

"中文系。"

"怎么没去做老师?"

"怕误人子弟呀。"我自嘲地笑,拱起身子朝前,尽量靠近秘书的后背。

他轻笑一声,说:"不怪,现在干部中,师范出身的人多。"

我嘿嘿地笑,仰靠下来,后背接触到软软的背垫,紧张的心情就缓了许多。

"我姓杜,以后你就叫我杜秘书吧。"杜秘书自我介绍说:"我也是师范毕业,不过与你不是一个学校,我在南京读的。"

我恭维地说:"杜秘书读的名校啊。"

杜秘书自负地微笑说:"也不算什么名校,比起中部省的师大,出的人多一些。国家部委中,我们的人不少。"

"哪是。"我说:"你们学校的人,都是掌管国家命运的人。不像我们,出来都是站三尺讲台。一小部分的进了机关,也是不死不活,好像还没听说出个什么大官。"

杜秘书显然很喜欢我的恭维,他扭过头来问我:"你知道刘县长找你有什么事吗?"

我满脸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他看了一眼司机,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压低声音说:"刘县长可能要调到衡岳市高新开区去做主任。"

我更加茫然不解了,刘县长高升,与我何干?

"你这次来党校学习,就是刘县长一手促成的。没有他,你没这个机会。这次来学习的干部,都是在明年春天换届中要上的人,本来你跟我一样,一个秘书职务,行政级别最多就是个股级干部,现在你算是副科级,资历就够了学习的要求。"

原来以为我升为党委成员是郭伟的安排,听这话的意思,背后是刘县长在支持。心里涌上来一股感动,差点就泪湿满巾了。

"刘县长这次找你,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等下你见到县长,先不要怯场啊。"他笑笑,手指头轻弹手里的黑皮包"再怎么样,我们都是师范类的同窗,天下师范是一家啊。"

我感激地点头,杜秘书的一腔肺腑之言,让我感觉到前路一片光明。

到了县政府,杜秘书带着我直接进了刘县长办公室。

刘县长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在批改文件,看到我进来,指着对面的沙示意我坐,他依旧勾着头在文件上写写划划,并我不理我。

我的心里一阵乱跳,叫我来,又不理我,县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在扑通扑通地跳,我似乎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在领导面前,做人要夹着尾巴!我就夹好尾巴,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身,眼睛平静地看着刘县长工作。

杜秘书送进来一杯茶,笑笑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等了好一阵,刘县长终于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说:"学习辛苦吗?"

我赶紧回答说:"不辛苦。只是感觉有些吃力。原来对党的政策和方针,囫囵吞枣,经过这次学习,终于知道了理论的力量。"

"嗯,"刘县长笑眯眯地说:"年轻人,要多学习。能学习的干部,才能适应社会展的需要嘛。"

我感觉口涩,喉咙里干,似乎有一股慢火在燎烤着,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几眼,却不敢端起来喝。

刘县长现了我的举动,和颜悦色地说:"小郁,喝点水吧。天冷,空气干燥,多喝水,有好处。"

我如释重负般朝县长笑了笑,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烫得我差点吐出来。心里一阵乱骂,杜秘书你个狗日的,这么烫的水,也不提醒我。

我狼狈的样子引得刘县长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走到我对面坐下,安慰我说:"不要紧张,放松嘛。我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你紧张干嘛哟。"

喝了几口水,喉咙里滋润了许多,我低敛眼睑,不敢正视县长。

"今天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对农古乡的看法,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随便谈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态度一定要认真。"刘县长强调说:"不是工作谈话,就是私下交流一下。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说:"刘县长,我虽然在农古乡工作了三年,但还是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我怕说不好。"

"你就随便说说,比如你们农古乡现在还需要做些什么改变啊,干部队伍要不要调整啊。"

我在心里快速转了一遍,我说:"要说农古乡的改变,我想先要建立一个市场。农古乡方圆二十多平方公里,最近的市场都有十几里山路。农民需要的生活和生产资料不能及时购买到,农副产品也不能及时销售出去。这样就造成了经济无法流通,所以,到今天,农古乡的人要想买身衣服,还要跑到县城来。"

