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浴
王刚和李香同龄，一对男孩和女孩。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小学，同一班读书。六年中，王刚逐渐的喜欢看李香那白皙的俏脸和一双毛茸茸荡着清亮亮的水光的眼睛。为了讨得李香的好感，他干净整洁，学习用功。都是为了给李香看的，他为了李香要做个好学生。而李香却没有理会。 15岁那年双双考入中学。巧合的又分到同一个班。随着年龄的增长，王刚看到亭亭玉立的李香，肤色粉白如雪的梨花，笑比梨花还灿烂，分外妖娆。心仪的李香，掳走了他的一颗心。但是年龄还小，读书学习是本份，自己的心思见不得阳光。怪自己过早的成熟，只能把刻骨铭心的爱深深的泅进心里。在学习和各项活动中故意在李香面前表现自己。李香给了他学习奋斗的动力，为了李香他成了三好学生，入团，做班干。李香给他身上加添了“核原料”，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王刚觉得女人的感召力是无穷的。李香也是三好学生、共青团员，端装正派，同学们对她敬重有加。 他没有勇气向李香表白，百病好治，相思难医。眼看初中要毕业了，王刚心里泛着莫名其妙的躁动，黯然神伤。经常有意的将目光和李香相撞，用目光说话，喜欢她，当之无愧的白雪公主。李香只是婉而一笑，看不出喜欢他的意思，他感到自卑和自愧。在相思中煎熬着。 后来王刚有了重大发现，李香与玉树临风、气度非凡、慈眉善目、较他们大几岁的青年教师走得很近，频繁来往。王刚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自愧是情场上的败军之将。经常失眠，做噩梦。沉浸在悲伤里，焦躁得心力交瘁，无法自拔。神情恍惚得如痴如醉。真是万两黄金容易得，一个知心很难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吃了秤砣铁了心，如心芒刺，如坐针毡。 一天，晚饭后，王刚心神不定踽踽地走在街上，秋风送爽，街灯下没几个行人。他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香走进了职工浴池。王刚执拗地在浴池门前徘徊着，绕到了浴池辟静的后面，高处的通风窗传出流水声和女人们的说笑声。蓦然产生了臆想症，受到探究欲的刺激，情绪失控。将近前的红砖搬过来，码了一米多高，跟馋猫一样， 踩着红砖趴到窗台上，像贪吃晒在那里的鱼干。完全是贼的心理反映，很局促，屏住气，向浴池里窥探。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窥视李香的裸身，以排解撕心裂肺的思念之苦。他终于看到了喷着水的淋浴头下的李香，头发飘逸而浓黑，隆胸、细腰，洁白如玉。一览无遗地尽收眼底。李香猛一抬头，看到了窗口那一对神情极其专注窥望的眼睛。来不及多想，神经质般“啊！”地喊了一声：“有人扒窗户。”随后娇羞的两臂抱胸蹲下了。池中的女人们也悠地蹲在了池水里。有的开门跑到更衣室，报告有流氓扒窗了。浴池中一片喧闹声，王刚宛如触电似的失魂落魄，惊骇得骤然向后一仰跌落在地，摔得挺重，顾不得疼痛，迅速一瘸一拐，惊悸地隐没在黑暗之中。王刚此时顿感悔恨，烧香走错庙门，闯进地狱了。行为有辱自己三好学生，共青团员，班干的声望。平时总是很斯文的样子，骨子里不安分。做了贼，成了扒手。身陷窘境，心在抖。人生耻辱的一笔将在此写成。一但被查出只有跳楼，以雪耻辱。谁能理解他相思之苦，如此冲动之举难容。世上没有一个人把真心拿出来给人看，纵然拿出来，人家也看不明白。他忧心忡忡，心一阵阵的绞痛。其实李香在望向窗口，同她熟悉的眼神对视的一刹间，她认出了王刚。她把此事隐匿在心里。在警察调查此事时，她一直回答：“没看清。”李香早就看出了王刚的心思，装做不知。她喜欢王刚儒雅洒脱英俊的翩翩少年形象；更把青年有为的王刚做为心中的白马王子。但她不能表露，她憧憬着未来，有自己的理想，还要读高中，大学，对明天充满梦想。此后王刚没敢正眼看李香一眼，自己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和羞涩。再有二个月就毕业了，他忧郁得病倒了，没能升高中和继续求学。时光如梭，20年过去了。李香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由助教到教授了。那位与李香结婚的青年教师也升任为一所重点中学的校长。而此时的王刚已陷入绝望，但仍无法摆脱对李香深入骨髓的爱，心中仍怀着无边无际痛楚的思念。想得很郁闷，李香像一个影子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晃动，使他如痴如醉的追逐。相思的爱能化做无穷无尽的力量。多少年来他拼命努力，要在名利上超过李香的男人，缩短与李香的差距，成为事业有成的杰出男人，做给李香看。既或不能得到李香的身，也要赢得李香的心。 为了展示记忆中的李香，早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拜师学画，实现自己绘画的心愿。经过苦心磨练，有志者事竟成了。技艺已经炉火纯青。尤其那幅少女的《春浴图》，似乎有了灵性，出神入化，栩栩如生。终于绘出了那时如此逼真娇艳的李香。