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既往不咎

 
过去的既往不咎
2016-12-22 16:45:27 /故事大全

舞17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瑞。那时舞还很青涩,像一枚没成熟的果子,周身洋溢着稚嫩美好的气息。爱唱歌的她在音乐老师的鼓励下参加唱歌比赛,竟得了第三名。

舞决定辍学了。因为她实在不喜欢那些枯燥的功课,当然她还希望自己赚取家用,便跑到pub里兼职。她背着家里人,每天照常背着书包,早出晚归的。白天她就去附近的网吧打打传奇,晚上就到约定好的pub卖唱。pub的老板曾经怀疑过她的年龄,可是她掏出身份证,已经年满16岁,自由合法。而且因为她的到来,pub的营业额越发好了起来。她当然有做红的条件,年轻、不世故,不做作,空凭一副18k的金嗓子,豪情万丈。因为没有背景,年轻,穷,所以熬得起。

半明半寐的蓝色灯光倾泻下来。舞披散着头发,素面朝天,沐浴在光线里,犹如幽谷深处一朵含苞未放的复瓣睡莲,不染尘世的一丝浮躁。歌声落处渐渐有掌声响起,舞羞涩地微笑,眼睛变得清澈而勇敢起来,脸上闪烁着动人的表情,单薄而清纯的身影,烟一般的气质。掌声就是她惟一的安慰。一个人快乐不快乐,不是她拥有的太多,而是她计较的太少。

舞经常看见左手边角落里,有个男人落寞的身影,在她开唱的时候悄然而来,在她唱完的时候又悄然而去。为什么一个30出头的男人仍有一双年轻人的眼睛呢?他轮廓澄明,眉目秀逸,眼神流泻出的那种眷顾,投放在自己的脸上,不能转移。每次,舞不小心迎向他的目光,来不及躲避,唱歌也走音了,习惯都扭转了,想必,这就是爱了吧。那个人后来变成舞生命里的转折。他叫瑞,是本市著名唱片公司的老总。他以商人特有的敏锐发现了舞,决定孤注一掷,捧红舞!

股东大部分不同意,太冒险了,舞没有经过专业培训,需要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前景并不看好。瑞先说服了股东。但世间的路偏偏不是可以用方程式计算的。论实力,舞是唱歌比赛出身,论努力,她从没有放弃过自己,论相貌,谁敢有半句话说?可是最初的几年她硬是不红。

舞20岁那年,心灰意懒,决意退出。瑞整日陪在她身边。这女子是他看着成长的,一点一滴累积起的情感,喜欢她到了心里去。

舞很是尊敬喜悦他。女人要崇拜才快乐。男人要被崇拜才快乐。舞曾经问瑞喜欢她什么。瑞歪头细想了下便答,你吸引我的不仅是温婉可人,还有你带来的人生味,和你对音乐的执着,对平凡生活的向往。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家里有细致温和的宁静。外面风雨淋漓,漫山遍野的都是今天。舞那一刻有哭的冲动,她走上前,环住他,低声地不信任地问,瑞,你的人是真的吗?你这样和我一起是真的吗?

1997年舞录制了首张个人专辑。赶上香港回归,只好延迟发行的时间。她百无聊赖。于是打电话给瑞,我们结婚好不好。

好。那端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瑞的父母倒是开通,也不意外,只是轻轻挂断电话,便张罗到处看家具。倒是舞的父母因为她荒废学业,不肯轻易原谅。舞不怨他们,路是自己选的,得失一切后果当然由自己承担。只是觉得遗憾,结婚耶,那么大的事,他们也不上心。

九月,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了。舞在牛仔裤外面套着婚纱,趿拉着nike的白饭鱼球鞋,脸上是在影楼里画的新娘妆,俏丽而时髦。头发盘在脑后,戴一顶小小镶钻的皇冠,右手无名指上的tiffany钻戒,象征着她已经嫁做他人妇,这个他人正是瑞。

婚后舞的专辑同步发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卖了个满堂红,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断市,一版再版。不知道瑞是不是有帮妻运。反正舞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片片获奖,榜榜有名。舞终于熬过了那段苦日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舞还是原来的舞,一向傲气却没有架子。无论在电视还是报纸上接受访问,非常有礼貌,没有成名后的嚣张,但亦没有大贱卖的笑容。

公司开始赚钱。瑞开始为舞接洽广告,义演,电影等等事宜。舞其实不想要太多的钱,她只想要一个爱。可是身不由己,她已经停不下来了。舞每个月在家中待的时间越来越少,早上还在广州,晚上却在北京了。飞来飞去,连餐像样的饭都吃不上,睡眠也不大好。可是,谁不是为了挣扎出身呢。宁可为盛名所累,也好过寂寂无闻吧。