刘县长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说:"继续说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说:"等到市场建立了,农古乡有着天然的森林资源,奇山异水遍地都是,有国家五十年代建设的茶油基地,有淳朴的民风,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现在电通了,路通了,如果把农古乡这些资源利用起来,我们搞旅游开,应该会带动整个经济展。"

我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其实我的这些想法,在一年前就基本成型了。农古乡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既没有工厂,也没有商业,基本处于原始的生活状态。但农古乡有着别人求不来的森林,有最纯净的山泉水,有最质朴的农民。这些,都是久住城里人的梦想。可我就是一个秘书,上不得台面的秘书,我的这些想法对有些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因此,不论是朱士珍,还是郭伟,我都没把这些想法说出去。其实我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像今天一样的机会。可是听我说这个蓝图的人就要调走了,一个要调走的人,会实现我的这个梦想吗?

想到这里,我的兴趣低了下来,缩口不说了。

刘启蒙县长看我不说了,催促道:"就这些?"

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县长,要实现这个计划,也不容易呢。"

刘县长笑眯眯地敲了一下桌子,提醒我说:"如果我们工业走在前边,让工业来带动旅游,你看怎么样?"

我茫然地看着他,嗫嚅着说:"县长,我不是很明白。"

"你刚才说了什么?农古乡有最纯净的山泉水,哪不是水,是钱啊。"他哈哈地笑着,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说:"我没看走眼,小郁,你先安心学习。等学习结束了,我们再谈。"

刘县长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我摸了摸裤口袋里的钱,我说:"刘县长,我请你吃饭吧。"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揶揄着我说:"怎么?小郁,想贿赂我啊?"

我赶紧摇手说县长误会了我的意思。刘县长亲切地对我说:"好,小郁,我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我们去吃田螺鸡,我请客。"

田螺鸡是春山县的一道名菜。最好的田螺个大壳薄,生长在靠阳的水田里。把田螺一个个捡回来,放到水盆里,滴进去几粒菜油,一夜时间,田螺就会把肚子里的泥沙吐个干净,然后把土鸡先焖熟,再用砂锅装好,面上铺着一层剪掉底的田螺,加干辣椒、姜片、八角、蒜头,慢火焖炖,出锅后芳香扑鼻,勾人食欲。是一道下酒佐餐的绝佳美味。

94正面交锋

党校学习终于结束,关培山书记在结业晚宴上表了长篇演讲。

自从被刘启蒙县长约谈过以后,我一直就在想着他的话,农古乡的水是钱,如何变钱?我把这话传给我姨,她听完后,指点我说:"现在城里人都时兴喝矿泉水,你们县长不是想要办一个矿泉水厂吧?"姨的话让我赫然开朗,我聪明伶俐的姨啊,你总能让我在黑暗中找到光明。

知道了刘县长的意图,我心里安稳了许多。但我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八字没一撇的事,弄不好,就给别人留下一个笑柄。

开厂办企业,不是一件小事。首先办厂资金从哪里来?技术如何把控?是县里办还是乡里办?一团乱麻!

郭伟亲自开车来接我。郭伟来农古,首先就解决了车的问题,市财政拨出专款,购买了一台北京212吉普车,乡下人叫黄包车。黄包车一到农古,当即引起轰动。农古乡自建乡以来,大小干部出行都是以步代车,不仅仅是乡里资金不足,主要是因为路不通,即使有车,也到不了桃源。

车是身份的象征,当年的柳汉做书记期间,每次去县里看会,看到兄弟乡镇都是小车送来,最不济的也有辆北京吉普,只有他和郝乡长两个,赤脚去县里,处处觉得低人一等。

郭伟笑吟吟地招呼我上车,我提着行李,围着车转了一圈。这车好,动力大,爬坡力强。特别车顶是黄色帆布,一出手就知道是干部的车。

我啧啧赞道:"郭书记,佩服佩服。你是农古开小车的第一人。"

郭伟笑道:"别虚伪了,上车。不就一台破吉普吗?不久的将来,我就让大家都坐上桑塔纳。"

正说着,邓涵宇开车过来,按下车窗跟我打招呼,说:"郁老弟,后会有期啦。"

看了一眼郭伟,疑惑地问:"这位是郭书记?"