天价不卖。挂在墙上，蓬荜生辉。只供自己欣赏。他同时操练书法，从不松懈，楷、隶、行书都颇具功底，褒扬有加，成为书法大家。被称为艺术界一朵奇葩。 在世人中其名如雷贯耳。他的书画得到世人的认可，售价昂贵。求画者络绎不绝。王刚既有了财富，又有了名气，可谓志得意满了。但他仍孑然一身，他念念不忘视如花朵，犹如奇珍异宝的李香。李香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他常以正人君子的模样去大学看望李香，很想看过之后放弃这种不能得到的爱，但是做不到。梦是心头想，醒来恨好梦难长，彩云易散。梦会使这种爱更加强烈。他顾及身份和道德理念的约束，不能再去打扰李香。便常常夜晚徘徊在李香住所的前后。有时踏着积雪，有时打着伞顶着毛毛细雨。鬼使神差地在那一带溜达，期望能侥幸同李香偶遇。茫无目地的倘徉在街上。目光时不时地望着李香家的窗户，直到灯光熄灭了，方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心中只有李香，对一厢情愿的爱似乎要坚持一生。他身边不缺女人，生理的需求好解决，但心理的需求难如愿。他知道痴心枉想的爱，已经是远离自己的幸福。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到头来只有忧伤。意外终于发生了，香的丈夫在一次车祸中溘然逝去了。王刚闻讯赶到李香的家里，李香悲痛的眼里噙着泪，面色蜡白。王刚暗暗地在心里感慨地说：“这女人悲伤的样子也好看。”李香娇美而不造作，漂亮而不俗气。王刚觉得要想取悦李香的心，不可乘人之危，急于求成不行。便经常来光顾，尽力安抚，让李香宽心。过了一段时间，李香恢复了柔声柔气水样的性情，能够交谈了。王刚大着胆子勇敢的倾述了心事。说： “今后由我来照顾你行吗？我已经38岁，足足思念你20多年了。”李香表情漠然，摇一下头，没有回答。顷刻间王刚的心沉重了，面露几分羞涩。李香的住房是南北通透的四室一厅。此时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东窗外是一个宾馆，东窗被一个落地窗幔遮掩着。王刚望着中年的李香，依然是蛋白脸，勾魂眼，杨柳身子。是他心中的最爱。他的异样，他的疯狂，他的歇斯底里，他半生中所经受的残酷的思念之苦，给了他勇气。他趁热打铁地说： “灯不拨不亮，今天说实话。我坚忍不拔地爱着你，你像一颗春天的种子撒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有证据，我为了留住心中的你，我苦学绘画，绘出摄入我心中的胶片，将那浪漫的一景展示出来。把你的画像挂在我的工作室。天天看着你、想着你。”说着他从门傍取过他带来的一米见方的东西，层层打开包装，是那幅油画《春浴图》。他说： “没想到我今生还有机会向你表白，人没有两性的爱，一切的爱是虚空的。前半生想你想得像爬树上摘月亮，只是空淘气。下半生我要同你生活在一起。”李香不知王刚搞的什么名堂，疑惑地过来看画。当她看到赤裸身子的面容是自己时，她愤怒了，脸阴得就像要下暴雨。言辞犀利地呵斥道： “你羞污我，把我展示给众人观赏，是猥琐行为。我恨透你了。”眼里涌出泪水。她又霍地站起来。向着电灯开关走过去。“啪！”地关了灯。客厅里只有卧室里映过来的的微弱光。王刚对她的异常举动搞懵了。只见她“唰！”地拉开了客厅的窗幔。望过去对面是宾馆楼的窗，像一个黄色录像的屏幕，那里赤身裸体白花花的女人们正在沐浴。李香一脸愠怒地说： “这里有你愿看的，愿画的，不必爬窗窥伺时机，抬眼便是。对面本来是宾馆洗衣房，近日晚上服务员们在这里沐浴。真不雅观，我用窗幔遮住，没想到你感兴趣，让你看个够。不该拿我作画取乐。”王刚一脸羞涩，急忙拉上窗幔，打开了灯。欷嘘叹气地说道： “误会了。你这话出如箭，要我命了。那是我历史上的污点。谁家锅底没有黑。我对女色并不感兴趣，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你不要拿过去屈辱的历史来寒碜我。不要揭我的老伤疤，让我丢脸心痛。这幅画是一颗锲而不舍诚挚的心。这些年我似囚人梦赦，渴人梦浆的想着你。你不答应我，强摘的瓜不甜，我又一次失去了理智的爱。只有梦中相见，这种寤寐以求的爱很珍贵。继续让这幅画陪我了，我蚂蚁搬碾砣白花了吃奶的力气，我是春蚕自缚的命。只有去梦想赤诚的爱。”王刚收起画，起身便走。 李香急忙说：“你等等，把画留下。” 王刚心情沮丧地说：“这画可是天价，你买不起。人心是肉做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能给你。” “这画我喜欢，你别想拿走。”她执拗地把画夺了过去。王刚再也管不住自己。感情地闸门猛地打开，一把将李香揽在了怀里，李香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王刚深情款款热吻着李香，在李香的耳边呢喃地说： “想你想得好苦。我只喜欢你一人，不要拿这些沐浴女考验我。”天阴总有天晴时，有了好时运，扁担开了花。他们共筑爱巢。 又过去了40年，黑发染霜，他们仍相敬如宾，犹如新婚一样热恋地撕守在一起。王刚常说的一句话：“百炼终于变纯钢，苦海无边，有你是岸。”他们会爱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