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的爱情故事

 
不浪漫的爱情故事
2016-12-27 16:09:45 /故事大全

1

我将两张学生座椅并在一起,躺在上面,中间半截身体悬空,脸上盖着一本皱巴巴的《故事会》。通道边,玩闹着的同学的腿从我的脑袋边晃过来,晃过去。

“曾老师!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后桌那个叫夏颜的女生对着其中一条凳子踢了一脚,我的两截身体顿时有些受扭曲,脸上的《故事会》也掉了。

“怎么,你终于打算嫁给我了?”我有些困倦地问。

“不是。”夏颜温柔地说。然后踹了第二脚。

我很失落。拾起和我一样软趴趴的那本摊在地上的《故事会》盖回了脸上,“那还什么屁的好消息……”

夏颜不踹了。她用脚勾着我椅子的横杠,把我勾了回来,然后,再踹回去,更用力,“贱人曾,你什么时候正经一点?”

“嗯嗯……”我整理着睡乱的头发,坐起来,第二次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什么好消息?”摆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前段时间,那个钢琴比赛……”夏颜凑近了脸,尽量想表现得低调而实际却发自内心地高兴。不过很遗憾,虽然夏颜很开心,但我却走神了。前面的那串省略号代表我没听到的内容。但怎么猜都明白,她又摆平了一个比赛。

唉,我有些难过。或者说,她拿的奖越大,我就觉得她嫁给我的可能性更小了。这么说可能有点太诚实了。

如你所知,夏颜的名字叫夏颜,擅长钢琴。

很多人会莫名其妙地对会钢琴的异性产生好感,对于这一类人,我会说,没见过世面,肤浅。仅限嘴上。实际上,在这方面,我比他们更肤浅得多。还有,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也毫无特色,正如名字的主人一样,敝姓“曾”,单名一个“辉”。我有时夸张地觉得十个姓曾的里面有九个是叫曾辉的。很碰巧的是,有部热播的电视剧里也有个姓曾的电台主持人。夏颜开心的时候,会叫我“曾老师”,反之,“贱人曾”。

我和夏颜其实认识不久,但很熟。理由之一可能就是我老是对她说一些“你爸爸准备好嫁妆了吗”“还没打算嫁给我吗”之类的愚蠢玩笑话。第一次,夏颜咬着嘴唇脸色发紫(注意,不是发红),那感觉,好像就是立马要掴我一巴掌的样子。最后她忍住了,好歹是练过钢琴的女人。不过时间长了,夏颜也就习惯了。很久以后我回想起来,觉得万一我有那么几天没和她这么说,她会不会不习惯跑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病了。

忘了交代,彼时高中。

夏颜的过于优秀是我的烦恼之一。优秀的人总是会招人喜欢,因为优秀的人很少,平凡的人很多,就如同叫夏颜的人很少,叫曾辉的人很多一样。

“原来如此,恭喜。”我很开心地说。

顺理成章地,喜欢夏颜的人也不少,比如隔壁班那个喜欢自称杨二郎的杨潮。举个例子吧,打篮球的时候,杨二郎原本是稳扎稳打的好汉,可是在持球的时候,瞥见了夏小姐经过,瞬间,架势就变的花哨起来,比如假动作啊什么的都来了,带着球扭来扭去,像是在拍《篮球火》似的。然后球没进。夏颜在一旁笑出了声,对着蹲在一边的我悄悄说,你看见女生千万别这样。我蹭了蹭鼻尖说,铭记于心。

再比如杨二郎隔壁班的文学社社长,会架着本书背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很深沉地阅读着。夏颜偶尔经过时,社长会有意识没意识地抬起手臂,那本厚厚的书的封面,以及封面上那些听起来很了不起的题目,比如《人性的弱点》《博尔赫斯精选》之类,都会无意识地朝向过路人让人看清,这样,就显得非常深邃。但不见得奏效。我想,他那么重的书举起来摆pose多累,反正是徒劳,还不如买本《故事会》。

但同样遗憾的是,夏颜不见得喜欢我,这才是这个故事最值得关注的地方。

我在她面前保持自若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摆出我现在所摆出的姿态。时间长了,我也渐渐忘记了,我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我不在乎,正因为这种半傻的状态,我才可以在夏颜面前乱说话,而且无孔不入。

“曾老师,借我把铅笔。我的自动笔出了点毛病。”夏颜绝大多数时间不会主动开玩笑,所以,借东西就是借东西。而我就会回答:“嫁给我的事,考虑好了么?”