这一年的冬,英国伦敦。她进修短期音乐课程。某一天夜里醒来,看见窗外飘雪。房间对面的尖塔式教堂,伫立在白雪纷纷的夜里,坚毅又挺拔,像极了瑞的脊背。夜是黑的,雪是白的,教堂是静默的,思念是绵长的。舞低着头,坐在窗边,就这样看了一夜。

另外一个冬,在法国,她去为某名牌服饰拍照,顺便宣传单曲。零下十六摄氏度的森林里,舞和几个同事买了刚出炉的面包,用瑞士军刀切下农妇自制的法式腊肠,夹在面包里,苍木森天,绿草微冰,森林里很安静,静得只有舞小声咬面包的声音,心想,将来我和瑞终老,一起埋葬在这里也是好的。

不幸的是婚后不到半年,瑞意外得了伤寒,住院很久,身子虚弱得一塌糊涂。舞推掉很多工作,这使瑞很不开心。舞越是安心照顾他,他越是不满意:不要荒废前途。切,什么是前途?不过是生老病死罢了。舞冷笑。

舞和瑞开始分房睡了。因为,瑞自从伤寒以后,已经丧失性能力了。他们避开了争执,却开始了另一种疏远,幸好舞忙,忙得顾不上这些细节。

瑞的父母不知内情,一直嚷着要尽早抱孙子,安享天伦。瑞怕父母寂寞,买了条纯种牧羊犬,那狗不知道多乖,老人喜欢得不得了,整天宝贝一样待遇。可是,事情不能一直这样拖延下去。舞现在年轻、不谙世事,可是将来怎么办?瑞夜里经常失眠。

他们每年的九月九日都全家一起吃饭。每次舞回来都会去探望瑞的父母和小狗。趁走的时候塞些钱到老人的手里。亲戚邻里都知道瑞讨了一个能干、孝顺的媳妇。

在结婚后的第三个春节。瑞终于提出分手。

离婚?舞真的没有想过。没时间想,也不敢想。她在外面拼命挣辛苦钱,是想瑞和家里人生活得舒服一点,过得好一点。难道也错了?她从来不觉得婚姻是靠性来维持的。不做就不做,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去领养一个孩子,于是托人去打听。瑞根本不做任何努力,对于舞的张罗,幽幽一句,不是自己亲生的,终究差了一层。舞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过年休息。初八,瑞拖着舞进了民政局。签字的时候舞的手是抖的,她甩下笔,夺门而逃,被瑞生生拽了回来。舞的心已经被掏空了。他不要她了?他是她的恩人,他千里迢迢扶她翻身上马,却不肯扬鞭再送她一程。她感觉自己被遗弃了。

离婚后舞搬出了瑞的房子。临时住在酒店里,又存了10万现金到瑞的户头。她希望没有她他也一样过得好。

因为瑞与父母同住,舞只好撒谎说工作太繁忙,近期不在本市。她夜夜听歌不睡,在酒吧里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和灵魂,贴着每个耳朵问,到哪里去找瑞那么好的男人?

九月的时候舞赶回来,她仍然记得一起吃饭。瑞的父母于席间老泪纵横,说不难受是假的。早就看出苗头不对,若不逼问,瑞还不肯说,原来小两口已经背着他们离婚了。老人还是讲道理的,依旧当舞是自己儿媳妇一样,好像不曾发生任何改变。

舞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大红大紫了,却没有半点开心。以后天大地大,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瑞于她,是良师,是益友,是知己,是伯乐,是寄托,是依靠,是桥,是路,是神,是爱。他使舞由一个普通音乐人优雅地转为一个传奇巨星,可他再不肯与她相依为命了。舞的内心积存了很多无奈的创痕。

舞终于在红馆开了她平生第一场演唱会。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绚烂的背景,舞站在台中央,手持麦克风,从头唱到尾,中途几次泪洒当场,哭得不能自已。最后一首歌,舞声明,这首歌是我自己创作的,送给我生命里最最最重要的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能不能听到。但是,这首歌,一定要送给他。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站在这里。

音乐响起,幽幽浅蓝色的光束打下来,舞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在pub里自弹自唱的小女生——“多盼望你在这里,如果离开你是最恰当的结局……如果你遇见我,你的手放口袋里,还是拥我进怀里?我还是忘不了你,多盼望你在这里……”

无数挥舞的荧光棒,无数张兴奋尖叫的脸孔,都是爱她的人。但是她最爱的,一直守护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最后一排中间的一个座位,有个看不清楚神情的人,抽身离去,一如他来时的无声无息。没有人看见他墨镜后的那双眼,眼里晶莹伤感的一掬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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