我连忙介绍他们两个认识,邓涵宇刹住车,从车里钻出来,双手握着郭伟的手说:"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的俊杰啊。"

郭伟笑道:"邓镇长,全县最年轻的镇长,乡镇企业带头人,明星干部,可是我学习的榜样啊。今后还希望邓镇长不吝赐教呀。"

邓涵宇这人一贯自负,我们同室住了二十多天,他只在宿舍睡过一晚,还是因为酒醉开不了车,回不了家。党校规定,培训干部必须要在校住宿,大家都老老实实遵守规矩,唯有他,不把这个规矩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偏偏老张不敢找他麻烦,任由他来去自由。

听到郭伟的话,邓涵宇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做足了功课,对全县干部的根底都了如指掌,想到他在自己的镇里挂了一年多的职,自己却忙着四处找资金,找技术,对这个市委下来搞社教工作的年轻人问都没问过,自己记得与他见过几次面,但没有太多的印象。搞社教工作的,都是在单位混不好的人,只会耍耍嘴皮子,干不了实事,何况还是市里下来的,只是过度过度,管他城关镇屁事没有。

现在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抢走了他做农古乡书记的位置。要知道农古乡是省里挂名的乡,一丁点的成绩就会拿放大镜来看,出政绩是多么容易的事啊!

原来往上走最好的乡镇是城关镇,现在看来变天了,农古乡才是出干部的地方。

邓涵宇三十而立,做镇长却有五个年头,本来打算到农古乡干一届书记,名正言顺到县里选个副县长,争取五十岁之前做县委书记。关培山书记曾经叮嘱过他,走稳路,不怕没成绩,就怕有责任。

关书记与邓涵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邓涵宇的父亲是临近县的书记,与关培山是同僚。关培山的女儿现在就在临近县做妇联主任。关培山与他父亲有过约定,两人分别培养,各自展。邓涵宇二十岁从市财校毕业,当年就分到春山县政府,在关书记的县委办呆了两年,下放到城关镇任副镇长,三年后转为镇长,如今十年过去,他邓涵宇在春山县也算是个风云人物,特别是他主抓的乡镇企业,他城关镇的乡办企业超过县办企业,成为衡岳市唯一一个明星企业,他本人也被评为"优秀党员""优秀干部"甚至获得了国家的"五四青年奖章"。

关书记找他谈过话,意思就是要他去农古乡干一届书记,起初他坚决不肯,认为关书记在找岔子整治他。后来关培山一句话让他明白过来,就是"放大镜效应"。

一个在省市县都挂名的乡,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只要有一头母猪生了十几只猪仔,也许都会成为一个新闻。这样的一个乡,出名太容易,出成绩也容易。成绩是什么?成绩就是干部前进的阶梯!

正当邓涵宇做好了一切准备要走马上任,凭空里跳出一个郭伟来,上任由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亲自送,这样的规格,春山县乡镇干部的历史上还从来没出现过。

过去不起眼的社教小干部,抢了他邓涵宇的位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背后有人,可查来查去,就查出他的叔叔是市人事局局长,他父亲只是个小局的科员,背景看起来也不深厚,只有谣传的是郭伟在与市委组织部长的女儿在谈恋爱,这倒是值得他研究。

两个人说了一阵话,邓涵宇邀请我们去海鲜酒楼,说钱老板来了,在酒楼等着。

郭伟不知道钱老板是谁,我倒是兴趣怏然。

钱老板有钱,而且他还统管着一个村。钱老板在春山县混得好,在衡岳市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假如钱老板愿意投资办厂,岂不是天作之合?

我笑着说:"钱老板这人不错,要不,郭书记,我们去会会他?"

郭伟面有难色,说:"我们下午还准备开个会,一来欢迎你学成归来,二来商量一下乡中学的事。"

"下午开会不急。现在才十点钟。你们农古的路现在通了,又有车,赶得及。"邓涵宇热情地动车,带着我们朝海鲜酒楼去。

郭伟还在迟疑,我说:"郭书记,去吧。钱老板我认识,是城关镇人,在市里有家建筑公司。"

郭伟只好钻进车里,点火、挂档、起步,一起呵成。

我不会开车,看着他熟练驾驶着车,羡慕地说:"郭书记,乡里没请司机?"