夏颜瞪眼:“贱人曾!”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我很想笑,因为夏颜完全不吓人,她那张脸天生不适合吓人。

但我还是会和很多男生一样,千篇一律地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呈上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铅笔。

2

我喜欢趴在窗沿上睡觉,睡得像只熊,直到夏日的阳光让窗沿变得灼热。真奇怪,我这人每每怀念青春年少时,浮现的画面里总是夏天。

其实高三的人不应该这么悠闲,但我这种对学习已经失去想法的人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老师同学不会劝我的,夏颜也从不劝我。前者的想法是烂泥扶不上墙,夏颜的说法是人各有志。后者让我觉得这简直是我老婆该说的话。

在极少闲暇时候,比如班会课空隙,比如体育课自由活动,夏颜会偶尔和我聊点正经的。

“曾老师,你有理想吗?”

“你有就行了,问我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不爱读书的人,往往是有大志向的人。”夏颜不像开玩笑。

听完我就笑了。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是因为她读过的书里往往都是些不爱读书却混得很好的正面角色,比如马云,韩寒,黄家驹。她不知道很多不爱读书的人会烂在家里,而这些人是不会被写进书本的。

“或许有。我还在穿开裆裤了的时候,就开始听故事了。说不定我要去写故事。”我说。

“什么故事?有女主角吗?”

我愣了一愣,随即朝她努了努嘴,“你莫。”

“神经病!贱人曾!”夏颜用手指敲着我脑袋,“那男主呢?”

男主角呢。这句话让我热血沸腾,我的第一反应是高呼“我!”而话说到嘴边突然气短,转了个弯。我指着秃顶的体育老师说:“他。”

夏日的阳光真的很灼眼。

3

书店。

我在这个地方徘徊了很久,玻璃窗外,汽车的影子在晃动。指尖在一本本书的标题上掠过去,偶尔停顿一下,抽出一本,凭借男人极弱的第六感判断,要不要买这本。

客观点来说,在没有夏颜的地方,我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这个世界,真正神经大条的人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是指,把自己弄成一个笨蛋。我那时并不知道,这个习惯,很可能会成为一种条件反射。

我静静地望着“青春文学”的栏目。我想起,夏颜除了偶尔说起马克西姆和查理德克莱曼之外,常常说起所谓青春文学。我该不该投其所好。

我捏了捏鼻尖,默默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里边写的是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德克莱曼,但我读过的书,绝对比夏颜多。

摆在那个栏目里的书,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它们刻画了这样一群年轻人,首先,他们往往有着一个优雅到不真实的名字;其次,他们会有一段细腻唯美忧伤朦胧华丽的情感生活。

但我从来不觉得,那叫青春。起码不是我的青春。你懂我的意思吗?懂就好。

在我高中毕业之前,“屌丝”这个词还没有被这个智慧的时代发明出来,否则,我会有共鸣。

我该不该投其所好。去别人编织的美梦里陶醉么?

不好意思了,我没那么浪漫。我宁可用粗略的姿态,去换一段真实。

我端起那杯喝了一半的特仑苏,离开了所谓青春。

“勉强还是你吧老兄。虽然格调不高,我老觉得你实在。”我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了一本《故事会》。我得带着它,回我该回的地方。

4

当初是因为偶然看见夏颜在音乐教室弹钢琴的侧影,我才会突然变傻的。

而很矛盾的,越到后来,我越是觉得,这妮子要是什么才艺都不会那就好了。这样我就不必那么那个了(抱歉,我词穷了,这词很微妙)。我是指,如果我们一样平凡(我当然不敢说“如果我们一样优秀”),我就不必那么那个了。我也可以装得有点正派男人样,说着正经、有底气的话,聊着正经、有营养的内容。而我现在和她所说的话,听上去好像勇敢又直白,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借酒装疯。别装,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做过。

高中最后一届校园文化节那天,我好像是相当忧郁的一个。

轮到夏颜出场演奏的时候,我反而没去看,一个人走道会场外,软软地斜靠在路灯上。当日满月,只是颜色暗淡,像是夜空睁开的古铜色眼睛。

我并不大愿意看到夏颜出彩的一面。不大愿意看到有男生拍着朋友的肩膀问“她是谁”。并不大愿意看到女生头去羡慕的眼光。我觉得我有点那个,我是说,心里好像有点问题,但我他妈的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尽管我溜到外面,但扩音以后的钢琴声伴着一点点电子音效,还是点染了会场内外。我眯着眼睛小睡,好像看见琴键在灯光下跃动。

直到身后有人叫我。“曾老师,我的曲子,你听了没?”

