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木梳

 
一把木梳
2016-12-27 15:55:10 /故事大全

写在前面的话:

他是背井离乡的木匠,她是嫁不出去的泼妇,天意让他们相遇。但此生缘浅,终是彼此错过。

天刚擦黑,村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火的味道,有些呛人,但和饭菜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反而变得好闻起来。毕竟对于这些靠天吃饭的人来说,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门口,张老太太又在低声地跟自己说着话,就像平常一样。隔壁的人们笑道:“张老太太又开始发疯了,这疯病十几年也不见好。”人们都当她是疯子。

就连村里的刚会走路的小孩子也被大人警告:“张老太太是个爱吃人的妖婆子,一顿能吃好几个呢,绝对不允许靠近她啊!”

和她同病相怜的是村东头的一个小孤女,天生不会说话,二十一岁了还没有嫁人。不仅因为她哑,更是因为她脸上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紫色胎记,连男人看到都会吓一跳。

这一老一小是村里的隐形人。

村里的老人们都知道,张老太太年轻是可是一个特别刁钻的女人,蛮横不讲理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乡。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这样的搅家精,要当婆婆的女人更是憎恶这样的儿媳。于是张老太太——那时还叫水妞,就收拾了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搬出去单过。随着年岁的增长,水妞继续着她的刁蛮,不过人们对她的惧怕慢慢变成嘲笑,见面就会嬉皮笑脸地问她:“水妞儿,你几时嫁人啊?再不嫁都等成老姑娘了!”每当这时,水妞就会操起身边一切具有杀伤力的东西,追着人家的屁股后面打。

直到水妞四十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个姓张的逃难小木匠,为了给老娘治病借了高利贷,谁知病没治好钱还花了个精光。他走投无路之下杀了前来讨债的人,一把火烧掉自己的房子,逃离了村子。

这天太阳正好,小木匠坐在村里的大梧桐树下等生意,恰好在水妞家的对面。水妞大敞着院门,倚着门框仔细端详着小木匠:他看上去不到而立之年,生得一副好皮相。白白净净,眉眼清秀,身材瘦削。虽然是个手艺人,但偏偏一身的书生气。小木匠也注意到了对面的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奇怪女人,年纪不小却打扮得像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出于善意,他朝那个女人点了一下头,很腼腆地笑了一下,依旧静静坐着。

傍晚时分,小木匠还是没等到一个生意。他拿起他的家伙什儿,站起身来拍拍衣裳,想去邻村碰碰运气。水妞这时正要吃饭,她听见外面有响动,出门发现小木匠要走,竟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他:“小木匠,你先别走,我想让你帮我打一张桌子,价钱好商量。”小木匠还是冲她腼腆一笑,又折回了身。

小木匠干活儿几天的吃住全在水妞家里,但作为回报,小木匠要帮她选打桌子的好木料。

小木匠干活的时候水妞喜欢在一旁看,她越看越觉得小木匠真是好看,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长着一张俊脸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一张手?水妞摇摇头,唉,这世间的事情真是想不通。

有一次,小木匠又在干活,水妞在一旁忍不住了,问道:“哎呀,小木匠,你成家了没有啊?”小木匠话不多:“还没。”这下水妞可开心了:“为啥?你也不小了,咋没想过成个家?”小木匠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家业全无,哪家的父母能让闺女嫁给我啊?”水妞不以为然:“他们瞧不上你是他们傻。哎,你叫个啥啊?”小木匠依旧不轻不重说道:“张诚,诚实的诚。”水妞又问道:“真像个读书人的名字。那你家还有啥人没有?”小木匠的眼睛黯淡了:“没有。”水妞刚想问点什么,小木匠又说话了:“大姐,我要是再跟你说话的话,你的桌子怕是要做坏了。”水妞生气了:“做坏了就再做一个,反正你做不好就不许走!”小木匠没有搭理她,依旧干着手上的活儿。他不想让别人打听他的事情,毕竟自己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稍不当心就要掉脑袋。可后来又一想,这人活着不是早晚都有那么一刻吗?顿时心里觉得宽慰不少。

小木匠做完了桌子,水妞又让他做一个放衣裳的柜子。她要多留小木匠几天。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突然变得格外冷,小木匠却还穿着夏天的单衣。水妞就将自己的一件棉衣拆了,取出里面的棉花,想给小木匠做一件新棉衣。虽然棉花不是新的,但是起码衣裳是新的。小木匠干活的时候她也不去看了,每天就在忙着做那件新棉衣,想象着自己亲手缝好的温暖附在小木匠的身上,帮他抵挡寒冷的北风。

在棉衣缝好的那天晚上,她将它交给了还在厢房里干活儿的他。她没说什么,只轻轻放下了那件棉衣,就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她好像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忘在厢房里面了。是自己的心吗?她也不知道,也许吧。

第二天一早,她在自己的门口发现了一把木梳,梳子做得不算精巧,但却是他做的,这是最重要的。梳子上面还有一行字,很漂亮,可惜她不识字。

小木匠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那样渴望能够安定下来,想和那个叫水妞的女人一起生活。第一眼见她,只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死死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浑身发毛。可是慢慢地,才发现她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暖,给他做饭、洗衣裳、递工具,还陪他说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给谁干活儿。“嗯,我还是有一点儿喜欢她的。”小木匠对自己说。

自此,水妞与小木匠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仅仅是一个眼神的触碰都会让两个人红了脸,然而谁也没有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一天下午,小木匠告诉水妞他要进城买东西。水妞说:“快下雨了,明天再买也来得及。”小木匠答应了一声,又回了厢房。直到水妞去叫他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厢房空无一人,他的家伙什儿也不见了。水妞彻底傻了。

自小木匠不告而别以后,每当太阳特别好的时候,水妞就会扮演两个人,一会儿是她自己,一会儿是那个杳无音讯的小木匠。水妞问:“小木匠,今天想吃什么呀?”“小木匠”答道:“粗茶淡饭。”水妞问:“吃点好的吧,你看你脸色那么白,胳膊腿儿那么细,不补补哪儿行啊?”“小木匠”笑答道:“那我吃了你好不好啊?”水妞眼一眯,倚在门框上,拿着那把梳子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人人都以为她成了个疯子,但是没有人好奇她为什么会得了疯病。这些年,她一直活得很沉默,直到那个小孤女因为顽皮悄悄摸进了她的家门,她才有了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

张老太太把这个故事讲给小孤女听的时候,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好似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就连浑浊不堪的眼睛也明亮起来。“就在昨天,那把梳子突然消失了,是他在叫我去他身边吧。你说是不是,小柳儿?”小柳儿是小孤女的名字。小柳儿只是眨着眼睛,眼睛里透出一丝迷茫,她没有感受过喜欢和牵挂是怎样一种滋味。张老太太又俯在小柳儿耳边轻声说:“他们都说我是吃人的疯婆子,你说我疯没疯?我要是疯了早就把你吃了!我正常得很,我要去找他。我肯定能找到他,小柳儿,你信不信?”

从那天以后张老太太就消失了,不知去哪儿找她那摸索了小半辈子的木梳子,还有她那牵挂了小半辈子的人,没人再见过她。

后记:

她不知道他永远活在二十九岁,永远不会老去。她不知道不管她如何努力,都再也找不回她心中的那个人。她也不知道他在梳子上写着:莫问细雨声,无言亦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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