郭伟说:"不请司机了,少一笔开支。车是乡政府的,谁有事就自己开。"

我说:"好像全乡没人会开车啊。"

郭伟笑笑说:"不会开的就去学,你也要去学。不能以后你要去哪里还要我帮你开车吧。"

我嘻嘻一笑说:"担不起啊,谁敢叫书记给自己开车。我可没这个胆子。"

郭伟大度地说:"没事,工作需要嘛。"

我看着前面邓涵宇桑塔纳的尾灯一闪一闪的,说:"邓镇长大白天开车怎么不关灯啊?"

郭伟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说:"他是在提醒我们,跟着他走。"

95白日温柔

乡政府会议开了两个小时,郭伟主持会议,先是对我学习归来表示热烈欢迎,说党的干部,只有经过了党校的学习,才会更好地贯彻党的指示与精神,才能成为领导一任政府的干部。郭伟的话让底下的干部如坐针毡,大部分的干部并没有经过党校学习,依他的话来说,没有经过党校学习的干部就不是合格的干部了?

朱士珍明显不接受郭伟的说法,鼻子里不停地打着哼哼。郭伟装作没听到,朱士珍没有参加过党校学习,从他进入农古乡政府任办事员,到副乡长,再到乡人大主席,再又回到乡长位置,他一天党校的门也没进过。特别是现在,他头上的帽子写着两个刺眼的"代理",让他处处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就要接受这顶代理的帽子,还不如轻轻松松戴着主席的硬帽子,走路说话都有底气,腰杆子也要直许多。

郭伟没来的时候,农古乡由他朱士珍说了算,乡干部在路上遇到他,都会恭恭敬敬地让路打招呼。现在到好了,郭伟一来,这些干部的眼里就似乎没有他朱士珍的存在,路上遇到了不再让路,更有甚者,连个招呼也懒得打了。

特别是每次会议,郭伟这人连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问他意见的举动也半点不存在,总是自己一个人说,说了就执行,既不商量,也不推诿。仿佛他这个乡长根本就不存在。朱士珍无法接受这种现状,他就找了个机会去了一趟郭伟的办公室,指东打西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的意思还是想郭伟要尊重人。

郭伟一点也不在乎朱士珍的小心眼,他爽朗地笑,说:"朱乡长,政府干部需要走人大选举的程序,没有经过人大,就是暂时代理,代理人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农古乡四千多号人马,必须要有一个负责任的人来做工作。我郭伟理解你的心情,我是为你好,等过年后,人大开会选举正式明确了你,农古乡还有许多的工作需要你这样的老干部去做啊。"

郭伟的话让朱士珍感到别扭。政府干部需要经过人大,你书记就不要人大?都是党的干部,为什么还要分彼此高低?

一番探底,双方都明白了意思。郭伟还是我行我素,依然不给朱士珍表意见的权利。

第二个议题就是乡中学的迁址问题。

乡中学建于六十年代,红砖木楼建筑,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而且乡中学的前身是胡氏宗族的祠堂,坐落在纤陌水田间,连接外界的就是几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仿佛蛰伏在山丘田野间的一只青蛙。按照现在的政策,人家宗族的祠堂理应交还,尽管时代久远了,但历史的印迹还在,中学后山上一排排的坟墓,昭示着现代文明无法改变的历史格局。

乡中学要迁址,要迁到一个交通便利,山青林密的地方去。而且此次迁址,要符合现代教育的展需要。农古乡能否改变面貌,需要一代代人的共同努力,改变需要知识,因此,教育是农古乡的头等大事。

迁址不是个小事!第一需要钱,第二需要地。

没有人表意见,对郭伟的提议报以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在看,新来的书记雄心壮志,轻言中学迁址,看他如何变这个把戏。

郭伟是雄姿英,拿出一块画板,上面画着新校园的效果图,确实漂亮大气。

他指着效果图说:"未来的几十年,农古乡的孩子都会在这个美丽的校园里成长生活。"

散会后郭伟邀请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我要去中学看看薛冰,我的爱人。

他大度地允许了,双眼笑成一弯新月说:"郁老弟,不错啊,抱得美人归。"

薛冰下午没课,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看书。看到我来,掀开被子就跳下来,高兴得吊着我的脖子转圈。

我搂着她的背说:"想我不?宝贝。"

她羞红了脸,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反问我:"你想我不?"