“听了听了。perfect!”我还附上了一句撇脚的英语。

然后就是夏颜蹬脚的声音:“贱人曾你敷衍我!你靠在这里睡觉!不然你说说我弹了些什么?”

喂,何必那么较真呢?后来想想也是,夏颜最关心的无非是钢琴,自然也关心有没有人听。而我作为一个知己……。好吧,其实是准知己,不去关注好像确实不是很让人高兴。

夏颜老提马克西姆和理查德克莱曼……刚刚电子节奏那么强我看估计是马克西姆那家伙的曲子……马克西姆的曲子我有没有知道点啥……

“出埃及记!”我随口叫出,觉得随便报个题目好像还有些在意的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反而显得根本没在听,虽然我本来就没在听。

夏颜停顿了一会,好像是在酝酿愤怒情绪。而意外的是,身后的夏颜一手拍在我肩膀上:“曾老师没想到你知道!我太高兴了!”然后是一串笑声,笑得很响。看来她真的很高兴,我反而觉得有些愧疚了。我转过头,打算再说点什么,乍然看见夏颜还穿着上台的白色礼服,两只手还捏着裙角,原本就干净的脸看上去更白,虽然我不想强调这一点,但是,真他妈漂亮。

然后我的头又机械地扭回去了。“你干嘛啊,贱人曾!”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吗。”我不死不活地说。

“恩?”身后的夏颜好像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笑着说,“哈哈,何必呢。不是早就勾引成功了吗?”

早就勾引成功了。我苦笑了一下,说的真有道理。只不过她在开玩笑,我却没有。

“是啊是啊——所以呢?关于嫁给我的这个议案……”为了再一次轻松幽默地开这个陈年玩笑,同时不让自己不自然,我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那轮满月狠狠扔过去,像是要砸中天空的瞳孔。而石子在奔月后的瞬间改变了方向,砸中了班主任的雷克萨斯。轿车像一个受惊的女人一样发出了尖叫。

“贱……”夏颜要骂的话还在喉咙里,我抓起夏颜的手臂高喊一声“快跑啊白痴!”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碰过夏颜,抓着她跑。大道两边的梧桐树全都在眼前掠过,晚风伴着喘气声从脸侧划过,四只脚踏过斑驳的树影上,把那该死的警报声甩在身后。

可惜的是当初只顾着溜,没有体味一下夏颜的手臂是温的还是冰的,细细的还是肉肉的。

我只记得,满月下,我拉着一个穿着礼服的家伙,一口气冲到了学生宿舍楼下,那种感觉,好像把时间这东西都给挣脱了。我感觉自己跑得他妈比赤兔马还快。而我静下心来回顾的时候,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我才突然觉得刚刚那几秒,我好像有点像个像样的男主角了。仅限那么几秒。上帝也太省笔墨了。

5

文艺晚会过后,学校瞬间就沉寂,时节也开始入冬,时间也会莫名其妙地加快,一晃,期末考过去了。男同学可能知道,玩游戏时,有一种类似外挂的东西,叫做变速齿轮,会让在游戏里的速度非一般加快。我对文艺汇演后的日子的感觉,就是这样,开挂了似的,飞快。

高三寒假缩的和鱼干一样。我长了冻疮的手没有离开键盘,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我在干什么其实也很好联想,无非是在等人上线。

等一个实际上你追不到的人上线,然后即便上线了也没什么话好说,但你就是要喜欢等。这种愚蠢的事你干过没有?不管你干没干过,曾老师反正是干过的。

对于本人的成绩,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权当是在一张不喜欢的地图打了一局失败的DOTA,就这么算了。但是——夏颜的成绩蛮好看的,这让我十分欣慰。这种心情就类似某些家长的心情,自己当年没用就算了,孩子成才就行。很类似的想法。不过很矛盾的,恰恰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忧郁,唉,我们要分层了。即便我们是前后桌,这成绩分的就像四氯化碳和水一样,上下两层。嫁嫁嫁还嫁个屁啊。

我盯着一本趴在窗沿上的《故事会》,发呆。心想,算了算了,那个杨二郎和社长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夏颜终究没有上线,而我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等夏颜的兴趣。窗外的鞭炮哔哔啵啵的响着,也不知道想取悦谁。

夏颜当初喜欢问“你有理想吗”之类的问题,这种问题往往是有志青年喜欢的问题。夏颜的目标很明确,音乐学院,事实证明,人家好像的确是那块料。而我的理想好想就比较大众化了,我是说,在男生中很大众化。男生一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叫做“做大事”,尽管到底做些什么大事,他们自己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之所以说这段话,一是为了告诫你,明确理想很重要,二是为了强调,分道扬镳的日子不远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还是收到了一封来自夏颜的邮件,内容很简单,新年快乐,于是我有一点欣慰。尽管这封邮件是群发的。

“关于婚嫁这个问题嘛……”我写了一封无厘头的回复信给她。

6

回校后的日子,变速齿轮的效果好像在逐步增强。因为那张“距离高考还有XX天”的纸上的数字变得飞快,有时候的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几日,那醒目的红字就朝我狞笑着说,我又更新了。

夏颜比以前乖了很多。乖了很多的意思是,不常笑,不常去音乐教室。好的艺术院校除了专业分以外,还需要一个不错的文化分,夏颜也算尽心了。我也是挺想学一学知识的,不过这种想法你也知道,往往很难落实的。有时候转过头,悄悄看一看后面那妮子,觉得她认真读书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好看,晚冬的阳光很淡,披在读书妹的头发上。看来认真念书的确有助于增强气质。我转过身,挺直腰板,扣起笔,正襟危坐,幻想着,眼前是一面有灵性的镜子。

“魔镜啊魔镜,我现在变帅了吗?有气质吗?”

然后魔镜嘛话没说,碎了。

夏颜很少和我讲话了,这让我想不安静也不得不安静下来了。“你就这么喜欢学吗?”又一天难得有空档,我问。

夏颜摇摇头:“不喜欢。但是为了以后上喜欢的大学,干想干的事情,遇一些想遇见的人……”

“然后嫁一个想嫁的老公。是这样吧。”我打断。

其实我挺希望夏颜会发怒,然后像一个不同寻常的女生该说的那样,说“我哪有这么肤浅!”,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样我会舒服点。

夏颜脸色很平静,淡淡的一笑:“是这样。你真聪明。”也是,正常人也该这么想。我也这么想,你也是吧?如果你真的曾年轻过的话。但是,你实现了吗?

下意识鼓动我的脸皮再厚一点,嘴巴再贱一点,说点实在的出来。

“呼呼呼……。。”先是一串故作霸气和自然的笑声,然后是……

“您不觉得我是个很棒的选择吗?啊哈哈哈哈哈……”然后我静静地等待着即将踹过来的一脚。您倒是快踹啊。

夏颜只是微微一笑,摆摆手做了个转身的手势:“好好学习。”

过了些年以后我稍稍长大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人拒绝的方式实在是五花八门,夏颜此时的顾左右而言他也是其中一种,只是我当时好像没有怎么明白。就算明白了也说不明白。

8

毕业那天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晴朗。

我幻想过自己会在这一天烧课本,和兄弟们狂欢,漫天纷飞着试卷和夹杂其中的扑克牌,广播里会放着《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啊《那些花儿》啊《怒放的生命》啊之类校园歌曲,然后我出狱了,像一只年轻的野马一样奔出去。

那天,下着很大的雷阵雨,板鞋踏在积水的地面上,我最后一次穿着已经潮湿的校服走出校园。我花了很短的时间回顾了我的三年,一页一页,其中好像还夹着某一篇未完成的小说,女主叫夏颜,还有一群没头没脑的男配角,我则是伪男主。注意,是伪男主。

我走进书店,如同往常一样,抽了一本《故事会》。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在这里纠结过,关于要不要和夏颜一样看青春小说以投其所好的无聊问题。

呵。我笑了笑。青春小说?谁的青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看的。

我好像说过,我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傻,我好像也说过,世界上神经大条的人本就没有那么多。但世界上装的人很多,有的人装深沉,有的人装傻。我想,如果我当年看起来酷一点的话,有那么点小优秀的话,毫无疑问我会选择第一条,而且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装得比那社长强悍的多,起码别那么拙略。比如,我会很深沉地聊着“你认为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如何”“你对于帕格尼尼有所了解吗”“门德尔松的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等等拉风问题,里面包含了夏颜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音乐问题。

但是啊,偏偏人不优秀帅也帅不起来,好像第二条就成了一种习惯。可以说话肆无忌惮。可以永远做天乐派,人家虽不觉得你有多强大好歹觉得你潇洒。哈哈,哈哈哈,潇洒。

书店还真是安静啊。伪男主已经傻习惯了无法在人前深沉,只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深沉的地方来惆怅一下。书店里,各式各样的剧情正在各式各样的书里上演着,但是,最真实的剧情就是没有剧情,你看看,好歹我也算青春了一把,但是你会发现我和夏颜之间还真是屁事都没发生。大众化的剧情啊。好歹我也算和夏颜独处了一年吧。我知道,“独处”这种说法好像很自以为是,对对对,我也觉得,但你别拆穿。

“曾老师,以后你的那套玩笑话,我都要听不到了。”夏颜说,但脸上没有太多难过。

“是啊。不过没事。下次见到别的漂亮妹子,我也会这么说。”我也尽量没太难过地说。

散伙前的那次K歌,我们唱的像一群疯子。我坐在那里听。有哥们递了个话筒,说,帅哥,唱点什么吧。我说,我唱的很难听。他说,今儿个你就是乱吼,我们也给你尖叫。

真的?