"想,当然想,想死我了。"我说,一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被窝里。

她穿着一套棉质内衣,胸前圆润的双峰呼之欲出。女人,只有在男人的浇灌下,才会出落得如水般柔顺,如花般娇艳,如远山般神秘与诱惑。

她抱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微闭着眼睛说:"风,亲我。"

我低下头来,含住她如花瓣一般的唇,甘甜如风般直沁心底。

我的手伸进她的内衣里,触到滑如腻脂的肌肤,温热从指尖传来,阵阵击打我**的心口。她殷咛一声,舌头伸了进来,挑逗着我热血沸腾的神经。我含住她如丁香一般的舌尖,细细地亲砸。

"你也躺进来吧,外面冷。"她爱怜地看着我说,侧起身子,给我让出一块地方。

我手忙脚乱地脱下厚厚的衣服,如泥鳅一样钻了进去,搂着她无比诱惑的身体,霎时迷乱起来。

我们侧着身子互相平静地对视,她在我的眼光里娇羞地红了脸,如一朵娇艳的海棠花,漂浮在无边的海面上。

我说:"老婆,谢谢你给我织的毛衣,没有她,我兴许就冻死在党校了。"

她羞羞地一笑说:"好夸张啊,原来没有我的毛衣,也不见得你就冻死了呀。"

我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说:"原来是原来,原来不是还没有你么?"

她叹口气道:"说实话,当初我还真没想到要给你织件毛衣,我是看到我姐她在织围巾,才想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我故意酸溜溜地说:"别人还更关心你家老公啊。"

她在我胸口轻轻地擂了一拳说:"我姐关心你,错啦?"

我赶紧说:"没错,没错。老婆,你也不吃醋啊?"

"我吃我姐哪门子醋啊?不管怎么样,你郁风是我老公,别人再怎么样,也是外人。"

我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老婆,你要我如何不爱你啊!"

随即就伸手要解开她的衣服,她格格笑着拦住我的手,指指窗外说:"大白天呢。"

我故意装作极为难受的样子说:"老婆,大白天里难道就不许我爱你?"

她大概感觉到我的兴奋,娇羞地松开我的手,闭着眼睛任我从底下把衣服撩起来,她如瀑的黑遮盖住半张脸,白瓷般的面庞在寒冷的冬天下午,显出圣洁的光芒来。

我的手触到她神秘的地带,一片湿润随手而来。

她像一朵亭亭玉立的雨后荷花,含苞待放。

(此处省去200字)

她躺在我的臂弯里,柔弱地睡着,我伸手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薛冰,这个我愿意用生命去爱护的女人,此刻像婴儿一般依靠着我。她平静的呼吸像花开的声音,她洁白的面庞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褪却的红晕,她就像一具大理石般的裸女像,让人浮想联翩,却丝毫不敢产生任何龌龊的念头。

脑海里浮现金凤的影子,随即月白出现,跟着枚竹、小芹交替显现。

我的心一阵悲凉,我拿什么去爱你们?

金凤的诱惑,月白的火辣,枚竹的娇羞,小芹的娇憨。还有小妹的苦闷,微微的矜持。还有生命中第一个女人白灵,以及伴着我走过二十六年的小姨。她们在我心里,都是无可替代的人,但我,却不能给她们带去一丝的温暖与爱护。

人活着,最难的是取舍!

薛冰醒了过来,张着扑棱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刚才的一番**,让我们欲死欲仙,此刻安静下来,我们就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风,你在想什么?"

她问我,把头靠在我胸口。

我搂着她的腰身说:"没想什么,老婆。你再睡一下吧。"

"我不睡了。有你在,我睡不着。"

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老婆,我们结婚吧。"

她羞羞地一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我的胸脯,我顿时一阵酥麻,扔掉烟蒂,一口衔住她珍珠般的**。

她抱着我的头,无限爱怜地说:"风,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我抬起头说:"生个女儿吧,我想要个女儿,一个长得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我不。"她倔强地说:"我就要生个儿子。"

"要不我们生两个吧,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笑嘻嘻地说:"儿女双全啊。"

她认真地说:"只要你敢生,我不怕。"

突然想起国策不允许,我们要生两个,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双开,如果双开了,我们吃什么?

我抱歉地一笑说:"老婆,不管男女,生下来再说。都是我们的宝贝。"

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呢?"

我捋了一下她的头,柔声说:"你是我的大宝贝。"

故事未完,请阅读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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