我随手拿了那个麦克风,鬼使神差地点了首我平时连听都很少听的歌。你知道吗,就是林宥嘉那首反复申诉“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的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点这首歌,但我觉得直觉好像很对,因为我纵然平时五音不全,今天居然变得很着调。

“我没有说谎,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我突然觉得很爽。然后一口气不差地唱到了最后。我飙出了那一句很高的结尾。那群兄弟坐在那里,张大着嘴巴听着那一句“祝你做个幸福的新娘——”从我的喉咙里钻出来。

“我的心事请你全遗忘。”

8

该结尾了。

几年后的一晚上,我不记得那是在哪个城市的那条步行街了,我一个人也不知是在干什么,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在那条街上就行了。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其实很不想遇到的一个人。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我更不想见到的人,一个帅气的真男主。

街道上人来人往,像是一条长河。我站在一旁,感觉到有点冷,抱了抱手臂,那姿势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奥斯卡小金人,而且是最佳男配角的小金人。

原本毕业时,我倒是希望这辈子也别再看见夏颜,尤其是她春风满面的快乐样子。一想到今后她如何幸福交什么朋友我一概不知,这样,我心里就会好受多了。不过,有一种东西,叫做墨菲定律,你说呢。

而且,我幻想发生的事,讲的话,全都滑稽得出现了,不过,发生的对象,是另一个人。命运这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听见真男主优雅地问:“你认为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如何?”

夏颜看起来还是旧日的样子,笑着说:“恩恩,我超喜欢。我高中的时候,迷过好一阵子。”

真男主微笑,问:“你觉得帕格尼尼如何。”

夏颜说:“恩,我也很喜欢,他的曲子和他的提琴曲一样好。”

真男主的知识果然不少,仍不死心:“门德尔松的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啊?”夏颜很诧异,沉默了几秒,然后羞愧地笑了笑,“这个人,我还真的没怎么去了解呢……”很好,他成功地证明了自己才高八斗。我也想这么做,但没这本事。

我站在原地不动,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街道人潮涌动。

而夏颜在摆出甜蜜微笑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的老同学站在眼前。她有些惊讶和意外,想打招呼,但是打到一半,突然卡了一下:“贱……曾老师……”

我笑了。其实无论被叫做“贱人曾”还是“曾老师”我都会觉得亲切。

而与此同时,有一种已经潜移默化钻进我脑子的条件反射突然开始运作,仿佛时间在倒退。我如同发了烧一样,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沉默了好几年之后突然回到我的语录里。“有兴趣嫁给我吗?”我没有开玩笑,但依旧很唐突,仿佛嘴巴挣脱了大脑的掌控。

夏颜诧异着。

不过我好像忘记了夏颜身边还有个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后记秒,有那么一拳突然直击我腹部,差点没让我把胃呕出来,然后再是胸口。出拳的,当然是故事的真男主。我摔倒了,被真男主打倒了了,像个痞子一样躺在地上。但是我好像没怎么觉得痛,只是觉得醉醺醺的。

“有病!”真男主大怒。夏颜大惊,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住手,然后有些愧疚地看着我。

尽管很俗套,但我仍旧希望那一幕可以发生,就如同剧本该写的那样,女主看透了身边男人的伪善和凶恶,看透了倒在地上另一个人的善良,甩开了身边的男人高喊“好啊我认清你了”,然后奔向了后者。

但夏颜站在原地,拽着真男主,拉着他离开,叫他不要惹事,告诉他我是谁。然后回过头,很愧疚地看着我。也只有愧疚而已。

林宥嘉的歌突然在脑子里回旋。我还能说什么呢。潮湿的地面冰冷地贴着我的背,我的头变得没有顾忌地靠在了地上。我像是被抽了灵魂似的望着天空。路人围过来,看这个倒在地上的怪人。

那一瞬间,冥冥中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进行到底比较好。

于是,突然地,我朝她笑了。笑的大致意思是:“走吧,别理我。我这人傻惯了,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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